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仕书屋
会员书架
首页 > 其他 > 门阀之上 > 110-120

110-120(2 / 2)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好书推荐: 快穿之冷门文,你怕了嘛 丧尸来了,我靠抽卡拯救世界 沙雕美人异世求生指南. 团宠三岁小绿茶 枕间怜娇(重生) 过期暗恋 科研美人想躺平[七零] 药学女博士穿成渣知青 明星老婆讨厌的是我马甲又不是我 从夜之城开始

几名女官也不由得悄悄红了脸,然而侍奉之人都曾听闻过一些风声,此时也都识趣地避开。

不待元洸坐到自己身边,陆昭先行站起。她满头金翠珠玉,应着彤云,如从火炎中诞生。原本清泠寡淡的面相,竟透露出一种浑然而成的锋铄之感,立在红拥紫簇的亭台上,雪艳异常,唯独不能任君采撷。

这是元洸第一次见陆昭穿章服的模样,却不料比素衣胜雪更摄人心魄,一时间不由得看痴了。

陆昭仍有挂心的事情,见众人该避的皆已避开,便问道:“我交予你的那封信可寄出去了?”

“送往江东的信件,我已发出去了。”元洸走近陆昭,执起了她的手,那触感冰凉而坚润。指尖的内侧,略有薄茧,乃常年执笔所生。他轻轻捻过她的指尖,仿佛拨动了白月菩提子一般,斩除清风之慰,了却寒泉之思。只是终于在圆明一切智慧之际,菩提从手中滑落,而他便要遁入修罗道。

他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将手从自己掌心抽离的她,依旧望着那群大雁,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南雁北归,倒是个好兆头。”元洸满目欣喜。

“甘饵悬而巨鳞趋,重酬付则枭士死,说什么好兆头,未免牵强。”春日盛景不过海市蜃楼,他拿捏着她的软处,她予他提供诸般好处。陆昭太清楚那片繁华锦绣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如此简单而明了。因此,也认定他的生风造势,不过是障眼之法,若不及时除去,必将后患无穷。

面对如此不遗余力的打击,元洸也有着与生俱来的自我开解之法:“巨鳞甘之如饴,枭士死得其所。元洸慢慢从陆昭身后贴上来,双手将她的肩紧紧禁锢住,炽热的双唇缠在她精致的鬓畔,“我何时能享用到我的甘饵呢?”

“不要作小孩子般玩闹。”锋利的钗头险些划破元洸的面颊,陆昭斜首转而逼视,幽黑的眼眸不见一丝波澜,连同她一丝不苟的发髻与领线一般:“马晃的事你办的如何了?”

“马晃已归家,对于贺家已有水火不容之势。”元洸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绶带将金符绕来转去,“其实如马晃一般的人也不在少数,我观信件颇多,此类人,也都按先前之法打法走了。”金符手中一收,“怎么?你要用这些人扳倒贺氏?”

陆昭终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再说吧。”

元洸的目中闪过一丝幽芒,她说了谎。

第115章 争风

其实, 对于马晃等已几近沦落寒门卑流之人,陆昭并无太大期冀。本身体量如此,很难撼动如贺氏一般庞大的世族。不过是找个机会扒一扒墙角, 今日松土,明日挥锹, 日久天长, 贺氏自会轰然而塌。

秉承着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高门弄不倒的理念,陆昭本想让元洸顺带查一查这些人的卷宗谱牒。不过介于今日她从那名女史内所得的消息, 或许这原本的一步闲棋,日后会成为棋局上至关重要的布置。因此, 她决定自己亲自去做这件事。

清河注,渭水流。清河崔氏家主崔谅如今已与关陇贺氏对接, 兵祸或许近在眼前。

图危以制变,虑难以立权, 或许崔谅与贺氏这一场擦边而暧昧的会面,可以为陆家营造一个获得实际跃迁的机会, 也是可以彻底吃掉关陇世族的机会。对于家族的政治地位, 陆昭这次有着超乎寻常的进取之态。然而她并非赌徒,孤注一掷的做法自不可取,她必须要借助女侍中之位, 为家族徐徐铺设一个缜密的筹划。至于未来与关陇世族直接的掰腕较量,她自当直而面之。

陆昭将仍停留在肩头的手臂拨开,如同掸落在绫罗上的泥尘。“我还需要再寄一封信, 速发寿春以及吴中。”陆昭决断极快, “你哪

【请收藏本站q.yfwaji.com】您现在阅读的是《门阀之上》110-120

日有空来取信件?”

