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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0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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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完满

陆昭所做的诗词, 在杜太后的多番考量与机敏应对下,暂时被定成“远虑”的基调。但无论如何,诗中模糊而暧昧的措辞, 杜太后对于陆昭微妙的态度变化,以及陆昭不卑不亢的辩解, 终究激起了各方的怀疑, 从而进行了更加深入的解读。

因此,当众人离开宴席之后,作为恐惧与舆论的源头, 陆昭再度被侍卫找到,送她去面见杜太后。

杜太后居住的院落静谧肃然, 一名女史从殿内趋步而出,一手执着笏板, 一手执笔,待至廊下后坐定, 匆匆提笔,一边默念, 一边书写。陆昭瞟了一眼女史笔画, 又依照她的唇形变化,最终得到了她书写的信息。

凉王妃媵侍冲撞太后,杖毙。

待陆昭再入内室时, 杜太后的面容上已无往日的慈祥,身边仅留了两名侍女侍奉在侧。今日众人皆着盛装,杜太后亦不例外, 通身的晕繝锦, 上绣明榴吐红,富丽豪华。身上到底还有着京兆杜陵世族的底蕴在, 不过是注目片刻,便已威势逼人。

“凉王困守漆县,你兄长于安定按兵不动,受车骑将军,而你则受封开国忠肃县主。”杜太后冷笑,“这怎么说?”

陆昭面色平静,如是回答:“兄长不过是因父母皆在长安,我在金城,故而按兵不动,以取中立之意。若以大义相较,兄长自当率兵下陇反攻,轻取凉王首级,保全父母,冠军封侯。至于车骑将军之位与开国忠肃县主之位,实乃魏帝捧杀之策。”

“呵。”杜太后轻笑,“你兄长把控陇道,也算为魏国立下汗马功劳,至于你,主动出质,为你兄长争取时间,也算是共赴国难。皇帝为何要杀你们兄妹?”

陆昭勾勾嘴角,笑容如梅花落地,云澹风清:“太后误解了,陛下不是要杀兄长,而是要杀凉王与太后,若幸运,顺带再杀了我。”

“怎么说?”杜太后斜眼看向陆昭,将信将疑。

陆昭道:“今上大肆册封,世人皆知,太后与凉王必会对我们兄妹心存嫌隙。若一时冲动,将我杀之祭旗,那么我兄长便会从中立,坚定倒向今上一方。即便太后不杀我,只怕对我兄长也不会放而任之了。主将见疑,最终结果,也是大同小异。以我一条命,换陇山天险,今上不亏。”

“你说的倒是很好。那你有何谏言呢?把你好好供着,等着他们来救么?”杜太后左思右想,仍找不到对方说话的错处,然而亦不甘立于两选皆错的境地。

陆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露出了一丝丝鄙嫌,道:“太后,如今之计不是该把我好好供着,而是该把王妃好好供着。今日太后对我如此,想必前方战事不豫。但同样看到战况的不止是太后,还有阴平侯。想必阴平侯已经派人来找太后,让太后主持,命王妃与大王和离了吧。”

杜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之前的两名陪嫁前来,力争此事,其实王韶蕴本身暂无和离之意,只是那二人实在逼迫太甚,自己只能杀一人以儆效尤。暗暗压下对自己挑战的不满,与眼前人太过机敏的不满,杜太后淡淡道:“王妃深情,不愿为此。”

“原来太后也不过是利用王妃深情而已。”陆昭语间颇见针锋,如刺穿丝绸一般,亦刺穿了对方的卑劣,“我自信王妃深情,只是太后若真要如此利用王妃,欲将汉中王氏与大王强行捆绑,只怕所得非愿。汉中王氏壮士断腕,忍痛舍女,最后的帐终究要算到太后的头上。但太后若能放王妃和离,回到汉中故乡,日后即便太后身死,母族亦能保全。”

杜太后气极反笑:“好,不愧是食人俸禄,倒也能忠人之事。文臣死谏,还有什么话,不如今日一齐说出来,倒不枉你长了这般清刚如玉,满怀冰雪的观音相。”

陆昭道:“其实太后早该退隐,让王妃理政。就算太后在某些政治问题上有可圈可点之处,但离高瞻远瞩,审时度势的大家水准,只怕还相去甚远。恕我直言,太后你也不过是个见识平庸的小女子。你僻处深宫,执掌大权,看似果敢英明,实则易受蒙蔽。在许多事情上,王妃做的比太后要好的多。”

