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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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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顾意弦坐在长凳看着前方擂台训练的学员, 不自觉捏拳,意识到什么,低眼瞧缠在手掌的绷带。

得意忘形大概就是说得现在的自己, 她一圈圈解开, 面色淡淡望向前方的擂台。

江枭肄单凭一点就能有所察觉从而试探, 说明已经怀疑第一次见面是蓄谋,且不论方才是否糊弄成功, 他的确在乎一个人是否真实。可她带目的接近, 因感情牵扯想结束, 又委于复仇抱利用的心态回来,即使演变为真假参半, 他们的相遇逃不脱精心策划, 万小弦为谎言存在。

互相利用, 享受过程, 保证所有计划顺利进行。

顾意弦靠墙仰头闭目。

窦丽姝言语简短, 仇祺福大发雷霆,但逸悦已被Gallop接管,他不可能找江枭肄理论只会找弱者发泄,她没问窦丽姝是否因此遭受暴力对待, 答案必然——这在顾意弦意料之中,她的计划有三, 前两步的忍辱负重,厚积薄发,最后一招即可致命。

而第二步会有得益方, 协议的额外利润, 当属归她这位劳心劳力的打工人,所以暂时可归并顾家, 顾檠尝到甜头,就可以开始布施下一步棋,一举两得,最后全部收入囊中。

这么一想舒心多了,她脚后跟撑地,左右来回摆动。

今天找什么理由偷溜呢。

“什么事这么高兴?”

顾意弦睁眼,眼里是未藏起的野心。

江枭肄以俯视的角度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目光洞悉所有。

不到半秒,她撤得干干净净,“当然是因为想到你了呀。”

江枭肄直视顾意弦,卫衣的黑色显得五官过于冷刻。

她看不到他咬紧的下颌肌,只是讨好地冲他笑,笑得乖巧而虚假。

三张图片,一共15M,每条讯息诉说少女情窦初开的爱意,热烈青涩,小心翼翼地试探,时间跨度竟然有六年之久,两千一百九十天,如果加上闰年还得多加一天。

十六岁的顾意弦也许会像一朵罂粟花苞,卵球绿色萼片上有短细的绒毛,诱惑的红从拢住的缝隙悄悄探出,渗透新鲜露水,发出迷人邀约的香气,随时间增加舒展一瓣又一瓣,青色剥落。

童子能煎莺粟汤,他也想尝尝罂粟壳究竟有多滋补,可惜连看都没看过。

“四哥?”

她叫顾檠哥哥,她会说哥哥抱抱,会挂在他的手臂,会靠在他的肩头。

她对他的笑是怎样的?也会用软绵绵的胸脯贴住他吗?

江枭肄额角的青筋跳动,他捏了下拳,朝顾意弦伸开手。

“不是要抱?”

她一副你有病的表情。

他不想废话,弓腰,扳她的肩膀扯到怀里。

江枭肄勒得太紧,气场沉压,顾意弦的嘴鼻快嵌进他硬韧的胸膛。

死男人发什么疯啊,她攥他衣摆,气息低弱,“四哥,我呼吸不了。”

江枭肄盯着她白腻的脖颈,舌头和牙尖都痒,他闭眼克制而深地嗅,吸入,

柬埔寨的土地滋养大名鼎鼎的吴哥王朝,怎么弄罂粟花,每一个地方都得物尽其用,以大针刺其外面青皮,津液出,刮下来,再亲手把花瓣全部掰开,取籽,研磨作乳,烹熟为粥。

现在还不是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抑下暴虐的欲望,放开她,口吻温和平静,“脚还疼吗。”

“脚不疼。”顾意弦胸腔微微起伏,汲取氧气,她看着他青筋绷起的手背,“肩膀疼。”

喜怒无常的死男人,肩膀应该被捏出了指印。

“抱歉,”江枭肄彬彬有礼,他在她旁边坐下,辛辣烟草味很浓,“你今日不用去Gallop了。”

