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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得狡猾,话题转移得也快,叩了两下文件盒表面,听沉闷的声响就知道里面儿的东西有多实:“这什么意思。”
江今赴还是通情达理的,斜倚着桌身子撤开点儿:“给你的。”
卿蔷打趣道:“二哥干什么了?要资产转移还是要收买我?”
江今赴递给她笔,一字一句:“无偿赠与。”
卿蔷将名下四分之一的资产投进分公司后,业内财报直接称分公司为小泛珠,她又让江今赴暗中搭桥,造出顺势假象,顺理成章地注销分公司转为子公司,将泛珠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挪了过去。
江今赴知道她做局向来敢下注,哪怕风险超出赢率也不管不顾,她胸有成竹不怕意外,但他不想看她涉足险境。
卿蔷盯着那根笔,悟了点儿,无声掀了下唇,慵慢接过搁在一旁:“这就是你说的你在我手上?”
她笑着:“没必要,我下的筹码最后不都握在你那儿吗?不过是起个引蛇的效果。二哥难道会让别人经手吗?”
“我不想,”江今赴额前的碎发戳在眉骨上,透亮黑眸凝在她身上,“既然你要抛筹码,那我就来给底牌。防不胜防的可能性,你还是别担了。”
卿蔷无言半晌。
她轻声:“最让我防不胜防的不是你吗?”随后双手撑在身侧,仰首感叹:“终于明白从此君王不早朝什么意思了,阿娇惑人啊”
得,还没出戏。江今赴漆黑的眼攫她,嗤道:“俗。”
卿蔷无所谓地应了声,笑他:“嗯,您拿钱砸人,您高贵。”
她大概是头回被钱砸?好像不太准确。
卿蔷侧眸与他四目相对,进他眼底脉脉,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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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被爱砸。
最后也没签,卿蔷晓之以理说都签她的手得酸死,要不他代签,要不他收回,反正她不签。于是各让一步,她挑了芙洛拉岛的收下,其他都搬去书房了。
卿蔷想想还是觉得好玩,戏言别人的老年保障是不动产和国家,她的居然是堆随时生效的转让书,江今赴不置可否。
到元旦前夜,两人已经万事俱备,只等宴会前夕江今赴开始做空,宴会演场对峙戏码,宴会后守株待兔收棋,看似紧密无缝,其实一步一赌,但同时也是最快的方法。元旦当天卿蔷与江今赴都回了趟各家老宅,结果她一进屋,发现她爷爷正在跟江老爷子下棋,默了默,唤人。
叫江见舟时还是卡了卡,毕竟恨了小半辈子,就算早就释怀了,也还是有种违和的不习惯感,但就几秒也叫出来了:“江爷爷。”
江见舟倒挺自然,捏了白棋子看她眼:“今赴怎么没跟你回来?”
大概是您没跟他说你来这儿了吧。
卿蔷心底腹诽,给江今赴去了个消息,避免了他白跑一遭,聚齐后,两人又简单说了下他们接下来的步骤,老爷子们没提什么意见,只提前给了压岁钱,卿蔷这才反应过来,时间点卡在了年关。等用过晚饭回到青藤,青藤的管家也在里外招呼人置办灯笼之类的往仓库放了。
侧院被搬运来搬运去的一道红。
她瞥见几张被风吹开的春联,不知怎么的,想起幅字。
卿蔷转身轻轻揪了下江今赴微敞的领口,他顺着劲儿低头,微挑起眉,没明白她的意思。
卿蔷掀起眼睫:“二哥,你这回可以给我讲讲‘愿酿蔷薇酒,妄得我所求’到底怎么一回事儿了吧?”
