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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还想她(3)
物业看人下菜, 一听有警察,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说救援队立马过来, 请他们耐心等待。
挂了电话, 温听晨默默翻了个白眼, 心道物业这处理事故的态度,也难怪业主不肯交物业费。
转过身,发现周见弋懒散靠着墙壁, 目光沉沉打量她。
手机被他握在手里,电筒惨白的光线由上而下打在他的脸上,乍一看, 像恐怖片里的变态。
“挺好,学会狐假虎威了。”他半讽半夸。
温听晨上前把那该死的光源从他脸上挪开, 没好气地说: “没办法,谁让他们欺善怕恶,你也不想在这里活活闷死吧?”
周见弋耸肩, 不置可否。
黑暗的空间重新归于死寂, 温听晨拿出手机,计算着救援可能需要的时间。
不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电梯里的氧气够不够支撑到他们出去。
周见弋看上去就没她这么紧张了, 双手插兜,闲闲倚着墙壁, 手指有节奏地叩着手机, 黑暗中瞧不清他的脸,但从他无聊的行为不难看出, 他根本不觉得这是个事儿。
或许在刑警遇到的各种情况里,电梯故障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种。
两人各自倚靠角落站立, 没人说话的封闭空间,气氛更显阴森。
温听晨觉得背后凉凉的,幸而手机还有网络,能够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点进常用是社交平台,搜索“电梯故障如何自救”,很快出来科普视频。
正学着博主的方法背靠墙面,屈膝半蹲,一抬头,看见周见弋幽灼的目光依然定格在她身上。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温听晨被他看得心里更加发毛,讪讪站直身体。
周见弋似笑非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温听晨怀疑他又在讽刺什么,表情警惕,“哪里不一样了?”
周见弋半眯眼睛,侧头回忆,“你以前……像只缩头乌龟,逆来顺受,别人态度再恶劣,你也不知道反抗。
就是比如刚才的事情,换做以前的你,大概会被物业牵着鼻子走,他们不来,你就闷头死等。
高二那年运动会,日头毒辣,班主任说没有参加比赛的可以不用去田径场,体委通知了所有人,唯独不告诉你,你就捧着本词典在观看台背了一下午单词,最后还是我帮你出的头。
他故意耍你的,你都没看出来?笨死了。”
温听晨也想起了那一年。
体委带头的那几个男生为了整她,故意在没人报名的1500米长跑上填上她的名字,美名其曰为了集体荣誉。
那天正好赶上她的生理期,那群人想看她弃赛,然后被老师责怪。可她这个人生来就是犟骨头,愣是一声不吭地走去了起跑线。
跑完第一圈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周见弋匆匆结束了跳高比赛,跑来她身边一路陪同。
她在跑道上跑了多少圈,他就在内场跟了多少圈。
冲过终点的那一刻,温听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纷纷后退,天旋地转间,是周见弋冲上来接住了她,然后在同学异样的目光中将她抱去了医务室。
体委觉得不过瘾,第二天又骗温听晨去看台罚坐,她自己是无所谓,周见弋却炸了,直接冲回教室将人揍了一顿,被又被学校通报批评。
想到这里,温听晨失笑,“我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一到田径场,我就明白了。是我自己不想回去的,在哪不是自习,呼吸新鲜空气能够增强记忆力。反倒是你,拉都拉不住,白白搭进一笔医药费。”
“那是他活该。”周见弋轻哼,“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是让人最拿你没有办法的地方,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半天听不见个响。现在不一样,你也懂得还击,知道打别人的七寸了。”
温听晨又何尝没意识到自己的改变。
与其说是时间使人成长,不如说是她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有了今天的进步。
换做从前,她未必有勇气反抗性骚扰的上司,也不会主动找制造噪音的邻居讨要说法。
她会得过且过,只求保全自己。
但漫长的青春岁月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能一直做缩头乌龟,等待别人救赎不如自己强大,在必要的时候,她应该去争取自己的利益。
她苦笑,“你可以理解为我是遭受了太多的社会毒打,被迫成长。那句名言怎么说来着,如果你改变不了沙漠,那就自己变成仙人掌。”
“哪位名人说的,我怎么没听过?”