见杜太后仍旧一副不认的样子,陆昭笑了笑,继续道:“且不说大场面下细微之处的表态,便是寻常事,太后做的也不如王妃。就拿穿衣一事来说,王妃一向极尽简朴,素日所穿,最好也不过寻常绸缎,平常也只是缦缯材质的衣裙而已。但王妃赏赐我的,皆是华贵的蜀锦,奢华的金钗首饰。如今战事吃紧,国库空虚,那日宴请各家豪族,王妃把自己回家时才穿戴的首饰赏了我。”

“极尽节俭并非是要省出一笔军费出来,想来国库再空虚,给王妃留一套华服,一套首饰的钱也是有的。所谓节俭,便是要制造巨大的反差,只有这样,被赏的人才会感受到巨大的荣幸,从而格外珍惜。以我的角度来看,就是王妃她苦了自己的部分,都是为了给我。”

“那么太后呢?每次也都是赏人,但不过是太后穿着最好的上贡锦,余人穿官告锦。大家会说,自己得来

的不过是太后用剩的东西。”

杜太后神色暗了暗,晕繝锦是上贡锦才有的纹样,翠池狮子和天下乐是官告锦的纹样,都是世家出来的女子,吴地富庶首屈一指,谁又比谁不识货呢?“你怨我?”最终,杜太后决定将一个心量狭小的罪名按在对方的头上,以期减少内心的愤懑与不快。

陆昭倏然一笑:“我只是对太后与王妃的施恩手段作一些品评罢了。王妃的为政格局,其实远非太后可比。”

杜太后只觉眼前一黑,右手朝前乱指一气,怒道:“好。既然话已至此,你回去罢。鸩酒,白绫,你想要哪个,我便命人给你送去。或是你想要个不食周粟,绝食而死的美名,也都随你。”

陆昭闻此,也不再多语,而是就地微笑拜别,之后如踏碎琼瑶般翩然而退。

她掀起珠帘,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凄厉。

“我要杀你,你不恨我么?魏国皇帝也杀你,你也不恨他么?以你的才能,本可以借此扳倒他们。”

凤目微微上挑,女子的面庞如同御藏绢本里一轮设色明盈的满月,她的声音亦如银碎月华般兀自在漆黑的深夜延展开来。“恨什么?谁又没有利用过我呢?”

陆昭微微仰起头,细长的颈项仿佛其前世托生了一只白鹤,她似乎在对杜太后说,亦在对自己说:“朝堂之下,权力场上,不过是一群人用自己的大局与利益,来对抗另一群人的大局与利益。你妄图权倾朝野,他偏要一偿欲念,左不过是利益博弈,阴谋算计,狠辣些的,攻城略地,杀戮血腥。无成败可言,无正邪可辩。门阀之战,家族最高,我自立于其中。我做的,我都认,别人还的,我也都认。”

内室的烛光杂糅着日光与宝石金钗的明星荧荧,将本应出现在瓷白面庞上的种种欲念全然扫去,连同她清越琅琅的声音都逐渐隐远。以她的资本,本可以欲念昂扬,然而在寂寂阴影中,最终化为了无欲则刚。

陆昭慢慢走出,从这里走向囚居她的院落并不远,那亦是她完满此生,成就家族的终点。于是,她向死而行,且行且歌。

“我本汉家子,将适单于庭。辞决未及终,前驱已抗旌。

仆御涕流离,辕马为悲鸣。哀郁伤五内,泣泪沾朱缨。

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延我于穹庐,加我阏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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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父子见□□,对之惭且惊。

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

愿假飞鸿翼,弃之以遐征。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

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

“太后!太后!”

歌声从此处而断,歌唱之人亦从此处微笑回首。

殿中侍女惊惶高呼。一时间,在外等候的内侍与婢女,女史与太医皆奋勇向前。片刻后,一枚笏板随着一名老者的低吼嘶哑、奋然怒骂,与告罪者的嗫嚅之声,一同飞掷而出。

内宫女官为行节俭,多以白竹板记事,以效象牙笏。如此,倒是免去了原本应该粉身碎骨的结局。

笏上记:太后形状疯癫,欲杀王妃与陆氏女。

陆昭曲身,只手拾起笏板,走向不远处伏尸哭泣的女子身旁。

凉王妃陪嫁的婢女因出言不逊被杜太后杖毙,另一人因素日与她相好,因此不肯离开,还替她挡了数杖。如今已是伤者哭逝者,十分戚哀。

陆昭蹲下,将笏板交给了那名活着的侍女后,从袖内抽出巾帕,替她拭去眼泪和已经浑浊的胭脂。脂粉已堕,此时却无异于最美的妆容。

陆昭面无表情,语气中也并无怜悯:“王妃已见恶于太后,不要再等凉王,她可以离开了。”

