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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中自然是?一片叫好之声,看向?云麾将军的?眼神除了对位高权重?之人的?敬畏之外,更多了对将军本人的?仰慕。
陈副将也是?与有?荣焉,对李四郎说道,“瞧见没有?,以后要跟人,就得跟将军这样的?人!”
李四郎连连点头。不管将军是?男是?女,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她?不霸占军士的?功劳,总是?身先士卒,还为军士们主持公道……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将军!
当晚军中燃起了篝火,军士们大口?吃着犒赏下来的?肉,有?人围着篝火跳舞,有?人唱着故乡的?歌,还有?人不知从哪儿找来本书,追着求问识字的?小?将。
纪禾清正在营帐里对着沙盘思索,忽然听?见亲兵来报,说秦玉明求见。
纪禾清:“他这么快就能下床了?”
亲兵道:“秦先生是?拄着拐来的?。”
秦玉明一进入将军营帐,就扑通一声跪下,也许是?白天真的?被打得很疼,他面皮抽搐一下,但飞快恢复平静。抬起头用那张斯文的?面皮敬仰地看着她?。
纪禾清就坐在书案后,烛火下,她?被晒得没那么白皙的?面庞已经有?了从前所没有?的?英气?,此时?居高临下看下来,就叫秦玉明心?头一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拖着伤过来做什?么?”
秦玉明低声道:“自然是?来向?将军道喜。”他飞快道:“将军铲掉了一颗不敢上战场的?蠹虫,又让军士们生出了识字向?学之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纪禾清没有?说话。
秦玉明便继续道:“将军在蛮族侵犯我大晋时?便来剿匪招安,自然是?想让那些早就已经见过血的?山匪将一身武力用到该用的?地方去,可像郑大金这种人,却不上战场为国出力,实在该杀。下官早看这种人不顺眼。”
“不久前听?闻将军有?让军士识字的?打算,也在军中备了些启蒙书籍,可军士们一天操练下来实在疲乏,重?要的?是?,他们也没有?向?学之心?。下官思来想去,正好有?个一举两得的?法子,于是?冒险放任了郑大金的?作为。”
纪禾清没有?再看他,手上写个不停,“这么说,都是?你的?功劳了?”
秦玉明立即叩首,“下官惶恐,下官只是?有?些小?聪明,略微体察到了将军的?用意。下官相信将军在军中必然有?其他眼线,下官此举也在将军算计之中。当初见到郑大金被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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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到下官身边,便有?所猜测,今日见证一切发生,才彻底领会将军的?谋略布局。将军天纵之才,神机妙算。想必下官推的?这一把,也在将军谋算之中,因此并不敢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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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禾清终于提笔再度看向?他,秦玉明立刻奉上一副温文笑?容。
纪禾清:“尽快把伤养好吧!”
秦玉明闻言心?中大定,又是?叩首,才一身轻松退了出去。
秦玉明一出去,屏风后就转出来个人。一身玄色长袍,腰间是?玛瑙盘龙纹玉扣带,不是?换了一身新意的?赵岚瑧又是?谁。
纪禾清今天一整天没见他踪影,还以为人已经回?去了,没想到他又来了,不过看见她?,她?眼角微微一弯,还是?有?些高兴的?。
赵岚瑧在她?面前坐下,面色却有?些严肃。
纪禾清以为是?前线军情有?变,正要询问,就听?赵岚瑧信誓旦旦道:“你以后离秦玉明远点,刚才他偷偷勾.引你。”
纪禾清:??
有?吗?
流星
秦玉明知道自己生得斯文面嫩, 虽说?不?是?绝顶的美姿仪,但放在?全是?糙汉子的军营里,放在?那群一个月都洗不?了几回澡的邋遢汉子堆里, 他觉得自己都被衬得貌比潘安。
他清楚自己所能依仗的不多, 又是?个土匪出身?,无论是?朝廷, 还是?那位亲自将他们招安的云麾将军,都看不?起他。
所以?他要利用自己所能利用的全部。
因此他每日都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哪怕被那群粗人笑话他讲究得像个姑娘,也从来没有?一天轻忽, 他要保证, 无论自己什么时候有机会出现在云麾将军面前, 都要是?最体面的模样。
他终于等到了!
