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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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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阖上杏眸,不敢再去回忆。

不多时,郑衣息下值回了澄苑。

他静悄悄地走进正屋,见烟儿正躺在罗汉榻上闭目养神,高悬着的心也松泛了几分。

即便他有意?放缓了自己的脚步,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榻边时烟儿还是睁开?了眸子,递过?来的视线不算疏离,反而还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歉疚。

郑衣息本就?天性聪颖,更兼他花了不少心思去了解烟儿神色之间的含义,如今只需瞧着烟儿眉颦间的弧度,便能窥见她心里的思绪。

他缓缓地走到烟儿面前,衣摆勾到了她垂在罗汉榻边的柔荑,上好的滑腻云锦打?断了烟儿的思绪。

她方才思绪混沌时已?是想到了郑衣息,忆起刘氏利用她给郑衣息下的绝嗣药,忆起陆植死去时毫无血色的面容,最后涌上心头的则是方才白芍欲言又止的面容。

多思多想的后果便是她清晰地明白自己在这些人眼里不过?是能被?利用、亦能被?弃如敝帚的棋子。

这大宅门里到处是勾心斗角的人精们,且他们各个位高权重,盘算着的阴谋诡计都是杀人于无形的快刀,而底下的奴仆们则是被?主子们推出?来的棋子。

有用时略微地嘉奖一番,无用时或是杀了、或是卖了,全凭主子的心意?罢了。

想到陆植的悲惨结局,以及刘氏命白芍来给她下眼药的行径,烟儿心里只觉得恶心的厉害。

她作势要呕,而身侧的郑衣息却?先一步揽住了她的上半身,轻抚着背替她顺气。

第65章 计谋

刘氏此番的计谋不仅没有让烟儿记恨上?郑衣息, 反而给了?郑衣息一个与烟儿坦诚相?待的机会。

陆植的存在如一层灰蒙蒙的薄雾,遮挡住了?两人彼此相?望的视线,郑衣息本以?为自己与烟儿之间已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谁曾想刘氏的挑拨行径会让他“柳暗花明?又一村”?

烟儿自觉被刘氏当成了?蠢人, 勾起她对前段时日给郑衣息下绝嗣药一事的歉疚, 与郑衣息相?处时愈发柔和。

郑衣息也把?刘寡妇嘴里所说的话统统告诉了?烟儿, 并以?最?严酷的誓言赌咒发誓道:“这事与我没有半分关系,我甚至已有大半年不曾见过小武了?,更不可能指使他去杀了?陆植。”

说出口?的这一番话虽还算是平静,可是那双炙热的眸子却是紧紧攥着烟儿不放, 里头有恳切、有祈求、更有哀怜。

他由衷地希望烟儿能相?信他的这一番话语,可却又不敢表现?的太过迫切,以?免徒增烟儿的疑心。

只是他也明?白,自己做过许多让烟儿伤心、失望的错事, 她若是不信自己, 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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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屋内的气氛有片刻的冷凝。

郑衣息从一开始的满心期盼到一点点灰败了?心, 最?后则自嘲一笑道:“你不信我,也是应该的。”

话音甫落,一直不曾出声的烟儿却是伸出手轻轻地缚住了?郑衣息微微发颤的手掌, 而后便在他怔愣的目光下,朝他莞尔一笑。

这几日郑衣息的心情极佳。

双喜这个身边人得了?不少赏赐, 起先还高兴的不得了?, 可后头连他给郑衣息倒杯茶都有赏钱拿, 他便有些受宠若惊。

后来圆儿与她说了?正屋内叫水一事后,双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家?世子爷得了?肉吃, 这才会心情如此愉悦。

圆儿与双喜的关系越来越好,两个人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 已是在不知不觉中对对方起了?些朦朦胧胧的情愫。

“你真听见了??”双喜笑着问圆儿,他生的还算清秀,笑时嘴角还有两个小梨涡。

今日天气也不算闷热,澄苑庭院里的杏花树迎风绽放,抖下些粉雾般的碎花,洒落在圆儿肩头。

双喜一时看迷了?眼,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圆儿瞧,直把?圆儿瞧的双颊通红无比。

“你瞧什么?”她羞赧不已地问。

双喜挠了?挠自己的头,答道:“自然是在瞧你。”

“没个正经儿。”圆儿嗔怒一声之后忙用旁的话语来掩饰她心里的羞怯,“我当然听清楚了?,咱们姑娘瞧着松软了?许多,可见是世子爷的诚心感动了?她。”