陇山恶战,凉王若此时身死,凉王妃则是坐死的亲族,不能独活。如今有了女史记录的笏板,婆媳交恶已是如此,王妃忍让已是如此,舆情与大义皆在王妃,此时抽身而退,万可保全。

侍女泪水盈盈,怔怔望着陆昭,随后用力握了握她的双手,感念地点了点头。

此时已至傍晚,余霞散绮,晚云成辉,身着明艳华服的陆昭再一次独自走在甬道上。无人催促,也不必着急,趁着尚有喘息之机,她还想看看这丛曾经搏斗奋战的地狱锦绣堆,然而左右看顾,却未曾发现任何值得留恋的事物。此时抬头,天上亦是广寒宫阙,明河翻雪的团圆月。如此完满,果真不给她任何缺憾了么?

第92章 解雪

元澈大营临近泾水, 风刀自陇坡迎面劈来,当真是林无静树,川不停流。凉王的军队此战损失仅有前锋, 凉王毕竟是沙场宿将,临阵指挥, 即便是出现巨大变数, 也能最大限度的保全实力。

此时凉王大军固守漆县,但因漆县一方的陇道由陆归把控,因此粮草命脉已被掐断。只怕不日凉王便会从漆县撤军上陇, 回守平凉萧关。那时,他便与陆归合击, 制凉王于陇道。

营帐之内,一封手书, 已在桌上弥留许久。烛光下,元澈两道深眉紧锁, 这首七言律由彭通之女带出,据闻当时杜太后几欲对陆昭不利。而后彭通亦探明, 当日汉中王氏已遣人入府面见王妃, 命其迅速与凉王和离。

如今,这首七言律诗元澈已解了大半。首联,风雨关心一梦难, 欲于何地见囚鸾,点明她如今已被囚禁。

颔联,街亭应念贬三等, 陇坻须怜持两端。街亭即略阳, 当年诸葛孔明令马谡守街亭,而马谡不听军令, 终被斩首,时人惋惜。如今凉王妃命精兵守之,必也安排了守将,但现下凉王妃因王氏之故,需抽身离凉王阵营,那么略阳重地,守将必有变动。陆昭应以察觉出凉王妃形势不同以往,因此此处是点出街亭人事之变。

而陇坻两端,所指应是启陇山之头的散关与收陇山之尾的萧关。萧关如今在陆归所守的安定郡,而散关则为入蜀关要,川陕咽喉,在扶风西南界,亦毗邻天水东南角。诗中意思应是固守两地,并给汉中王氏施压,上堵凉王入金城之路,下挡凉王逃窜汉中入蜀之心。另外,这两地与略阳形成的三角区域,堪称整个大军的完美输送链。不仅关中可以为凉州战事持续输粮,汉中粮草亦可借此输向陇道。

然而最难解的是颈联,休从隆准封玉带,已惊庄生入蝶庵。如今所有地名皆已点出,略阳有人事之变,那么此处应伏一人名,或为略阳现任守将,或是能够助他夺取略阳扭转局面之人。

隆准二字原出自《史记》,“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后汉书》亦有云,“光武年九岁而孤,养于叔父良。身长七尺三寸,美须眉,大口,隆准,日角。”简言之就是这俩人都高鼻梁。后来这二字便多指刘氏子孙,正如杜甫诗云,“高帝子孙尽隆准,龙种自与常人殊。”

虽已听闻陆昭在宴席上对于凉王与今上那番高祖光武的论断,但这首词所伏人事显然不是指凉王或是今上任意一人。所以此人当为刘姓。至于何名,应落在庄生上。庄生乃庄子,名周,字子休,亦有字子沐一说。具体哪个字,天水郡人事元澈实在不清楚,便不得而知了。

最后,元澈只将刘庄、刘周、刘休、刘沐四个名字分列纸上,又谢了彭通帮自己送达的那些珠钗首饰和字画,最终把信寄送给了彭通。待信件送出,元澈又回头看了看此诗的最后一句:瑶音有底能相寄,且作龙钟俗吏看。

且把这封信给那个老态龙钟、俗不可耐的小破官看吧。“呵,埋汰谁呢。”元澈失笑,眼前几乎能浮现出陆昭独有的略带讽刺的笑容。她的处境已如此艰难,就这样还不忘戏谑一把。

元澈的指腹轻轻滑过信纸,将其折叠平整,放入一只锦囊中。这是她寄给自己独有的玩笑之语,仿佛只有如此,那张清明疏淡的脸庞与人前不易出现的表情,才能妥善珍藏。

而这封信次日便有了回函:刘庄不得志于金城,愿为殿下谋之。

“冯让,传令下去,明日急攻凉王,逼其上陇。”