第55章 chapter 55 “愿以我身酿卿酒,江江可渡相赴求。”
江今赴没想到她还能惦记这事儿, 身上冷冽一散,修长的手撑在她身侧栏杆,嗓音低沉:“是跟你有关。”
卿蔷颔了下首, 一副愿闻其详的意态。
江今赴半垂着视线,看她有几分促狭:“南附优秀毕业生发言那天,是我十八岁生日。”
“啊”卿蔷无意识地发出个音节, 在脑子里对了下时间, 发现还真是,“所以你后来说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
“是看见你的那一眼。”江今赴不疾不徐地接话。
“”卿蔷不可避免地被取悦到, 弯了弯唇, “这算意外之喜吧,你当时说完可是给我气到了。”
江今赴薄唇哼出声轻笑, 悠悠往下说:“老爷子有个规矩, 小辈想走哪条路自己选, 至于怎么选江家有坛窖藏上百年的古酒, 想走哪条路, 成年后自己去写在封条上,老爷子看了就懂了。”
酒倒是略有耳闻,不过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用处, 卿蔷顿顿:“这么直白?”
“也不会太直白, ”江今赴举了个例子,“比如我大哥写的是‘政通人和’,算是个愿景。”
还是含蓄的, 卿蔷正要点头, 骤然想到他写的, 一抬眼:“二哥, 别告诉我你那句就是——”
“愿酿蔷薇酒, 妄得我所求。”江今赴睨她微微睁大的眼,笑腔缓念,狭长黑眸里映她的眉眼。
“你是清醒着写的?”卿蔷缓了缓,不敢信,想到他当时的寡淡模样,问,“还是年少轻狂的中二期?”
她猜得准,江今赴挑了下眉,摇头:“当时喝多了”
那年五月份的立夏,晚风仍有凉飕飕的飒爽感,蝉鸣初归便预示了夏日悠长,前脚原余的小女朋友将卿蔷学生证给他,后脚任邹行几人回来,等了会儿原余的小女朋友换衣服,他们就吃饭去了。
杯起杯落,酒未见底又满,几人打着江今赴成年的名头,头一回没怵他的凉薄,灌了他三巡又三巡,不过江今赴当时也没推拒,脑子里野昭于眸的脸偶尔出现,他是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的,对她兴起还不得解,又是稀奇所以放任。
毕竟寡淡太多年,看见的非黑即白太无趣,卿蔷一笔浓墨重彩,激起他的侵略欲,独占与势在必得一时难以摁下。
冰酒划过咽喉,激起一阵烧燎感,聚在腹侧口袋的那张硬质证书处,又扎、又让人难耐。
因着酒劲儿,回去的路上江今赴并不好受,本该沉落的欲.望翻江倒海,他倒不至于在车上纾解,只背靠椅背显得懒散,目光却沉沉垂在指间学生证上的照片,当时不懂情.爱,只是起了兴趣,又被醉意放大,最后剩下四个字——
他想要她。
车窗起了簌簌的响声,路过花园,蔷薇牵着藤划过,少年沉静看了会儿,觉得有些遥望无际,开口:“停车。”
车窗降下,几朵含苞未盛的花闯进车内稍暗的空间,它们不知危险,被少年右手层层拨开,在中间被簇拥的、绽放的、极艳的花被折下。
他折得利索,花枝上的翠刺凭借寸劲儿扎破他的皮肉,像预兆了结局与后果。
江今赴面色未变,依然平淡,五指向上拢,娇艳欲滴的花瓣被迫合拢,沾了丝丝血迹,他勾了勾唇角,酒气让少年清冽声线变得晦涩:“卿蔷”
回老宅后本打算回屋休息,无意瞥到藏酒室的方向却变了想法,他上三阶到最高层开窖,将花置于上方松手,瓣叶被打湿,清香萦绕满屋,酩酊酣醉拥着他松懒,看那酒绕蔷薇怔了会儿,才下阶去到桌旁。
靠桌倦怠阖眸,他在醉意里动笔,砚台里的墨洒在桌上些,将封条贴在已开的酒上,最后就像一切事了般懈散,仰在一旁的红绒沙发上醉了过去。
那时确是白齿清眉,不知情动。起初一眼只想探究,却被杜康添了墨,脑中混沌似明非明,真以为邪念占上风,蒙骗了他好多年。
江今赴撩吊着讲了个大概,卿蔷边听边猜边脑补,神色挺复杂:“二哥,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当人。多少有点儿”
她想了想,挑了个差不多的词评价:“病态。”
脸颊被脑子里的想法蒸热,她往后靠了靠,凉风扑上来些,她不经意地挪揄,“我在北城那会儿还以为你清风霁月,动了凡心怎么也该是一见钟情才对,没想到是见色起意。”
她旧事重提,江今赴也不计较了,散散地勾下唇:“是想让你留下,所以处处克制,不过——”他拖长尾调,驳了她的评价,“我顶多算是见意起意。”
卿蔷估计永远想不到她当时的昭然野望有多吸引他,江今赴漫不经心玩儿她垂下的发丝,只觉得人不抵冥冥。暗处的人再怎么算他们之间的仇恨纠葛,也拦不住天意与心迹。
卿蔷还有个问题:“老爷子第二天什么反应?”