这几日郑衣息的确是留宿在了?正屋,不过也只是与烟儿同床共枕罢了?,并未入巷,只是寻些甜头吃吃罢了?。

他如今极有耐心,自然不会心急。

只是他坐怀不乱,烟儿却是坐不住了?。她已是下定决心要?为陆植报仇,可是却苦于没有法子。

若她与苏烟柔一般是出身侯府的嫡出千金,替陆植报仇可是轻而易举,可偏偏她只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哑巴,能倚仗的也只有郑衣息罢了?。

他与刘氏本就有血海深仇,还有那绝嗣药,也是刘氏使了?毒计逼迫她下在了?茶碗里。

她大抵是相?信了?郑衣息说的爱她,所以?才会在郑衣息进正屋安睡的第三?日向他提出了?这个要?求。

此刻,云雨方歇。

郑衣息一脸餍足地躺在镶云石架子床上?,身侧拥着的是不着寸缕的烟儿,她正躺在郑衣息的臂膀上?,浓密如蒲扇般的睫羽挡住了?她清明?的眸子。

“过几日我再去替你打一支东珠做成的玉钗。”郑衣息面庞雀跃,此刻只怕是想把?全天下的宝物都捧到烟儿面前来。

烟儿神色寂寂,待心潮平复之后,才伸出手作?了?几个手势。

大意?是在告诉郑衣息:当初绝嗣药那件事,是她做错了?。

绕指柔般的话语如春风般飘入郑衣息的心间,他本就不恼烟儿,如今更是心软成了?一滩池水。

他说:“你没有做错。”

“是我犯下了?错事,让你受了?苏烟柔的磋磨。你不能再有孩子,我自然也不能再有,这本就是一件无比公平的事。”郑衣息道。

烟儿一愣,再没想到会从郑衣息嘴里听出“公平”二字,这个词来的太过突兀,以?至于让她忘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话。

郑衣息的变化似乎不只是体现?在嘴上?。

只是如今陆植的这一条人命牢牢地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也没有心思再去想情爱一事。

时至今日,陆植的尸骨于埋藏于溪花村旁的一处坟地里。烟儿却还是想不明?白,刘氏为何要?杀了?陆植。

仅仅只是为了?挑拨她与郑衣息的关系吗?一条人命难道就只值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吗?

烟儿心痛如绞,既是为陆植的死愤懑不平,也为了?这不公的命运。贫苦百姓们的一条命,竟只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玩弄人心的筹码。

她恨刘氏,此番定是要?刘氏付出该有的代价。

思绪涌动时,烟儿朝着郑衣息靠拢了?几分,半边身子几乎是攀附在了?郑衣息的肩头,肌肤相?触间让郑衣息心口?一颤。

方才偃旗息鼓的欲.念又冒上?了?心头,他瞥一眼鬓发还未干透的烟儿,到底是忍住了?作?乱的心思,只说:“你想与我说什么?”

四?目相?对时,烟儿先败下阵来,她低头做了?个手势,而后便见上?首的郑衣息说:“是说刘氏迫你给我下绝嗣药的事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语便把?那些腌臜的隐秘说了?出来,仿佛那日疼的几乎丢了?半条命的人不是他一样。

纵使此刻的烟儿有许多的话要?说,可撞进郑衣息那双漾着缱绻柔意?的眸子之后,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的身子,委身于郑衣息并不是一件多么令人折辱的事,况且她有所图谋,本就是不占理?的那一个。

所以?此刻的烟儿神色并不如何自然,那裹着汗的鬓发正紧紧贴合在她的脸颊一侧,露出几分娇媚的疲容来。

□□好之后,她本是打算有样学样地与刘氏一般挑拨她与郑衣息的关系,可没出口?的时候却见郑衣息已目光灼灼地望了?过来。

“我都知晓。”

“你想让刘氏付出代价,为陆植报仇,是不是?”