如今陆家父亲这一支尚有族人零落在长安之外,这些人大多不甚显重, 转而被魏国北迁至寿春一代居住。至于吴郡,因是陆家故里,祖宅田亩大多在此,因此世代受请其派遣一些族中堪用的人才,与可靠的家丁和早年离散的皇宫宿卫们随粮草一同北上。

经营方镇之事并非几官几职便可草草敲定,安定大郡,险要颇多,首当其冲便是要有足够的嫡系安插在关要之上。诚然大兄已经在凉王军系中培养出了一批自己人,但这些人本为北人,又兼杂胡,诉求与亲近感上终究稍逊一筹。再有一些出身于世家的子弟,即便本身素养足够,但面对重大的利益抉择,便不会为主上考虑。

嫡系之任上,陆昭的父亲便有所教。亲近者,父子首当其冲,其次是亲兄弟,再往后则是从兄弟与妻族,至于挚友故交则再要靠后。权力场上尔虞我诈,非生即死,巨大的利益诱惑下,血亲之缘方可相抗一二,更何况血亲相杀在历史中亦不乏少数,至于生死莫逆之交,能忠贞不渝者屈指可数。

因此纵观史书中雄踞一方,能成王业者,必然子嗣健旺,宗族兴盛。而子孙凋零的家族,本身对于政治资源的吸纳便无太多容量,至于分配权力上,更没有什么选择。这也是陆昭为何一定要安排大批宗族子弟尽早北迁的原因。权力的空窗,瞬间便有无数人争抢,一时半刻也耽误不得。

闻言后,桃花眸中的蒸霞带雨逐渐消退,转而化为狡狐的笑眼。元洸贴近她,在她冷漠的抗拒下依旧擒住了她一缕发髻。白梅、沉水与旃檀相互盘缠,柔软的发丝绕于指上,却并不服帖。“云岫,还有负责替你传递消息的人都在我的手里。”他把玩着那缕头发,它黑的惊心动魄,他看得缱绻缠绵,“你如此索求,未免太张狂了吧。还是以为在我这里,不必与之?”

“你曾经的予取予求,我皆有回有应。以前如是,现在亦如是。”陆昭漠然地偏了偏头,青丝应声而断,而她仿佛也不觉疼痛,“扳倒关陇世族,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青丝尚在指尖,元洸颇为讶异地看着眼前人漠然垂下的眼帘。她会如他所愿,也仅能如他此愿。

“哦对了,这是蔽髻。”陆昭补充道。

蔽髻乃假髻的一种,其上镶有金翚首饰,取卸整理,颇为方便。只见陆昭走出亭子,几名侍女便向前来,取下蔽髻,整理好后再为其带上,其间,陆昭的面色果然没有半分的不适。

她抬了眼眸,露出了一丝狡猾的笑意。那丝笑意,如他脸上的尴尬之色一样,那般分明,那般鲜艳。

而远在对岸,隐藏在树影下的玉辂车驾也开始继续前行。

保太后如今所居,乃是在长乐宫西的永宁殿,殿再往北转,便是先帝的母亲,孝章皇后所建造的永宁寺。大魏崇佛,保太后更是深谙佛道之人,但若说信奉,众人却是不得而知。只知保太后在佛寺内供奉了佛龛,每年抄经奉上,但那佛龛规制却不高,帷饰与贵人颇类。倒是次居于贵人之位的薛美人,如今供奉的更为奢华,金莲宝座,珊瑚点缀,每月也会命人舍下大量钱帛添加香油,采买经纸。

昨日保太后见公孙内司和清凉殿掌事略晚些,她一向不大早起,再加上陆昭入宫并不先来长乐宫,因此侍奉的宫人都以为今日可以懒怠片刻。却不料保太后起了个绝早,说要礼佛,一时间少不得有错乱之处。

保太后只由着身边的近婢玉珥小心翼翼地梳头簪插,阖眼养神,忽闻耳边传来外面训斥之声,不由得皱了皱眉,缓缓道:“谁都有措手不及的时候,玉珥,你让琳琅先把复选的名册给老身拿来罢。”说罢,又对着镜子比了比一只浅棕色的玳瑁,笑着道,“这吴国的首饰的确做的精巧。”

不过片刻,琳琅早已将精致的红色帛册小心翼翼地捧了来,恭敬摊开奉上。保太后略略粗看了一眼,轻描淡写道:“昨日公孙内司说王氏家的娘子已经定了亲了,也不必看选了。王氏在京中的宅邸,想必皇帝已经命人去传话了,你再去备一份厚礼,送到陈留,给王娘子。”说完,保太后又看了看那份名册。