今天在?校场上, 他扑跪下去的每一步,他磕下去的每一个头, 他为了陈情高?高?昂起的面庞, 都在?尽力向云麾将军展示,展示他的年轻,展示他的身?段, 展示他的声音,展示他的气节——虽说?他原本并没有?气节, 也早就?失去了讲究气节的资格。
他的命在?被掳进金风寨的时候就?已经断过?一次, 受招后他才觉得自己重?生了,他绝不?能像郑大金那种蠢货一样, 被朝廷轻易地瓦解, 设计,从郑大金不?愿上战场而是?来到钱粮营的哪一刻起, 秦玉明就?知道他早晚要人头落地。
因此他推了这?一把,也终于在?云麾将军面前露了脸。
云麾将军让他尽快养好伤,也就?是?说?她已经接纳了他,日后还会用他,他会成?为云麾将军掌控兵权的一颗棋子,牢牢嵌入棋盘上,谁也不?能把他掀下去!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哪怕伤口用了药已经不?怎么疼了,但秦玉明依旧睡不?着,他很兴奋,还在?暗暗计划自己今后要如何为云麾将军谋划,如何靠着自己仅有?的年轻相貌去吸引云麾将军的目光。
毕竟云麾将军身?边有?太多能辅佐他的了,他的才能与那些人相比,并不?那么出众,唯一的捷径只?有?爬床了。秦玉明对于这?点半点不?觉得羞惭。
史书上还有?人靠着给皇帝舔痔疮上位的呢,相比之下,他需要面对的只?是?一位年轻英武的女将军,这?可轻松多了!
秦玉明不?会知道,自己成?为将军解语花的事业道路永远不?可能成?功了。
此时此刻灯光明亮的将军营帐内,纪禾清看着赵岚瑧笃定的神?情,嘴角不?禁一抿,露出个笑来。
赵岚瑧见她眉眼间的笑意,一开始略有?点郁闷,随即又不?免暗暗叹气,心想?她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不?久的小姑娘,她懂什么啊,只?知道被人喜欢就?高?兴,哪里知道人家是?抱有?目的来的。
赵岚瑧目光微微闪动,几个呼吸间已经想?了很多,等再出口时,态度完全变了,“那个秦玉明,也还算有?些才能,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交代他去做。只?是?也不?能忽略了其他人,像你身?边的陈四娘,葛文忠等等这?些人,都是?跟了你有?一段时间了,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赵岚瑧心里算盘劈里啪啦地打,最好那个秦玉明只?是?想?谋官求财,要是?他打着别的主意,就?算我不?动手,纪禾清身?边的其他人也会把他搞出去,我何必脏了自己的手,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呢?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膈应,但赵岚瑧自觉自己的做法已经相当完美,纪禾清应当不?会对他有?意见了。
然而赵岚瑧向来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他的神?情变化早都被纪禾清看在?眼里,她停下了笔,面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赵岚瑧见她这?副模样,不?免又有?点心塞。怎么他说?点秦玉明的好话她就?这?么高?兴?那么喜欢那个心机男吗?
啊啊啊不?行,要不?然还是?偷偷把秦玉明打一顿吧!要不?然他放不?下这?口气啊!
什么玩意儿,明明知道纪禾清是?他的人,还要来故意插足,真不?要脸!
心里已经安排起该把秦玉明那张脸打成?猪头还是?狗头了,赵岚瑧就?听纪禾清道:“我本来以?为你已经走了,见你今日又来,我好高?兴。”
一句话就?让赵岚瑧眉心的竖纹舒展开来,赵岚瑧脸上终于露了笑。
纪禾清又道:“你刚刚那么说?,我很惊讶,因为我根本没留意秦玉明长什么样。”
赵岚瑧:
哈哈,那个不?要脸的枉费心机!我就?知道你不?会看上那种家伙!
想?到纪禾清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记住,赵岚瑧心里就?直乐。但他极力压住了唇角,没让自己笑得太开心。
不?行,昨天晚上他那么冲动,可能已经给她留下不?太好的印象了,他们毕竟才刚刚在?一起,要更从容一些,感情都是?要用心经营的!