“是我大学室友告诉我的,到了临川之后,我遇到的同学都很友善,我突然发现原来天空可以是蓝色的,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拿我当个异类看待。那时我就在想,既然来到了新的城市,我就不该背负从前的枷锁,要抛掉过去,重新活一次。”
温听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脸上有流动的光彩,完全没留意逐渐变得沉默的气氛,和周见弋慢慢结冰的脸色。
“所以……我就是那个被你抛去的过去,是吗?”他垂下眼帘,黯然神伤。
温听晨一愣,“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你的确这么做了。
周见弋自嘲牵起唇角,表情不复以往的强硬,像小狗突然耷下尾巴。
温听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不该开这个头的,有些往事不能深究,真要挖出来就像刚愈合的伤口被撕裂,鲜血淋漓,没有人是不疼的。
其实他们心知肚明两人之间横着什么,清算起来谁也无法心平气和,还能平静交流,不过是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
但不提起,不代表已经忘记。
周见弋用电筒照着头顶的星空顶,盯着看了许久,突然说:“你看,这像不像那年夏天我们在武清山顶看过的星空。”
温听晨抬头,看见头顶星河绚烂,木然回忆,“其实那晚是阴天,山里雾气很重,星星寥寥无几。”
“是吗,可是在我的记忆里,那晚的夜色却是我见过最美的,此后再亮的星空都不及那晚耀眼。”周见弋睫毛微微抖动,“那天晚上,我几乎以为我要赢了,孤注一掷的期待终于有了回应。我像个傻子一样规划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将来,高考志愿各个不离帝都,只因为你一句想来这里上大学,我想离你近些。可结果是,你转头去了临川,连句解释也不给我。温听晨,你真够狠的,你让我拥有你,又以最快的速度失去。”
“对不起。”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温听晨死死咬着嘴唇,脸上辨不清情绪。
她这副样子太熟悉,多年前那个暴雨天,她也是这样撇过头去,不肯看他。
周见弋冷冷一笑,无比讥讽,像是预料到她又会是这样的反应。
“那好,不如我换个问法。当年和我分手,究竟是不是出于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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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听晨缩在黑暗里,长长的睫毛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湿意,心脏像被人刀绞一样地疼。
半晌,她艰难地开口:“是。”
周见弋的笑容僵在脸上,镇静瞬间转为愤怒,不由分说地上前举起温听晨的手腕。
“那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我不说不代表我没看见,在江市相亲的时候你就一直带着。你说让我忘了你,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一直带着我送给你的手串!说啊,你到底什么意思?”
温听晨吃痛,手忙脚乱地挣扎,“周见弋,你放开我。”
“我不放。”周见弋的理智在坍塌的边缘。
“放开!”
温听晨用尽全身力气一抽,终于得以挣脱,动作太大,后背狠狠磕在墙上,整个电梯都跟着晃了晃。
周见弋颓然放下手臂,整个人被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她连死都不肯给他一个痛快。
“温听晨,给我一个解释就这么难吗?”生来骄傲的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红了眼睛,“只要一个解释,我就原谅你了,哪怕是骗我的也好。”
温听晨撇过头去,无声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里的灯光终于亮起,松懈怠慢的物业终于带着维修队赶到。
电梯恢复了正常运行,物业经理在外等待,门一打开,精明的眼神立刻锁定周见弋,殷勤上前握手,又是寒暄,又是发烟,完全没察觉电梯间里的两人气氛微妙。
“抱歉啊警官,下雪引起了电线短路,导致主拖动系统发生了故障,我们已经派人修好了,让您受惊了,实在不好意思。”
周见弋被缠得脱不开身,温听晨却无人问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侧身顺着门缝中挤出去。
等周见弋摆脱了聒噪的经理从电梯出来,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道。
在电梯里被困太久,再出来,外面天色已经全黑。
没了外甥女捣乱的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全屋暖黄色的光线也填不满空荡荡的一颗心。
晚上入睡前,周见弋接到姐姐打来的电话,说起近来周父身体不好,让他主动关心问候。
周见弋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心思完全不在这儿。
周嘉年听出他情绪不高,问他要不要聊一聊。
“你放着好好的新房子不住非要跑去租什么老破小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多少有点不正常,说吧,什么进度了?”