她暗自捏了把汗。贺祎已与崔谅有所交涉,命其暂驻于扶风一带,稳定局势。而此次出征,崔谅也同时护送了女儿入京遴选女侍中。如果说第一次是崔谅向中枢索要政治分红,那么这一次则是直接把手伸到了关陇世家的眼皮底下。

现下,皇帝要为太子择妃,但所剩的只有四人。除却已经定下的靖国公陆振之女陆昭,还有崔谅之女崔映之,而昌陵亭侯刘庆之女与廷尉姜祢之女早已内定待嫁汝南王元漳。原本她想塞给太子的是北平亭侯王襄之女王璐。她兄长王谦所任之职,与丞相府对立。其身后所系,恰似葑菲直根,所处之位,亦如甘草无毒。可以如生铁秤砣一般,左右添减,用来维持局面上的四平八稳,没想到却早已定亲。

如此一来,崔映之与陆昭二人,必要有一个嫁给太子。

如今的局面,没有贺祎的默许,是无法达成的。此时保太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某些想法,可能与贺氏其他族人有所相悖了。

保太后思忖了片刻,忽然抬头问道:“新人进宫是什么时辰?”

琳琅答道:“原本定在半个时辰前入觐,婢子做主先让陆氏在附近园中等候,想来已在逍遥园等着了。”

保太后点头,将手中玳瑁放回了八宝妆匣内,又对着镜子照了照。鬓白的额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今年她五十有八。都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便是已知天命的年岁。如今她一手带大的皇帝已有四十,未必就真的事事不惑,而尚过弱冠之年的太子,也未曾期冀过一片长久安宁的立足之地。她又何必期求呢,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在这里住下去,她看惯了太多的一朝势败,弃如敝履。

转过身,保太后复严肃道:“先去传召,让陆氏入觐。”琳琅领命后,方要告退出去,却又被保太后叫住,“你留下来,让她去。”

琳琅微微诧异,顺着保太后眼神的方向,看了看同样一脸惊愕的倩秀。

未央宫的门禁一向森严,但与长乐宫相比,却终究松了许多。长乐宫自正门起,便有数十道设卡门禁,到了长乐宫内围,另有禁军严守,真正入了内,也依旧是大批内宦与侍女严加看察。倩秀好容易出了内宫,将陆昭一路引了进来,一去一回,已过了半个时辰。此时已是旭日高升,晴光大好,倩秀这才看清了眼前这个女子的面容。

她五官清简而收敛,美是自然,却并无太多姿色可以倚仗。一身绮衣华服,似乎极尽繁艳之能事,却也未曾掩盖住她眉宇间的凉薄之情。

倩秀不久前曾经过元洸回朝暂住的清凉殿,偶然听到那里的下人们谈论她,言谈中似有刻薄之语,目光间如有嫌弃之色。而谈及元洸,似乎每个人都有着或这样或那般的期许。譬如他穿什么样的衣服最为貌美风流,他素日熏的香要用如何繁琐的制法,他的眼睛如桃花还是如兰花,总而言之,是俊美的。

而元洸为人,一向轻佻不守礼教,却在此事上不曾与任何清凉殿的女孩子们有所

瓜葛。如此,自家的殿下被那样的人捷足先登,众人便十分同仇敌忾起来。正巧斐源从复廊穿过,驻足听着他们说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冤孽。”

倩秀最后一次打量陆昭的时候,陆昭却在看她的手腕。不过对方很快收回了视线,用和煦的语气问

【请收藏本站q.yfwaji.com】您现在阅读的是《门阀之上》110-120

:“你是清凉殿的人?”

“婢子侍奉永宁殿。”倩秀低下头,悄悄藏起了手腕间那枚有些不合时宜的五色丝绳,声音细细软软。然而沉默良久,对方也没有再回应。她有些羞怒,却不知怒从何起,顿了半晌,仿佛集起了毕生的勇气,抬起头道,“日后婢子便要侍奉清凉殿了。”

“是了。” 空幻的回答,如水月镜像,无心去来,以女侍中戛玉般的声音为舟而载,在艳阳下撑出一片水照云光。而存留在唇边的一线笑意,落在倩秀的眼中,如有怜悯,如有讽刺。

第116章 置换

保太后贺氏梳装完毕, 抬头看了看窗外,几日前的长安风雨如晦,如今一片大好晴光, 除了院子里那几棵松柏依旧立在远处,其他的草木都按着时令换了新颜。

保太后默默阖上了镜匣, 她已经不需要看着日益增多的白发来告诉自己时光如梭, 不远处那抹身影早就告诉了自己,新人的时代,已经到来了。

保太后于正殿召见陆昭, 大内司李真如侍奉在侧。与公孙大内司不同,李真如隶属于保太后之下, 除掌长乐宫诸事之外,亦为保太后亲信, 参知政事。其所掌女官较之皇后,更为庞大, 其下定员,女侍中四, 女尚书八, 女史十六。