赵岚瑧微微舒一口气,分外矜持道:“哦,是?这?样吗?倒是?我多想?了。”
纪禾清心里有?些乐,掠过?这?个话题,问道:“你能在?这?儿待多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提起这?个,赵岚瑧的心情就?如同刚刚扬起的风筝又掉下来,他道:“天明就?得走了,得赶着和?叶雨笙他们一起回京。”
他说?了这?回自己从吐鲁国那里弄到多少粮食,又说?起天气转暖,春耕开始,明年的压力会小很多,不?知不?觉说?了许多话,等闲下来时,夜已经很深了。
纪禾清问他,“再过?两个时辰就?天亮了,不?睡一会儿吗?”
赵岚瑧看着她轻轻摇头,“我白日睡太多了,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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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纪禾清心里一暖,明白他是?舍不?得去睡,想?留着时间多跟她说?会儿话。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帐内一时安静,只?有?时光无情流淌。
两人静静对坐了片刻,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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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外面有?人惊呼,“天,是?流星雨!”
“流星雨!”
赵岚瑧眼睛一亮,一把拉起她,“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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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了营帐,拉着手在?夜风中奔跑到一处开阔高?地,就?见蓝紫色的夜幕中划过?成?千上万道亮光,粼粼得像海面的碎波,千条万条从天空流转而下,又像一场永不?熄灭的光雨。
“真美!”纪禾清轻声感叹,这?样的奇景百年难见,注定是?要被写进史书的。“今日大捷,就?有?这?样的奇景相送,看来我们这?次运气真的不?错。”
她侧头看向赵岚瑧,却见他神?情凝重?,不?知何时已没了之前拉着她奔跑时的快意。
“怎么了?”
赵岚瑧:“……不?对,这?个……这?个根本不?是?流星!”
纪禾清有?些惊愕,却在?这?时,看见那些流星冲着他们而来了。
第一个遭罪的是?守在?军营口的年轻军士,看见天上的亮光远远奔来,他好奇地伸手去接,却被灼穿了掌心,凄厉的惨叫顿时响彻四野。
天火
军营地处洮州府城外一片开阔平坦之地, 营内有大量帐篷,木头,粮草……附近还有一小片野林子, 由于是万物?生?发的春季, 天?气潮湿,甚至没人想过会有突然起火的可能。
更不可能预料到会有天?降流火这样堪称天?罚的恐怖灾难。
将士们毫无防备, 不少人当即陷入了火海当中,痛苦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然而天火并没有因这惨状而止息,相反,它仿佛洪涝中的大雨, 毫不止歇地往下?坠落。
李四郎正抱着自己的犒赏和封侯拜爵的美梦鼾声?大起, 忽然觉得越来越热, 越来越吵,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营帐的一角已经?烧了起来。近在咫尺的火光像忽然从天?坠落的太阳, 砸得他几乎魂飞魄散!
“走水了走水了!”他大喊大叫地把周围酣睡的弟兄踹起来, 然后着急忙慌地往外冲,想要去找水救火,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 却像是个人间地狱!
身边忽然响起一声?惨叫,一个打?着赤膊的兄弟被天?上流火击中, 那歹毒的火光几乎在他胸口熔出血洞, 凄厉的惨叫让李四郎浑身发抖。
燕随云觉浅,几乎是在流火落入军营的时?候就醒了, 一开始他也?以为是外面走水了, 直到一颗流火将他的营帐烧穿,紧接着营帐里的物?事飞快被点燃, 他才如梦初醒,着急地跑出去,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火,还有更多的火,神罚一般从天?空落下?。该往哪里躲?
陈四娘没有睡,她总是睡得晚起得早,并不需要像一般人一样要睡六个时?辰,因此当天?空有流星雨划过时?,她立刻就出去欣赏了,也?因此,她算是军营中第一批发现流星不对?劲的人。
当第一个被天?火灼烧的士兵叫起来后,陈四娘懵了一瞬,立刻高声?大喊,“快!立刻转移粮仓和马匹!”
