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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欣顺利领到自己在冰棍厂快两个月的工资, 合计两百七十三。
她数了两遍放进口袋,到隔壁去找虞万支。
保安问都不问就把她放进去,看上去已经习以为常。
但对闻欣来说有点陌生,毕竟她是第一次找到车间。
如果说踩缝纫机只是吵闹, 那轴承厂的机器就是喧嚣, 一般扯着嗓子喊都未必听得到。
闻欣一下子没找到人,站在门边有些探头探脑, 有人从后面拍她, 她吓得跳出三米远,胸口起伏不定,那叫一个花容失色。
张美慧心里嘀咕着自己没用多少劲啊, 嘴上说:“你是万支媳妇吧?”
听到熟悉的名字,闻欣回过神来,想起轴承厂只有一个女工这件事,道:“嫂子好。”
她平复心情后笑容明媚, 让人看着就有好感。
张美慧已经忘记自己刚刚觉得她小题大做, 说:“万支现在在我们老廖办公室,你要不先去我那坐坐。”
“我们老廖”四个字一出,闻欣更加肯定她就是管财务的老板娘。
多数厂其实都不太欢迎外人的,因此她不安道:“我就是跟他说件事,人不在就算了, 不耽误他工作。”
张美慧一眼就看破, 热情招呼道:“没事没事, 我也好久没看到娘们了, 走,上我那聊聊。”
闻欣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管自己叫娘们,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到底盛情难却,只能跟着她走。
厂里没几个人需要办公室,张美慧路过自家男人那间敲门说:“万支,你媳妇在我这,等下记得来接她。”
倒把屋里两男人惊得不轻。
廖兴啐一口说:“她这人咋这么不懂礼貌。”
虞万支是想着闻欣找自己什么事,说:“有本事外头喊去。”
他们俩的关系向来不错,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廖兴是妻管严,缩脖子道:“不说她,你就说这图纸能不能做。”
这可是笔大单子,要能接下未来两年算发了。
提起正经事,虞万支眉头也皱起来,整个人都快钻进去看。
他们商量的事且不提,就说闻欣,她坐在张美慧的办公室里,有些不好意思道:“万支一直说老板对他很照顾,本来我早该来坐坐的,就是最近一直太忙。”
没结婚的人不用走人情,她在这些上不太精通,加上冰棍厂确实累人,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张美慧热络道:“是万支能干,我老想请你们夫妻吃饭,就是没能腾出时间来。”
没办法,厂里现在技术上一把抓的就这么一个,外头是不缺普工缺师傅,他们给开的工资不是最高的那批,能把人留下来全靠情分,因此很多事上都管得宽松。
这些事闻欣不太清楚,只当人家是客气,笑笑想着说点什么。
张美慧已经说:“我看也别改天,就今天了。”
她站起来道:“我去隔壁跟他们说一声。”
闻欣茫然啊一声,反应过来说:“不用不用,嫂子,我们中午自己吃就行。”
张美慧一锤定音道:“你叫我一声嫂子,这个饭就必须吃。”
闻欣心想这坐下来也不到一分钟,大家连个寒暄都没有,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吃饭。
她受到的教育是饭点都不能从别人家经过,又不够老练,像找不到家的羊羔四处寻找,看到虞万支才有主心骨。
虞万支冲她点下头,听完说:“行啊,不过我们请客。”
廖兴大小也是个老板,摆摆手说:“就我请。”
居然还争了几句,闻欣其实挺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都后悔起来自己应该领了钱就回去。
虞万支看她满脸不知所措,又推几句应下来说:“那我们俩还蹭一顿。”
蹭一顿算什么,廖兴拍着他的肩说:“只要你这次样品能做出来,百八十顿都行。”
虞万支还是有九成把握的,说:“问题不大。”
廖兴知道他不是说大话的人,笑得越发和蔼,夹起公文包就说:“走走走,海鲜城。”
就这么三两句话功夫,又跑出什么海鲜城来,听上去就不便宜。
闻欣本来还惦记着待会偷偷买个单,这会是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只是又递给虞万支一个眼神。
虞万支微微摇头,示意她没关系。
闻欣也就放下心来,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又开始纠结。
这两年打车不便宜,据说司机都是万元户,表跳得跟她的心脏一样快,不自觉攥住裤腿。
虞万支小声道:“晕车?”