其中女侍中与女尚书多为保太后直宣任事,而女尚书更有协助皇帝处理政务之责。至于女贤人、书史、才人、中才人等,数目无算, 虽也隶属大内司分管,但已非直辖。

陆昭先依大礼拜过保太后,随后再拜李真如, 也算是见了名义上的直属长官, 最后再受几名女史的祝祷。李真如面色整肃,虽一一为陆昭介绍各人, 但场面上看,其并未与在场任何一人有何深交,也对任何人的融入保持绝对的拒绝姿态。

陆昭猜测,李真如大概并非高门出身,不然以其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不必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孤臣姿态来获得宠信。

待见礼后,保太后揽过陆昭的手,笑容和煦对其他人道:“是个好孩子。”又问道,“你兄长那边可好?听说他得了大胜,这几日也要归朝。”

陆昭并不言是否知道归朝之事,只守分答道:“兄长感念国朝天恩,若能够得归,便是再好不过之事了。”

保太后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陇山大捷,倒称得上是今年头里的一桩大喜事了。凉逆本成破竹之势,如今你兄长举大义而讨逆,攻守易势,也省的了多少将士性命和朝廷钱粮。只是如今,金城未破,犹存星火,来日血流漂杵,也免不了一场恶战。听闻吴地要有粮船过来?”

陆昭还未天真到认为元洸不会把此事告知保太后。吴地所押运的粮草本是陆家以及其他亲厚各家所筹集的私粮,悉数支援陇山战事,对于关陇世族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其实,即便对于元洸而言,自己兄长若在安定扎根太深,成势力太大,便不会再受书信等事的桎梏与威胁。届时是否还要维持联合,便要有待商榷。毕竟关陇世族虽然是陆家之争路上的一道巨槛,但陆家也并非必须砍掉它才能入门。

不过无论怎样,陆昭明白,这船粮草已经被关陇世族们惦记上了。

思至此处,陆昭道:“受战事之累,北凉州金城等郡流民颇多,入安定与下陇者皆有不少。如今春播方成,各地官府已无太多余粮,所以还需粮草赈以民生。”

安置流民,土地分配是一方面,但粮食更为重要。西北战事未定,整个雍州的粮价已经翻了数倍不止。考虑到之后京畿附近可能产生的动乱,从江东运输一批粮草更是重要的一环。

不过考虑到崔谅即将驻扎扶风县,陆昭对于这批粮草的使用也有了不同的想法。

“臣正有要事请保太后定夺。”陆昭忽然跪地。

保太后闻言内心一动。她先前已听闻陆昭在御前应试奏对,对于这个天赋秉异的女孩早已另眼相看。

现下京畿周边受损颇为严重,即便是贺家在粮草方面也尤为吃紧。一方面春耕与开垦庄园需要大量的粮草供养人力,另一方面私兵部曲仍在备战状态,不事生产,也需要大量寄养。

而国库存粮本就有限,此番主要供给太子兵马。虽然贺祎有宰辅之重,治粟内使也是关陇的自己人,但也并不敢擅自挪用粮草。生怕太子冲冠一怒,带着那七万大军回来清君侧了。

因此,她这才把主意打到吴地粮草上来。方才自己对于吴地粮草的提及,想必这个新任的女侍中已经能有所明白。保太后笑着道:“今日虽是觐见,也是你任职头天,该言之事,分内之事,但说无妨。”

陆昭道:“臣请保太后择一人入车骑将军府任曹掾,主理赈粮一事。”

此言一出,就连保太后身边的李真如都惊诧万分。她们都没想到,这个新任的女侍中竟然给面子给的这么痛快。

保太后闻言点头道:“我正有此担忧,难为你想的这样周全。”说完,保太后思索片刻,而后道,“不若就让卫冉去罢,他曾任度支郎,京畿附近的情况他也熟。”

陆昭道:“太后所任,必为重器。那臣便与兄长通融此事。”

卫冉乃贺存妻弟,车骑将军府曹掾虽然只是车骑将军的一个属官,但职权颇大,掌管军中粮草,更有参预机要之能,可以说是颇带亲信色彩的僚属。不过陆昭之所以敢如此作保,以示亲善之外还有着诸多考量。

以私粮赈民看似是一种关乎道德的行为,但其实已上升到政治层面之上。以极其稀缺的物资在这个时候来邀买人心,在皇帝与关陇世族来看,只怕是要比凉王还要更为恶劣的反迹。但若不做这件事,大批人口从安定流失乃是一方面。人一旦面临饥饿这样的生存问题,聚在一起,极易酿成□□。一旦武装形成,扰乱陇上,必为兵祸。