动物?远比人敏锐,早在流火落下?来之前,军营中的马匹已经?开始焦躁不安,等第一个士兵的惨叫响起,马匹纷纷受惊,疯狂嘶鸣大叫,挣开束缚的绳索后发了疯一样往外跑。有的马儿不幸被流火击中,嘶鸣痛叫着发了狂,将前来牵马的士兵踹伤,有的马流火击中的脑袋,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粮仓已经?不能看了,大火肆虐,飞快将干燥的粮食点燃,火舌肆虐,呛人的黑烟弥漫在整个军营的上空。
秦玉明大喊大叫着让士兵提水来救粮,然而眼下?流火还在往下?落,每个人自顾不暇,连躲都没处躲,哪里有胆子去提水救火。
眼见大火越烧越猛,秦玉明仿佛看见自己的前途也?跟着灰飞烟灭,他强撑着病体冲进粮仓想要扑灭火势,却见粮仓内不知何时?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立在里头。
秦玉明见他身上穿的不是军中服饰,警惕道?:“你是谁?”
那人却没有理他,甩下?一句赶紧离开就又?冲了出去。
秦玉明被烟呛得直咳嗽,刚刚捂着屁股跑出去,就看见云麾将军骑马从跟前掠过,她的声?音像夜里闪烁的枪尖,刺破军营中混乱的嘈杂,重?重?落在每个人耳边,“跟着马群走,快!”
天?上的流火还没停歇,似乎要把这片土地上的人都烧绝了,轰的一声?,军旗在火光中砸倒在地。
陈四娘为了抢救出军帐内的舆图军机,不幸被一枚流火砸中,肩头顿时?去了一大块肉,一股焦味随着剧痛一同袭来,她疼得眼前黑了一瞬,还是抱紧了军事机要往外冲,然而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眼睛里就倒映出了好几颗刺目的天?火。
陈四娘以为自己逃不出去了,眼前又?是一黑,一件黑色的厚实斗篷落到了她身上,将她整个头脸和身子都盖住了。
斗篷怎么挡得住天?火?
可是真的挡住了。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天?火非但没能熔穿斗篷,反而顺着斗篷边缘滚到地上,陈四娘瞪大了眼睛。
“四娘!快走!”
陈四娘闻言忙弓着身子,一手护着军机,一手掀开斗篷往外看,就见纪禾清身上过着斗篷,头上戴着兜帽,连骑着的马也?过着一层黑色的布,正冲着她大喊。
陈四娘这才回过神,赶紧依照指示离开火海。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身上这件防火斗篷的价值,于是将抢救出来的军机往身上一背,然后开始沿途救人,等她走出火海时?,斗篷里已经?鼓鼓囊囊裹了六个人……
纪禾清和赵岚瑧一直在军营内奔波,一直熬到天?明,那要命的天?火终于止息。
她将几名受伤的士兵从火场中拖到外面,发现天?空已经?不再降下?流火,心弦蓦地一松,整个人脱力地往下?跌去。
一个人从身后扶住了她,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兵,他嘴唇干裂起皮,正不安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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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纪禾清那口泄掉的气勉强续了回来,她强压下?手指的颤抖,拂开他道?:“我?没事,你去照看伤员吧!”
那名小兵这才听?令离去。
纪禾清把背上的破障枪拔出来插在地面,看似她握着那把枪静静站着,其实是靠着这杆枪才勉强支撑自己不坐倒在地。
这场天?火来势汹汹,为了把更多人带出来,只能来来回回不停地奔波,哪怕将赵岚瑧给的防火斗篷都分出去,也?远远不够用。
她都不记得自己奔波了多少趟,只知道?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块肉都在发颤,恨不得立刻倒下?睡个昏天?暗地。
可是她不能,情况已经?够糟糕了,不能让将士们发现她这个云麾将军也?熬不住了。
葛文忠急匆匆奔过来,见她安然无恙地立在野林子前,顿时?松一口气。他运气好,只是被烧掉了衣角,虽然有些狼狈,好在没有受伤。
此时?快步走到纪禾清跟前,说道?:“将军,军医没跑出来,人已经?没了,下?官已让人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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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报信,想必很快洮州府就会派人来援,从城中到这里,快马不过小半个时?辰。”
是啊,可在这小半个时?辰里,要有多少士兵会死?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天?火里,多么可笑。
纪禾清略一颔首,她站在原地歇了一口气,又?召来其他部下?,但见他们人人面色凝重?,便知这回损失惨重?。
天?色越来越明,众人面色却越来越灰败。
随着灾难过去,大家平静下?来,便不由自主想到一个问题,天?降流火,别的地方不落,偏偏落在军营,这难道?不是天?罚。可是为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
打?倒入侵的蛮族也?有错吗?