周见弋坐起身,打开免提,把手机搁在床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嘉年嘁了声,“还装,乐意都跟我说了,她看见你照片上那个女同学了。”
周见弋皱眉,“你怎么知道照片的事?”
周嘉年却笑,“一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几年,人家女生的脸都要被你盯出朵花儿来,你问问爸妈,全家人谁不知道这事。”
“……”
“还是那个姓温的女孩子吧?你高中为了她没少做蠢事,我多少好东西都被你拿去孝敬她了?这一笔笔账你不记得我还记得呢。所以现在,你和她有何进展?”
“什么进展都没有!以后别和我提她!”
周见弋也不知道和谁赌气,不等周嘉年再开口,砰地挂断电话。
周嘉年对着手机翻白眼,“信你才有鬼,那点儿心思全写脸上了。”
夜深人静,窗外已积了薄薄一层雪,翩翩飘扬的雪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周见弋睡不着,习惯性从枕头底下摸出睡前读物,随手一翻,纸张自然停在夹了照片的那页。
他迟疑了会儿,终究还是将它拿起。
那是一张有点褪色的旧相片,几个少年人一身运动打扮,坐在山顶看清第一抹晨光从东方升起。温听晨看起来还是很青涩,头发比现在要短一些,五官几乎没有变化,对着镜头露出不自然的微笑,周见弋站在她身边,身体微微向她倾斜,笑得一脸灿烂。
记忆经过多年的修修补补,逐渐有了模糊的痕迹,好在还有照片能够证明它真实存在过。
那是周见弋二十余年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多少个被不甘和怨恨折磨到死去活来的夜里,是这一天的夕阳和星空给了他最深切的安慰。
第16章 被风吹过的夏天(1)
属于他们的故事正式开始于16岁的那个夏末。
之所以说正式, 是因为他和温听晨其实很小就认识,却几乎没有交集。
周见弋八岁以前住在江大职工院里,那时候他父亲还不过是市检察院的一位普通科员, 母亲受外祖父的影响考博留校, 成为江大马院的一名教师。
周见弋打出生起就生活在江大, 从小默认自己是江大的一份子,别人苦读18年才触到的终点,于他而言只是起点。
父母工作忙, 他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外公也是江大的老领导,虽然那时已退休, 但说话仍有分量,是家属院德高望重的存在。
有了这样的背景, 他理所当然成了家属院里的孩子王。
外公喜欢牵他到楼下的小广场晒太阳,那里常年聚集着退休带孙子的老教师,每当周见弋出现, 他总是这个圈子里的焦点。
当同龄的小朋友连十以内的数字还念不清楚的时候, 他已经会背“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了;当别的小孩刚学会唱“春天在哪里”, 他已经在外公的启蒙下搞懂了象棋的规则。
他不认生, 口才了得,有一套自己的小逻辑, 常把隔壁的爷爷奶奶逗得捧腹大笑, 一口一个聪明宝贝地喊。
同龄小朋友也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转,外公外婆会给他买各式各样新奇的玩具, 今天是遥控赛车,明天是变形金刚。
尽管这常常被父亲周槐安痛批是一种溺爱和浪费, 却丝毫不影响其他教师子弟被他馋哭。
但,温听晨是个例外。
周见弋第一次对这个女孩产生较为深刻的印象,是在他向别的小朋友展示舅舅送给他的一整套奥特曼玩具的时候。
小广场所有的小朋友都围了过来,两眼闪烁羡慕的光芒,唯独温听晨无动于衷。
她穿着粉色的碎花小裙子,扎着两个圆圆的小丸子,在茂密的树荫底下缩成小小一团,没有分给周见弋一秒的目光。
她在看蚂蚁搬家。
一堆破蚂蚁搬饼干屑有什么好看的,竟然比奥特曼更有吸引力?