而且这些流民若裹挟下陇,被关陇世族收容倒是其次,若被崔谅等军阀世族加以利用,屯于三辅,那么安顺的羔羊早晚会化为乱世的豺狼。

如今她接受了保太后安插车骑将军府一名亲信,来主持粮草事宜,未必没有让关陇世族参与的意思。除此之外,安定还有王谧作为内史来主理,如此三家分润,即便粮草上打有强烈的陆氏印记,但对于皇帝与各方而言,观感上则要好上许多。

至于具体操作之事,陆昭则打算让这些流民以工领赈。一来还是让邀买人心没有那么明显,再者,安定才经战乱,原本当地的人口多有伤亡离散,因此所需人力颇多。且陆氏在安定经营开荒,也需要大量人手。而且如此一来,无论贺氏还是王氏,从情感上就仅为一个主理地方公事的官员,流民最终还是为陆家做事。

此时,保太后对陆昭更不乏喜爱之情。她从很早便对这个女孩有所瞩目。从其带领南人与北方世族抗衡登上舞台的那一刻,从其为兄长辞去封侯的那一刻,她便知道陆昭其人,是懂得如何让利的。甚至王谧为安定内使一事,保太后也断定这其中有着陆昭的参与。这种精准拿捏的政治手腕已是这个女孩的底色与风格。

保太后为政多年,亦深谙游戏规则,此时便道:“淳化县令战死,其余诸县也多有空缺,依我看,还是要及时填补上。我看过陆放的谱牒,他曾在扬州任曲阿县令,如今便让他补任淳化县令吧。”

虽然只是区区县令,但毕竟陆明自己也只是会稽郡太守,儿子的起家官便不会太高。况且

【请收藏本站q.yfwaji.com】您现在阅读的是《门阀之上》110-120

淳化县令算是外任,陆明之

子陆放任之,多少也缓解了陆氏嫡支多在长安的窘况。以此来换取车骑将军府的要职,也算不亏。这是便是两个为政者之间的默契。

“哦,对了。”保太后似忽想起一事,“元洸今年便要立府了,郡国立国相,补的是曾赋闲在外的王子卿,另有文学一职,他倒是举荐了你的庶兄。”

陆昭闻言有些惊诧。若说之前她仅仅注意到陆冲与王叡有所交往,但如今保太后之言倒似两人之间颇有交情。陆昭仔细回想,王叡王子卿任职中书令时,她的庶兄正出质魏国。

不过渤海王文学本身政治意味甚浓,陆昭不得不慎重考量。前朝高门子弟文则从散骑常侍转某王文学,几年后再作州刺史,此为外任。而武则从兵参军转某王文学,几年后便可升左右卫将军,知殿内文武事,走的是禁军路线。这个文学之职算是标准的高门嫡系的起家官,给一个庶子来作,已算是超高规格的恩遇。但观旧迹来看,某王文学这份政治履历多在皇帝或储君死后,帝位有争之时起到站队的作用。一旦这样的局面出现,那么王府的这份履历,便会裹挟任职者本人,去为侍奉的皇子来争夺权威。

若是在其他时候保太后这样做也就罢了,如今贺家引崔谅入三辅而驻,同时立汉中王叡为国相,易储之心可见一斑。此时还要枉顾嫡庶尊卑,立陆冲为渤海王文学,其中未必没有隐晦表达自己政治野望的想法。

思索良久,陆昭低头道:“臣兄侥幸,竟得陛下与太后之垂怜。”其实这件事终究还是保太后与皇帝之间的较量。自己不疼不痒地表个态,算是默认,实在不宜过于刻意地宣扬立场。况且,她也不知道陆冲本人是否知道此事,亦或已经早早应下此职。高门世家,大家虽在同一家族,但各人的政治资源与人脉皆有所不同,至于诉求与愿望更是大相径庭,实在不宜过分强求而终至失和,只要家族整体繁荣便好。如果这个渤海王文学真落在了她家的头上,那么首先要做的也不是划分敌我,而是要善加利用。

仿佛一切皆已无上圆满,陆昭从永宁殿退下,并由保太后近侍琳琅亲自相送。

望着逐渐远去的人影,保太后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过度伪装的热忱褪去之后,剩下的只有疲惫,她缓缓闭上眼睛。

第117章 公器

随着太子元澈携新任车骑将军陆归入朝, 整个长安倾成沸汤。按礼制,大胜归朝应先于京郊驻扎,待皇帝宣诏后入城。而入城礼由外城起, 由迎礼官引导,金吾卫护送, 主将入城献俘等种种事宜, 都应与当年灭吴之战同般,甚至规格更高。