漆县上陇,再至平凉萧关,凉州必会倾尽全力守此要道,皆时陇西与天水之路大明。陆昭若不能与王韶蕴一同南下,牛储与彭通便会由故关出兵,直逼金城。

自杜太后急火攻心发病后,陆昭便于居所内静候。重病的太后并未丧失对玉京宫的控制权,如今汉中王氏态度决然,因此太后即便缠绵病榻,还是让母族派人来宫内帮忙,执掌宫禁戍卫。

时至深夜,院内果然来了人。陆昭并没有睡,仅仅是侧卧在榻上,手中摩挲着的是她晚上拿茶碗底磨了好久的一支簪子,心里盘算着走之前还能带上几个。忠门烈女,枕戈报国,动静闹大一些,扰动天听,家族兄弟后辈们的起家官便能高一些。

一众人开始扣门,葛忠死命拦了拦,被人推了出去,撞在了柱子上,那声音听得陆昭心里,竟也咯噔惊了一下。

“深更半夜如此吵闹,竟当玉京宫无人掌事了么?”风风火火的脚步与更加煊赫的仪仗步入了院中。手奉鸩酒与白绫的小小内宦不由得瑟缩地站在角落里。

最终,面带伤痕的葛忠打开了房门。“我自己一人进去便好。”王韶蕴屏退了左右,入内后轧轧关闭了房门。

陆昭起身看了看王韶蕴。今日她难得穿了一件银勾云雁锦的衣裳,双雁在袖,似生飞翼,蒲草于胸,如坠荆棘。然而与一身精致衣衫大相径庭的是一张素素的脸,发髻随意绾了绾,似是尚未完成的工笔美人图,衣着鲜妍,描绘繁丽,而五官面容,只是最简单的线稿。

“今日外面风大,你若出门,要多穿些。”王韶蕴看了看陆昭所住的房屋,此时依旧和来时一样,陈设未曾动过,甚至不曾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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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一毫属于其本人的居住痕迹。眼前的小娘子竟是如此心机缜密的人,王韶蕴至今才有所察觉。她笑了笑,道:“我要归家去了。”

陆昭望了她片刻,道:“先恭贺娘子了。” 而后回身走入室内,取过蜀锦和各色礼物,一一摆在案上,道,“礼物贵重,娘子既要归家,不妨带去,万勿使其蒙尘于此,或遭焚毁。”

“不会。乱世之中,宝物还是会被妥善安放,只有人才身不由己。”王韶蕴转了身,坐在一台妆镜前,笑了笑,“改了称呼,竟似做回了在室女。”她颇为认真地对着镜子,目光划过镜中人平滑的额头,与不甚平滑的眼尾,这一切已经无法更改,“只是这发式不像。”她的声音起初略有些孩子气,然而沉默许久后,她慢慢道,“你为我梳一回头吧。”

看到陆昭略有犹豫,王韶蕴道:“你不必怕,给别人梳头总比给自己梳头要容易些。就好比看清别人很是容易,但看清自己便不是了。我从你入宫第一日便看你的发式,你从不让人给你梳发,但自己的发式却那么整洁干净。我还想,那么繁复的盘法与构造,若脑海中无全局,即便有双巧手,也难以为之。我没有看错你,你好聪明。”

陆昭没有回言,只是慢慢走向前,将王韶蕴的头发松散开来,又开了妆奁,取了自己惯用的一把梳子,为她篦发,而后一缕缕梳顺。待万事悉备,陆昭问:“娘子想梳什么样的发式?”

王韶蕴道:“我自汉中去长安时,梳的是垂鬟分肖髻,如今回汉中,你再为我梳一回吧。”

陆昭依言而应,手持梳柄,为她分发。她已不再年轻,拨开外面黑密的发丝,位于头顶的发根已有不少变白。似是察觉了对方的犹豫,王韶蕴道:“不必理会它们,你接着梳,我与你说一个故事。”

“那时先帝在位,元祐还是新平王,刚刚打下凉州万里河山。立储一事上,先帝有自己的主意,然而世家大族们摩拳擦掌,总是不想让元祐上台的,军功出身嘛,要真成了储君,哪还有世家说话的份。那一回,世家难得联合起来反对立储元祐,若一定要立储,则必须杀其生母。后来先帝想了一个主意,暂不表态,等着大家下注。那时候陈留王,也就是今上,实力最弱,关陇高门都选了他。后来我父亲悄悄告诉我,要让我嫁给元祐。皇帝不满世家已久,不会因深爱女人的性命,枉顾皇权的利益,元祐终究会继位。”