周见弋气坏了,借着和小伙伴打闹的机会,跑到她面前,对着地上密密麻麻的小黑影猛呼一口气。
蚂蚁被他的龙卷风吹得四散逃窜。
周见弋叉腰大笑,以胜利者的俯视她。
他在等她哭,等她跑去跟他外公告状,可那又怎么样,外公才不舍得打他,顶多轻飘飘说两句。
然而,温听晨没有。
她盯着地面愣了好久,久到周见弋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久到他心里没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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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她缓慢站起身,平静盯着他的脸,“你牙齿上有菜叶。”
“……”
周见弋用舌尖扫过门牙,果然舔到一小片菜叶,外婆中午包了饺子,还是韭菜馅儿的。
他告诉自己别虚,外公说古代名将也有出师不利的时候,这些都是小场面。
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干净,然后继续理直气壮。
“现在没了!”
“但是,我还想告诉你……”温听晨一脸认真的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奥特曼的,电视里的东西都是骗人的。”
“……”
周见弋的信仰坍塌了,哇的一声扑进外公怀里。
这件事后来被家长们当作谈资,常拿出来笑话周见弋,每聊起一次,温听晨那个讨厌的声音就会出现在脑海,冷漠无情地告诉他这个世界是没有光的。
他决定把温听晨这个名字从好朋友待选名单上踢出去,老死不相往来,女生就是烦人,她们什么都不懂!
家属院的孩子男多女少,到了他们那一代,同年龄段的女生只有温听晨一个。
男生有男生的小团伙,她融不进去,总是小尾巴似的跟在一伙小姐姐身后。
人群中一眼望过去,穿着碎花裙子软软糯糯的一团子就是她。
温听晨嘴甜,也爱笑,小姐姐们喜欢她,走哪都护着。玩过家家的时候,她就演小宝宝,被人抱来抱去地哄。
周见弋有时远远看着,觉得那些姐姐都被她给骗了,那副看似乖巧无害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个蔫儿坏的灵魂。
再大一点,小姐姐各自忙碌学业,温听晨就落单了,变得没有朋友,每天躲在花园边数蚂蚁打发时间。
周见弋暗暗得意,等着她来主动求和,到时候他会考虑自己和小伙伴去后山“探险”的时候带她一个。
就这么等啊等,等到学校的梧桐树都落了叶,温听晨还是没来找他。
她又给自己找了新的乐子,上午去看隔壁王奶奶种地埋肥,下午跟刘爷爷学开缸养鱼,晚上要陪陈婆婆跳广场舞……
主打的就是一个关爱退休老教师。
放眼整个家属院的爷爷奶奶,没有一个她不熟的,凭借一张巧嘴讨遍欢心。
就连周见弋的外婆都很喜欢她,私下和妈妈夸了她好几次,开玩笑说要给周见弋订娃娃亲,这么好的姑娘以后别给他人抢走了。
那时的周见弋嗤之以鼻,谁要娶她,小小年纪养了一堆老年人的爱好,这个女生简直奇怪死了。
听说后来温听晨去上小学后,家属院的老人一度觉得十分孤单。
他们就读的江大附属小学是本地师资最好的学校,多少家长挤破头想把孩子往里送,不惜为了一个名额重金买房,四处求人。
报名那天天气不好,路上堵车,周见弋和外公去晚了,被分到了温听晨的隔壁班。
从此小小年纪的他们也有了学业压力,放学回家有作业,周六周日还有各种兴趣班在等着他们。
周见弋能在家属院遇见温听晨的次数越来越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有一次放学回家,他陪学无止境的外公去图书馆还书,撞见温听晨在自习室写作业。
她穿着浅蓝色校服,脖子上系着鲜艳红领巾,坐在一堆大学生中间尤其显眼。
遇到不懂的题目,她就捧着作业走下座位,在自习的哥哥姐姐中随机挑选一位面善的,然后戳戳对方的手臂虚心请教,问这题怎么做。
她长得人畜无害又有礼貌,大学生很乐意帮助。
外公还了书,特意绕过去摸摸她毛茸茸地脑袋,夸她乖巧懂事,一边夸一边还不忘教育周见弋要多向人家学习。
周见弋撇嘴,心想不就是装模做样么,下次他也要把作业搬到图书馆里来写。
还有一次是周末。
他和兄弟伙相约去学校的人工湖钓龙虾,偷了他外公的渔具,又去王奶奶的菜地挖了好几条蚯蚓,学着大人的模样在湖边一坐就是一上午。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只龙虾没钓着不说,还被他正在值班的妈妈抓了个正着。
最先发现“敌人”出没的是任柯和储蓄,两个狗贼吓得腿都软了,完全忘了提醒正在收杆的周见弋,溜得比兔子都快。
周见弋被妈妈揪着耳朵从人工湖拎到了办公室,好巧不巧,温听晨也坐在她爸爸的工位上用电脑玩扫雷,见周母提着人进去,乖巧地叫了声阿姨好。
周母点头微笑,然后脸色一变,当着她的面,劈头盖脸给了周见弋一通骂,罚他在办公室写书面检查,不写完不准回家吃饭。
周见弋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常常看到许多大学生也去湖边钓鱼,他们不都好好的?退一万步,就算失足落水,他也是学过游泳的,怕什么?