还有这等好事?而且他也没提抱架的事,顾意弦佯装不高兴,“为什么啊,我还要工作呢。”

“你有别的工作。”江枭肄说,“订婚宴还有四天,这几天你去店里或秀上挑,挑裙子还是别的随便你,回榆宁再选画册上的。”

他的语声淡而无味,听不出情绪,她却感知到竭力内敛的某种情绪,她略微犹豫,“其实真的不需要订婚宴,我们——”

“这是你的工作,我们签订了协议。”江枭肄毋容置疑地打断,他看着前方,五官折角锋利,表情板硬,显得公式公话,“那天你说利用舆论整治飞牧仇祺福,办的如何了。”

“拍到些照片,”顾意弦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她看着他左耳的刺青,“但没什么用还得继续,所以这几天其实很重要,我需要外出将事情落实,订婚宴真的很耽误时间。”

“我来解决。”

“不要。”玩游戏的权力不能被剥夺,她挠了下他的手背,“他这种小虾米不必劳烦四哥,我自己可以的。”

江枭肄倏地侧目。

馆内的光线昏聩,他瞳膜的绿色浑浊,充满冷漠的审视,不清白的欲望,炙热的占有。

顾意弦有种被剥光看穿的感觉,仅仅一瞬间,他的眼只剩下她的剪影。

“订婚宴前,我给你四天的时间,”他缓缓道,语气轻的连只蚂蚁都碾不死,“把仇祺福弄死弄残随便你。”

怎么又变卦了,她扮演好角色,“那你又说选裙子。”

江枭肄反手握住顾意弦的手,修长有力的指钻进她的指缝,“选裙子用不了多久,你穿什么都好看。”

“但记住我那天在警局说的话,别忘了你现在是谁的人。”

他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在她脸颊拍了拍,“好吗?”

亲昵得像调情,含着隐隐威胁。

顾意弦背后遽然升起不寒而栗,想起第一次与江枭肄见面的场景。

心脏被压迫到喘不过气的感觉,她好久没有体会到,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变得温和。

指骨被捏住,她调整好状态,眼尾勾起艳色,“当然,我现在跟着四哥呢。”

江枭肄满意地微笑,“我安排了人在外面等你,去吧,早点回来。”

顾意弦点头说好,拎起包去换衣服。

她转身的瞬间,他的表情变得沉冷阴郁,他从卫衣口袋里取出屏幕碎裂的手机,让蒲甘和裴瑞过来。

“问清楚顾家订婚宴场所,找人盯着仇祺福,暂时不动。”

“是。”

江枭肄打开手机一个名为“Track”的APP,界面简洁,连接后屏幕出现卫星地图,没过一会儿,上面的红点开始挪动。

指腹轻触,地图放大出现街景,具体详细到名称,他退出,拨通何不濯的电话。

·

出纵横拳击馆,两辆越野,中间一辆迈巴赫VST980。

车门前站了位高大魁梧的女人。

葛柔,江枭肄从女子组挑选的私助兼保镖。

至少比蒲甘裴瑞好,顾意弦没置疑,不过江枭肄安排婴儿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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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稀奇,直到上车看到后排乳白色座椅被放平,俨然是一张小床。

