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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张钰青前天吃晚饭时, 听到陈北生说他和肖军一起去火车站台接人,肖军被一只手推下铁轨,差点被驶来的火车压死, 还好陈北生反应快,趴下去伸手把肖军拉了上来, 否则就会被已经进站的火车给撞死, 等他们回头去找凶手, 那凶手早已淹没在茫茫人海中。
张钰青对这事, 也着急,想要公安赶紧破案。
只是,透过马局长和肖军的脸, 看到的未来画面太模糊,也就看到了报纸上出现的“火车的顶栅”几个字。
……
心神不宁谢绝了钱英留饭, 领着两个孩子出门,张钰青打算回去后耐心等消息。
在半路上, 瞧见有人在摆摊, 鬼鬼祟祟的。地上铺两个麻袋, 麻袋上面全是各种帽子, 有老人戴的,有小孩戴的,一看就没有个体户营业执照, 大概是担心被巡逻队的收走摊子, 听见脚步声,吓得急忙抬头, 瞧见是一个姑娘, 那个中年男子长吁一口气,笑眯眯张罗生意。
张钰青在摊子上驻足一会儿, 给陈小起买了一顶白色的棉线小帽,被摊贩一顿忽悠,又给陈小南买了一顶真“虎皮”小帽子,付了四块五毛钱。
两个娃儿特别喜欢。
陈小南鼓着脸:“看不到我的头了呀!”肥肥嫩嫩小手拽起虎皮帽子往脑袋上套。
矮墩墩的小人儿,被小帽子遮住一双大眼,开心得不停晃小脑袋:“摸不到光头,我不是小和尚了呀。”
“来弟弟,姐姐帮你戴好。”陈小起给弟弟戴正帽子,看到弟弟肉脸快要溢出来,忍不住轻笑。
自己也宝贝的戴上白毛线小帽子。
娃娃头配上小帽子,映衬得陈小起的肌肤更加白里透红:“阿姨,给你钱。叔叔说,不能让阿姨白白花钱。”
从小钱包里数出四张块票和五张毛票,小手递过去。
张钰青赶忙拒绝:“不用不用,你们的叔叔给了我不少钱,还没花完!”
两个孩子喜欢,她也开心。时间不早了,她领着孩子回去。
到了下午。
钱英这个医院的大忙人,亲自来叫张钰青他们去吃晚饭:“自从上次吃过你做的饭,我就总忘不了你做的菜,芝姐说她手艺一般,你就帮我做那个黄花鱼吧。”
“行啊!”张钰青也不推辞。
看到钱英满脸喜色,张钰青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据她所知,火车的车厢那么多,查到赃物,需要时间的。
两个孩子被钱英左右牵着:“多亏了你,找到了。”
张钰青关上门:“婶子,真找到了呀。”
“小心!”钱英耐心领两个小娃儿下阶梯,孩子腿短,走的步子小,阶梯也高,速度放缓了不少。
听到张钰青问她上午的事,她扭头回答:“我听老马说,今天一共找到了七千多条走私烟。”
张钰青眼睛变亮:“这么多。”
钱英回应:“不多不多,老马说后来又搜查到了十个包裹,还没完全统计出来。”
张钰青替马局长高兴,能抓到走私烟,从源头上遏制了,这是一件大好事。
不过,又听见钱英颇为遗憾地摇头:“你说好不好笑,那些包裹被搜查下来,一瞬间成了无主的货。火车上的人,全表示不是他们的。可惜,虽然搜寻到了赃物,却没抓到人。”
张钰青:“走私要坐牢的,谅那些人也没有胆子承认是他们的烟,他们大概只能暗暗后悔吧!”