烟儿愕然,一刹那忘了?回话。

郑衣息朝她倾身俯去,大掌攀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薄唇覆在她莹白滑腻的脖颈中,唇齿间勾出些旖旎的味道。

“好。”

“我帮你。”

第66章 离开

月明星稀, 夜风习习。

烟儿由?圆儿扶着坐在?了门扉倚槛处,她虽然素面朝天、未施脂粉,却与寂冷的月色清辉融为一?体。

“爷去?明辉堂的时候没有带上竹骨灯笼,姑娘可要去?接他?也能显出?您的好处来。”

圆儿也是一?片好心, 这?几日烟儿与郑衣息的关系融洽了许多, 同?起同?卧不说, 更是连用膳都凑在?了一?处。

眼瞧着烟儿好似是认了命,扎根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之中?,成为郑衣息手边豢养的金丝雀。

那便?要做这?些金丝雀里活的最好的一?个。

本?以为烟儿不会拒绝她的提议,圆儿兴致勃勃地从耳房里拿出?了两只竹骨灯笼。

谁知烟儿一?瞧那骨节分明的竹骨灯笼, 便?霎时红了眼眶,泫然欲泣的模样?里染上了几分神伤。

圆儿提着竹骨灯笼愣在?了原地,既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只万般局促地说:“姑娘, 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不就是忆起了死去?的陆植, 他们二人在?溪花村里安宁度日的时候,陆植也曾亲手给她做过?这?么一?只精致的灯笼。

削了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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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的几节竹子,手上也被刺下了不少伤痕, 虽没有金丝细线作摆,也没有软烟罗为布, 可依旧如此精巧动人。

烟儿想, 纵使眼前的竹骨灯笼价值不菲, 在?她心里却也远远比不上陆植亲手做的那一?个。

半晌后?,烟儿终于抵御住了那股排山倒海般向她涌来的悲意, 她生生忍住了泪水,转而朝着圆儿莞尔一?笑。

如今她处处仰赖郑衣息, 也只有靠着郑衣息才能为陆植复仇,所以她没有拒绝圆儿的提议。

只见烟儿接过?了那两只竹骨灯笼,当?即便?从团凳上起身?,欲往廊道上灯火明焰处走去?。

才走了几步,便?见廊角的拐角处传来一?阵零碎的脚步声,抬头一?瞧,便?见郑衣息镀着夜色而来。

此刻的他似是心思雀跃的厉害,往日里冷厉凝滞的眉宇间尽是松泛之意,嘴角浮现?了两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步伐松快,脚步轻巧。

一?走上廊道的时候,郑衣息便?瞥见了一?身?月白色素衫的烟儿,眉眼里弥漫着的笑意越发深重。

“这?么冷,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他语气温柔,连责备的话语里都带着亲昵之感?。

烟儿尚未动作,郑衣息却上前将她揽进了自己怀中?,宽阔且温暖的胸膛紧紧地包裹住了她。

“我们回房。”他拥住了烟儿,仿佛拥住了这?世上的珍宝。

不多时,圆儿和其余伺候的丫鬟们都悄然退出?了正屋,给两位主子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郑衣息心思浮动,一?双炙热的眸子正紧紧攥着烟儿不放。

他方才开了荤,又?是好不容易才重又?得了烟儿的欢心,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不过?是与烟儿四目相对一?番便?心潮澎湃。

烟儿不过?望了郑衣息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先是一?愣,而后?认命般地攀附住了郑衣息的肩膀。

衣衫褪去?、香肩半露,清辉月色下一?颦一?笑皆是摄人心魄的风情。

郑衣息仿佛饮用了来自西域的曼陀罗花汁,每每对上烟儿,便?方寸大乱去?,清明神智不见所踪。

而烟儿则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那打着结儿的襟带并不繁复,只需轻轻一?扯便?能窥见曼妙。

郑衣息方才还一?心热切,可借着屋内影影绰绰的烛火,他撞见了烟儿忍着屈辱的神色,以及她轻咬着下唇的不虞。

他仿佛被人兜头浇下了一?盘冷水,那满腔的热意霎时不见了所踪,半晌后?郑衣息握住了烟儿的柔荑,仔细摩挲后?叹道:“我想要的不是你的身?子。”

说话时他的目光正游移在?烟儿的心口,意思再明显不过?。

自始至终,郑衣息想要的都是烟儿的心,他为她殚精极虑,为她谋划复仇大计,甚至为她背上与整个郑国公府为敌的罪名。

为的不过?是能夺回她的心,就像从前没有陆植的时候一?样?,烟儿满心满眼都只装着郑衣息一?人一?样?。

“郑尧明日就要回西北戍守边关了,陛下既是十分信任他,又?十分忌惮他,此番必然不会轻易将他放回京城。”郑衣息如此快意地说道。

这?话背后?的含义再明显不过?,那便?是郑国公郑尧不能再做郑衣息的主了,他只要想好万全之策,刘氏必死无疑。

屋内寂静无比,烟儿正坐在?郑衣息的双膝之上,两人相隔只有咫尺,唇齿交缠间尽是未尽的情意。

郑衣息凝望着烟儿清凌凌的眉目,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春水,望的久了,心口便?生出?了一?股痒意。