脱掉鞋躺上去,NAPPA真皮柔软舒适,她的唇弯了弯,死男人还挺细心。

顾意弦与葛柔确定目的地,定在南楚奢品商场的G家,葛柔拿出折叠整齐的毛毯与水,下车去副驾驶。她与顾檠联系完,关闭顶棚LED灯,很快闭上眼入眠。

G家在商场一楼临街,所有身着蓝色工作服系绿丝带的工作人员在门口等候,地面甚至铺了红毯。排场很大,路人的回头率非常高,还有停下脚步围在几米外纸板花墙前凑热闹的。

顾意弦习以为常,店长上前迎接问候,跟在旁边撑伞。

她扫向四周并没有熟悉的商务车和顾家的车牌号,只能跟着店长入内。

黑白格地板,金衣架,粉幕帘与绿沙发,老虎头抱枕,复古华丽的配色,浓浓的G家味。

顾意弦很少穿它家的衣服,时常嫌弃过于花哨与累赘的装饰。

她选了些款,懒靠在沙发,工作人员推车过来,摆好陶瓷茶壶与马卡龙塔,

模特换好款,一一从拱形门后面走出,店长弓腰在旁边介绍。

她低头与顾檠发讯息,招手示意模特过来看细节。

没过多久顾檠便出现在左侧视野里,所谓的包场只是看砸得钱够不够多。

他今日穿得与以往十六年都不一样,新中式的白色西装,外套半透明的玫瑰刺绣,古典又新潮,看着更年轻,温文尔雅。

唯一美中不足便是额头的纱布。

“顾先生的头怎么了?”

顾檠坐在身边,温柔地注视顾意弦,“没事,被顾二拿花瓶砸的。”

“”

他从助理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顶盖,“礼物。”

一条红宝石钻石项链,旁边点缀白方钻和长棍钻。

这是做什么?顾意弦没明白,“不需要,我也带不回去。”

项链的红宝石至少10克拉,一看就是拍卖场的货,江枭肄不怀疑就怪了,而且她也没什么兴趣。

顾檠摆手让所有人退下,顾意弦莫名生出背着老公偷情的感觉。

他低头解项链搭扣,“小弦,你与江枭肄四天后的订婚宴,准备怎么解决?”

思维极速散开收拢,她抓过抱枕放在腿间,“再看吧。”

顾檠动作一顿,放下项链,面不改色地说:“我有办法让这场婚宴结束。”

“什么?”

“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

他知道她肯定会拒绝,所以顾家订婚的消息没放媒体,只有圈子里的人知道。

顾意弦耸肩,托起茶杯小小抿了口,皱眉道:“说正事,我前段时间让人在飞牧下了笔巨额订单,等时间到了,你用这笔订单找他们索要违约金。”

她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图片,“你去把这里买下来。”

“好。”顾檠答应的轻巧,“来试试项链。”

她略微讶异,“你不问我做什么吗?”

“那不重要,”顾檠抬头,黑眸漾一层薄薄的光晕,“你想要任何东西,我都会想办法弄到手,家里那些戒律与道德经我已经烧了,想杀人我就去当刀,放火我就做草垛,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

“来,我们来试试项链。”他站起来绕到沙发后面。

冰凉项链坠在脖颈,顾意弦短时间感到窒息,她站起来与顾檠拉开距离。

“别说些奇怪的话,”她眼神冷淡却有一丝关切,“发生什么了?你额头上的伤到底怎么弄的?”

顾檠重新坐到沙发,双腿交叠,笑着问:“怎么奇怪了。”

“还是说,”他喝了口茶,“说话的人不对,你才感到奇怪。”

“小弦,我了解你,你现在可能对江枭肄有点特别的感觉,等新鲜感过了,你就会觉得乏味。”

“从头到尾这都只是一场游戏。”

顾意弦眼睫微跳,无数个想法掠过眼前,其中最醒目的一条——顾檠若是拆穿,江枭肄会怎么样?

“我回去了。”她表情空白,抿着唇。

顾檠放下茶杯,直勾勾盯着她,“小弦,你要想玩游戏,我也可以陪你玩。”

另一边,G家店外骑士十五世的玻璃窗缓缓降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来掸了掸烟灰。

窗外侧对面有一顶青苍数冠,枝叶繁密,兀自矗立。

江枭肄一瞬不瞬地看了许久,感觉到肌骨体肤从某一处开始溃烂,有什么东西像白蚁般从疮孔中钻出来,啃食血肉腐坏脓液。

呼吸开始变得艰涩,他闭目,再次睁眼时,眼底冰冷骇人。

他按下寻呼机,“联系南楚所有三甲医院临床实验检验科。”