落到这番田地,只能怪他出门没看黄历,忘了他妈今天值班,还有——交友不慎!
在办公室磨蹭了一下午,周见弋半个字也没写出来,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打起了温听晨的主意。
这个女生还真是奇怪,扫雷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能让她呆若木鸡坐在电脑前一玩就是一下午。
纠结了几分钟,他决定先把不值钱的面子搁置一边。
“喂,温听晨,你会写检讨书吗?”
温听晨的目光终于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缓缓摇头,“不会。”
“……”
周见弋大失所望,还作文拿过奖呢,检讨书都不会!
“但是……”温听晨又说,“我会用百度。”
周见弋眼眸一亮。
就这样,他人生中的第一篇检讨是和温听晨挤在一张桌上写完的。
她负责查,他负责抄。
周母回来后惊讶于儿子突飞猛进的文笔,询问温听晨是否是他自己完成的。
温听晨扑闪真诚的大眼睛,“是的呀。”
周见弋松了口气,向她投去感激目光的同时忍不住在心底唏嘘,哼,天生的骗人精。
二年级结束的那个暑假,周见弋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转折。
外公生病了,在江大附属医院治疗一个月都不见成效,舅舅一家决定带他去帝都治疗,外婆也跟去照顾。
也是在那个月,周父的事业迎来突破,上面委派他到到县级检察院做副院长,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晋升机会,他不能轻易错过。
然而困难是,那个县离江市有两百余公里,这意味着他没有办法顾及家庭,儿子女儿尚在读书,照顾孩子的重担将通通落到周母一个人的身上。
夫妻二人商量了一夜,认为一家人还是应该在一起。
周母接受了领导的建议,和丈夫一起外调,去他所在县里的一所大专院校任副校长,儿子女儿也转到那边去上学。
就这样,周见弋从江大附小转到了县一小,也从江大家属院住进了县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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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好像没有变化,身边换了一批新的朋友,新的同学,他依旧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
这一走,就是八年。
第17章 被风吹过的夏天(2)
再次遇到温听晨是在高二开学。
那一年, 周父被正式任命为市检察院院长,调回江市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托人给周见弋塞回江大附中。
他这么着急是有原因的, 周见弋的姐姐转入县中后成绩出现退步, 原本能考上是清北的成绩, 最后只考了六百出头,被家里逼着复读了一年才重新考入理想大学。
县中是寄宿制,周见弋进入高中后, 成绩一直不稳定,脱离了父母的掣肘,成天和室友厮混。高一期末考试的分数更是触目惊心, 直接从年级前十跌到了五十开外。
周槐安认为是县中学习环境不好,师资也水平跟不上, 说什么也要周见弋跟他回去。
周见弋自己心里却是门儿清,期末考试没考好是因为前一晚室友打呼噜吵得他睡不着,第二天考试犯困涂错了答题卡。
至于他姐, 完全是因为高三的时候瞒着家里谈恋爱, 还分手了。
周槐安认为他回江大附中能收心,殊不知这里更是他的天堂, 以前家属院的狐朋狗友全等着他回来。
开学第一天, 任柯拉着三五好友张罗了一场足球赛,说是为了庆祝周见弋回归。
附中学风开放, 默许学生利用课余时间放松身心, 不像县中,为了可怜的升学率禁止一切课余活动。
足球是周见弋的兴趣所在,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一帮志趣相投的男生利用晚饭时间在操场上发泄他们过于旺盛的精力。
足球来到脚下, 周见弋带球过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门前,射出信心满满的一脚。
足球精准入门。
同队男生正要庆祝,下一秒,足球擦过残破不堪的球网,笔直冲向外围散步的人群……
糟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足球正中某个路过女生的脸颊。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女生被砸得身体后仰,幸而双手撑地,才避免摔伤脑袋。
她坐起来,迷茫看着足球场上的男生们,伸手触碰伤口,指尖触碰是一片湿热。
流血了。
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女生蹲地,捂脸大哭。
周见弋心道,完了,开学第一天就闯祸了。
一伙人以最快的速度为了上去,周见弋拨开看热闹的人群,询问受伤女生的情况。
“喂,你没事吧?严不严重?”