闻欣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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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嘴摇摇头,下车后才悄悄问他说:“这样合适吗?”
虞万支道:“没事,就这一次。”
心里却惦记着这一单真能拿下来有多少好处。
闻欣也就松口气,只是进去后扫过墙上的价目表,心想这一顿饭没有五十块钱是下不来。
但一开始吃就顾不上这些,还挺津津有味,时不时跟张美慧说话。
张美慧性格大方,只叫人觉得热情,两个人还算是聊得来。
等吃过饭,虞万支道:“正好过来,我们想去一趟百货大楼。”
是去年刚建好的,在附近算是很高档的地方,就是离得有点远,有七八里地。
两对夫妻就此分开。
闻欣眼见人走远才说:“付钱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四十八。”
这人均,都够她吃一个礼拜的。
虞万支道:“等年底发奖金再带你来。”
说起奖金,闻欣才想起来找他是做什么,道:“冰棍厂发钱了!”
表情那叫一个雀跃,因为这种临时工都是做完结账,但有的厂东扣西扣,到手基本都是少三分一,闻欣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一分不少。
她激动之余说:“这工作是陈姐介绍的,你给多少钱?”
一般都是要给介绍费的,除非是很亲近的关系。
虞万支摇摇头说:“她想让儿子明年到轴承厂上班。”
这种情况算交换,现在找份工作着实不容易,闻欣了然点头,又趴在他耳边说:“现在我们有四千一了。”
服装厂压一个月工资,闻欣最近领的是五六月的,加上虞万支每个月工资负责两个人的开销,这两个月下来还能攒一百五。
感觉离上次盘账过去没多久,就多出五百块钱来,只让人觉得生活充满希望。
她贴得太近,虞万支的心跳漏一拍,稳住呼吸说:“想想还挺快的。”
又说:“上次那老太太说的不行,我让人打听过,她卖的是自家房子,便宜但没有证。”
说的是两个人上次去看房时遇见的,闻欣叹口气道:“没有证,随时起纠纷。”
这又不是老家,很多事还是别人说的算。
虞万支心中也是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说:“年前应该可以买个很小的。”
螺狮壳里造道场,东浦巷道里可以交易的平房都不大,十平也有人在卖,因为腾挪不开想买大点的。
这种房子价格当然没法跟新盖的小区比,基本上五千块钱就能买。
按现在攒钱的速度,虞万支陡然觉得轻松不少,说:“以后我每个月发工资给你一百。”
闻欣每个月吃饭差不多四十块,平常就是买点生活用品,六十块钱过日子绰绰有余。
她道:“不用那么多。”
虞万支也不是商量,说:“不能说我给的,是咱们挣的才对。”
闻欣想想是这个道理,反正大家有共同的目的。
她转而打量起眼前的百货大楼说:“好热闹。”
虞万支压根没来过,道:“去年刚开的。”
里面卖的可不是路边摊上的东西,都是牌子货,不过附近厂多老板多,别人消费得起。
闻欣只看装修就知道不便宜,不过还是左右看,心想逛街不收费。
虞万支都做好给她买点什么的准备,半天没见她露出点表情来,说:“有喜欢的我们就买一件。”
多了他也负担不起。
闻欣一副“你是傻子吗”的样子说:“钱多烧的。”
她就是爱好四处转,对花钱也不是很舍得。
虞万支仔细回忆,其实她来东浦以后好像真没买过什么东西,连衣服都是自己做的,最大的花销就是吃吃喝喝。
谁活着不图肚子饱,他道:“结婚我就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闻欣奇怪看他一眼说:“挺好的啊。”
她没结婚前也差不多是这样,来东浦还见识过不少有趣的事。
搞得虞万支都觉得自己的内疚有点自作多情起来,他道:“晚上想吃什么?”