或许是太子出征在外时,皇帝饱受关陇世族压迫, 此次太子入朝,父子二人竟颇有默契地秘而不宣。当贺斌看见禁军浩浩荡荡迎回太子与陆归的仪仗之后, 亦不由得大惊,转身便疾驰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内, 贺祎正独坐在案前阅览文移。今日事情颇多。新任女侍中陆昭在宣室殿的表现不可谓不惊叹。而与此同时,王峤更是借机发力, 在太子与陆归回朝之际,大肆在长安宣扬宣室殿中君臣奏对, 却对陆昭实际入侍的保太后只字不提。下朝之后, 陆昭玉面蛟龙的称号已传遍长安,可谓响亮,舆论导向如此, 以自家为首的关陇世族不得不有所收敛。

此时门外已响起贺斌的脚步声。“速带我见大兄。”

待贺斌入内,贺祎缓缓站起,笑容恬然道:“贤弟有何事?”

贺斌此时甲胄未除, 眉目之间亦不乏急躁:“太子与车骑将军归朝!”意识到周围还有侍奉之人在侧, 他便挥手示意众人离开,之后紧闭房门, 压低声音道,“是否我家接触崔谅之事已泄露?”

贺祎皱了皱眉。其实贺存私下接触崔谅这件事,他做的已是滴水不漏,按理来讲,不可能为他人获悉。不过太子忽然归来,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大多数成功的政变,皆是在上位者领兵出征,远离中枢时发起的。虽然在军事上,领兵在外对于在内部发起政变的人来说是一桩恶事,但由于情况不同,便有益大于弊一说。

由于自家控制禁中,丞相霸府,保太后本人也有制诏的合法性,贺家完全有矫诏易储的能力。太子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此时领兵出征,远离中枢,便无法阻止这场政变。而一旦失去合法性,在军事与政治上皆会变得极为被动。

况且如今凉逆叛乱未除,太子腹背受敌,处于最为劣势的地缘,因此一旦发动宫变,太子的首要选择大抵是忍气吞声,暂驻兵不发。之后贺家自然有时间慢慢将其消化。

不过贺祎并不认为以太子的个性会任世族废位揉捏,因此他最终的备案是发动宫变,诏太子入朝,然后将其与军队慢慢剥离。至于是否废位,反倒不急,太急,那些亲近太子的军方势力便会第一个扑过来,更何况司马门和武库还不在自己手里。与其内耗攻伐,贺祎更愿意温水煮青蛙。

因此,他引崔谅驻扎在京畿附近,就是为了在宫变时,无法夺取司马门的情况下,引入外部力量。所以他这次和崔谅接洽的条件,是推其女为渤海王妃嫁与元洸。在无法废位太子之前,这把刀都要老老实实在刀鞘里呆着,绝不给任何投机的机会。

可是如今,太子提前入朝,元洸又亲言保太后推举陆昭为女侍中,大有纳其为妃之意。这令原本就尚未敲定的局面充满了变数。是太子、还是陆昭、亦或是元洸也有参与其中,亦或是某人与某人的联合?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在贺祎心中浮起,这次他只怕要枉作恶人了。

“速备朝服。”贺祎下令于外面的仆从,随后对贺斌道,“谨守各门,莫言其他,太子之处千万不要生任何摩擦。”

“大兄入禁中所为何事?需不需要调一卫宿卫与大兄?”此时任何一方都有可能发动宫变,杀丞相于禁中,亦或是杀太子于禁中,都是各方必须要提防之事,因此贺斌也有了极高的警惕。

“也好。我去乌台一趟,不必面君,带上宿卫倒也无妨。”贺祎点了点头,随即叹气道,“先前与薛公生出嫌隙,到底太过草率了啊。”

太子与陆归归朝后,停战两月不仅缓和了陇上一贯紧张的事态,随之而来的兵将也入驻于城内外。因此,由皇帝所直辖的中枢也得以喘息。

皇帝虽受关陇世族压制,却也并非完全的傀儡,中朝官由地方推举孝廉,虽然也都是世家出身,但因每个郡都有名额,所以不独关陇地区。皇帝通过重用其他地方的世家子弟,便可以在政策上有一些自己的发声空间,从而对于关陇世族的高压执政略作抗衡。

而以陈留王氏这种以和稀泥著名的豪门入朝,也可以适当缓解关陇世家与自己的冲突。毕竟天下的世族都要吃饭,你关陇世家要是想抢天下世族的饭碗,我们也不是没有实力清一清君侧。