“气得很,”江今赴似乎想起那时惨状,敛眸无语,“我还没醒,他就让人拿那坛酒浇了我一身,说我不知轻重、没分没寸、鬼迷心窍。”
卿蔷刚见过江老爷子不久,画面就浮现在脑海里,她眨眨眼。
江今赴瞥她眼:“想笑就笑吧。”
卿蔷不客气,真笑得没心没肺,还要抽空问他:“那后来呢?”
“后来我醒了,反问他怎么了,”江今赴答,“他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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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我当时不太可能跟你有交集,以为我就是喝多了,就气那坛酒没了,板着脸让我重写。”说到这儿,他黑眸有了难得的庆幸,“还好我前一晚把你证搁在了纸下面忘拿,不然得提前几年出国。”
“真是还好,”卿蔷假模假样地跟着附和,她又有点儿好奇,弯唇望他,“如果现在让你写呢?”
她眸子明定透亮,眉梢揽了清冽月光,潋滟着清泉,之前也难免去想,她看他只会一直带微霜,那样也好,看着就好,现在不得不承认人还是贪。
江今赴:“现在——”
“嘭!咚咚!噼噼啪啪!”
卿蔷一怔,江今赴漆黑眼里倒映天际烟花,她没回头,就着他的眼睛看夜色被灿烂晕染,遥遥明亮。
江今赴低了些头,缓缓靠近她,烟花声不断,震的人心跟着搏动,他唇贴上来,是一触即分的吻,也是这些天内第一个吻。
再无间的接触也有过,但卿蔷确实在一瞬间沉溺于他微凉的气息,他眉目盛情,喉结含了几个字,裹着缱绻滚出。
“愿以我身酿卿酒,江江可渡相赴求。”
我知你对自身追求遥无止尽,便想护在你身周,哪怕要渡千江万河,也让你到达想去的地位。
卿蔷没想到他的意思,只听了字面的,还只听了前半句,怔了怔,怎么寻思怎么不对劲:“二哥,你这风尘气太重了。”
她眯眯眸,戏谑道:“知道的当你是高门大院的子弟,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花街柳巷出来的呢。”
江今赴觉出她想茬了,也不解释,退开点儿距离,黑眸一寸一寸把她全身上下扫了个遍,最后停在她腰下不可说的位置,眯眸,意态轻佻:“能酿出来吗?”
