第158节（2 / 2）
“我必须承认，哪怕早已经无比重视，但是此前的我还是小看了你，小看了人类，小看了巫师的潜能。”
“你是我漫长生命中所见过的，最为强大的对手......不论是烈阳还是你的老师，都无法与你相提并论。”
战争之神看着远方的星空，道出了真诚的感慨。
星海之间，那位黑发巫师的身影已经变得极为虚幻，连带着周遭的全部宇宙星空都变得缥缈不定。
这整个空想宇宙的负荷都已经达到了极限值，连基础的物理学法则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任谁都能够看出作为空想宇宙主人的夏尔，那此时此刻的虚弱。
倒不如说，在空想出了那么一场盛大的超新星爆发之后——
夏尔的灵魂与自我认知还没有破碎，甚至还保持着最为基本的自我意识......
这本身，便已经是一个可以用荒谬来形容的奇迹。
然而，不论如何。
在如此灵魂衰竭的状态下，夏尔早已经失去了一战之力，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便是血肉之躯与信仰之身的差距，同样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但是战争之神只需要几分钟便能恢复全盛。
而血肉之躯的人类，同样的过程，却需要耗去漫长的光阴。
“这确实是一场华丽的大战，以人类之身将我逼上了如此的绝境，你有足够的资格为此自豪。”
“只可惜，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所书写的。”
“你觉得你如此的奋战是为了守护文明，是为了守护那个你所珍视的，名为西大陆的世界。”
“但是，等到我降临那个位面之时......只需要先将掌权的那一批反抗者抹除，再从残余的幸存者中，挑选出懂事听话的人选灌输信仰，让他们将我的信仰开枝散叶。”
“只需要短短的几十年上百年，你曾经的抗争，你们巫师曾经缔造的黄金年代，一切的一切都将被历史所遗忘。”
“诸神的名号将被书写进整个大陆的每一个王国，每一本被孩童们所诵读的教科书与课本之中，受万民所敬仰......”
“而那个曾经为了守护他们不惜燃烧灵魂的你......”
“则会被西大陆后世的民众们，挂上异端叛逆之名，被遗弃在历史的垃圾堆里，受所有民众的唾弃。”
战争之神便这样一步一步地向着星海的深处走去。
然后，来到了那位黑发巫师的身前。
夏尔眼中那溢散的星芒缓缓黯淡了下来，就连萦绕他周身的扭曲波动也在缓缓消散。
这一刻的夏尔，仿佛不再是那个黑塔的副塔主，无所不能的「奥术王座」——而是重新一点点地变回了那个刚穿越之时，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少年。
夏尔的灵魂力量似乎已经消耗殆尽，也或许是他真的已经被战争之神那诛心的言语所击溃了内心防线，以至于哪怕战争之神便这样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也没有作出什么多余的抵抗。
看着眼前宛若心神被击溃，彻底放弃挣扎的夏尔，军神的嘴角流露出了笑容。
祂轻轻伸出了手，向着夏尔的额前按去，虚幻的昏黄光芒在祂的掌心汇聚。
夏尔所掌控，那能够将虚无缥缈的幻想所具现为现实，整个多元宇宙中至高的神秘——
哪怕对于此刻的军神而言，也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此刻战局已定，对方早已经成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正是到了收获战利品的时刻。
倘若能够将那「空想具现」的至高神秘，连同那个金精灵所掌控的「魔法女神之秘火」一同夺取——
那么，军神也许可以彻底免去那由半步真神到真神的漫长积累，完成新一次的跃升。
到了那个时候，哪怕是其余的至高神秘，也将再也无法对祂产生分毫的威胁。
“可悲吧？可笑吧？”
“只需要对真神而言小小的一些手段，施下一些小恩小惠，便可以让那些你曾经守护过的人类们忘却了过往的历史，忘却了所有的荣耀仇恨，将你这个为了守护他们而战死的英雄视为憎恨的对象。”
“这并非是我所虚构出来的话术，而是我作为神明，曾经在无数个位面中所亲身目睹的真实过往。”
“所谓人类，本来就是如同墙头草一般不可靠......”
“未曾经历过牺牲，便永远不会懂得讴歌生命的野兽。”
“可惜啊，以你的资质，本有机会像我一样登临神座——”
“却为了人类的情感那般和梦幻泡影无异的事物......放弃了凌驾于人类之上，成为整个多元宇宙大人物的机会。”
那昏黄的光芒在掌心汇聚，向着夏尔一点点落下。
“放弃自我，与我融为一体，成为我的万千投影与化身之一——”
“我会让你真正体会到，超越了单一位面，凌驾于文明，被万千个世界和百万生命所一同敬仰的——”
“那，独属于大人物的荣光。”
......
“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更是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守护苍生，守护万民的宏愿。”
“那是救世的英雄才会去干的事情，而我从始至终，都没觉得自己是什么英雄。”
“至于那些多元宇宙之中，其他位面里巫师文明与你们的血海深仇......我虽然能够共情，但毕竟自己未曾亲身经历过，在共情之余，终归还是缺少了几分真实感。”
明明灵魂已经濒临溃散，就连自我的认知都已经有些模糊，但是夏尔却还在笑。
“只是，我真的很喜欢极黑之塔——”
“很喜欢黑塔里的一些人，一些事。”
“老师她，给了当初那个因为远离故乡，流离失所，失魂落魄的我......一个全新的家，一处安身立命的归所。”
夏尔的双眸中闪过了一丝柔和。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道生气勃勃的漆黑高塔。
还有，在那漆黑的高塔之中——
默默地等待着他归来的，那形形种种的人。
“人这一生——”
“总有些事，是高于其他的吧。”
“而对我来说——”
“那座漆黑的法师塔，便是最为珍贵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