如今太子归朝,宫城京畿皆有所保障,因此中枢这几日极尽全力在关陇地区的人事上做了初步的调整。首先,便是王谧由最初的安定内史转为安定太守。

自前朝以降,诸王国以内史掌太守之任。安定郡原为凉王幼子元鸿的封国。开战之初,胜负未定,封王谧为安定内使相当于从法统上仍然承认凉王的爵位。由于战争具有极高的不确定性,虽然元鸿本人不在封国,且安定也已为陆归占领,但只要在法统上仍承认凉王,那么对于魏帝而言,依旧和他有着君臣尊卑之分,这是大义。

【请收藏本站q.yfwaji.com】您现在阅读的是《门阀之上》110-120

而在名义上,不欲将安定郡完全从凉王幼子身上拔走,既照顾了对方的情绪,压低了叛军的气焰,更为后续的谈判流流出足够的空间。

如今战争胜负初步明朗,那么便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凉王一派完全打入叛军之列。收回安定封国的编制,将王谧转为在中央名下的太守,便是此意。

其次对于南凉州别驾,魏帝此次并没有派家世背景煊赫的人出任,而是选择原雍州别驾、寒门出身的河东张瓒平调。雍州如今仍是关陇豪族们盘根错节之地,别驾乃为刺史之副。昔年张瓒之所以可以安居此位,完全因为其与河东薛氏同乡,与薛琬有些故旧,因此介入高门的是非地并未影响观感。

如今,南凉州刺史虽然已定是彭通,但日后平定整个凉州,南北必将再度合并。其实以彭通出身,并不足以担当此任,南凉州刺史的任命不过是中枢对于陇西集体表态的一次让利。待凉州统一后,彭通拾级而上成为凉州刺史,便有着极大的优先权。如果南凉州别驾地位过高,无异于抬其身资,之后即便有所打压,也不好处理。

诸事敲定后,陆归归家,太子便与王峤出殿同行,前往中书省。此番归朝,元澈本人除受赏之外还被加录尚书事,赐班剑两百人,可谓煊赫。只是此时尚书台的长官尚书令是姜绍,并不亲厚,自己徒然前往尚书台,颇有分权压制之嫌,这种做法对于原本中立的姜氏并不高明。因此元澈便以查阅文移为名,与同自己较为亲厚的王峤前往中书,见过众人,顺便相叙。

然而他走到署衙门口时,却见院中一众人皆围在一间屋宇门口围观,整个办公之所已呈万人空巷之势。

王峤已呈薄怒之状:“何故再次闲逛游荡,署中今日难道无事么?”

见长官已至,不少人回过头来,其中一人道:“保太后命女侍中来此阅览卷宗,并送付诏命。”说完便指向屋内。

只见屋内靠窗一侧的书案前,陆昭执笔端坐,身边一名女史为其诵读卷宗,与此同时陆昭一边口述批复,一边下笔,诏令既成。此时旁边已堆叠了不少已经书成的诏命。

“陆侍中来此多久了?”王峤问道。此时大家皆已不言“女”字,靖国公嫡女名噪京都,禁中对奏堪称风流之绝响,即便冠以侍中之名,与男子同列,玉面蛟龙陆侍中也仅此一人而已。

一人回复道:“不过一炷香之久。”

王峤倒吸一口气,如今世道,中朝为官多以缓为荣,徐步慢前,方为名仕姿态。更何况处理政事本身,诸般情况,各方应对,皆要有所考量,并非越快越好。然而王峤立于门旁,静静听陆昭口诵,其中考量与应对皆圆融得无可挑剔。因笑对元澈道:“哎,玉瓦同陈,中书属官任事者才浅,太子见笑了。”

元澈闻言亦笑答:“先前禁中奏对,孤无缘得见,如今玉面蛟龙在此,自要面浴其风。”

陆昭今日并未穿章服,仅仅一身时服,山岚色的丝绸缀以简单得竹青滚边,便如轻云倒影于湖水之中,又被清风斜吹而去。她的笔锋淡淡勾连,墨色挑出,便有风骨暗生。此时阳光淡洒其身,香炉缭绕其上,便有一种金风玉露的柔肠百转,碧落银河的骨冷神清。

他慢慢走向她,浓暗的身影落在她的身上。原来这便是思念,这便是爱悦,在无时无刻追寻彼此的交集,哪怕仅仅是落在她身上的一道影,一束光。

“夜壑藏舟,可也?”他发问后,静静等待着答案。藏舟之典同样语出《庄子》,在场众人皆以为这是太子对陆昭的考校。

端坐者徐徐站起,日光流泻,她开口道:“夜半闇冥,系舟于壑。公器在我,正合其宜。”

