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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老真人
承和三十六年西历2016年1月7日10:06定海云霄山云霄观
作为整个江东省规模最大的玄门宫观，云霄观向来都是东南玄门执牛耳者，云霄观位于定海郊外云霄山，云霄山为玄门三十六洞天之一，历代都有朝廷敕封。云霄观本代主持萧道光萧真人，已经年过九旬，德高望重，在各地都是广有信众。尤其难得的是，老住持年逾古稀，但每月还是坚持接见信众，开坛讲解玄门经典，其冲和宗风素来为人所推崇，故而目前也被江东玄门各脉公推为江东玄门总会会长。
今日不是周末，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过即便如此，云霄观还是一如既往的香火鼎盛，从早上8:00开观开始，就有大量香客开始涌入观中进香。
…………………………
在观中的一间静室，一名面容富态的中年妇人正起身与老住持萧道光告辞。
“这次专程来一趟，一来，是来许久不见老神仙，很是想念，见到您健朗如夕，真是天尊庇佑！”那穿着华贵的妇人满脸堆笑道：
“二来，也是因为我儿新居落成，总要讨个老神仙的手书镇宅，这才安心。这下心愿已了，就不多扰老神仙清修了。”
“老朽送送黄夫人……”萧道光见那妇人起身，便也笑着要起身来送。
“老神仙安坐，安坐……”那妇人见状忙道：“可不敢劳您远送，我这又不是第一次来您这儿……”
“既如此……景圆，替我送一送黄夫人。”
“是，师父。”一名随侍在一旁的中年羽士忙躬身道，接着便伸手一迎，领着那妇人及其一旁侍女出了门去。
过了大约五分钟，那中年羽士去而复返。
“可曾好生送出去了吗？”萧道光问道。
“师父放心，弟子亲自送出了观外。”
“那便好，黄议长一家历来崇信我教，乃是贵客，可不要怠慢了。”萧道光口中的黄议长，便是刚才那妇人的丈夫，江东省资政院副议长黄仲选。
“弟子晓得轻重。”
“嗯……还有何事吗？”萧道光点了点头，见弟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又问道。
“确有一事，有两人想见师父，其中为首那人自称是司法部特别罪案调查局局长助理，姓汪。”
“哦？司法部特别罪案调查局……”萧道光默念了一遍。
“如果师父不想见，弟子这就找个理由去打发了他……”
“不必，”萧道光面色如常道：“带他过来吧。”
…………………………
当两名身着公服的男子在中年羽士的引领下来到静室时，见到的便是萧道光双目微闭，扶膝坐在一张禅椅之上。
“师父，汪先生到了。”中年羽士凑到萧道光耳旁小声提醒道。
面对这位在整个帝国南方都声名远播的宗教领袖，两人中为首的那位年纪较长的男子却是没有丝毫轻慢之意，一脸笑容的拱手：“真人安好，鄙人乃是司法部特别罪案调查局局长助理，汪云舟，表字子瞻。”
“哦，”萧道光后知后觉睁开了眼睛，笑道：“老了，精神不济了。”
说着，便作势要起身，汪云舟忙一番客套，将老住持，又扶了回去。
于是，萧道光便坐着向汪云舟拱了拱手，然后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指了指一旁：“坐。”
汪云舟于是隔着茶几坐下，而另一人则坐在更远处，一旁的中年羽士替两人倒上了茶，然后便站回到萧道光身后。
见其坐下，萧道光又道：“贵官此来，有何贵干啊？”
看着对方微笑中带着平静的眸子，汪云舟心中明白，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如果有可能，他现在就想走人，只可惜，公务在身，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汪某今日公务在身，故而不得不冒昧上门，搅扰真人清修，还望勿怪。”说着，汪云舟又拱了拱手。