卿蔷耳侧的红被月亮出卖了个全,偏偏她比他看起来还轻慢:“是你酿我吗?”她走到他肩侧,吐气到他脖颈,“我觉得是我酿你啊,二哥。”
她胜负欲向来不低。
谁酿谁也不是当下能分的,江今赴被她的风情勾得没办法,掐着人脖颈又推回到眼前,意有所指:“卿卿,别只看当下。”
言下之意,她现在撩拨起来的火他都攒着。
卿蔷挺无辜:“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江今赴无言以对,服软似的“嗯”了声,摁了下她脖颈上的红痣,说起正事:“有几家做空机构最近就会下手。”
“我会提前联系,控制空头回补,”卿蔷神情一收,自语,“看来最近得盯一下公开市场了,看看谁在蠢蠢欲动。”
“估计抓不出来,毕竟藏了那么多年,”江今赴眸光沉了沉,“不出意外在宴会的后几天,会有人找上门。”
“那就等吧。”卿蔷声音轻飘飘的。
接下来的几天转瞬即逝,不出江今赴所料,公开市场上哪怕有借入卖出也是敏锐的散客,但当个股与市值跌涨浮动还不太明显,风还未起,倒是有几个交易策略师联系了融星,想探探江今赴的意思。
“他们又想获利,又不敢以小博大?”卿蔷轻声嘲弄,“这些年基金越发没胆子了。”
江今赴淡声:“快了,等看见象,蛇自然会张口。”
卿蔷悠悠望去,他正倚在门口,顾忌明天赴宴被有心人跟着,他索性提前一天回主宅。
卿蔷笑了笑,喊他:“江二。”
锋芒又藏,含讥带诮。
江今赴觉得别人真学不来她的口吻,两个字都刺儿刺儿的。眉骨动了动,在门灯下骨相的起承转合流畅又优越。
“提前适应一下,”卿蔷弯眉,“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要开演啦
———
因为酿酒可以让酒的效果口感变好,所以就翻译成了卿卿对自己的野心要求,本来是自酿嘛,然后二哥是想做她的路,辅助/护送那个意思
第56章 chapter 56 "是江江,也是江江。”
澳园华灯初上, 地段儿起在帝都的临海处,隧道顶屏常年放着五彩斑斓的不规则色块,似乎在提示出去后的场面有多纸醉金迷。
卿蔷透过车窗往外看, 高楼前喷泉水柱欲达天,反了缕缕细碎金光,雪在这儿待不住, 早被灯火通明里交织的穷奢极欲融化了去, 湖上月牙形的小船被氤氲雾气遮挡,尖儿还是璀璨的, 奢靡与攻击并存。
在车停下前, 卿蔷给江今赴发了个消息:“对于你前几天的诗,我有个新的想法。”
她见声色犬马见惯了, 只觉得乏味寥寥, 还不如调戏人有趣, 顺便为等会儿要上演的不客气提前讨好。
那边儿很快回过来一句语音:“什么?”
江今赴嗓音微冷, 估计也在路上, 有浅淡风声。
卿蔷眉梢弯了弧度,盈盈回了语音:“‘江江可渡相赴求’,是江江, 也是江江。”
好懂得很, 江今赴先是回了句低笑,胸膛荡出来的那种愉悦,震在她耳畔, 没等卿蔷再回, 他下一条语音过来, 系统自动播放, 一句慵散的点评:“是比阿娇好听点儿。”
车停下了, 卿蔷没再回,侍者来开了门,单语畅跟季姝就站在不远处等她。
“卿卿!”前者兴奋地招手,后者温温婉婉地看着她笑。
门口还站了点儿人攀谈,单是看长裙西服琳琅夺目,就跟模特聚会似的,但对上眼神就不是那回事儿了。
卿蔷瞧过一眼名单,她记得有几个平日出门就穿一拖鞋,结果到了身势相当的名利场上,也不愿意光鲜落于人丢份儿,倒是真还没聚这么齐过,估计都听了风声,想来探探。
卿蔷走过去,挑起打趣的腔调:“你们一个刚拿了省赛冠军,一个是今晚的主角儿,还在这儿迎我干嘛?”