便?见他笑着轻啄了一?下烟儿的丹唇,这?个吻只是浅尝辄止,没有半分情.欲的意味,只是突然想吻她。

而烟儿却只是清清冷冷的回望着郑衣息,虽则没有作出?半分抗拒之意,可是整个人却木然的厉害。

郑衣息不过?片刻失神,霎时便?又?压下了心内的气馁之意,他笑着与烟儿说:“我已有完全的法子,也为刘氏布下了天罗地网,此番她必死无疑。”

他对刘氏痛下杀手,非但是为了搏得烟儿的欢心,更是为了抱挤压已久的母仇。

于嬷嬷死前百般劝诫他,要让他放下心中?的仇恨,从此自由?自在?的度日。

只是他却迟迟放不下心中?的执念,那些被人看清的日子,那些活的尚且不如卑贱奴仆的日子,那些被郑尧百般轻视的日子。

郑衣息寻不到缘由?,如溺死在?汪洋大河里的无助之人,不明白那些血缘至亲为何会对他弃如敝帚。

若是生母还在?,他岂会如在?世浮萍一?般任人欺凌?

所以他不得不去?憎恨刘氏,一?旦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刘氏身?上,他心里就好受了许多。

起码不必再日日堕落在?无边的仇海之中?。

只是这?些年为了挣上世子之位,为了夺得郑老太太的欢心,为了让全京城的人都知晓郑国公世子的大名。

郑衣息已是殚精竭虑,日日活在?权谋之中?,他又?如何能开怀?

似乎与烟儿在?一?起的日子,方才是他最高兴、最惬意的时候。

他已错了一?次,这?一?次的错误让他差一?点永远失去?了烟儿,往后?则再也不能犯错了。

若要郑衣息说一?句心里话,这?日复一?日的算计已是让他疲累无比,郑尧给他的压力也让他喘不过?气来。

还有东宫太子,那也是个狼子野心之辈,一?旦他登上帝位,郑衣息也不知晓他能不能如愿挣到个从龙之功。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去?江南,好不好?”

第67章 擒拿

烟儿没有回答。

郑衣息静静等了一会儿, 见她只是扬着那双透亮的杏眸望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柔荑没有半分动作,便也?敛下?了眸子,淡声说:“安寝吧。”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 郑衣息出门之后, 明辉堂便来人传唤了烟儿。

刘氏如今是郑国公府的主母, 她的传唤烟儿没有胆子推拒,只是在临行前圆儿好?声好?气地劝她,总要忍过这一遭,不能意气用?事。

烟儿朝着忧心忡忡的圆儿一笑, 以手势告诉她,自己不会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儿。

本以为?去明辉堂后会有一场不见硝烟的大战,谁知居于高位的刘氏只是含笑着与烟儿说,“过几日府上会办一场花宴, 到时?未来的世子夫人会上门赏玩, 你小心些伺候。”

烟儿听后也?不曾惊讶。

虽则郑衣息曾允诺过要娶她, 可是那话与稚子之间的玩笑话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是钟鸣鼎食的大族里的世子爷,而她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云泥之别,不足以涵盖两人之间的身?份之差。

娶妻一事, 不异于天方夜谭。

两日之后,烟儿也?从奴仆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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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嘴里问出了那位要嫁来郑国公府的小姐的身?份。

原来那是刘氏母家的内侄女, 闺名叫晚晚, 听闻是个兰质蕙心、端雅灵秀的大家闺秀。

这些事本是与烟儿无?关, 她该照旧做好?自己的活计,可偏偏那一夜里郑衣息的允诺之声总是回荡在她的脑海之中?。

“我想娶你为?妻。”

“待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一起去江南,好?不好??”