闻欣觉得他说话前后都接不上,但还是道:“随便就行,我还很撑。”
再说中午吃得丰盛,晚上本来就该清淡些。
两个人就这么晃晃悠悠把五层楼的地方来来回回逛一圈,最后顶着太阳决定往回走,顺便看看路边有没有贴着什么买房子的小广告。
这年头什么都不规范,小广告是诈骗的情况也很多,私下交易可能房子跟钱都没有,因此光是甄别就得花大工夫。
好在虞万支本来就是很擅长这些的人,他自从决定要看房后对这方圆十里地的事情都很关注,连小巷子有几条都查得一清二楚。
闻欣哪怕有他领路,几度都不知道东南西北,好像此刻,她看着前后两边都不像有路的地方说:“总觉得你下一秒会把我卖掉。”
虞万支本来想说她“胡说八道”,转念回过,摆出一个坏人的表情说:“你怎么知道?”
把闻欣吓一跳,不知道是气还是怕,在他肩上拍一下。
她急起来就容易眼睛红,小时候外号“爱哭鬼”,有时候并非是本意,只能憋着有点委屈地看着他。
虞万支后悔道:“不是,我开玩笑的,下次我绝对不乱说。”
闻欣吸鼻子说:“我当然知道。”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娶个媳妇多不容易,虞万支要真卖了她才是吃亏,但听着就是委屈,觉得他连说都不该这么吓唬自己。
虞万支小心翼翼看她说:“那,别哭了?”
闻欣最讨厌自己这毛病,犟嘴道:“谁哭了!”
虞万支连忙改口说:“是我。”
还真试图挤出两滴泪来,可惜没成功。
闻欣看他五官都皱在一起,笑出声说:“你就是傻子。”
撒气又撒娇。
虞万支不由得伸手抹掉她眼尾的一点泪花说:“嗯,我是。”
他的动作轻柔,闻欣只觉得自己像是什么宝贝。
两个人的目光平视着,她不安地抿着嘴唇,娇嫩得像早上挂着露的玫瑰花。
虞万支只剩本能,凑近后轻轻碰一下,心想再他妈的不一起住,他都快憋疯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会晚一点,因为今天上夹子,估计要十一点后。
以及今天才想起来的排雷,这本就是日常向的文,后面会有养崽的部分。
顺便宣传一下完结文和预收,点进专栏看不吃亏的~
第24章 牵手
第二更
当然, 别说住一起暂时有困难,就连天天见面都是个问题。
闻欣重回服装厂,活儿多得堆成山, 一时不理解之前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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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月为什么没事情做。
她从前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老家那边的厂都是一阵有单一阵没有,闲下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但这会怎么想都觉得挺奇怪的。
人有疑问多半是憋不住的, 于是她就问在自己边上踩缝纫机的王琳道:“王姐, 这些人怎么不早点下单啊?”
干活也是无聊,熟练工们都爱分心说几句。
王琳道:“囤货要钱的, 卖秋装怎么着也得九月。”
别以为做老板的很阔, 钱都花在各种原材料上,要是哪个月不流动,下个月工资都发不出来。
闻欣恍然大悟, 心想难怪人家说做生意也不容易。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还是认认真真踩缝纫机的好。
人活在世上就是各司其职,她念书不如姐姐妹妹,可也有发光发热的地方, 总比她哥闻明好, 整个一废物,要不是投在女孩子多的人家,早八百年就完蛋。
想起这个哥哥闻欣就觉得糟心,但对侄子侄女还是有几分关怀,因此还是去买了两块布寄回去——都是边角料, 不超过三五块钱。
有包裹, 还有给父母的二十块钱。
她爸妈靠种地为生, 吃菜买米都不用钱, 需要的也就是些油盐酱醋,乡下人是没有什么大花销的。
别看只是二十,够花好一阵的。
而且老家管嫁出去的女儿叫泼出去的水,不给钱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闻欣自认还是受到过养育之恩,不过父母手上有十根手指头,她只是小拇指而已。
认清自己不是被疼爱的的那个,其实也不是件高兴事,闻欣很多年来一直在试图说服自己,或者说欺骗,是越长大越独立才看开。
所以她往家里寄东西,总是有两分别扭。
邮局就在服装厂正对面,闻欣每次都是自己去,这基本也是她唯一的独自外出。
这又要说到乡下的情况,那就是女人给娘家东西不是件好事。
她不知道虞万支会怎么看,之前想着反正是自己挣的钱也不要跟谁交代,但现在两个人明显是混在一起过日子,不说一声多少不合适。
就是这个口要怎么开呢?她是纠结异常,不由得庆幸最近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但虞万支却是为此发愁。
他最近才真的是忙到没白天黑夜,因为这回接的是个大单,要求比较高,没人盯着带着压根达不到客户的图纸水平。
整个厂现在真的是缺他转不开,连三顿饭都是在车间吃,连上厕所都得一路小跑,更别提出去见面的时间。
见不上面,他一颗情窦初开的心被煎炸烹煮,很是无奈,每天的表情都不算好。
顶头上司拉着个脸,工人们的神经也绷得紧紧的。
这样倒有个奇效,那就是工作进度快起来,很快有几个能独立上手的人,总算把虞万支空出来。
他连口气都没有喘,现在理发店把头发收拾好,掐着点去找闻欣。
此时已经是九月下旬,东浦仍旧炎热。
闻欣下午六点从车间出来就听到大喇叭的声音,拐个弯朝厂门口走。
前前后后有一个月没说上话,虞万支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开头,看到人讷讷道:“你吃晚饭了吗?”
