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八十四章 驱虎吞狼（2 / 2）

那一刻，城中所有正在重建记忆的人都停下了手。

风拂过铃铛，叮当作响，像是回应。

而在极北冰原，灰袍人再次停下脚步。

他手中的灯剧烈晃动，火焰由蓝转紫，竟传出一声凄厉哀鸣，仿佛承受不住某种无形压力。

“原来如此……”他喃喃，“你不在了，她们却学会了点灯。”

他仰头望天，北斗第七星光芒炽烈，竟隐隐与南方某处遥相呼应。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当人们一次次重温痛苦，会不会有一天，连这点勇气都被磨尽？”

他抬手，将灯高举过顶。

刹那间，天地变色。风雪倒卷，虚空裂开一道缝隙，无数细碎光影从中涌出??那是亿万未曾实现的愿望、被压抑的悔恨、无法出口的道歉、来不及说出口的“我爱你”。

它们汇聚成河，流向南方。

“我不需要他们相信梦境。”灰袍人低声说道，“我只需要他们怀疑现实。”

与此同时，忆城内突生异象。

多名正在重建记忆的病患同时停顿，眼神涣散，口中喃喃：“是不是……只要回到那一天，就能改变结局？”

“如果我能重来一次……是不是他就不会死？”

“也许……真正的圆满，本就不该有遗憾。”

苏瑶察觉不对，立即点燃古灯。然而这一次，灯焰竟泛起一丝诡异的紫色边缘，仿佛被什么污染。

她心中一凛：对方已经开始反向渗透！

她当机立断，下令关闭忆城外围四门，禁止任何人进出，并召集所有弟子结“守心阵”，以自身记忆为锚，轮番向病患讲述自己的真实过往??不是为了说服，而是为了让“真实的声音”盖过那些悄然入侵的低语。

柳芽第一个站出来。

她讲述了自己被烙手的那一夜，如何蜷缩在柴房角落，听着主母与外室欢笑饮酒，如何发誓要活下来报仇。但她也说了后来的事：她在乞讨途中遇见一位老乞丐，临死前塞给她半个冷馒头，笑着说：“丫头，这世道坏得很，可总还有点甜头。”

“我不是靠仇恨活下来的。”她说，“我是靠着这一点点没被磨灭的好意，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陈岩接着开口。他讲了父亲截肢后的沉默岁月，讲了自己如何羞于承认这样一个“逃兵”是亲爹，又如何在梦中无数次杀了他。但他最后说：“当我看见他在雪地里背着同袍爬行时，我才明白，有些英雄，注定不会被史书记载。他们的伟大，在于明知无望仍不肯放手。”

一个接一个，弟子们开始讲述。

有人说起饿极时偷吃供果被庙祝发现，却被悄悄多给了两个包子；

有人回忆寒冬夜里冻僵的手被陌生人呵气温暖；

有人哽咽着说出那句从未对亡父说出口的“对不起”。

这些故事并不宏大，甚至琐碎不堪。可正是这份粗糙的真实，如针尖刺破迷雾，一点点扎进那些濒临崩溃的灵魂。

三天三夜，无人合眼。

直到第四日凌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忆城屋顶，古灯终于恢复纯蓝之色，紫色杂质尽数消散。

而那股自北方而来的心念洪流，也随之退去。

灰袍人伫立风雪中，低头看着手中几乎熄灭的灯，轻笑出声。

“好一招‘以真破妄’……李辰，你选的人，比我想象中难缠。”

他并未离去，反而盘膝坐下，开始调息。他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真正的较量，不在技艺高低，而在谁能定义“何为真实”。

而在青云峰上，苏瑶望着东方初升的朝阳，轻轻抚摸额间的蓝光。

她知道，李辰并未真正离开。他的信念仍在燃烧，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照亮人间。

她转身走入学堂，提笔写下新一条戒律：

> **“宁负长生，不负真心；纵使天下皆梦，吾心自有光明。”**

风穿堂而过，吹动案前灯火，摇曳如诉。

北斗第七星，依旧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