第042章

顾意弦觉得顾檠精神不正常, 碍于事情没解决,周旋几句让他先行离开,结果下一家店顾檠故技重施, 她耐着性子从D家出来, 将纸袋递给站在车外等待的葛柔。

“夫人, 这——”

“打住。”

没嫁给江枭肄叫什么夫人,顾意弦抬脚上车, “别这么叫。”

她朝呆愣的女人斜去一眼, “你坐后面。”

葛柔只好听命, 在顾意弦对面的座椅坐下,双手捧着纸袋放在膝前, 姿态拘束。

顾意弦与朱可发讯息让她打探顾家的事, 她不信一个人短短两天无缘无故转变那么大。

半天没听到动静, 她撑头, 懒洋洋地打量葛柔几番, 想到什么,心里有丝甜又感到困惑。

试探道:“江先生把你派来保护我前说了什么话?”

“让我只听您一个人的吩咐。”

猜对了。

葛柔既然没跟进店也没向江枭肄汇报异常,那么证明他选拔人的第一要素——忠诚。葛柔非江家鹰犬,而是江枭肄特意为顾意弦提携的专属。

信赏尽能, 带兵带心,笼络人心为上策。

且葛柔身上印着狗头的男士T恤, 顾意弦不想再看第二眼,“你把袋子打开看看。”

葛柔木讷点头,小心翼翼撕开精致的包装袋, 看到里面的裤裙时, 怔住。

她将纸袋折叠,摩挲, “夫”停住,愁眉苦脸想称呼。

“小弦。”

“弦小姐。”

“”

葛柔从小在南楚贫民区长大,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长相粗犷,没少被嘲笑,若不是江枭肄开设纵横拳击馆的女子组,她在南楚只能干苦力活。

“弦小姐,谢谢您的好意,裙子太贵了,我的腿和胳膊都太粗也配不上,穿了人家会笑话的。”

顾意弦心里跟明镜似的,掀开睫,弯唇笑,“葛柔,我不能听腿粗不配穿裙子类似的话,你若改不了,现在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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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一件裙子,蔽体之物,能被人喜欢是它的福气,而你首先该考虑这件衣服是否配得上自己,”她的口吻很淡,“笑话你的人不懂这个道理,那是他们无知,再者你学过格斗搏击,若有人冒犯,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让他们闭嘴。”

葛柔没听过这些话,认知受到冲击,欲言又止。

“不看你,”顾意弦扭头看窗外,轻轻挥手,“快点把那不知道从哥哥还是爸爸那弄来的衣服脱掉,丑到我眼睛了。”

“”

细细簌簌后,葛柔换上二十一年以来第一条裙子,她有点害羞想得到认可,“弦小姐。”

“扣子解一颗,太土。”见葛柔没有任何置疑立刻照办,顾意弦的眼尾勾翘,笑着说:“行了,现在可以下车陪我逛街了。”

“很漂亮。”她补充,语气真诚。

出乎意料的是,顾檠再次买通人进来后,表情变得难以形容,沉默地看顾意弦许久,只要一绺她的头发。顾意弦巴不得顾檠赶紧走,剪了一绺发尾,他匆匆离开,耳根清净她心情愉悦地为葛柔又添置了一些衣服鞋子。

回榆宁已是晚六点,尚娴家仆送来衣物鞋子配饰的画册,顾意弦没见到江枭肄,且一整天没收到来自他的任何讯息。

死男人假惺惺,她面无表情地把画册翻得呼啦啦响,挑了条看起来最贵的项链拍照发送。

四:【我在凉川。】

谁问他在哪儿,顾意弦按熄屏幕,兴致乏乏让尚娴家仆出去。

晚九点,洗漱完收到朱可的讯息。

可可:【窦丽姝被打进医院了,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可可:【一位客户说顾檠宣布订婚,但没说与谁,并且订婚宴安排在四日后。】

顾意弦蹙眉,站在落地窗前,冷静的逐条分析。

仇祺福的怒火比想象中更大,他变本加厉对待窦丽姝为失算。

原计划第二步与第三步时隔一个月,期间窦丽姝必会遭遇更加非人的对待,唯一能解决的办法——棋走险招,一步到位。

而第二步的铺垫交给顾檠,他宣布订婚,八成与她脱不了干系,棘手的点在于若不是与江枭肄定在同一天,可通过游说打消他的念头,顾檠明摆想通过订婚宴逼她在江枭肄与他之间做选择。

可选择谁都等于游戏结束。

简直骑虎难下。

“有病。”顾意弦没忍住咬牙低骂。

明明告知顾檠订婚宴时,他都听劝,究竟遭受什么刺激发疯?