闻欣双手一摊说:“才刚下班。”
她手上还拎着饭盒,怎么看都不像是吃过的样子。
虞万支也就是没话找话,说:“那一起吃?”
他这话没想到有被拒绝的可能,毕竟大家又没吵架。
但闻欣是面有踌躇道:“我这个月才发十块钱。”
九月发的是七月的工资,她一天班没上就只有保底的十块钱。
说真的,也只有刚出来工作那年她才见过这个数,最近已经提不起花钱的心思。
虞万支道:“七月的工资应该是冰棍厂发的才对。”
说是这么说,可当时钱拿到手存进信用社,就已经是过去的事。
现在闻欣只知道她这个月发了十块钱,怎么样都高兴不起来。
她扁着嘴有点不高兴,虞万支的惊喜只能提前。
钞票在他宽厚的手掌藏得严严实实的,但摊开又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闻欣只以为是他这个月的工资,赶紧捂住说:“财不露白还是你跟我说的。”
虞万支道:“放心,抢你不会抢我。”
他在工业区的地界还是有信心的。
闻欣觉得这话怪怪的,说:“抢谁都不行。”
又拉着他到大树的背后道:“你干嘛呀?”
虞万支解释说:“厂长给的奖金。”
他当时把样品做出来就发了,不过一直没时间拿过来。
奖金就是额外的钱,跟地上捡的差不多,闻欣喜出望外道:“多少?”
虞万支把捏成团的钞票放在她上衣的口袋里道:“一百。”
闻欣垂下头,摸着口袋看地板说:“都给我?”
虞万支只看得到她的发顶,乌黑浓密,他情难自已,伸出手轻抚着说:“相亲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头发好看。”
麻花辫垂在肩上,像他小时候在露天电影里看到的女主角。
闻欣听这话又有点不乐意,说:“我明明是脸最好看。”
即使是在人山人海的东浦也能称得上靓丽出色。
虞万支暗自埋怨这张嘴怎么总是得罪她,想想说:“都好看。”
都什么都,闻欣强调道:“我的脸是最。”
这人到底懂不懂啊,眼睛估计是摆设。
好在虞万支的脑袋发挥作用,他道:“是最最最最好看。”
不知道的以为是结巴呢,闻欣嘴角又往上扬,心情好起来说:“行啦,吃饭去。”
她手一直放在口袋里,捏着小小的纸团,高兴停不下来。
虞万支的余光一直在她的手上,心想还有一只是空着的。
这几年民风开放许多,勇敢的年轻人们在大街上别说是手牵手,嘴对嘴的都有。
他向来自认是保守人,现在也想赶这个潮流,可惜胆子上缺一点,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
跃跃欲试、战战兢兢。
闻欣的眼睛可不是摆设,她上下一转,两只手干脆都插在兜里,看上去有点吊儿郎当。
她妈常说流氓才这么走路。
流氓嘛,她肯定不是,顶多只有调戏虞万支的胆子。
虞万支只觉得自己的手空落落,颇有些垂头丧气道:“你想吃什么?”