“美人儿谁都爱迎。”单语畅挤眉弄眼。那晚过后她就没怎么听说卿蔷跟江今赴的事儿了,但任邹行知道点儿,刚说了人前照常四个字她就让他打住了,毕竟这活儿她熟,更何况有些东西知道越多越不好装。
“卿卿怎么没戴我送的项链?”季姝玩笑嗔道,却只是随意找的话茬,很快跳过,“有个事儿港园的厅就一个主桌,你跟那位怎么坐底下的人没敢给分,卿卿,你——”
“这算什么事儿?”卿蔷笑着打断,“他要是愿意就坐,不愿意就去别处,怎么还能轮到我躲他呢?”
人还没见着,她就夹枪带棍,不过也一贯如此,旁听的人都收了收耳朵,季姝却懂她的意思,就是她捧她的场,坐一桌也行,就看江今赴怎么说了。
季姝笑笑,刚要说话,身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随之一道淡薄的声调传来——
“卿小姐是在安排我?”
卿蔷侧眸微抬,江今赴肩宽腿长,袖口钻扣敞着,露出冷白腕骨,狭长多情的暗眸似笑非笑,可能是最近忍得不好受,眉目间的寡淡阴翳劲儿重了些。
他走路间会牵动紧实腰线,卿蔷清媚嗓音微挑:“二哥在车里偷听?未免有点儿败兴。”
“要我赔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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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江今赴脚步一顿,如善从流地垂眸,与她的肩将抵未抵,“我不计较卿小姐的编排,卿小姐也别太当真。”
“‘偷’这个字,最好慎重点儿用。”他嗓音沉缓。
卿蔷笑了,口吻听起来稀松平常:“看来二哥也知道暗地里的东西又脏又惹人厌,那就注意着点儿,别自降身价。”
江今赴勾了下唇:“多谢提醒。”说完他就朝厅里去了。
他一走,卿蔷才发现周围鸦雀无声,人都僵在原地,头还梗着没低,让她扫了一圈儿后要么干笑掩饰,要么跟着往里走了。
“卿卿”单语畅佩服他们之间的氛围,这哪儿是照常啊,以前顶多是世仇,如今多少沾点儿私人恩怨了,她咽了咽口水,“我好像看见了刀光剑影。”
季姝也为他们你来我往间的锋芒堪忧,叹气玩笑:“我不想赔港园的桌子钱。”
卿蔷:“放心小姝,动起手就太不厚道了。”
主要是做戏,她不是刻意瞒她,只是跟单语畅想法一样,有时知道太多反而难演,卿蔷心想等解决了一定给季姝好好道歉。
她们边聊边往进走,踏进主厅,聚在江今赴身上的目光还未收回,就顺延在了卿蔷身上。
大部分人心里登时只剩下一个想法,不得不说,这两位主每逢亮相,都是场视觉盛宴。
卿蔷身上是还未面世的秀款,黑绸与薄纱显出腰肢细柔,钉珠嵌在浅绿的缝制花卉上,花枝悄然围绕她的曼妙穿插,花蕊盛放在膝上点点,衬她纱下白直长腿步曳生姿。
她眼尾微挑,绝艳无双,是当于上位的气场。
别人哪儿能想到她在为入座犯难,卿蔷远远一望就看见主位空了出来,江今赴坐在了左侧位,她猜他要是让她去次位肯定不舒服,但这么一让,就有点儿难办。
卿蔷还是坐下了。
桌上人不多,关望山跟艾橙坐在对面儿,任邹行在江今赴旁边,云落跟她隔了单语畅和季姝,有意思的是沈封来了,季阮倒是没来。
卿蔷顿了顿,刚想开口说点儿什么把主位茬过去,江今赴散倦开口:“卿小姐倒是敢坐。”
卿蔷懂了,尾音勾挑:“空了不就是让人坐吗?”