见萧道光一副倾听的样子，汪云舟又道：“真人应当听说过昨日临州发现宋天师墓葬一事吧？”
“自然知晓。”萧道光闻言收敛了笑容，肃容虚拱了拱手：“宋天师乃吾教四大天师之一，其肉身墓现世，实乃玄门盛事。”
“在下虽然不是玄门弟子，但是对于天尊，亦是仰慕的。”汪云舟同样虚拱了拱手，之后又笑道：
“近日网传宋天师墓葬挖掘现场，据传出现天师显圣之事，不知真人可有耳闻？”
“此事当为事实，我已向在场的同道了解过事情原委，且有视频佐证，此事当属确凿无疑。”
“真人做此断言，实是有些草率之嫌了，以在下个人之见，此事真实与否，还需从长计议……”
“目睹此事者数以十计，众目睽睽，光天化日，还有何可计忆之处？”萧道光的面上笑意渐渐散去。
“真人此言差矣，以目前的技术发展而言，亲眼所见，也未必属实啊……”
却见萧道光伸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眸子微眯，凝视汪云舟：“贵官话中有不尽之意，不妨直言。”
如果可能，汪云舟也不想得罪眼前这名老者，毕竟以对方的身份和年纪，即便是见到皇室成员，也是可以坐而论道的。
只是职责所限，心下暗叹，脸上笑容确是更盛，拱手道：“在下公务在身，话中若有得罪，还望真人海涵。”
见萧道光微微颔首，汪云舟便继续道：“这天师显圣之事，受到的舆论关注颇多，局里的意思，是希望各方能够尽可能温和低调处理……”
“温和低调？”萧道光面色如常，语气淡然似乎在咂摸话中之意。
“是啊，总体上，还是希望各大媒体与玄门各位高真在此事上不要过多渲染，尽量以不扰动舆论为宜……”汪云舟一边道，一边细心观察着萧道光的表情，作为一名特别罪案调查局的资深精英，他自然懂得许多如何通过细微表情判断他人情绪的方法，类似他现在就能看出，站在萧道光身后那名中年羽士心情很有些不忿。
只是，以他的眼光，却无法从这位老住持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波动，就仿佛面对着一汪深潭静水，只得继续道：“素闻真人德高望重，通情达理，故而今日冒昧，便是为此事而来。”
萧道光瞑目默然不语，气氛一时间便有些微妙起来，少顷，才见他缓缓开口道：“此事，是哪位阁下的意思？”
“是贵局局长？司法部马部长？亦或是，内阁中哪位阁老的意思？”
老住持语气平淡，丝毫不见锋芒，然而，这问题，却让汪云舟的额头略略有汗溢出：“此事有关上峰，真人还请恕在下不能直言相告。”
萧道光似乎也没有逼问的意思，端起一旁茶盏顾自抿了一口，微微笑道：“贵官，可知老朽是如何得入玄门，侍奉天尊的？”
“略有耳闻，似是真人家乡曾遭了灾荒？”来此之前，早已经看过萧道光的资料，只是汪云舟此时自然不能直说，于是便如此道。
却见萧道光微微颔首，面带回忆道：“老朽祖籍池州泗水，自幼失怙，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还记得那一年……”
“上游垮坝了，洪水将村里给冲了，救济粮迟迟没能下来。村里人实在拿不出余粮给我，便给我凑了一小袋米，我带着米出村逃荒，想找条活路……”
“米很快就吃完了，一路上，我以野菜、草根为食，饿的全身浮肿……好在，天不绝人，在一处小庙的天尊像前，找到了一块当做祭品的青团，就这么熬了过来……”
“快90年了，老朽还记得当年那块青团的美味……如今思来，真真是天尊垂怜。”
“当时村里人告诉我，往南方走，南方富裕，于是我就一直向着南边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是走不动了，饿倒在路边。”
“彼时，正巧遇上恩师下山行走，见我年幼，心生怜悯，便带我上山，收我为弟子，赐我法名‘道光’，如今想来，便有光大我道之意。恩师耳提面命，待我如亲子，谆谆教诲，恍如昨日……”
“老朽是穷苦人出身，知道农人劳苦，故而观中土地，佃租一律不得高过三成，灾年全免，且还会发下救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