大部分人面色惊惶,就连陈四娘这种万事不过心的,也?不免开始多想。
纪禾清目光扫过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当即道?:“大家不要多想,昨夜的流火,都是蛮族的阴谋。昨夜是蛮族人偷袭,与天?罚无关!”
众人知晓将军是要封锁消息,但对?于天?罚这事儿仍旧半信半疑。
纪禾清继续道?:“大家想想蛮族人之前挖通地道?绕开兰州的事儿,蛮族狡诈,焉知昨夜之事不是他们谋划来乱我?军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提起这个,众人惶惶不安的内心才重?新?安定?下?来,是啊,要说匪夷所思,之前蛮族人挖通地道?也?十分匪夷所思,如果这场天?火是蛮族制造出来恐吓他们的,也?未必不是真的。
况且,在场的都是军营中人,若真让“天?罚”的说法?流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外人议论?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引来灾祸?
真要做了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什么也?没做,此前还大胜了一场,真要坐实了“天?罚”一说,不止过去的功劳要被抹消,今后也?再没有仕途可言。
众人权衡利弊,当即决定?不管跟蛮族有没有关系,都要把锅扣在蛮族头上!
一场灾祸后,军营损失惨重?,死伤无数,众人也?没的空闲,很快就分散开去,有的带人去灭火,有的召集士兵清点物?资,有的去照顾伤员,有的收敛死去同袍的尸身……
大火造成的浓烟仍旧没有散去,那黑烟仿佛堵在了大家的喉头,让每个人胸口窒闷得厉害。
“他大爷的!这究竟是什么世道?啊!”李四郎一边收敛同袍的遗物?,一边掉眼泪。
将军营帐早被烧没了,纪禾清走进临时?收拾出来的一间帐篷内,刚刚放下?帘子,整个人就坐到了地上。
也?是此时?,她才有余力去看弹幕板。
弹幕如她所想,并未预料到这场突然而来的灾难,有的人在痛骂,有的人漠不关心,有的人在幸灾乐祸,更多人在关心受伤士兵的状况。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回事?好不容易看到主角事业往上走了,来一场天?火?直播公司脑子进水了?】
【又?不是直播公司搞得,骂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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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说是蛮族搞的应该是在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吧!蛮族要是能搞得出来,之前就不会打?败仗了。】
【这场天?火科技感?就很重?啊,众所周知,世界上没有神仙鬼怪,如果有,一定?是科技骗了你。那个火我?没有看错的话,是一颗颗裹着火的不规则晶体,一颗拇指大小,但是温度非常高,看样子有点像已经?淘汰掉的军事武器。】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敌人狗急跳墙的感?觉。】
第 98 章
纪禾清看着那些弹幕没有说话。
在离开京都?之前, 赵岚瑧说过他潜意识里?,有个?声音让他在规定的时间覆灭这个王朝。当时她?问,时限是多久。赵岚瑧说还剩下两年。
当时她?还在想, 如果没有她?的介入, 赵岚瑧会死在芋子山那里,周太后会扶持自己的孙子上位。大厦将倾, 周太后无法力挽狂澜,那?么大晋在两年前覆灭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可是她这只小小的虫子扇动了翅膀,搅乱了这个?漩涡,于是赵岚瑧好好活了下来, 周太后醒悟后不再与赵岚瑧作对。有赵岚瑧在, 大晋的结局变了。
于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为了达成两年内覆灭大晋的目的, 他选择插手?大晋与蛮族的战争, 先是用了跟赵岚瑧相似的改造人,又给了蛮族挖通地道的利器。
然而赵岚瑧并没有按照那?人设定中?的那?样浑噩下去, 他在积极做出改变。于是暗处那?人使用的手?段就都?不奏效了。
纪禾清原本以为, 那?人的一切都?是不可摆在明面上的,比如送给蛮族的改造人,是普通蛮族人的模样, 若不是被赵岚瑧扒了衣服,谁也不会发现里?面有什么古怪, 只当蛮族出了一些?人才。
还有挖通地道的利器, 无论怎么拷问那?些?被俘虏的蛮族贵族,他们都?不肯吐露分毫, 更从未想过把那?件未知的利器拿出来攻城。
结合这种?种?, 纪禾清理所?应当以为这所?谓“仙人”必须藏头藏尾,不可出现在人前, 不可叫大多数人知晓。
就像当年插手?大晋的格局一样,不是直接现身?,而是抱走?一个?皇子秘密进行。
那?所?谓“仙人”拥有再多奇妙的本事,他也是不敢现身?,不敢公之于众的,他们完全有与之抗衡的力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直到昨夜猝不及防的流火,打?碎了她?的认知。
听着那?些?士兵的惨叫,看着满目疮痍的军营,她?浑身?发凉,连骨头缝儿都?结了冰。
这会是那?个?“仙人”的警告吗?因为他们屡次破坏他的好事,所?以他恼羞成怒,降下了流火天罚,这一次他能让整个?军营损失惨重,那?么下次呢?