来到公安大院的家属区,张钰青去厨房帮忙,两个孩子乖乖看动画片《大闹天宫》,保姆芝姐正在犯愁,瞧见张钰青走进厨房,如同看到救星。
“钱医生就好一口黄花鱼,听说她以前吃过,那时候还是在六八年,当时吃了感觉非常好吃。我这压力顿时好大,我做菜也就一般,煮出来,真不一定能让钱医生和马局长满意。”
“芝姐,你别有压力!”钱英笑着凑过来帮忙,“说到做鱼,我也不会。上次吃,还是一个堂哥在万辰当兵,冬天回去探亲,送了几条很大的黄花鱼给我,当时我和老马才结婚,条件不好,不知道怎么做来吃,堂哥帮我们煮了,那味道,我直到现在都忘不了!”
可惜后来一直没有再吃到过。
“没事,我来做,婶子,你去忙吧!”张钰青洗干净手,扭头研究处理干净的鱼,“我以前和村里的一个五保户学过厨,做过村里的席面。”
钱英惊叹:“好姑娘,你真是让我惊艳,我儿子要是有你一半厉害,我就开心了。那行,我出去,这些年来,我家都是老马做饭,我好像只会帮倒忙。”
张钰青和保姆在厨房里忙碌,因为肖军和陈北生的黄花鱼都没有带走。
一个是住宿舍,不带回去;一个认为独自吃鱼没有意思。
三条鱼六斤三两,八个人吃,也吃得完,手脚麻利处理了鱼,两把刀操作很快地剁鱼头,保姆芝姐在旁边洗青菜。
芝姐:“我家亲戚,住你们隔壁村,以前常常给我送鱼,但是这么大的黄花鱼,我有十年没吃过了!”
张钰青仔细回忆:“我小时候能吃到,不过最近这些年大的看不到,小的也少了。”
两人聊着天,做了一桌菜。
加上两个孩子,八个人,大家围在桌子旁吃饭。盘子大,碗也大,菜分量足,其中三道荤菜,两道素菜,全是张钰青做的。
保姆在旁边盛饭:“肉联厂还要扩张,也不知道是打算建在哪儿。”
“扩张好,这以后啊,吃猪肉就不愁了。”钱英叹笑。
饭桌上,大家一边吃,一边点头。
芝姐苦水里泡过来的,每次做菜,想着能节约一点算一点,拿块猪油抹一抹锅,就炒菜。被钱英说过两次,一时总改不过来,所以张钰青用薄油炒的菜,大家觉得特别香,喜欢吃。
钱英吃得满足:“这黄花鱼真香,鱼肉外面炸得脆,咬一口,里面的肉又好嫩!”
被马局长邀请来吃饭的肖军:“我在食堂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菜,回锅肉我喜欢!”
回锅肉一点都不腻,带着肉的焦香,轻轻一咬,口感香又厚实,好吃,感动得想哭。今天早上肖军太忙,才吃了一个干涩难咽的冷馒头裹腹。
而陈北生最近去张钰青家里吃得多,表情没有他们那么丰富。
马华翔:“我好多年没有吃到黄花鱼。”
今天这鱼,煎的外皮,又香又脆,一层薄酱汁打底,总的来评价,味道厚重鲜美。还有这黄花鱼丸,又滑又嫩,被剁得软软的鱼肉糜,咬几口,慢慢在口腔散开,里面鲜汁多,有点烫:“小起小南,你们吃的时候,小心点。”
两个小娃儿用力点点头。
拿着小调羹从自己的小碗里舀着一颗颗鲜嫩香滑的鱼丸吃。太烫,陈小南鼓着脸,用力吹,吹得小脸通红。
酒足饭饱,张钰青本想去厨房帮忙洗碗,但是被按压坐了下来,钱英让她好好休息,她则去了房间一趟,拿出了二十多张棉花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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券。
“婶子,这是干啥?”