与此同时,全南楚三甲医院的临床实验检验科全是顾家的人。

顾檠与顾沭则在全市最权威顶尖的三甲医院。

他坐在金属靠椅,腰颓丧地弯折,肘撑膝,双掌抵额。

上午,顾檠正在安排订婚宴的事宜,收到一条来自江枭肄的讯息。

江贱男:【[图片]】

江贱男:【江先生,您或许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图片表明顾意弦被特意丢弃到孤儿院,而委托人正是顾元恺曾经的心腹。

顾元恺与汪芜华伪装得太好,他们是商业联姻,虽相敬如宾但家庭氛围十分和睦。顾檠幼时并不知道顾元恺在外养了一位女人,直到顾元恺去世,汪芜华消失,他继承遗产后发现庞大的支出,深挖发现一位叫木青的女人,寻到住处,满屋天然价值连城的奇石,而当他踏入后院,满院的金花茶,翡翠雕刻的摇椅上躺了一位极其美丽风情的女人。

顾檠那一瞬间便明白,原来父亲并不爱母亲,木青才是顾元恺的挚爱。

他无法接受,把人赶了出去,后来听说木青去世,他觉得她罪有应得。

他没想过木青有一位孩子,更没想到阴差阳错那孩子被自己领养回顾家取名顾意弦。

时间的流逝,他已经不记得木青长什么样了,只记得有一头像海藻般的卷发。

“不可能那么凑巧。”顾檠的声音像被抽取所有力气。

顾沭也觉得操蛋,偏偏汪芜华联系不到。

他拍了拍顾檠的肩膀,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等检验结果。

凌晨。

DNA检验结果显示两者细胞的核苷酸序列基因相似程度到达四分之一。

达到异卵兄妹的标准。

纸被撕得粉碎。

顾沭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我去让人将订婚宴取消。”

·

翌日早十点,南楚市国土收储中心的门口,五辆黑武士越野排列,直到道路另一边行驶来五辆商务车,越野车迅速启动堵住进出口,车上的人迅速下来对峙,战火一触即发。

江家鹰犬前方站着裴瑞,他微微朝男人颔首,“顾先生,四哥在车上等您。”

于是正中间那辆乌尼莫克车厢被黑衣围满,国土收储中心的工作人员扒在窗台小声讨论。

“今天刮了什么风,江家与顾家的人全来了?”

“从我朋友那里听说,两家掌权人的订婚宴撞在同一天了。”

“这又什么好八卦的,又不是同一个人。”

车厢只一条灯条发出黯淡的光,气氛从两人对坐后降至冰点。

威士忌斟满两杯,铁架拈住冰块松开,溅起水花。

江枭肄眼神阴郁沉冷,凌厉骨节抵住杯壁推到对面,他抬颌卡住杯口一饮而尽,唇角挂起讥嘲弧度,“看来顾先生准备无视道德伦常。”

顾檠双目布满血丝,语气平静地说出最悖德的话,“是又怎样。”

江枭肄既然出现国土收储中心,代表顾意弦划的区域已经被他买了,而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顾檠的酒杯见底,“以己度人,如何推断笃定我今日会来,你心知肚明。”

江枭肄没什么表情,取出一根卷烟点上,“顾檠,你太高看自己,我与你不一样。”

他冷淡刻薄地说:“那女孩十六岁为你挡了灾,刻骨铭心的感情只值得你记得区区几年,过眼云烟后连自己亲妹妹也不放过。”

“爱上如此朝三暮四忘恩负义之辈,我都替她不值。”

“人皮披久了还真把自己当正人君子。”

“我从未说过。”

“的确,”顾檠冷笑,直接撕破脸,“猪狗不如的畜生才会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图什么,但麻烦你扪心自问一下,你配得上她吗?”