第118章 远谋

自太子元澈与陆归回朝后, 凉王并没有即刻出兵,而魏军也借此机会暗自修整,再谋后事。人人皆知凉王并非一只不谙世事的雏鸟, 而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

此时的金城早已不复往日的繁荣,两月的窗口期导致大批民众携粮草家私出逃, 车马连绵不绝。金城之内, 街道上也人迹罕至,偶有三两熟人相遇,也不过点头寒暄, 并不多言。至于世家,也大多举家返回故地, 只有凉王朝中肱骨等要员不得不留守。

而金城外的演武场上,重兵云集, 凉王元祐于高台俯瞰,武节齐声, 或合或离,随号令而应。再往远处, 营垒连绵不绝, 沟渠纵横齐整,这便是直属于元祐本人麾下的三万精锐之师。自此而对的,是金城南门, 极目远眺,此时正有长长一队披素挂白的人马迤逦而行,仿佛茫茫沙漠中一小股孱弱的溪流, 很快便没与黄黑色的丘壑之中。

以凉王妃王氏丧仪发轫, 杜真在此事上的强悍,意图在汉中王氏彻底倒戈之前, 再泼一盆脏水于其身。关中派早已走投无路,不得不寻求一切可乘之机。而此时,天水失地,上官弘等族人被迫出逃,与流民一道裹挟,强求入城,最后竟被杜真以民变之由掩杀于南城墙下。时至今日,陆昭的计策所完成的政治施压几乎已达到完美的效果,将金城世族的人心彻底瓦解。

上官弘下陇东逃。本土世族亦以其敏锐的嗅觉,固守坞堡,再不入朝堂之内。但流民并无此优势,躲避战乱的路上不免遭受强梁与部曲的掠夺,或困于野,或穷与道,死于饥饿与猛兽之口的人,并不在少数。

森森白骨,陈于荒野,与草木同朽。所谓乱世人不如太平犬,自与高门世族无关。元祐笑容阴恻,语气淡淡,下达着最后的命令。“给流民发放武器和口粮,驱逐他们。”现在他只想做最后的报复,燃烧凉州最后的一把烈焰。

大量的流民以煽动人心的恐慌,无疑是对凉州世家与长安中枢的双重施压。陆归与太子归都,钟长悦与魏钰庭分别全盘接手两地事务。即便江东粮船未发,但钟长悦已开始集结本地物资,并与当地大族谈判。日以万计的流民正冲破萧关防线,逐渐涌入到临近各县。这些流民并非手无寸铁,且愤怒异常,若不及时驱散,民变顷刻酿成。

此前,凉州已有不少大族遭其侵扰,被杀掠殆尽。但由于陆昭的提前示警,安定方面并非全无准备,安定本县便以修筑城防之由招揽流民,每日提供足矣饱腹的米粮,并在城墙附近安排暂时安置的草庐。靖国公府也从府内支出一大笔钱粮,发往安定,用以建造陆氏自己的庄园坞堡,便可吸纳大批流民作为荫户和部曲。

此时再考虑清名与皇帝是否不喜,便是拿身家性命作为赌注。靖国公倾阖府之资,以不计后果的态度,全部投入至安定。无疑,安定是陆氏之后的战略之重,但不能让如此多的流民聚众成势,才是保住方镇最重要的一环。

卫冉也于两日后到达安定,即刻上任。他本曾担任度支郎,粮草物资调配上颇有其法。并且有了关陇世族嫡系的出面,安定本土世家的大门也被一一敲开。如果说钟长悦自己来做此事,少不得要有些利益交换。但由有着强烈贺氏印记的卫冉出面谈判,即便是不予分毫,大族也会趋于贺家的势焰,强颜欢笑应下。

武装愤怒的流民与世家大族的站台强强联合,便没有不配合的高门。钟长悦如今也领会了陆昭这一手的深意,索性大权旁置,乐得清闲,给足了关陇世家的面子。损失些许权力又何妨,车骑将军府钱帛不损,人望不伤,世族即便有所怨气,也怨不得陆家的头上。

此时已被架到权力高台的卫冉并无太多选择,若不全力将流民疏散,钟长悦便会放开口子

【请收藏本站q.yfwaji.com】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新书推荐: 斗罗:武魂圣子,骗麻众女 让你宣传环保,车诺比什么鬼 说好摆烂拍电影,年度游戏什么鬼 和景光结婚之后 我上交了时空穿梭卡 我的生活变成了游戏 苏格兰水仙观察日志 十八线退圈开殡葬店后 师尊是美强惨男二 冉老师别请我妈妈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