“先帝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关陇高门合起来,也不够汉中王氏打的。况且如今谁压了元祐,日后元祐登宝,便是铁打的皇后,先帝就等着我父亲下偏注,他也算对了。不过谁也没想到,陈留王的乳母,如今的保太后拉了你的姑母来。有了吴国的支持,盘面便一边倒了。”

“那时,我才有了第一个孩子,男孩儿,元祐回府的时候,就这么抱着他,看着他。然后他忽然说,他不想争了。立子杀母,祖宗家法,为了一个位子,搭两个女人进去,何必呢。他明白我父亲的心性,一旦他登大宝,必然会让他立我的儿子为储君。届时关陇世族会如何逼迫,父亲会如何选择,他不想赌。自那时起我便知道,在家族都要放弃我的时候,只有他会选择我。”

“再后来,先帝把凉州封给了元祐,我们一家搬到这里来。风沙大,雨水少,除了牛羊马,就是蒿草。不过看着这些,我还是高兴的,也爱这片地方。因为深爱一个人,所以亦深爱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我总想把这些话,说与一个故人听,只是她不在了,即便在,她所嫁的人也无法让她有所同感。”

“如今我又看见了你。”王韶蕴从镜中望了一眼陆昭,“当时我还在想,这么一个冰冷无情,手段狠辣的小娘子,我那傻侄子怎么搞得定。后来我发现,你也不是那么冰冷无情。”

将发分股,结鬟于顶,不用托拄,使其自然垂下,并束结肖尾、垂于肩上,这便是垂鬟分肖髻。发已梳好,王韶蕴对着镜子左右顾看一遍,笑了笑,旋即起身,走入内室。片刻之后,捧出了那本字帖,道:“你看,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将所有东西奉出,唯独留下这一本字帖。”王韶蕴翻看着,最终停在一处,欣慰道,“澈儿的字竟然这么好。以前他母亲在书信里向我炫耀,我还总不相信。”又翻看了一会,最终,王韶蕴还是将其合上了。

“你走吧。”王韶蕴道,“就穿第一日宴会时穿的衣服,戴上那套头饰,他们会送你下陇,去见你应该去见的人。”说完,执起了陆昭的手,抚了抚那只血玉镯,似是在对它说,亦似在对陆昭说,“替我照看好她。”

王韶蕴打开了房门,原本晴好的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不再有人相随,她独自步入了那片茫茫雪景。

一名媵侍走了进来,为陆昭穿衣,正是昨日的幸存之人,进来后问:“王妃怎么梳了垂鬟?”

陆昭道:“她说她要归家去。”

媵侍一怔:“王妃归家从不梳这个。这是王妃初见大王时的发式。”

陆昭猛然回头,望向门口处已经消失的人影:“快,快去找王妃。”那个汉中的阴平侯府从不是她的家,她不要回那个家。

第93章 濒死

是夜, 凉王妃王韶蕴薨逝,知情者也不过是在这一方小小院落之内,每个人都有看到, 每个人却都无力阻止。王妃自饮鸩酒。至于原因,众人亦各有猜测, 有人说是殉情, 毕竟数十载的患难夫妻,凉王至此也未曾另立她人。如今败势初现,凉州各家开始倒戈, 与其看到心爱之人一一身死刀下,倒不如先赴黄泉来的痛快。

而也有极少人知道, 王妃的死与她身后庞大的家族有关,即便离开凉王府, 即便和离,她的存在对于她的血亲而言, 也不过是阻碍汉中王氏荣耀的丑陋磐石。与其被逼死在汉中阴平侯府,她还是更愿意选择在夫君为她建造的玉京宫, 这个承载她数十年美好回忆的地方, 结束自己身为世家女子的生命。

然而即便如此,王妃尸体的归属依旧成为了争端所在。若王妃仍停灵于玉京宫,葬于元氏名下, 那么汉中王氏仍摆脱不了叛逆者亲属的嫌疑,而杜太后等人尚可以此作为凭借,为凉王, 也为自己, 奋力一争。

王妃的扈从中,不乏有阴平侯安插的眼线, 亦不乏杜太后的眼线。此时二者并发,揭开各自的面具,露出了原本的嘴脸,扑向对立的一方。原本端着鸩酒的小内宦瑟缩地躲在了角落,看着玉京宫的侍者与王妃的侍者厮打争夺。有人掠其发髻,有人执其足踝,蜀锦的花纹刺绣瞬间狰狞,逝者的遗容神色依旧痛苦。人世好苦,鸩酒犹甜。