这些话究竟是出自他的真心, 还?是一时?意气使然,烟儿已经分不清了。

陆植的仇未报之前,她已然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情爱之事。

烟儿的反应如此平淡,可郑衣息知晓了此事之后却勃然大怒,若不是双喜等人死死拦着,只怕早已冲到明辉堂去与刘氏对峙了。

郑老太太也?对此视而不见,她知晓自己这个长媳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嫡母给儿子选妻实?在再合适不过,她这个祖母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再者刘氏虽有私心,可那刘家小姐却是个招人疼爱的大家闺秀,与先头那个飞扬跋扈的苏烟柔不同,是个柔善纯良、娇娇滴滴的大小姐。

倒是与郑衣息十分相配。

“老大媳妇,是准备熬死了息哥儿,把大房的所有事物都牢牢攥在她的手心里呢。”郑老太太如此感?叹道。

一旁的绿珠正捏着团扇替郑老太太煽风,嘴边还?不忘说道:“大太太打的是什么心思,咱们这些下?人心里也?门清,更何?况是世子爷?咱们世子爷遭了劫,她再给世子爷寻了个自己母家的妻子,这是要把我们世子爷给架空了。”

“哼。”郑老太太虽有心想偏帮郑衣息,可想起那日他在荣禧堂不管不顾地嚷出了旧日里的隐秘,便又不肯再为?郑衣息说话了。

绿珠见郑老太太住了嘴,便也?识趣的略过了这个话题。

郑衣息阴沉着脸坐于书房翘头案之后,方才研墨写下?了一封信件,吩咐小厮们立即送去东宫。

除了东宫之外,他还?写了一封信件,则是让一个暗卫悄悄送去五皇子府上。

从前他以为?为?太子抛头颅、洒热血,为?他的千秋大业殚精竭虑,也?能换来太子的倾心相待。

可如今想来,这些久居高位的人眼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权势和算计。

甚至于在郑衣息最难过消沉的那段时?日里,太子所做的就是不断逼迫郑衣息去迎娶苏烟柔。

即便苏烟柔与五皇子已有了夫妻之实?,即便满京城的人都在笑话他郑衣息是个活王八,即便他一点都不想娶苏烟柔。

可太子还?是不断逼迫着他。

即便他左右逢源,也?是被逼迫至此。

在书房里久坐了一个时?辰之后,郑衣息才觉得自己胸腔内盈润着的怒意消弭了不少,他起身?往正屋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烟儿正在梳理这一月澄苑的账目,听得郑衣息零碎的脚步声后,便猛然抬起了头。

她鬓边的碎发轻轻落落的洒在耳畔,虽然未施脂粉,可明艳的就像出水芙蓉一般摄人心魄。

郑衣息走进?她身?边之后,便不管不顾把她拥进?了怀里,头倚靠在她的颈窝处,狭小的团凳根本容不下?两个人的身?躯。

烟儿叫苦不迭,想拍打郑衣息的肩头让他松开自己,却反被他握住了手腕,呼吸间已被他捏住了下?巴,再然后便是如翻江倒海般袭来的热切的吻。

她被搅弄的无?法呼吸,双手无?处安放,只能无?力?地攀迎住郑衣息的双臂,依托着他给与的热切方能有几分喘息的机会。

这不是烟儿头一次与郑衣息有亲密接触,可从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密不可分、如胶似漆。

况且如今还?是在白日,正屋门前仍有不少奴仆会无?意中?路过,若是往里屋里瞟去一眼,瞧见了这一幕……

意识到这一点的烟儿立时?开始了死命的挣扎,只是她的这点气力?在郑衣息面前便如小猫小狗在挠痒痒一般,实?在是无?足轻重。

只是郑衣息念她一向比别人脸皮更薄一些,吻的尽兴了之后便也?只能松开了对她的桎梏,改而将她抱在了自己膝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莹白的脖颈瞧。

“你是不是很高兴?”

烟儿又羞又恼,而后又被漫上来的羞愤所主导,望向郑衣息的眸光里尽是不虞。

她怎么会高兴?如此白日宣.淫,传出去只会被人百般耻笑。

郑衣息见她脸上浮起了羞恼之色,连耳垂都泛起了粉色的红晕,一时?便绷不住笑了,只说:“我说的不是刚才我亲你这回事。”

烟儿一愣,回身?望向郑衣息,见他正好?整以暇地注视着自己,方才明白他话里的深意。

他是在说刘氏给他安排正妻一事?

“让我来猜猜烟儿心里在想些什么?”郑衣息将烟儿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边显出一抹染着讥诮的笑意,一边好?整以暇地望着烟儿。

他的手也?随着话语覆上了心口之地,霎时?让烟儿的双靥烧红了起来。

“报完仇,我再娶了世子夫人。再多?一年的功夫我就会厌了你,还?了你卖身?契,放你自由对不对?”