女生不回应,哭得撕心裂肺,像天塌了一般。
“你先别哭啊,抬起头让我看看,伤哪了?”周见弋手足无措,他最怕女生哭了。
那女生没有反应。
“你能走吗?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还是没反应,周见弋怀疑她被踢伤了耳朵。
周围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能用球踢女生的脸啊?毁容了怎么办?”
“这女生谁啊,真倒霉。”
“诶,这个踢球的男生好像就是五班的那个转校生。”
……
周见弋被吵得心烦意乱,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主任来了。
女生听见,哭声渐弱。
周见弋看见了一丝希望,连忙问:“你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
女生还是不答,哽咽起身,擦掉脸上的泪珠,回头狠狠瞪了周见弋一眼。
也是这一眼,周见弋看清了女生的脸,很清秀的长相,即便是哭花了脸,也有种梨花带雨的美,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有人惊呼:“我去,是灾星!”
“怎么是她啊?快走快走,早知道是她就不看这鬼热闹了,晦气死了。”
“就是,她活该!”
围观的人露出嫌弃的表情,女生在议论声中擦泪跑开。
周见弋不明白周围人的反应,只是觉得自己伤了人就该负责到底。
刚准备追上去,任柯一把将他拦住,“算了哥,别去了。”
“不是,她受伤了,我得去看看。”
一起踢足球的张强说:“看什么呀,今天你踢到她都算你倒霉。还是离那个灾星远远的,别招惹她了。”
“什么灾星?你们在说什么?”
周见弋茫然了,疑惑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直保持沉默的储蓄身上。
储蓄叹了口气,望着跑道尽头那个纤瘦的背影说:“一时半会儿难以解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前些年江大马院车祸去世的温老师,他有个女儿和我们一样年纪。”
周见弋点头,“有印象,叫温听晨。”
“她就是。”
“……”
上课铃打响,周见弋被迫回到教室。
一整个晚自习,他满脑子都是那双乌黑濡湿却遍布恨意的眼睛。
温听晨,那个女生是温听晨。
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小学,周母接到噩耗,说前同事温彬意外去世。
她赶回市区参加葬礼,回来时两眼通红,说看见了温彬的女儿,安静坐在爸爸灵前不哭不闹,那么小一个孩子,以后没了父亲该怎么办。
周见弋当时也很惋惜,小时候去妈妈办公室玩经常能碰见那个姓温的叔叔,他人很好,很温和,不像他爸爸严厉得过了头。
连他都觉得难过,温听晨得伤心成什么样。
她虽然讨厌,但人不坏,小小年纪没了爸爸真的很可怜,周见弋决定放下过去的恩怨,下次回江大过暑假的时候去探望她,哄她开心。
对了她喜欢看蚂蚁,县检察院多的是个头肥大的蚂蚁,他全都捉回去,做一个蚂蚁城堡,她肯定会喜欢的。
然而那个蚂蚁城堡终究没能送出去,几个月后回到江大,邻居们说温听晨已经不住那了。
八年一晃而过,印象里的那个爱穿碎花裙的毛头小姑娘,如今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别人不说,他完全认不出来。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同学们为什么会喊她作“灾星”?