“快走吧。”唯一幸存的媵嫱与满面伤痕的葛忠最终将愣怔在原地的陆昭推向了大门外。

如此污秽不堪,似如身临其境,陆昭只觉颅内眩然,躯壳仍追随着求生之欲,将她的□□连同魂魄,强行拖至了玉京宫外。

陆昭以及王妃仅剩的零星护卫随从行至金城南门,上官弘与杜太后内侄杜真率领的禁卫军很快寻到了人。王氏提前买通的南门守卫此时已无用途,上官弘与杜真直接将一行人带至城门上。

金城城墙危乎高哉,有如绝壁,其下雪风正盛,四野荒芜,如同熔银泻地。

在城门外等待的并非汉中王氏迎回家人的车驾,而是部曲两万。以阴平侯王业嫡次子王泽为首,浩浩荡荡开来,若王韶蕴出,两家相安无事,如若不然,迎回王妃尸身,不,是迎回他们的股本。

对于尸体的争夺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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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绵延到了城外。陆昭的半个身躯与那媵侍的半个身躯被侍卫压出城垛以示威胁。后者得以买卖不过是因其出身仍在阴平侯府,名分仍是凉王妻妾之属。而前者得以幸存不过是王妃生前遗惠,且与安定的陆归大军,陇下的太子主力三位一体。大家都是场面人,谁也不要做的太绝,杜太后一个人的快意算是老几,我们世家还未表态。

城上与城下的交易初时还算体面,到了最后便只剩下了互相谩骂。最终出身武将的王泽败下阵来,而上官弘不负国相之名,取得了口头上的胜利。王泽亦不甘示弱,箭头对准了城门楼上一干人等。

凉王主力未归,金城四面楚歌,哪个世家大族敢顶在汉中王氏的头上猖狂,前途都不要了。

正剑拔弩张之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从战阵后方传来。其声清扬宛转,其势可张旌节,于是闻者回首,当者退让。缁纱玄衣,玉冠簪犀,一匹羸弱老马上,男子吹笛缓缓而行,子夜的黑暗逐渐褪去,长眸羽睫虽日光薄云渐渐明晰。

“是王子卿。”

“王叡?他怎么来了?”

人对权势有着天生的敬畏。

正如士大夫常于史书中的几页来定胜负一般,对于权力场上的三六九等,也通常由起家官极其履历来粗暴地划分。然而眼前的人,则是无需被划分的那一类,他来划分他们。

只是来者并非如他曾经于朝堂上叱咤风云那般咄咄逼人,一纸功名不过作船,他自摇舟汲水而行,远眺风雪千山。他吹笛而来,自有高风缈缈,泓峥秋岚之态,通明透,闪光生,此间美,断然无关其他。

执笛双手缓缓放下,余者仍沉醉其中。

“上官弘。”说者于视角上仰视,而听者则从其它角度仰视,“你我城下一叙。”

关陇界上,几乎都与王叡有些故旧,或是期盼着与王叡有些故旧。天水的上官弘一度入中朝为官,便曾一睹十八岁中书令的风采。而杜真明显属于后者,出于年龄上的吃亏,他出仕时,王子卿已辞官游历四方。至于与王子卿同辈的人,则连目送其尘的机会也没有了。

上官弘依言出城,王叡的威信不至于让他命丧城下。

杜真于城上观,只见上官弘与王叡相谈甚欢,心中颇为不放心,仍派人跟随。

王叡见一众人前重后杳,只笑了笑道:“何必监视上官国相如此?”

“非监视相国,而是瞻仰王令君。”跟随之人心虚。

上官弘亦觉如芒刺在背,只听王叡道:“我亦犹人也,杜将军得太后宠信,日后之位必尊荣我百倍。”

既罢,上官弘复至城门,对杜真道:“放了他们,他们便不会索要王妃遗体。”

最终,杜真带着满腹狐疑,同意了上官弘的意见,准备将陆昭等人送出城门。

在被松绑的一刹那,陆昭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她对上官弘道:“相国,可否为我们备三匹快马?”见上官弘仍在犹豫,陆昭继续道,“安知此事无关明日?”