江枭肄手顿了下,往后靠,阴翳里五官身体融入黑暗,周遭气场说不出的阴戾骇人,充满杀伐气。

“精心谋划步步为营,连小弦的计划都能猜到,你以为尽在掌控,可惜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顾檠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之间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烟扔进玻璃杯反扣在桌面,江枭肄手指在杯底划了圈,倏地掀唇,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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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弦现在应该睡醒了,我该回麓湖等她回家了。”

顾檠看着江枭肄,当着他的面抬手点击手机屏幕。

邮件发送成功,叮的声。

他起身,淡笑,“江先生若是有空,三日后记得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我说了,你太高看自己。”没有任何温度的嗓音。

顾檠回头。

江枭肄眼梢抬起,觑着他,漫不经心却也笃定:“从你把她送到我这里,她就是我的了。”

·

彼时,顾意弦刚起床,摸过床头的手机开机。

叮的声,一封邮件抵达。

昨夜想对策到凌晨,她睡眼惺忪地缓了几秒,翻身,侧趴在床上,慢吞吞点开邮件。

【From顾檠】

【江枭肄柬埔寨.rar】

加载几秒。

看到标题,瞳孔放大,以为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

顾意弦唇部微张,头皮一阵阵发麻,失去语言能力。

第043章

顾意弦不动声色照常洗漱, 吃早餐,选了套低调轻便的休闲裤装,与葛柔一起上游览车摆渡。

她撩开车帘, 看着榆宁金碧辉煌的建筑, 难怪整体风格为东南亚与欧式结合, 混杂宗教元素。

柬埔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民信奉佛教。有名的佛学大国,也是声名狼藉的法外之地, 罪恶之都, 而西港经济特区以中资出名, 由于缺乏政府管理,被称为犯罪集团的温床。

江枭肄竟然在那里呆了十二年, 还

且不论顾檠的资料是否可信, 绝无可能空穴来风, 玩游戏哪有小命重要, 果然得信直觉, 不能招惹江枭肄,幸好他现在没回。

顾檠那边来日方长暂时搁置,得先去GHG把窦丽姝的事情解决,再出国避风头。

身体陡然往前倾, 顾意弦想的出神,坐在对面的葛柔扶住。

车像遇到紧急禁制, 停刹。她蹙了下眉,抬眼看葛柔。

葛柔打开寻呼机问驾驶位情况,半响没得到回答, 她起身, “我下去看看。”

悄声无息的一分钟。

顾意弦按开滑门下车,没看到人, 想了想从车后绕到左边驾驶位。

葛柔手肘抬起,保持敲车窗的姿势一动不动。

“葛柔?”

“别过来。”葛柔的声音很轻,发颤。

顾意弦没动,好奇心害死猫,她不会做蠢事。

不能向前,她往旁边挪动几步,面色微变——榆宁正门的铝合金路障从地面棘突,电网亮起红灯,哨塔两边四个巨型高压水枪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他们这辆车的驾驶位,而半空有六条极细的红外线。

榆宁家宅处于全面警戒状态。

顾意弦想到什么,抬头看向监控摄像头。

她攥了攥手心,朝前方迈步,葛柔小声让她别过去,她没听,当看到红外线的终点分别标记司机与葛柔的太阳穴和前额,她再次看了眼摄像头,试探伸出手挡在葛柔前额的位置,红外线消失,然而当她收手,红外线又立刻射向葛柔的前额。