闻欣故意说:“涮羊肉。”
吃这个没五六块下不来,虞万支没什么灵魂地嗯一声。
闻欣也分辨不出究竟是心疼还是失落,想想说:“你们要忙到什么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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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万支道:“再一个多月,头批货交出去就好。”
那就是不知道下回见面是什么时候,闻欣探出小拇指,勾着他的手说:“傻瓜。”
虞万支是挺傻的,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的笑意,刚刚的颓色一扫而空。
他反客为主,和闻欣十指紧扣,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能继续乐。
闻欣就希望他最好别说话,不然怪尴尬的。
夫妻做成他们这样,恐怕也是方圆百里独一份。
她一直到进店里才松开,清着嗓子点菜。
点菜又不用手,虞万支大着胆子又扯回来。
闻欣都觉得服务员在憋笑,等人走才嘴角抽抽说:“你干嘛!”
虞万支的注意力都在她手上,说:“你很白。”
这又是什么疯话,闻欣瞪他一眼,到底还是等要拿筷子的时候才把手收回来。
虞万支遗憾叹息,等她吃得差不多才横扫饭菜。
他胃口大,有多少东西填进去都像是无底洞。
闻欣都怕他撑着,上下打量着说:“奇怪,你也不胖,这是吃哪去了。”
他是长得高大威武没错,但腱子肉恰到好处,跟胖这个字有十万八千里。
虞万支一天到晚都是重劳力,不然压根撑不住。
他道:“不然没力气。”
闻欣才反应过来点点头,看着他的手。
他手背处有好几道疤,掌心厚厚的茧,摸上去很是粗糙。
长年累月的劳作,会在人的身上留下印记,即使是闻欣的手上都有两处薄茧。
她道:“那你多吃点。”
又说:“不够再下单。”
然后拍着口袋说:“爷有钱。”
虞万支好笑道:“是给你花的。”
用在他身上算怎么回事。
闻欣理所当然道:“给我就得听我的。”
虞万支还是要自尊,私心里觉得男人该是天,所以他需要掏钱的地方,哪怕再舍不得也积极。
但这回是例外,他道:“那再要一两饺子。”
闻欣就美滋滋地去找服务员,盯着他把东西吃完才心满意足。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25章 决定
一更
东浦的夏天长, 九月底在老家都已经开始入秋,但在这儿大街小巷的人仍是穿短袖。
风吹过多少有点惬意,让人连脚步都不由自主慢下来。
当然, 也有可能是人不想走。
闻欣偏过头看,虞万支这样的人高马大,平常随便跨一步都老远,今天跟刚进门的小媳妇似的, 有点羞羞答答挪不开的意思。
她故意说:“挺晚的, 该回去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马路两边却比白天更热闹, 尤其是刚下晚班的年轻人们纷纷涌出。
大家抓紧这一点闲暇, 由此而生的吃喝玩乐颇多。
这家店唱歌,那家店有游戏机,招牌的灯一闪一闪, 繁华迷人眼。
虞万支从前都是目不斜视,这会说:“你不买东西吗?”
闻欣的生活用品都是足足的,想想说:“应该没什么。”
又道:“饼干牛奶也还没吃完。”
虞万支心想上次买的应该吃不了这么久,说:“你没天天吃吗?”
闻欣摇头说:“最近都有吃晚饭。”
吃得饱下夜班就不饿, 只想着快点洗澡上床睡觉。
虞万支看她说:“可你没长胖。”
连手腕都只有细细一截, 在袖子里更显得空荡荡。
闻欣在自己的腰边掐一下说:“还是胖了一点的。”
虞万支看着她的动作,上下打量道:“没看出来。”
在他眼里还是那么小一只。
闻欣一挑眉道:“反正就是有。”
她脸上写着“你再说没有我就发脾气”几个字,虞万支只得改口道:“看着是有一点。”
言不由衷得闻欣都能听出来,她本来还要说点什么,忽然闻见股香味说:“是在卖什么吃的?”
卖吃喝的摊子多, 虞万支四处看道:“哪家?”
闻欣看向卖煎饼的, 可惜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还是很饱。”
虞万支却还有点余地, 说:“那你就咬一口。”
闻欣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说:“你还吃得下吗?”
晚上明明吃了那么多。
虞万支确实没有过饱这个概念,他道:“刚刚还走路了。”
就那么几步算什么,从头至尾不过半个小时,闻欣是惊讶不已,说:“不会撑坏吧?”