杜真方要阻拦,只见上官弘目光幽幽,声音喑哑:“给他们。”

厚重的城门再度打开,缝隙间的清尘一线如刀刃劈在已如玉轮的面庞上,刺眼异常。“跑。”陆昭清冷决绝的声音毋庸置疑,“他们要杀我们。”

“谁?”其余二人异口同声。

“王子卿。”

没有人可以带着真相逃离此地,如同杜太后需要一名凉王妃与两名媵侍的尸体死在城内,来宣告汉中王氏仍是从叛亲族。对于汉中王氏来讲,他们只需要媵侍和一名与凉王妃同样穿着的人死在金城之外,莫言其他。汉中王氏对整个西北舆论仍有着绝对的掌控,待舆论酝酿完满,众人皆以为王妃已归家下葬,那么王氏自可带回尸首向朝廷与陆家邀功请赏。

城门大开,数万名兵士目视于此,荒野玄黄间,金戈扬起,如同欲投向美人发间的宝钗金簪。虽是数万部曲,但骑兵皆列阵于最后方,不然陆昭也不敢侥幸放手一搏。

陆昭马术绝好,一鞭麾下,快马自奋勇向前,然而顷刻她即拨转马头向左,在众目睽睽之下,奔袭逃离。余下二人,葛忠自调转马头向右,而那名媵侍只缓缓向前行。她行的如此缓慢,如此笃定,白雁西风紫塞,皂雕朝阳荒草,曾经一睹无数遍的塞外风光,如今热烈昂扬地迎接满怀。然而前排弓兵搭箭开弓,数翻轮射后,媵侍与马应声倒下。与她的王妃一样,这个人间她亦来过,亦不留恋。

王叡立于乱尘之中,双目半垂,不辩喜悲。

疾风箭雨自耳边飞过,陆昭不曾回顾,只策马蛇形奔走躲避。自南门向左自是东去,等不及彭通等人为她铺设的归途,平凉陇山隘口,或许仍有生机。

一支箭矢打入侧腹。陆昭只俯身重新调整了平衡,平素的克制与冷静如今只是她操纵躯体的习惯,求生的欲念似被一箭刺破,再也无可抑制地奔袭脑海,载着她,孤身投入堆金沥粉的无垠荒漠。

温热的血液又一次从伤口内的渗出,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没有追兵。王叡弓兵所射的箭支不过是为了将她逼到绝路,一只受伤的野兽无论如何都走不出陇山的夜晚,更何况是一女子在雪夜带伤奔袭。注定都是死,何必徒惹嫌疑。

陆昭心中冷笑,徐徐抬起手,满手都是冶艳的鲜红,顺着素腕,一滴滴凝聚在一道小小的不易察觉的伤疤上,然后又顺着小臂滑落,沾满衣衫。

远处,依然没有任何军队的影子。陆昭慢慢闭上眼睛,又迅速睁开眼,她努力让自己清醒,她只需要看到一名斥候。

她不怕死,自从算定走这一步棋,她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家族弃她于不顾,这真的没有什么,她从出生之日起所受教的,便是为今时今日而做准备。只是这样孤独地在荒寒中死去,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如此冰冷,如此孤寂,希望明明就在眼前,却依旧难以窥见。

陆昭忽然只觉得想笑,人在死之前脑海中原来就只有这些么。

她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曾在吴宫的藏书阁中拼命寻找这个答案,不过自许多事情发生之后,她再也没有考虑过。现在,她开始思考。陆昭以为自己会想起亲人,严苛的母亲,寡言的父皇,曾趴在她膝头听她念诗经的幼弟们,但是这些画面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便如一片混沌,模糊不堪,仿佛所有人的面庞都融合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眼前又是一个岔口,马儿不肯驻足,她试图去控制缰绳,最终却跌落于马下,连同最后一丝光明也堕入万丈深渊。

冥冥之中,她的耳边划过一丝温软的气息,那匹紫骝马走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闻了闻她的发梢。一片光影在她的眼前划过,犹如烟花,然后便寂灭了。

第94章 救赎

吴国虽然是鱼米之乡, 但吴国皇室却极好骑马。自从和魏国交好后,便从北面和魏国通商的柔然部族年年进购宝马良驹。陆昭十三岁那年,吴国借着她祖母过寿, 办了一次马球赛,魏国亦送来数匹宝马作为贺礼。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名质子。

清一色的珍珠珞辔头, 十几匹马被悉数分给了权贵们, 做以拉拢。陆昭爱骑马也骑得好,那时她的兄弟姐妹都有了自己的马,唯独她没有, 她太想要一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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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从不允许她随意索取一事一物。她的母亲把任何事情都为她安排得妥善无虞,该读《左传》的时候不会为她讲授《汉书》, 该学琴棋书画的时候,绝不会随着她的性子去学剑舞。桎梏, 樊笼与尘网,她早已习惯。