“我听说你和村里人,缺这个,就想办法帮你筹了一些!”钱英笑道。
“不不,这太贵重。”今年棉花受旱灾影响,到处减产,国内一直紧缺。
天哪,整整三十斤重的棉花,不管是做被子,还是做冬衣,这个冬天完全不用愁,甚至可以给姑娘做嫁妆,准备几条新棉被。
钱英握住她的手:“好孩子,多亏了你,给我们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我们才能回忆起当年吃到的那种美味。”
马华翔也露出和善笑脸:“是啊,提供线索让我们公安局查到走私烟。否则这以后,你马叔我,就得天天接天北市那边打来的电话,不接还不行。”
即将离开的肖军跟着点头:“对。”
从口袋里掏了掏,想要好好答谢,却掏出一毛钱十颗的水果糖,只能嘿嘿笑,给两个小娃儿一人一颗,给张钰青一颗,站起来,拍拍屁股回了局里。
张钰青拿了棉花工业券看向陈北生,用眼神问:怎么办?
“收着吧。”陈北生温和地说。
对于大家的感激,张钰青欣然接受,他们村有好几个孤寡老人,过的日子极其艰难,她可以低价卖给他们棉花。
如果纯赠送,那些老人不会要,但是用便宜的价格卖,那些老人会收的。万辰的冬天挺难熬,几个老人有风湿,不能打鱼,家里穷得叮当响,住的土坯房四面漏风,在冬天,一个搞不好,就会死的。
……
走在街上,落日慢慢坠下去,橘红色光芒藏在山里渐渐消失不见。街上的路灯亮起来,隔三四百米才有一盏,一些坏了也没见替换新的灯泡。
路面不平,石梯多年没人维修,坑坑洼洼,上面长满青苔,走太快容易摔跤,张钰青看了一眼陈北生。
见他在扶着孩子上坡。
她劝了劝:“没关系,不用送,我和娃儿能自己回家。”
陈北生坚持道:“天黑了,一个姑娘带着两个孩子走在路上,我不太放心。虽然现在治安好了一些,但也没有好到把那些坏人全部抓完。”
张钰青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又偷偷的把目光收回来。
温润的嗓音听起来舒服。
她生活中,以前没有这种温雅男性,都是说话像打雷,脾气很臭的男人。
那些中年鱼贩子大叔,一言不合就翻脸,跳起来骂祖宗;村里年轻男子调子也很高,流里流气。
即使是很厉害的一哥和帆哥,也是五大三粗,小时候常常带着她打架,拉下脸后,很恐怖,没有那种沉淀后的文化人气质。
陈北生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多,路上摸黑走的小情侣羡慕看过来。
以前张钰青穷,穿带着补丁的衣服,大家对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农村丫头,上不得台面。
现在有钱了,整个人气质变化大,打扮方面,很舒服,也很精致,比城里人还洋气。
所以啊,水要往低处流,人要往高处走,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
上了坡,经过一个巷子口,陈北生停下来,定定看着前面的佝偻背影,一时有些恍惚。
对方穿着麻布衣,黑裤子,绿色解放鞋,走路慢,似乎是生了一场大病,手脚不协调,脑袋是歪着,神经也不太对劲儿,那男人摘了路边草丛的一朵紫色牵牛花,艰难站直,严重内八,一步一步朝巷子口走去。
转身进入巷子,他的脸慢慢能看到半张……
那小巷又黑又长,距离他们有四五百米远。
陈北生突然丢下一句:“乖,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张钰青就看到他飞一样跑走。
而陈小起瞥见那半张脸,一下子也愣住。跟着叔叔一起跑,嘴里不停的喊着爸爸。
爸爸?
“哪里有爸爸?”陈小南傻乎乎望着,嘴巴张得大大的!
圆圆的小脑瓜都不记得爸爸长啥样!
张钰青赶紧拽住要跑的陈小南,跟着追。嫌弃太慢,干脆一把抱住了还没抽条的小胖墩儿,快速跟过去。
还好今天穿布鞋,跑起步来,也不会太束缚。
“爸爸,你不要走,爸爸,你等等我——”
陈小起不停哭喊。
陈北生喉咙也在胀痛,此时巷子里乌漆墨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甚至已经不知道大哥还在不在这里面。
陈小起声泪俱下,拼命追:“爸爸……我是小起啊……我一直听你的话……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好好长大……爸爸……你回来啊爸爸!”