江今赴掀了掀眼皮看她,倏忽一笑:“卿小姐坐是无妨,我最近听说起泛不太平,卿小姐应该也知道,坐,和坐稳,是两个意思。”
起泛是卿蔷后来给泛珠分公司定的名儿,本就是个钩子,她没太上心。
最近起泛股势下跌,没有回升的势头,人人都在猜是谁背后动了手脚,江今赴这番话算是把事儿认了下来,临座有人装模做样走到了附近窗户,桌上几人也有目光微沉的。
硝烟骤起。
卿蔷笑笑,她弯了下尾指,白玉扳指反光:“二哥,手伸得太长,有断指的风险。”
江今赴却一笑置之,没再继续,侍者上前倒酒,氛围还是凝滞。
“卿卿,”艾橙恍若不知,跟她莞尔打起招呼,“好久不见。”
“学姐。”卿蔷点头回应。
还是外交官懂插话,四两拨千斤调了局势,跟她聊了会儿教授近来的事,笑声多落起来,其他人也话开家常,算是为了一时平和出力。
觥筹交错,季姝离了几次席,毕竟是她的局,她得招呼,也得给她的公司牵点儿线,卿蔷看她几回,无奈在路上截她:“小姝,你去就行,我又不可能真掀桌子。”
季姝还是犹豫:“那起泛”
“没事儿,”卿蔷想了想,道,“他动不了我的。”
“更何况就算真动了,不是还有你们吗?”卿蔷安抚完,握着她肩将人转了个身,“快忙你的去。”
她失笑地看她三步一回头跟家靠前的媒体业副董交谈,回身再次入座。
艾橙与她许久未见,聊得多了些,似乎风平浪静太久,忘了桌上自斟自饮的人:“卿卿,开市新品记得给我留几套儿。”
关望山拿酒的动作一停,些许无奈,眼神却落在了江今赴身上。
桌上或虚情或真意的话也停了下来,本来云落跟沈封打交道有点儿累,听到她的话心想还不如不停。
“都看着我干什么?”江今赴喉结滚动,“我来给卿小姐的新品起个名字?”
卿蔷稍怔,还没接上,他就又开口了:“‘愿妄’怎么样?”
别人可能猜不出是哪两个字,但卿蔷一点就透。
‘愿酿蔷薇酒,妄得我所求’的首字。
瞧瞧,有人在暗戳戳地调情。
她一笑,装没听懂:“二哥,我早提醒过你,别瞎管事儿,小心褪了层皮,还不知道刀从哪来。”
她的其下之意让人心惊。
微停,又补充了句:“愿望?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二哥这么俗呢。”
两人这些天,‘俗’来‘俗’去不知道几百次了。
桌上的人听不懂,只觉得她话说得不给人面子,任邹行都分不清他俩搞哪出了,想着要不还是打个岔吧,可惜江今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勾了下唇角,笑意转瞬,又漫不经心地偏头:“那‘酿得’呢?”
卿蔷支了侧脸,不躲不避看他,挑了眼尾,口吻却有了薄霜:“江二,你打什么主意我管不着,劝我已经说给你听了,非要固执己见,那我祝你——”
她轻笑了声,逐字逐句:“妄、想、成、真。”
祝成功,妄想者。
卿蔷看着他的眼神明枪暗撩,长发蓬松圈在她手腕一缕,起了锋芒的攻击性让她愈发美艳绝伦。
江今赴心叹不该跟她起这个头。
他指尖敲桌面,骨节凸起又平缓,像在缓解着什么,片刻,趋平的眉宇有几分刻薄,他缓声冷翳:“拭目以待。”
周围气压实在挤涩,他们对峙不给别人留喘息的空间,人群散开了点儿,到底有人怕引火烧身,选择了明哲保身,只是座上的人没动。
但又很难插进他们的话,其下的难舍难分没人发觉,最多品出他们碰撞而相融,穹顶钻石灯闪耀,照不透暗流涌动。
卿蔷似是没了耐心,指尖轻点两下侧脸,无趣淡淡:“二哥还是趁早收了不臣之心比较好。”
话落,直降冰点。
“我瞧着——”她还嫌不够,“像有空拭目的吗?”