但是在离开赛马行宫的郊外, 陆昭却遇到了一匹小野马。

它的皮毛光滑,有着淡淡褐色的斑纹, 眼睛温柔如水。第一次, 她走下玉辂,摸了摸它的鼻子,又驻足看了看郊外的景色。此时众人已经离去, 昨日骤雨,今朝方歇,唯有新翠揽风, 春雨濯尘。不知不觉, 已人迹寥寥,各家车马悉数离开, 陆昭也要回宫了。

玉辂徐徐前行,青纱帘外,几名小宫女嬉笑回头,原来那匹小马正跟着她的玉辂走。它的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不远也不近,几个宫女只觉得好奇,却不撵它。走到宫门口时,陆昭开始犹豫起来。

“把它放回山林去,这马宫里头养不活。”说话的是赤袍男子,头束玉冠,面如照影摘花,目带深秋清寒,惹得一众宫女频频交首私语。

隔着纱帘,说话人的面容陆昭看的并不真切,但闻声识人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她曾闻魏国质子一向桀骜不驯,却偏偏出落个妖孽模样,再加上身旁众人的一举一动,不是他却又是谁。陆昭知魏国与吴国虽然和亲,但是早晚要有胜负之战,更何况这名魏国质子并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

于是,她只命宫女替自己道了谢,便回了宫。吴国戍卫知道,陆昭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因此也没敢拦那匹小野马。

小野马就这样进了吴王宫,陆振和顾氏也没有说什么,仿佛是一种默许的态度。

吴宫内宝马良驹甚多,这匹小野马也着实不是好驯养的类型,且资质驽钝。她便随意丢了个名字给它,具体是什么已经不记得了,总之用陆衍的话说,俗气的不得了。

华林园向来是皇室云游的时常去处,小野马就被养在了比较荒芜的旧苑。陆昭每次从思危阁习书,至去给父母晨昏定省的路上,除了两名侍女和一名内侍,又多了一匹马跟着她。小马很通人性,从不乱走,每次都只送她到旧苑门口,然后等陆昭省安回来时,再送她回去。

养马的味道大,且毁草木。荒郊野岭里,一匹马你爱吃哪口吃哪口,但宫里不可以,这里的草木有名分,养出了规矩,轻易破坏不得。宫人的暗地抱怨并没有起什么太大的效果,但皇室子女们却可以大胆发表着自己的意见,上达天听。陆衍也不止一次来找陆昭说他养的白鹤被马吓得躲到了玄武湖对岸。

其实,陆昭从不觉得一只马跟在她后面是一件多么有趣致的事情,只不过时间长了,渐渐习惯,而习惯便是接纳之首。有时她觉得,这或许是深宫之中绝然少有的一双温柔眼睛。

旧苑的西边原是一片片行宫,后来陆振觉得太过奢靡,便改成了文臣使者聚会的居所,亦有他国游者慕名而来。江山不只是巨石堆砌而成,它也有繁花细柳,涓涓细流。明眸善睐下,或许就是暗藏机祸,言笑晏晏后,或许就是山陵沦亡。

那一年,陆昭开始学习和这些人事打交道。每次她从行宫回来经过旧苑的时候,小野马都会陪着她一起穿过云桥、花海、枯石、蔓草。那段时间,陆昭经常害怕走夜路。席间人们的眉眼,犹如一张张面具一般,惹得她心烦意乱,虚伪的话语犹如绳索一般,勒住她的喉咙,让她近乎窒息。

有次夜里,陆昭刚刚在清谈会上见过几个楚国使者,他们谈词锋利,虚伪的笑容后暗藏杀机,她席上几乎疲于应对,颇有惶惶逃跑之势。回来的路上,她只觉得一片漆黑寒冷,忍不住颤抖,只不过身后束缚的无数条丝线,令她看上去依旧完美,无懈可击。

紫电于天穹划过,如刀刃一般斩断绷了太久的丝线。她近乎狼狈地从坐撵上坠落下来,在惊慌失措的宫人们的注视下,独自跑到花园深处。不远处灯火通明,但是此时,她伸出手,只能触碰到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有一丝温热的气息在想她靠近,有什么的东西碰了碰她的发梢,又拱了拱她的手臂。她抱紧它,她只能选择抱紧它。

古人曾对马这种动物高度赞扬,八尺苍龙七尺騋,翩翩浮云出从戎,迅速,勇烈,为目标而风驰电掣。而她,她偏要赞扬它的单纯,它的温暖,它的一心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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