张钰青喉头堵得慌。
陈北生努力地让那股激动的情绪压下去。
陈小起越跑越快,她害怕极了:“爸爸……爸爸你看看我……你不要消失!”
巷子里面太黑,又有一些细碎的小石头,跑得太快,只听扑通一声响,陈小起狠狠摔在了地上。
膝盖那里瞬间摔出了三道血痕。
努力地爬起来,膝盖太痛,抽搐了一下,只能让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我不哭……要勇敢……不能让爸爸难过……”哭到嘶哑的小声音努力控制自己。
后面有一个人慢慢靠过来,温柔又强大,扶起了她,并且蹲下来检查她的伤口。
陈北生从兜里掏出手帕,给侄女包住了膝盖,张钰青也赶紧走过来,掏出一条手帕给陈小起包住了另外一边的膝盖。
流的血只有一点点,孩子出去跑步哪有不摔倒的,磕伤碰伤也是常有的事,瞧见她不愿意回去涂药,张钰青也没有用力扯她。
“你去追你大哥,我来看孩子。”
“谢谢……”声音从喉咙里挤压出来,陈北生站起来,扭头继续去追大哥。
在这黑不隆冬的巷子里,一路摸索着,总算追到了前面的人,像是怕吓到对方,他轻轻喊了一声:“大哥?”
那人停顿下来,扭头看他一眼。
身高差不多,脸却不是陈北望。
“同志,你叫俺有啥事?”
“……抱歉,认错人了!”
从惊喜到失落,这一瞬间转换的心情,让陈北生如同坐云霄飞车。
他揉着眉心一阵苦笑,怎么会看错人呢,那个人明明就是大哥!
拖着沉重的步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表现出失落,更不能让自己看上去充满了难过,他必须笑,两百米开外的陈小起和陈小南一直抬头看着自己呐。
“爸爸呢?”陈小南好奇问。
“是叔叔看错了,他不是你们的爸爸,抱歉啊。”
“是嘛。”陈小起揉揉眼睛,缓缓低下头,忍不住抽噎。
还以为那个人是爸爸,原来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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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想想也对,她的爸爸很健康,走路不会一瘸一拐,也不会那么僵硬,叔叔说不是,那就不是了。
张钰青觉得挺可惜,她还以为找到了孩子们日思夜想的父亲!
……
又深又长的巷子里,有好几个院子。
中间那个院子,一个高大的男人拿着朵喇叭花,送给了一个正在熬中药的女人手上。
憨憨笑着,本该是冷硬俊朗的脸,一笑就带了极其不协调的感觉。
男人不会说话,做了个手势,表示是送给女人的。女人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让他出去坐一会儿,待会儿给他吃药。
第52章
两个孩子太缺乏安全感, 回去的路上,陈小起和陈小南哭得隐忍,因为没有任性的资本, 紧拽着两个大人的手,不敢松开, 害怕松手会彻底的变成孤儿。
陈小起抬头, 确定大人没有不喜, 彷徨无依的泪珠子才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哭得张钰青心碎,只能不断地抱抱这个孩子,轻声安抚:“乖, 别怕,阿姨会一直在你们的身边。”
回到家。
张钰青给陈小起擦泪, 找来药,处理伤口, 洗漱上床睡觉。
这次没让陈北生上楼, 大晚上的, 不方便, 她一个人也能搞定,陈小起拉住她的衣服,躺在床上眼里全是不安, 张钰青放在药瓶, 摸摸她的头:“我和你们的叔叔,会继续找你们的爸爸。”
陈小起秀气地点头, 小脸陷在薄薄的被子里, 很是苍白。
“爸爸在哪里呢,爸爸还会回来吗?”另一张小床上, 陈小南压低声音问,肉嘟嘟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安。
张钰青又去摸摸他的头:“要有希望,他一定会回来的!”