江今赴哂了哂,顺着话寡淡道:“是,卿小姐未来几天应该很忙。”
他挑明了要出牌。
卿蔷在心里给他颁发影帝,又笑笑,柔声相讥:“二哥做不了我的主,别空口闹笑话。”
紧接着有人:“哎——”
出声的是沈封。
桌上人视线顷刻间都移过去。
作者有话说:
《真相是真》:我们曾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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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章的时候满脑子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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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本来准备发早九的,点错了TT,熬糊涂了
第57章 chapter 57 她说他的暗语,他指她暗送秋波。
他带了眼镜, 镜片隐约映着光,看不透其下情绪,只能瞧见他笑容温和:“我叫侍者加点儿酒。”
没人接话, 一时沉默。
酒满后,他抿了一口,后像发觉不对, 将杯举高:“上桌还没碰过杯, 索性在这桌我算小辈,敬大家一下。”
他话说得谦逊, 倒也算真, 在座就他一个半路出家的,都比他要位高点儿, 但人能坐在这儿, 就是真有手段, 上次江今赴让他摔了个跟头, 后来听说他设计哪个新贵, 补了回来。
是个能忍会装还阴刻的厮。
卿蔷倒是没怎么对他起疑,毕竟他家可没有跟她爷爷同辈的长者,敛起眸光, 本无欲理会, 不想沈封朝她看来。
他语气温文柔和:“我赞成卿总刚刚说的一句话,卿总确实没功夫拭目,也不必拭目。”
有点儿意思。
就拿他跟江今赴不对付来说, 开这么一腔还算正常, 非要说的话就是挺有胆子, 在她跟江今赴间打岔的他还是头一位, 但问题就是她是南城的, 他现在敢说,也不怕回去遭殃。
卿蔷舒眉,不冷不淡地“哦?”了声。
沈封喝了酒,文质彬彬:“我的拙见,拭目的永远是旁观者。”
他在指别人对于卿蔷与江今赴的交锋,要比他们本人还紧张。
卿蔷:“是吗——”
“卿总——”江今赴懒声打断,尾调长了下,他倦念抬眼,直直对上沈封,有谑意的嗓音玩味又有点阴翳,“沈封,你真敢叫啊。”
桌上的都是人精,他这话在点什么没人听不懂,沈封再怎么说也是北城的,他门第在那儿,归哪个派系也都门儿清,卿蔷跟江今赴要真势如水火的对上了,那再往深看,就是俩城区的事儿了。
沈封这声出的队站的,难免有点儿明目张胆了。
周围空气像淬了冰,江今赴骨感长指叩着杯,他黑眸似随意落在沈封身上,但周身萦绕淡淡的戾刻让后者感觉动一下都能听到冰面碎裂的声音。
“陈敏诛三族,高熙自首叩头,”说完,江今赴低笑声,抿了口酒,喉结刻薄地滚动,“沈封,你觉得谁的下场好?”
两个例子举出来,直接给他安了叛逆的罪名,沈封堪堪维持笑意,在脑里搜刮能对答上的话,只觉江今赴没耐心,但他还是得试,毕竟他知道两人在北城早有过一段儿,是露水情缘演变情仇,还是联手合一,对他的选择来说都至关重要。
一片死寂里,卿蔷笑了。
她手里的冰石杯与桌面接触,发出沉闷声响,她再开口轻柔婉转:“二哥,一个送命,一个丢脸,太欺负人了。”
“我看是‘恶人巧谄多,非义苟且得’。”她娓娓一句。
意思是坏人行得不正却得利多,虽是帮沈封驳话,但哪儿听哪儿怪,没等人多思,她又接着弯眉,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头稍歪凝望江今赴:“人不为己,可是要天诛地灭的呢,二哥留不住人,还是该反思自己,毕竟有些事拿到台面上来讲,不合适。”
剑拔弩张的氛围消散一瞬就又凝滞,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江今赴扯了扯唇,淡笑:“卿小姐说什么上得了台面呢?”