如果他迁怒到城中?百姓身?上呢?
年轻力壮的士兵尚且无法应对,那?些?老弱妇孺该怎么办?他们该怎么与之抗衡?
在这种?力量面前,人与蝼蚁有什么分别?
有一瞬间,纪禾清几乎要被绝望的情绪吞没。
可是当天火停止后看见陈四娘在四处奔波,亲力亲为救治伤患时,她?脑中?嗡的一声,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可笑。
难道因为敌人太强大,自己就什么也不做吗?难道因为“仙人”拥有的手?段难以抗衡,就真的放任自己沉入深渊吗?
如果是这样,当初家乡遭难的时候,她?不必逃走?;如果是这样,当初被天命盟带走?之后,她?不必挣扎。兔子被老鹰捕猎时,还知道跳起来踹老鹰一脚,表面上看,兔子似乎是老鹰的食物,可偏偏,这世上真有被兔子踢死的老鹰。
以弱胜强古来有之。
况且,那?个?所?谓“仙人”,光明正大打?不过,就用这个?时代他们无法抗衡的力量来欺压他们,还挑在半夜时分大多数将士都?入睡的时候。
这般恃强凌弱、卑鄙无耻,难道他们要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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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这种?人吗?
又坚定了自己的道路。纪禾清心头阴云尽去,她?微微吐了一口气,一把抹掉脸上的灰尘,久违对着弹幕板说道:“你们,可有什么建议?”
纪禾清已?经很久没有跟直播间的观众说过话了。因为她?早就发现观众们看她?,只是为了找乐子排遣时间,真正关心她?的观众虽然有,但并没有太多。
所?以她?也从来一副并不依赖直播间的姿态,仅仅把他们当作围观自己生活的猴子。
遇事也基本不会寻求弹幕意见,她?并不想让这些?观众觉得她?是个?事事都?需要去求他们的人。
但眼?下,她?手?下的兵受伤颇多,她?必须寻求更多破局的道路,哪怕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那?个?影响我们这个?世界的仙人,有没有可能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呢?如果是,这种?随意插手?其他世界的行为,我不信没有律法监管。”
赵岚瑧扒开一堆坍塌的木料,从火灾后的废墟中?站了起来。他浑身?布满灰尘,面庞也被浓烟熏得一片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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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眼?神怔忡,心绪像高高飞起又陡然被扯落的风筝。太多太多的东西,沉甸甸压在他身?上。
因为就在这场火灾之中?,他突兀地想起了一切。
另一个?他,拥有一切记忆,但他没有情感,哪怕被恶意对待玩弄,也生不
?璍
出太多情绪。可是现在的赵岚瑧不一样。
孤独、寂寞、痛苦、思念、彷徨、怜悯、憎恨……太多太多的情感,在他胸腔中?激烈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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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咳出一口淤血,铁锈味在口腔里?泛滥开时,他终于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仙人的位置
“将军, 这是所有死难军士的名册。按照军中规矩,军士们?的骸骨会选一块地方一起下葬,只将信物与一副衣冠送回其老家?。”
军中士兵基本是从全国各地招募而来, 不?少兵士离家?数百里乃至千里远, 如今已经快四月,气候一日比一日热, 若要将他们的尸身带回去,恐怕走出去没几天就发臭腐烂了。更何况,也没有那么多人手能将人送回去。
葛文忠呈上来一本名册,纪禾清一页页翻过, 眉目只低垂着, 营帐内没有风, 一缕发丝被汗渍贴在她额角, 仿佛一道已经发黑的伤疤。
“何时下葬?选在何处?”