一大两小对视很久,张钰青给他掖被子。
两个孩子得到保证,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等他们睡着,张钰青仔细观察陈小起的脸,未来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又出现……他们的将来是和父亲在一起的,不过那也是几年以后的事,模糊的画面里,陈小起上了初中她父亲才会回家。
也就是说,即使张钰青不在海里救下陈北望,陈北望也不会死,会被出远海捕鱼的渔民,救上来。
可是画面里,这些年缺失的陪伴,早让陈小起变得心事重重。小姑娘懂事,不愿意给焦头烂额的叔叔添麻烦,所有的心事,自己来消化,眉眼里都是化不开的忧郁,一度患上了失语症,后来痊愈,但将来的人生也不太好。被同班的混子死缠烂打,就骗了心,早早结了婚,一个很有灵性会读书的姑娘,最后却在那种住了八家人的院子里,过上了每天伺候公婆和滥赌丈夫的辛苦日子。
“呜呜呜……”小小的呜咽响起,陈小起睡着了却还在哭。打断了张钰青脑海里的那些画面。
“别怕,阿姨在……”如春风般的轻柔嗓音安抚着睡梦中的小姑娘。
这样的未来,还是要改一改才行,可是要怎么改,却让张钰青犯起了难!
自信、见识、一个充满爱的环境,这些都该是父母创造出来的!可她不是孩子的父母,她只是一个小保姆,她能给孩子的有限,不过,能改变一点算一点吧!
既然能通过看脸,预知一个人的未来,那她的参与,或多或少,应该能改变许多事情的发展轨迹,最少也得让这个小丫头能拥有一个快乐童年。
以前张钰青不认为自己可以改变未来,可是最近却对此产生了怀疑,就比如今天,本应该在半年后破案的那起走私烟案,现在被她点破,马局长发现不对劲,不就提前找到了那些烟?这也间接说明,她有改变未来一些事的能力。
现在的任务就是,必须提前找到孩子们的父亲,这样才能让孩子们多一分自信和安稳,不至于以后随随便便获得一点温暖,就以为是找到了寄托,傻傻的被骗了还不知道。
……
而另外一边。
因为走私烟被搜刮走,导致损失巨大,张强和张雷两兄弟怄了一肚子的气。
几十年前留下来的旧防空洞里,挤的人多,又没人收拾,汗水的臭味,各种吃剩下来没有洗发霉的碗的酸腐味,四周空气难闻,张强和小弟一直在怒骂新来的公安局局长马华翔。
小弟:“最近做什么都不顺利,我艹他马华翔八辈祖宗!”
张强:“哪天给他干了!”
这时候,洞外走进来一个人。张强烦躁地赶小弟出去,才对抽烟中闷不吭声的张雷道:“大哥,你不觉得奇怪吗,咱们才走私半个月,就被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安在我这里安插了眼线。我就奇了怪了,他们掌握这时机,也太快了吧,快得让我觉得,我心里想什么,他们就知道什么,太邪门了!”
从南湾、香江那边运过来两船走私烟,本来是可以卖个好价钱,赚二十万巨款很轻松。
没想到却被公安截和,幸亏公安没抓到他们的小弟,否则小弟进去了把他们供出来,他们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太平。
要知道,他们现在每天对外宣传的都是老老实实捕鱼的本分渔民。
一旁的王少鹏,身上还沾有露水,正好听到了张强的话,露出了几分鄙夷之色。
今天没有穿海警的工作装,就是普通便衣,粗布衣皱巴巴的,沾了泥的裤子全是补丁,说明他乔装打扮了,才来的这里,冷冷看着张雷和张强,脑子在快速运转。
张强看他:“王队,你说句话呀,这两船货也有你父亲的份额!”
王少鹏瞄一眼张雷,烟叼在嘴皮子上,没了以往的正人君子的形象,此时整个人显得邪恶,他冷笑:“说什么?”
张强火大:“那些人,不把你放在眼里,难道你就不生气?”