话音甫落。

烟儿倏地垂下?了头,被窥破了心中?隐秘的她浑身?不自在,连在她心口处作乱的手掌也?顾不上阻拦了。

“爷的好?烟儿,那位刘小姐进?不了门,我也?不会娶除你以外的人。”郑衣息边说着边覆上了烟儿的粉唇,轻啄了一下?才放开了她。

三日后,郑国公府果然办起了花宴。

刘氏花重金从城东的花卉铺子里买了不少名贵的花种,一是预备着给上门赴宴的客人们赏玩,二也?是为?了显出她内侄女的好?处来。

刘晚晚其人,最为?钟爱兰花,整日里钻研古书典籍,倒也?被她钻研出了个侍弄兰花的法子来。

此次花宴,刘氏便想让内侄女在花宴上大展风采。

所以一大早刘氏便派出了身?边的陪嫁婆子们,让她们先去刘府将刘晚晚接到郑国公府里来,算着时?辰,刘晚晚也?该到了才是。

刘氏在花厅里一边待客,一边不停地喝茶。往门口的方向张望了好?几回却还?是没有瞧见刘晚晚的身?影,她心里升起了疑惑,便以内急为?理由悄悄走出了花厅。

这时?那几个被她派出去的婆子们才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只见那几个婆子们个个汗流浃背,脸色惨白无?比,遥遥地瞧见刘氏之后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喊道:“夫人,方才锦衣卫去了刘家,已是把刘家所有的男丁都擒拿了,女眷们也?下?了狱。”

第68章 求

郑国公府的这场花宴不欢而散。

刘氏的父兄以及内侄统统下了狱, 女眷们还?好些?,交了钱财出去总能保住自己的清白。

刘晚晚因姿色出众,没少受到狱卒的调笑,只是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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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敢上前去进犯她。

刘氏花了不少银钱疏通, 只是刘家此次犯的事儿?与五皇子有关, 朝中的门生和旧日的同僚们都只能装聋作哑, 不敢在?立嫡大事之前站队惹圣上不快。

刘家一倒,五皇子以民充敌、滥杀无辜、以此顶功的行径便兜不住了。东宫等的便是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纷纷出动人手百般弹劾五皇子。

即便有生母刘贵妃作保,五皇子的地位还?是岌岌可危。

郑国公府也受了刘家的牵连, 不仅郑衣息的婚事被搁置了,连带着郑容雅与朱家的亲事也告吹了。

郑容雅日日在?家中以泪洗面,郑老太太心?疼孙女,便把她唤到了荣禧堂, 好声好气地劝解了一番。

谁知这郑容雅满心?满眼地只装着朱家三郎, 一门心?思想要嫁去朱家做朱家妇, 如今郑家受了刘家的牵连,朱家弃了木石之约改聘其余人家的小姐。

郑容雅受不住这等打击,便趁着丫鬟们打盹的时候, 偷偷拿了根绳子意欲上吊,幸而被廊道上的婆子瞧见了, 赶忙把她救了下来。

这也把郑老太太和苏氏疼坏了, 嘴里咒骂朱家人无情无义的同时, 还?数落着郑容雅的蠢笨。

最?后还?是郑衣息出面连恐带吓地骂了一通,郑容雅才收起了寻思的念头, 整日只枯坐在?自己的闺房里,半步都不肯出。

郑老太太自诩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虽则如今郑国公府受了刘家的牵连,可到底没有损伤根骨,至多?半年的功夫便能安然度过?此劫。

只是对于刘氏来说,娘家的倒台无异于灭顶之灾,她虽写信给了去往西北的郑尧,可心?里却明白郑尧不会在?此时归京,更不会为了她的娘家与圣上、东宫作对。

即便他回?来了,又能如何呢?