所有警戒唯独对顾意弦失效。

不知该无语还是庆幸江枭肄把她设定成绿色通行那一类。榆宁为什么突然进入备战状态无从知晓,既然畅通无阻,正合她意。

她安抚葛柔告知她安静等待,之后回车里拿包走向榆宁大门,电网红灯灭,铝合金路障缩回地面。

通荫山庄除提前预约或警车,所有外车一律严禁通行,顾意弦试着约了几辆抬高价格至五倍都没人愿意接单,她看向望不到尽头的林荫道重重叹气,幸好没穿高跟鞋。

灌木树篱郁郁葱葱,日光被枝桠打碎,地面光斑浮动。

静谧的绿,她想起那双眼睛,以及许多对视的画面,正当心中升腾怅然与不舍时,视野尽头出现纯黑,并以极速朝她驶来。

不到一分钟车在身边停下,乌尼莫克的车厢门缓缓打开。

“弦弦。”

江枭肄低磁嗓音穿透摇晃的树影直击耳膜。

顾意弦低着头缄默不语,甚至没心思想称呼改变的理由。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往后退,一只手扶上肩。

就是这只手吗?

她不自觉抖了下,那只手抚上她的腮颊,用指节摩挲她的皮肤,温柔的,带着热意的,她侧头抗拒触碰。

“你在怕我。”没情绪的声音,陈述句。

江枭肄还是这么敏锐,一眼就能洞悉。

顾意弦咬唇摇头。她的下巴被他用两指捏住,向上抬,他逼迫她直视他。

江枭肄的五官在明暗交接处。左边眼眶深陷阴影,右边迎光亮,瞳膜透彻像碧绿色的玻璃。

他垂睨她,轻描淡写地问:“那为什么不敢看我?”

他依然穿着整洁熨帖的西装,领口的温莎结雅致,每处一丝不苟。

谁能想象邮件内容描述的竟是面前这个人。

【江枭肄在柬埔寨是西港闼帕集团的小公子,十二岁弑母。】

【以前的闼帕集团在柬埔寨势力极大,控制西港.黑.色产业链,不止涉及情.色、赌博行业,在腐败官员保护伞下为金三角缅北一带提供毒品中转站,军火交易,现在洗白从事合法行业、进入高端领域改名为隆远集团,是柬埔寨娱乐产业的龙头企业,其首目李致远被授予勋爵】

【江枭肄其母Tabitha Leyva(泰贝莎莱瓦)墨西哥人,据说是墨西哥贩毒集团送去的联姻对象,她是李致远第四位夫人,李致远与江坚秉关系好如亲兄弟,江枭肄从小被李致远以接班人培养,十二岁在西港一家娱乐会所用一把刺刀插入莎莱瓦心脏,后被江坚秉带回国】

顾意弦自认道德观念不强,信奉睚眦必报那套行事准则,但弑母这种事绝不会做。

禽兽披上外皮伪装成人,她怎么能相信残忍杀死生育自己母亲的“人”,怎么能相信他的巧舌如簧,亦或他表现的偏爱与感情,她甚至怀疑若一切暴露,他会毫不留情将她除掉。

“弦弦,”江枭肄依然有耐心,执起她的手,“先跟我回榆宁。”

顾意弦仿佛被满是血污的手沾染,她一惊,猛地甩开,“别碰我!也别这么叫我!”

他也不恼,目光沉静,缓慢而稳定地说:“万女士,我这两天的心情不太好,不想在外面因未知的事争执,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上车和我回家,第二,我把你扛上车回家。”

“结果都一样的叫什么选择?”她反驳。

江枭肄再次捞起顾意弦的手,不容反抗的力道,“万女士向来聪慧,懂得如何审时度势,通荫山庄你走不出去。”

他的口吻温和,“现在乖一点,不要惹我生气,好吗?”