“手脚放在明处做的事儿,哪件儿上不了台面?”卿蔷漫不经心地反问,细腿却借着檀木桌遮挡勾了过去,她面上唇畔笑意冶艳,整个人娇绝,却是挑衅口吻处变不惊。
别人以为她在讽江今赴对起泛的股票把控,都为此捏了把汗,虽说早认为这两人世仇在先迟早对上,但真一言一语呛起来,只叫人怕被牵累。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但其实言下之意谁都不可能猜出来,卿蔷在拿江今赴在海岛时说的话撩拨他——
“上不得台面的是我和你。”
眼下她瓷腻的小腿将蹭未蹭起他裤腿褶皱,不正是实景演绎了吗?
江今赴散着身子往后靠了下,脖颈突起由仰首带动的青筋,他微眯了下眸,撩吊着朝下看了眼,心里被沈封搞得不爽的情绪消散无踪。
他不是冲她,就是觉得沈封心思不正,他记得之前就让他家旁支带过话,结果他还没长记性,烦得很又顾忌戏砸了,没法儿发作。
倒是没想过她会哄他。
江今赴似是不以为意,眸色深了深,一时没说话,被她妖媚勾得有点儿狠。
转瞬间桌上几人心思都千回百转,除了单语畅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人,她正跟任邹行吧嗒吧嗒发着消息,来回就那么两句,真不管?要动手你帮谁?任邹行就回没事没事,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怕坏事儿,好几次话都要出口,硬生生止住了。
云落是最懵的,不过在沈封开口没几句后,他就被卿蔷打发去帮衬季姝了。剩下艾橙偶尔跟关望山低语两句,大概是说你这哥们儿挺凶的,关望山都想戳穿他,说他哥们儿也就会嘴上假模假式的凶几句了。
大约是过了两三秒,不远处闲站着的人也有了交谈声,卿蔷眸光在江今赴身上打了个转,桌布的流苏抚弄得痒,她躲在他腕骨后弯了脚背,背靠椅子,双手搭在身侧,悠悠一回首:“沈封?你说呢。”
沈封不知她指什么,斯文笑了笑,以表歉意。
“陈敏、高熙,还是恶人,”卿蔷凝他,“你选哪个?”
她跟江今赴给人的压迫力不相上下,论不出长短,但话说得绵里藏针,没让人感觉出不对。
沈封对上她的一双清眸,却下意识敛了眼睫,顿了顿,才抬起:“卿小姐,若真要我选,失马的塞翁倒也不错。”
焉知祸福。
他不做叛徒,也不做恶人,选即选,不问后果。
卿蔷对他稍有改观:“是个聪明人。”
江今赴淡嗤了声,似是倦了,屈指敲了两下桌子:“话已至此,我便不再多待了,”他似笑非笑,“希望卿小姐今天的好心情,能保持到明天。”
语罢,他便起身。
卿蔷却也盈盈站起:“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二哥——”她脚腕一酸,朝前倒去,单语畅都没来得及捉她,她撑在江今赴清冽气息的怀里,又很快站起。
似没发生过。
江今赴轻笑:“看来卿小姐的脚跟,还没站稳啊。”
一语双关。
嘲了她的权重,又戏了她的脸面,他说完就转身离去,任邹行跟着走了。由于艾橙还在关望山就没动。
卿蔷也没再说话,眉眼冷淡坐下。
多巡酒过,势中其一走后,宴会气氛平和些许,可惜心不在焉弥漫,大多人都在心底盘算明天会发生什么。
帮着季姝搭了几根线,卿蔷也离场了,车停在门口,她摆手,示意不用侍者开门,后车门从内打开,高跟鞋上碎钻反射夺目的光彩,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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