正想着,有人在他桌角扣了两声,数学课代表刘航替老师来收练习册的答案,轮到他这儿正好是最后一本。
“拿去。”周见弋三两下撕下答案递给他。
刘航却不走了,坐到他旁边的空位问:“想什么呢?我看你发了一节课的呆了。”
“没什么,上晚自习犯困。”周见弋懈怠靠着椅背,仰头,随手摸了本笔记本盖在脸上。
刘航憨笑,“得了吧,骗鬼呢。”
附中旧识多,刘航便是其中之一,在附小读书的时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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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曾做过小半年的同桌,说起来也算是朋友。
周见弋想到什么,扯下盖在脸上的书,睁开一只眼看他。
“刘航,你小学初中都是在江附读的吧?”
“是啊。”刘航边清点答案边点头。
“你知不知道温听晨?”
“知道啊,一班那个,和我一样,江附一路升上来的,高三英语组组长方萍的女儿。”
“对,就是她,你知不知道别人为什么叫她……叫她……”
周见弋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
“灾星?”
他点头。
刘航想了想,“这个啊,一言难尽咯。”
“啧,那你就长话短说。”周见弋不耐烦。
“好吧。那我就说我知道的。”
刘航放下手里的答案,撑着下巴开始回忆。
“这件事说来挺奇怪的,你也知道温听晨长得漂亮,对她有好感的男生从小就很多。大概是上初三那会儿,有同年级的男生给温听晨送了一封情书。”
周见弋:“她答应了?!”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温听晨是年级前十的好学生,哪有时间想这事。不过那男生送完情书的第二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成了脑震荡。”
周见弋:“这和温听晨有什么关系?”
“如果只是偶然那当然没有关系,问题是几个月之后,又一个向她示好的男生发生了意外,骑行途中电瓶车自燃,被火烧伤了后背,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要做植皮手术!还有一个,在体育课上突发哮喘死了……总之,类似的灵异事件有好几起,后来学校的人都在传,说喜欢温听晨的男生都不会有好下场,她是红颜祸水。”
周见弋冷哼,“荒谬!”
刘航:“我也觉得挺玄的,可大家传得神乎其神。后来就没有男生敢接近她了,女生也不和她做朋友。直到上了高中,他们一班有个叫江玦的男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周见弋摇头,“没听过。”
“那个江玦人特别好,看不惯温听晨被孤立,不顾别人的劝说,主动和她做朋友。”
“只是朋友?他对她没那种意思?”周见弋的关注点有点偏。
“别人说江玦暗恋她,但他自己没有承认过。他是个很随和很有分寸感的人,即便是真有想法大概也不会让旁人看出来。”
“然后呢?他也发生意外了?”
刘航重重点头,用手挡在唇边轻声说:“死了!就在这个暑假,说是和几个同学去水库露营,男生们下水游泳,所有人都回来了,就他不见了。警察在水库打捞了一整天,最后在下游发现了他的尸体,人都泡胀了!”
周见弋皱眉,“警察怎么说?”
刘航摇头,“还是说意外呗,可能是游泳时脚板抽筋,溺水呛死的。但大家觉得这事儿和温听晨脱不了干系,露营那天她也去了,江玦死了,她却好端端地回来了。大家说是她把江玦克死的,这学期开学,他们班同学对她更没好脸了。今天傍晚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还看见有几个男生欺负她,故意将她刚盛好的饭菜打翻,质问她为什么不去参加江玦的葬礼。”
“原来是这样……”周见弋喃喃。
联想到她来到操场的时间,大概就是在食堂被人欺负之后。
她哭或许不是因为疼,而是在发泄情绪,她以为他和那些人一样,故意踢球中伤她,所以看他的眼神才充满恨意。
“太可笑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况且警察也说了,江玦是死于溺水,和温听晨有什么关系?”周见弋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他不信这些。
刘航:“话虽这么说,但这么多事串在一起,多少有些古怪。而且她的生日也怪吓人的,四月四,江市的方言念起来是死呀死!”
“狗屁!我生日还是冬至呢,照你这么说我也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