死男人不装了是吧,顾意弦想骂人,但她确实跑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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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打不过他,而且她怂了。

非常致命的问题,若邮件为真,那么她与江枭肄完全不在同一量级,柬埔寨因贫富差距大,无序混乱,充满暴力危险,她旅游都从不考虑,他却在犯罪集团出生。

“四哥,”得争取主动权,顾意弦挽上他的臂,“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碰见条疯狗。”他拉着她到车门,抬了抬下巴。

“”

顾意弦乖乖跟江枭肄回到榆宁主楼,他将她带到音响室,说听听歌放松心情。

江枭肄脱掉西装外套与马甲随手挂在衣架,两指扯住领带结拉下来一并扔过去。

他抽出根卷烟含在唇间,缓步走到木架,“想听什么?”

顾意弦站在门口,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跑掉,“随便。”

他取出一张印有张曼玉和梁朝伟的纸盒,慢条斯理打开包装,将紫色胶片放置于唱片机。

小提琴拨弦,悠扬乐声滑动。

电影花样年华的曲目《Yumeji’s Theme》。

江枭肄拎了一瓶酒,走到沙发坐下,繁复米白花纹称得他衣裤更加浓黑。

吞吐间,烟圈变成白雾弥散开。

“过来。”他懒倚在靠背,见她无动于衷,轻轻拍旁边的位置,眼神锐利。

无言的威胁,顾意弦不情不愿坐过去,离他远远的,靠在右边。

他的余光在她脸上逗留半秒,持起酒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偶尔啜口烟。

灯光醺黄,烟草味辛辣强烈,过了许久,他摁灭烟头问她,“有没有看过这个电影?”

她心不在焉地点头。

“里面有句台词,我一直记得很清楚。”

顾意弦有预感江枭肄会说哪一句,他果然说了那一句。

“‘后来我真的去了吴哥窟,却没有找到可以让我倾诉秘密的树洞。’”江枭肄的嗓音听起来很遥远,“‘那里湿热的空气使我心思混沌与浮躁,欢声笑语的游人仿佛嘲笑着我的幼稚。当我准备离开时,我才知道,所谓树洞其实就在每个人的心中,只不过我永远也找不到能将它封存的东西了。’”

他一字不差复述后,转头看向她,目光沉沉,“其实我无法理解这句台词和电影里的情感。”

“为什么?”她下意识地问。

“见识过丑陋就不会被美丽的外表欺骗,吴哥窟下面埋着地雷阵,街上乞讨的残疾人都是不小心被地雷阵炸伤,侥幸存活下来的。”

“这是其一,”他喝了口酒,继续道:“其二,我无法领会他们有了爱的人还会爱上另外一个人。”

有种躁动不安的情绪,让顾意弦不得不捏住手心克制,小声问:“为什么?”

江枭肄侧头,两人对视。

她想到电影拥有爱人的男女主本是好奇扮演情侣,无法自拔地相爱,因道德他们之间的暧昧变得复杂不可捉摸,感情可望却不可及。

而她与江枭肄之间仿佛也隔了层缱绻升腾的烟雾。

他轻飘飘地笑了下,好像也只是随口一说,“因为管不住自己感情还找借口的人很没品。”

大概那支烟头灭得彻底,白濛濛的雾静悄悄散了。

江枭肄的目光僭越过来,顾意弦被烫到,心尖从最上一层开始融化,再多一秒就要不成型状,她迅速偏过头,“你多有品似的。”

不能被迷惑,她提醒自己务必记得邮件的内容,他丧尽道义,穷凶极恶,真正的法外狂徒。

江枭肄深刻地注视她的背影,想说一些话,最终隐忍于喉间。

他小心翼翼撩起她一绺柔顺的卷发,力道极轻极轻,轻到她毫无察觉,低头快速吻了下,将头发归还原位,拿起酒瓶喝了半瓶止住焦渴。

本想开口引出最终目的,好好解释那封邮件的内容。

手机震动。

裴瑞:【同一家酒店。】

江枭肄眸底浮现暴戾又抑下去,他扶着额聚神思忖,起身大步走向唱片机,抬起唱臂,音乐戛然而止。

话锋一转,“飞牧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顾意弦蹙眉,最后一步的计策本想让江枭肄帮忙。

他靠桌,抱臂,“想让我帮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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