葛文忠道:“就在今日,野林子后边的黄土坡, 跟之前战死的一起。”
纪禾清颔首, “我去看?看?。”
亲兵牵来马匹,纪禾清翻身上马,不?多时就来到了军士们?下葬的地方。
那里已经挖好了一个长?长?的坑道, 一群军士正将一具又一具盖着脸的尸体往坑道里搬。每一具尸体相隔仅仅一尺。
纪禾清下马时,陈四娘正在帮忙填土, 李四郎往城里跑了一趟, 买来许多纸钱,一边焚烧一边唱:“兄弟们?好走啊, 拿我烧与你?们?的钱啊, 自自在在地下过活,不?缺衣裳不?缺食, 来生投个好人家?……”
李四郎唱得难听,不?少人却红了眼眶。
“生是一个营里兵,死是一个坑里鬼,人多不?怕老鬼欺……”
李四郎还在唱,燕随云已经带人拉着一堆木头过来了,他们?将木头削块做成粗陋的墓碑。一个个往上面刻字。
每刻完一个,就有一名军士上前,将墓碑抱过去立好。
纪禾清问一个正在树碑的军士:“你?们?分得清哪个是哪个吗?”
那名军士道:“分得清的,都按顺序排好了,况且我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遗物也是我收着。”说完,这名军士就用力一拍,将大半木板没入土地中,只留下清晰可见的亡者之墓几个字。
纪禾清顿了顿,也去扛了木牌帮忙立碑,旁边有人阻止,觉得大将军不?必屈尊降贵亲自做这个,但?纪禾清充耳不?闻,一个接一个帮着立了碑。
当白?花花的纸钱被风裹着不?停飞向?墓碑、飞向?高高垒起的坟堆时,纪禾清不?禁想,这里面的人,又是谁的父亲、儿子、兄弟……又有多少人还在梦里想着他们? 。
“怎么哭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纪禾清抹了抹湿润的眼角,侧头看?去,就见赵岚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旁。
他身上的衣裳有些破了,沾满泥土灰尘,头发也乱糟糟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就像是军中一个寻常人,也难怪连不?远处的葛文忠都没认出他来。
“你?呢?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大火已经在昨日熄灭了,纪禾清两天没见到他人。
赵岚瑧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跑来跑去,不?知?怎么,就弄成这样了。”顿了顿,他问,“我臭吗?”
纪禾清失笑摇头,“没有。”
赵岚瑧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没撒谎,才微微松一口气,又问,“为什么哭?以前你?都不?哭,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这些。”
纪禾清的确早就看?惯了,以前宫里死人的时候,她甚至都没起什么波澜。可是……“这不?一样。以前死在我面前的人,有的是劳累冻饿而死,有的是为主子争斗而死,有的是为争权夺利而死,有的是为保家?卫国而死……总归是有因有果?,死得其所。可是这些人,又凭什么死呢?他们?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他们?本不?该死。”
“本不?该死的。”
纪禾清重复了两遍,始终都无法说服自己不?去追究这件事。“我们?和蛮族人打,是我们?的事,外面的人凭什么插手?”
赵岚瑧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我要去域外一趟。那里是蛮族人的老巢,我必须去看?看?,如果?仙人在那里,我就杀了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纪禾清精神一震,是啊,蛮族人肯定与“仙人”有牵扯,也许他就藏在蛮族的老巢里,蛮族人嘴里拷问不?出东西,就不?信捣毁了他们?的老巢,他们?还能守口如瓶。思索片刻,纪禾清正要说她也去,她对蛮族人多少有些了解,总比赵岚瑧单枪匹马稀里糊涂闯进去强。
但?沉吟片刻,她忽然开?口,“你?有没有试过问问你?那个游戏系统?”
赵岚瑧为不?可察一怔,“什么?”
纪禾清道:“我昨天想了一夜,想你?的来历,想你?的系统,想我自己的……”直播系统。
想到后来,她隐约明悟,如果?“仙人”一心要覆灭大晋,那么在先帝在时顺其自然就可以,为什么要弄出个赵岚瑧?又什么要赋予赵岚瑧这样的能力?为什么又要等到一切步入正轨,忽然给?赵岚瑧注入别人的记忆,企图将这个国家?再度拖入深渊。
如此反复无常,是当大晋是他们?手里的玩具,高兴了就扶一把,不?高兴了就随意捏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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