短短几日功夫,刘氏便苍老了十?岁,身?边伺候的丫鬟们个个担心?不已,身?份比寻常丫鬟高上两分的白芍便对刘氏说:“若不然夫人去求一求世子爷,咱们府里也只有世子爷能与东宫说上话了。”

话音甫落。

本就郁愤难当的刘氏霎时抬起了淬着毒意的眸子,朝着白芍的滑嫩姣美的脸蛋便扇去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明辉堂正屋之内,让屋内伺候的丫鬟们俱都身?子一凛。

这可是刘氏第一次对白芍动手。

被打的脑瓜子嗡嗡作响的白芍立时跪在?了地上,美眸里泫着泪,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夫人息怒。”

刘氏恼火的胸膛不断地上下起伏,只是除了巴掌以外,她却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白芍的话语来。

没错,整个郑国公府能与东宫说上话的人只有郑衣息。

要想救她的娘家,似乎只能去求郑衣息。

可她怎么愿意?那可是杀了她孩子的仇人,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恨不得吃他的肉、剥他的皮、喝他的血。

白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这时刘嬷嬷则悄然走进了正屋,把盛怒的刘氏扶到了紫檀木扶手椅里,又板着脸数落了白芍几句,白芍这才哭哭啼啼地退了下去。

而后刘嬷嬷才温声规劝刘氏道:“夫人何必与这小蹄子置气?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国公爷虽想把她带去边关解解闷,可夫人您不愿意,国公爷不也没把她带走吗?”

刘氏听罢只是摆了摆手道:“我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在?意这个?”

郑尧的宠爱于她而言半分不值,所以她才会把白芍推出去伺候郑尧。

刘嬷嬷笑得愈发柔和,只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夫人您是奴婢此生见过?最?聪明的人,自然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事涉立嫡一事,且有刘贵妃为五皇子作保,五皇子必然性命无忧。圣上只会迁怒我父兄,这一遭怕是难过?了。”刘氏边说着边落下了两行泪,她细长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手掌肉里,可却是察觉不到本分痛意。

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听得刘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而后与刘嬷嬷说:“随我去澄苑。”

郑衣息已在?澄苑内候了刘氏好几日。

这一日又是等到了日暮昏黄的时候才从书房内走了出来,才刚踏足廊道,却迎面撞上了刘氏与刘嬷嬷。

他倏地敛起了笑意,眸光紧紧落在?与他遥遥相对的刘氏身?上,眸子里的得意已悄然爬上了眼梢。

“母亲。”一声染着讥讽之意的称呼,混杂着能冻死人的冷厉,青天白日的让刘氏出了一身?冷汗。

她硬着头皮走到了郑衣息身?前,朝着他笑了笑,“母亲有话要和你说。”

郑衣息回?身?朝着书房的位置挥了挥袖子,等刘氏迈步走进书房之后,便给双喜使了个眼色。

双喜上前拉住了刘嬷嬷,笑着说:“嬷嬷随我去耳房吃些?果?子吧。”

刘嬷嬷自然不能跟着刘氏一起进书房,只是她担心?自己的主子,一边被双喜拉着往耳房走去,一边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书房内。

郑衣息坐在?了扶手椅里,正含笑打量着刘氏。母子十?几载,这是刘氏第一次走进他的外书房。

冷汗涔涔之余,刘氏不忘左右环顾书房,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讥诮之意。

郑尧嘴上说着厌恶这个儿?子,可却把私库里的大多?器具都送来了澄苑。

只是此刻刘氏不能把心?思用在?此处,她勉力收起了心?内的嫌恶,抬眸望向了郑衣息,“母亲今日过?来是有件事要求你。”

郑衣息好似十?分讶异,愣了一会儿?之后才哂笑道:“母亲竟还?能有事来求我?儿?子可要洗耳恭听了。”

话里明晃晃的讥讽意味。

“我母家遭了劫,太子那儿?可否请你转圜一回??总要保你舅舅表哥表妹他们的性命才是。”刘氏没了法子,只能厚着脸皮如此对郑衣息说。

她已预想过?郑衣息会如何回?答,左不过?是嘲讽她一回?,亦或是将她辱骂一回?。

总之不可能会痛快地答应此事。

可出乎刘氏意料的是,郑衣息笑着盯了一会儿?刘氏,对她脸上浮现的祈求与哀切神色十?分满意。

“好。”

一声答话让刘氏猛地抬起了头,旋即撞进了郑衣息不怀好意的眸子里,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翘头案之后,毫不遮掩自己笼在?自己外.围的森然恶意。

“母亲不高兴吗?”郑衣息说话时笑意不达眼底,眸中露出的寒芒仿佛要把刘氏凿穿一般。

刘氏局促地攥着手里的帕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不是不高兴。”

是不敢相信。

郑衣息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仿佛是在?作证着刘氏的疑惑,伪装的笑意淡去之后,郑衣息终于露出了他的爪牙。

只见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刘氏,说道:“只要母亲服下这药,我就会去东宫求太子对刘家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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