王少鹏在衣服兜里,没找到洋人用的那种银色打火机,只找到了火柴,划亮一根火柴点燃烟,深吸一口,吐出烟:“生气有什么用?我只管海上走私,又没权管市里的公安。”
张强和张雷听他这么一说,怒不可遏,觉得这个王少鹏没上心,以前他能力多强啊,一句话就能搞定整个万辰市的领导,现在竟然说无能为力。
一直缄默不语的张雷,狠捶了一下防空洞的墙,泥巴墙上的那些颗粒扑簌簌地往下掉。
昏暗的灯光,打在张雷的脸上,那断了两截的眉毛,使他整张脸变得阴森恐怖:“王队,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就这样算了吗?”
王少鹏把烟从嘴里抽出来。
这事儿,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算了,俗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们王家,在万辰市复杂的关系网,不是一个空降的公安局局长能轻松搞定清理干净的。
“你们先别急,那些烟损失了,就当买个教训。天北市有我的人,等我打个电话,听听他的意见!”
张强迟疑:“那剩下的几十批烟?”
王少鹏稍作思考:“海运到其他城市。”
张强苦恼:“可是那边火车线路并不通向天北市!”
王少鹏嗤笑:“你的人,先坐火车到大一点的市,再转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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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强和张雷兄弟俩看了他一眼,现在也只能用这个麻烦的办法。
他们把走私烟,运到隔壁市去,想办法,在那边坐火车到宇湾市,再下来,转火车去天北市。
不然的话,这烟真的要砸在手里,而且天北市接头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发电报用暗语催了好多次。
从古至今,烟草盐税这些都是占国家税收的大头,就可以想象其利润之丰厚,他们私自买卖,还不用缴税,是能赚大钱的!
临走前,王少鹏警告地看两兄弟一眼:“不要去搞什么暗杀,杀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咱们必须光明正大,最好能抓到马华翔的小辫子,我上头的人,自然会想办法斗垮他!”
“呵,就怕你们内部斗争不行,姓马的就提前把我们给送进了监狱!”张□□脾气的看他,倔强地不肯给承诺。
张雷是主事人,气量大了不少,拍了自家弟弟脑袋一下:“别用那种眼神看人。”
又笑着和王少鹏点头哈腰,“王队说得有道理,我们一定会按照你的吩咐办事!”
王少鹏睬灭了那根烟,转身,准备离开狭长的洞内,如今这里成了新的根据点,旁边摆放了几台家用电器,他随手指了一台:“张雷,我妈说,家里的洗衣机坏了,你送一台新的过去。”
张强磨了磨牙,想要低声骂娘,但张雷立刻拉住他,让他住嘴,笑着点头:“正好这里有一台走私来的双缸洗衣机,特别好使,马上叫人给你送家去!”
得到这种恭敬地回答,王少鹏心里受用,趾高气昂的离开。
张强看着他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我呸,拿得多,干的少,什么东西!”
张雷等人一走,看了一眼弟弟,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兄弟俩使了个眼色,躲开了一群小弟,进了另外一个防空洞说话。
……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王少鹏走出防空洞,又点燃一根烟抽着。
打算继续去打探陈北望的消息。
一开始,他是相信陈北望死了的,可惜,半个月前,情妇跟他说,在草环区那边看到了陈北望,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看上去身体不太对劲,王少鹏就知道事情要糟糕,可惜情妇跟踪了一路,在乱七八糟的巷子里跟丢了,等到王少鹏再去那个巷子里找人,拿着一张当初进海警大队时拍的黑白照片询问老乡,都是查无此人。
自得自满这些情绪,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每天有空就会去查人。
王少鹏和陈北望是同一个警校的学生,两人都是在恢复高考的那一年,考上了省内的公安大学。
出来分配回了万辰市做海警,可无论是学识,还是在体能,或是为人处世方面,他都没有陈北望厉害,总欠缺了那么一点东西。
上头领导会当着他的面,夸赞陈北望是个可塑之才,将来最不济也是他们省边防海警的总队长。
不断夸赞,让王少鹏慢慢变扭曲,他不甘心屈居于人下,陈北望不离开海警队,那他就永远被打压、永远没有办法爬上高位。
其实,陈北望这个人挺好骗,对兄弟完全没有一丝防备,而自己也假装忠厚老实,一副小弟跟班的模样。
这几年来,即便王少鹏玩弄女人,亏空身体早已不适合在队伍里生存,但也占了好处,会被陈北望和领导提起,跟着陈北望一起升职。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关系特别好。
可只有王少鹏自己知道,在那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他在远处的大船上笑看张强他们把陈北望打死,丢入海里。
后来,他又通过一番运作,让陈北望背上了走私的罪名!
