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上】(【if线：萝衣带着记忆，...)（2 / 2）
若是曾经的师萝衣，必定在心里责备卞翎玉的古怪脾气。可如今心里仿佛有个小人在告诉她，他伤心了。
总归……回去就会分开了。
但这条回家的路，令她心尖温热。
那些曾蒙蔽师萝衣双眼的东西，就像雾被吹开，被她忽视一生的爱意，赤-裸毫无遮-挡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师萝衣渐渐感觉到和他在一起的快乐，纵然他什么都不说，有时候还与她闹脾气。可是被爱的感觉，是蒙上云雾，也能直窜入心里的，何况这还是一份时光也无法抹去的情感。
在看见她醒来时，卞翎玉如死水的眼里，终于泛起震惊的情绪，旋即他抿着唇，别过头去。
没有人会路过那样荒芜的地方，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师萝衣已经不忍拆穿他浓烈又卑微的爱意。
路过师萝衣时，她下意识捉住了卞翎玉的袖子：“你去哪里？”
师萝衣一直在琢磨，怎么继续和他在一起，为此她在卞翎玉闭门之前，刻意悄悄“绑架”了一只小竹人。
卞翎玉紧抿着唇，脸色难看，自然不会与她争辩。但这样的相处，好过冷漠与无言以对。
师萝衣起身，拎着裙摆追了上去。
师萝衣站在阳光下，慢吞吞说：“那我不跟着你，我也回家。”
被她捉住的小竹人，恨不得在她掌心撒娇，她见之心喜，又难免想起梦境中，自己和卞翎玉生的小麒麟。
神灵才能造物，创造出生命。
拥有两世记忆的她，还在慢慢消化，眼前这个人，真的如记忆里那般爱她吗？
他沉着脸：“随你的便。”
这原本是卞翎玉的东西，却一次又一次给了她生机。给了她选择的机会。
师萝衣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衣裳，她有些脸热，惊慌地把一旁小竹人们烤干的衣服披上。
当然，是师萝衣单方面在吵：“小气，我就只是玩一下，又不是不还给你。一定是平时你对它们不好，它们才喜欢我。”
啊……
师萝衣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就像一个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的孩子。当她满身泥泞地回到家，垂头丧气害怕被责骂。
叛徒委委屈屈。
就像卞翎玉悄无声息回来的生命力，他的银发，竟然有几缕重新变成墨色。
他只是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你，他如今一点都不好看，也不再是英俊无双的神明，世人多无知愚昧，以容颜定喜好，至少这个模样，不该出现在你面前。
阳光一点点出来，笼罩在他们身上，两人一前一后，师萝衣发现，此处很眼熟，原来已经离不夜山很近了。
竹人赖在她身边不肯走，就像在昭示主人几十年不曾说出口的心思，卞翎玉不得不呵斥它们：“滚回来！”
六十年的时光，他再也没法继续等这个人，他再也不会再靠近她，他的归途，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懂自己的意思吗，会来找她讨要吗？
竹人们知道，后面的少女在跟着他们，可这个时候，它们遵从主人的心意，都不敢回头。这些神灵创造出来的生命，在师萝衣神珠的影响下会好受许多，而且她身上真的好香，它们就待了一晚，逝去的生机，仿佛慢慢回来了，但没竹人敢主动亲近师萝衣。
“可是你从破庙……”
卞翎玉本以为师萝衣跟了几步，就会离开，像她这些年对他做过的所有事情一样。她只会警惕他是否又在做什么坏事，确认他的无害，就会离开。
师萝衣只得松手，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山洞，这时候天还未大亮，好在雨已经停了，小竹人们跟着卞翎玉，陆陆续续走出山洞。
竹人经过一夜的适应，已经可以围着师萝衣给她倒水喝。师萝衣捧着竹筒，盯着卞翎玉发呆。
两人终于到了不得不分别这天。
曾经是她不要他，而今，是卞翎玉再要不起她，也不会再要师萝衣了。
两人同行一路，不知是谁在拖进度，总之三日的路程，他们花了整整五日。
可是现在也不晚。
师萝衣隐约感觉到，体内的神珠消失，它化作一股希望的愿力。当她愿意回头，心魔消散，卞翎玉也能食爱而生。
可她跟了良久，在路过一片荆棘时，不等小竹人们去清理，刀修少女拔刀一挥，帮他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终于忍不住，冷声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少女抱着她的刀，像只可怜巴巴的落水小猫：“我无处可去，你不是要带我回不夜山吗？”
它们都知道，这个少女从来没爱过他们的麒麟殿下。
师萝衣从未想过风雨招摇的六十年里，有人为她守着一盏孤灯，守到华发丛生。若她早一点回眸，早就拥有一个温暖的家了。
但师萝衣总归做了不少错事，她甚至用着卞翎玉的神珠，去追逐另一个男子，从生到死。这对卞翎玉来说，是莫大的残忍，也造成了他的极度不自信。
同行五日，很快过去。
而殿下也选择了放手。
师萝衣撇了撇嘴。
只要师萝衣陪着他，他失去的生命力，终归会一点点回来。真好，这是一颗他给她的后悔药。
见师萝衣盯着自己的银发看，久久不语。卞翎玉推起轮椅，眸中死寂，朝山洞外走去。
小家伙是那么可爱乖巧，是神族最漂亮的孩子。也不知将来，小麒麟会不会回到自己身边。
“没有。”他冷冰冰否认。
两个人一时陷入沉默，明明是死而复生的惊悚场景，偏偏一个不觉得可怕，一个还在不停地偷瞄他。
“松开。”
他不论如何否认，望向她的眼睛，都会情不自禁泛起涟漪。
她终于意识到，前面的人，是在为自己敛尸，带她回家。
她在看他身上时光留下的痕迹，这些尽数彰显着她六十多年来对他多残忍，哪怕她这些年留在他的身边，分享给他神珠的气息，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有时候是小竹人掉队了，卞翎玉的东西，走着走着，就到了师萝衣怀里。然后两个人总能隔着老远，吵上几句。
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可到底难以置信，卞翎玉拒绝让去想那种可能性。痴心妄想才显得最是可悲。
她已经伤透了卞翎玉的心，惭愧到不敢轻易戳破他摇摇欲坠的爱意。
归队的竹人，总会被卞翎玉一巴掌挥开。
有宗主在，师萝衣注定回不去不夜山，顶多去明幽山看看她受伤的师兄，而卞翎玉也会回到以前的生活。
她想到卞翎玉回去以后发现的场景，弯了弯唇。
他冷冷看她一眼。
两个人走走停停，师萝衣偶尔会感兴趣地摸一摸他的小竹人。这是两辈子的记忆里，她都不曾见过的东西。
心如止水的殿下变得好凶，小竹人们不得不挣开师萝衣，回他身边去。
热烈的夏日，有种别与剑拔弩张的东西，在悄悄滋生。
但这条路再长也总有尽头，当离不夜山越来越近，卞翎玉到底不再驱赶身后的少女，竹人再次走丢，被她心虚地还回来时，他脸上也没了怒意。
她想要抹平那些伤痕，换上快乐的回忆，无疑还需要漫长的时日。他们之间已经没法温和淡然，可哪怕鸡飞狗跳，也是另一种人生。
外面风雨初歇，天边露出鱼肚白。
他将可以遮风避雨的山洞留给了她。
“路过。”
为什么还能活过来，魔气又为何全部消失，师萝衣感觉和自己体内的神珠有关。
卞翎玉沉默着，一直往家的地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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