虞万支摇摇头,已经掏口袋付钱,毕竟一个菜饼两毛钱,他还是舍得的。
刚出炉的有点烫,闻欣咬一口五官都皱在一起,她倒吸口凉气手扇着风说:“我等下再吃。”
虞万支轻轻吹着,那一点热气飘起又消散,
两个人站在路边的大树下,风吹叶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闻欣忽然抬头看说:“还有几天又是十五。”
八月十五是中秋,她刚来东浦没多久的时候是正月十五,掐指一算已经快八个月,日子还是挺快的。
这个又字勾起虞万支的回忆,他道:“到时候带你去吃月饼。”
难得过节,是该一起吃顿饭,不过闻欣看他说:“要是忙的话就算了。”
吃点东西的时间还是有的,虞万支道:“没事,那还是六点见。”
心里算着那就是再十天,连那点舍不得都稍散,等饼吃完后说:“我送你回去吧。”
闻欣已经有些犯困,打着哈欠走到停自行车的地方说:“这破车真是没人偷。”
看上去就不值几个钱。
虞万支买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说:“不过这年头什么都有人偷,再过两个月连它都不安全。”
闻欣奇怪道:“为什么?”
她说着话跨坐上去,扯着他的衣角。
虞万支踩着脚踏,车轮子慢慢向前。
他道:“因为没钱的人也得回家过年。”
很多人一年到头做什么都能凑合,但总得体体面面回老家,光买车票就不是小支出,再带点土特产回去,最少也要几百块。
可挣不到钱,只有偷摸拐骗这个选项,外头的危险也会增多。
闻欣只觉得外面不光繁华,还处处是道理,她道:“你也就比我大三岁。”
她工作也有五六年,怎么就不像人家什么都知道。
虞万支心想东浦跟老家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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亩三分地可不一样,说:“你才二十。”
闻欣是结婚前几天刚到的法定年龄,要不是这几年早婚早育要罚款,十六岁来提亲的人就把门槛踏破,乡下都是这样,不到四十做爷爷奶奶的比比皆是。
他们这结婚快一年都还没动静,算起来都是个异类,也不知道今年回去街坊邻居要怎么说。
可什么也没发生,别说孩子,连个蛋都不会有。
闻欣莫名道:“才什么才,我已经是大人了。”
就冲说这话,虞万支都觉得她还是十分稚气。
他道:“嗯,是大人。”
敷衍,闻欣才后面捶他一下,到服装厂门口跳下来,哼一声甩着头发就走。
虞万支还以为是真生气,两步追上来说:“那说好的,八月十五?”
闻欣本来还要拿捏他几句,想想还是点头说:“行,六点。”
虞万支松口气,骑着破自行车走了。
闻欣好像都能听见叮铃咣啷的声音,加快脚步往宿舍走。
她出楼梯推开门,就看见里面热闹得很。
夜里串门是时常有的事,她笑道:“小青来啦。”
要说两个人六月那阵子还算熟悉,可自打小青跟戴胜男一起去外头做临时工,她们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闻欣也有一阵子没看到她,知道人聚散看缘分,寒暄两句就抱着脸盆去洗澡。
她走,小青就很有眼色说:“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戴胜男拉她说:“别啊,再坐一会呗。”
又道:“反正我姐还没回来。”
小青想想就坐下来,两个人叽里咕噜说着话,时不时嘻嘻笑,看上去要好得很。
闻欣晾好衣服看她们还在说话,爬上床准备睡觉。
过集体生活的人哪有什么睡眠浅,眼睛一闭哪怕是于闹市都能好好休息,毕竟白天那么累。
她也不例外,虽然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到底没什么妨碍,还是戴亚男回来的时候才醒的。
戴亚男其实是个轻手轻脚的人,不过进来看到妹妹还没睡,发脾气道:“你怎么回事,这儿又不是只住着你。”
得亏是舍友们都不爱计较,换间屋子早就闹起来。
戴胜男本来是理亏,但姐姐当着朋友的面这么大呼小叫,她又觉得丢脸,撇嘴说:“我们声音又不大。”
连小青都尴尬起来,心想她刚刚本来想走,是戴胜男一直叫她留下来的。
她道:“胜男,我回去了。”
态度平平,不算客气。
戴胜男对她抱歉,看着人出去才说:“姐,你怎么这样。”
戴亚男瞪她一眼说:“小点声。”
姐妹之间,偶尔是西风压东风,戴胜男平常都是听姐姐的,这会是爆发道:“我又没做错什么,干嘛总骂我!”