只是现在,陈北望似乎被人救下来,好像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回归、要报仇。
这让王少鹏不安极了,情妇安娜不会骗他,但也有可能看走眼。
他只能暗中调查陈北望,想要确定他是否已经死透,或是真的被人救上了岸。
如果是真的活着,那他不介意再暗杀他一次。
可惜查了半个月,一直没查到人的消息。
……
下午四点半,接了孩子放学,张钰青瞧见两个孩子一直揉肚子喊饿,忙从布袋子掏出两个用荷叶包裹着的软糯香甜的南瓜饼。
也就四小口的量,稍稍垫垫肚子而已。
旁边独自回家的小女娃,脖子上挂着毛线绳子,绳子上有一片钥匙,瞧见了陈小起吃着小点心,羡慕得很:“陈小起,你真幸福,饿了有南瓜饼吃,我妈妈从来不给我做这些,说浪费粮食和糖,我哭过几次,她就拿树杈打我,还说丫头都是讨债鬼,可我妈妈也是女人,她竟然这样骂我!”
陈小起很同情她:“你……”
张钰青瞧见那个小女娃想吃,一直在舔干涩的唇。
想起了她是喜欢和小起诉苦的小姑娘,名字叫黎凤,挺有礼貌,不会动手抢,也不会说“能给我吃吗”的话。
不过家里条件确实不太好,身上脏兮兮,衣服全是补丁,布鞋不合脚大了好多,没有穿袜子,露出的脚踝很脏,这个小姑娘总说回家要带弟弟,弟弟哭,她会挨打,一看就是父母不管的娃娃,回去后还得大的带小的。
张钰青暗暗叹了口气,也是个小可怜,从布袋子掏出两个用荷叶包着的小南瓜饼:“这是阿姨做的,小黎,吃两个?”
……黎凤瞪大眼睛,脏兮兮的脸抬起,不敢置信看着,见真的是给她,她喉头滚动,慢慢接过去:“谢谢阿姨!”
“不谢不谢!”张钰青笑着,那个黎凤拿着饼子飞快跑远,显然是不好意思,跑到梧桐树下停住,扭头喊:“陈小起,你妈妈是最厉害、最温柔、最漂亮的妈妈——”
陈小起红着脸,低下头慢慢啃着小南瓜饼,香甜的小饼子甜入了心。
偷偷看张钰青,见她没有生气,她低头解释:“阿姨,对不起,我没有和同学们说你不是我的妈妈……”
“阿姨明白,你想和同学解释,或是不想解释都行,阿姨没关系!”张钰青不在意自己被人误会,反正身体一天没变好,她就一天难嫁人。
……
昨天陈北生说快要过中秋节,厂里发了一些鸭蛋,让去他的宿舍拿,张钰青正好有空,就带着孩子过去。
不远处,比陈小南圆了一大圈的王瑞小同学,看到她,吓了一大跳,狭路相逢,王瑞牵着父亲的手,底气又变足了一些,指着张钰青的脸,很是气愤。
噼里啪啦告状:“爸爸,这个陈家的小保姆打我,帮我报仇!”
“她怎么打你的?”王少鹏笑,压根没有把那个看上去畏畏缩缩的小保姆放在眼里,以为只是做做样子打了儿子一下。
王瑞是个小傻子,一边吃糖,一边吼:“我拿你给我的小刀,吓唬她,她把我的刀抢走,还揍了我的屁股,爸爸,你把她抓起来,枪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