哪句是骂,戴亚男心想我还没说你,你还有脸吵吵嚷嚷,她顾忌着舍友们,压低声音道:“明天再说。”
戴胜男偏偏不乐意,说:“总是你说了算!”
姐妹俩至此吵起来,连谁管工资之类的私密事都翻出来。
闻欣看着天花板叹口气,心想劝架估计也不讨好,索性用枕头捂着耳朵。
最后还是隔壁的人来敲门,她们才停下来。
可停下来却没有和好,相互不搭理,第二天戴亚男连午饭都是跟闻欣一块吃的。
本来闻欣是自己坐着。
她吃到一半对面多个人,在心里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戴亚男道:“还跟个孩子似的,做什么都不成熟,昨天吵到你们了,不好意思啊。”
闻欣善解人意道:“没事。姐妹之间吵架很正常,我妹在家也是天天跟我顶嘴。”
谁说不是啊,戴亚男抱怨道:“我还不是为她好,天天的就那么多小心思,也不知道是像谁。”
闻欣心想话也不是这么说,她昨晚听着像是戴胜男的工资都归姐姐管。
这么大的人了,总是有点自己的花销,明明是自己的钱还得伸手要,估计在心里憋很久,昨天不过是个由头而已。
她道:“小孩子嘛,慢慢教。”
其实她就比戴胜男大一岁,但结婚跟没结婚的是两代人,说句小孩子也没错。
戴亚男就觉得这话中听,说:“我还要怎么教,带着她出来手把手的。”
这年头跑到东浦打工不是件容易事,她好不容易安顿点就想着妹妹,是屡屡被气得不轻。
闻欣不掺和别人的家务事,毕竟她说的话会被记在心里,但人家和好后还是一家人。
因此她只说些没用的话,惦记着还要听几句才能去上班。
人情往来,显得太生分也不行,她把握好分寸才道:“亚男,我下午还有活,先走了。”
戴亚男满腹委屈只倾诉一半,但还是不耽误人家的工作,说:“行,晚点聊。”
居然还有晚点,闻欣心中一惊,吃晚饭的时候避着人买两个馒头,回车间的路上赶紧吃掉,一口气踩缝纫机到十一点。
说来也怪,前阵子大家闲得面面相觑,最近活倒多得做不完。
闻欣就想着多挣点钱,眼皮慢慢要耷拉才往宿舍走。
大家上下班的时间有差别,进出都是静悄悄。
她睡得早起得早,心想没几天人家就该和好,但细细观察又觉得连点倾向都没有,嘀咕着亲姐妹不至于吧。
像她出嫁前跟姐姐闻静是大吵一架,都放狠话老死不相往来。
但到她结婚那天还是又说上话,毕竟是打小一块长大,血脉相连,谁能轻易断得开。
但戴亚男这回是要给妹妹一个教训,压根没打算主动跟她说话。
而戴胜男是已经有朋友,天天跟小青一块早出晚归的,更不会跟姐姐低头。
两个人冷战着,宿舍的气氛就不太好。
好在闻欣本来就跟舍友没什么交集,只忙着做自己的工作。
但戴亚男却是盯上她,毕竟其她舍友都是姐妹俩结对。
闻欣偶尔会有点孤单,可这种时候的朋友她不想交,只觉得头疼,又没办法严词拒绝。
这种日子持续一礼拜,才算有转机。
可说是转机,其实也不是,因为戴胜男辞职了。
万花服装厂是别人想方设法要进来,她是闷不吭声就跟着小青走,把姐姐戴亚男气得直摔桌子,最后口不择言道:“闻欣,你怎么介绍了这么个人给我!”
闻欣只觉得莫名其妙,连日来的憋闷也找到发泄的理由。
她道:“是你收人家介绍费,我又没拿好处。”
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现在倒要推到她身上。
其实戴亚男也知道不关她的事,只是气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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