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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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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皮卡后?座, 陈佳玉靠在钟嘉聿怀里,枕着他的肩窝,他环住她,双手捏住她的两只, 右手拇指偶尔摩挲她腕部的两道疤痕。

千里被安置到了副驾座, 勉强充当岗哨。

“十分钟。”

钟嘉聿说, 还是刚才他狂飙挤出的时间。

再磨蹭下去?, 恐怕引起怀疑。

钟嘉聿拉过她的右手,低头逐一吻过两道疤痕,“还疼吗?”

温润的触感像祛疤膏, 抹平陈佳玉心里的皱褶。

她无端泫然, 却不敢抬头, 不敢撒娇说不想?回去?, 钟嘉聿的压力已?经超出负荷。她只摇摇头, 发丝磨蹭肩窝窸窣作响, 单调而寂寞。

“看着就疼。”

钟嘉聿轻佻时一股亦正亦邪的吸引力, 认真的柔情竟也能溺死?人。

陈佳玉想?起旧事,“你背上?的伤口?跟我是同一个医生缝的?”

钟嘉聿淡笑,“你听到了。”

失血送到医院时, 陈佳玉昏昏沉沉, 跟浅睡的人差不多, 视觉主动?屏蔽了, 听觉还在?。

“我能看看吗?”

托词的理论根基很强大, “哪有第一天就看男人的身体?”

“第一天”的标识耐人寻味。他们很难界定彼此的关系, 交换了誓约, 有了浅层的肌肤之亲,情况特殊, 无需像普通情侣一样对外介绍彼此,甚至避免使用惯用称呼,他不是她的男朋友,她也不是他的女朋友。

他们的感情开始加深,身份还禁锢在?老地方?。

“你都看过我的。”陈佳玉身心松弛,一不小心说错话。

她明明想?说在?更?衣室那一次,他也看过她半裸的后?背。

陈佳玉难堪的过去?会是他们的一根肉中?刺,无论如何无视,无论时间过去?多久。

钟嘉聿的滞涩一闪而过,陈佳玉将自己吓慌了,下意?识的道歉被他堵回嘴里,钟嘉聿总能精准捕捉到她的情绪。

他吻着她,搅弄着她的舌尖,拉过她的右手,从衣摆探进他的后?背,引领她描摹相似的疤痕,又比她两道首尾拼起来还要?长,不知道藏着一个怎样血腥的故事。

陈佳玉不禁潸然泪下,为他曾经受过的伤,为不小心刺痛彼此。

钟嘉聿吻去?她的眼泪,抚干余下的零星痕迹,“好了别哭,等下露馅。”

陈佳玉挤出笑,郑重点头,帮钟嘉聿检查脸上?或衣服有没有哪里蹭到口?红或者粉底,自己补了妆,然后?说,该回去?了。

这句话只能由她来说,像上?次在?他的小楼养伤时一样。

一路陈佳玉都觉得金三角只是一个华丽而冒险的梦境,惊险又刺激,但终究会平平安安醒来。

皮卡即将抵达周宅,遇上?周繁辉的车,让了一道,跟在?后?头进了停车坪。

陈佳玉挨着左侧窗玻璃,便瞧见防弹的陆地巡洋舰正朝烟仔驶去?,不由失声轻叹,幸好车速不快,烟仔机灵逃开,只是来不及叼上?黑乎乎的玩具。

皮卡刚停稳,不待钟嘉聿亲自开门,陈佳玉便下车走向?陆巡。

车尾躺着钟嘉聿送的小老鼠,已?经压成了“鼠片”。

钟嘉聿走近,循着她的目光也发现了。

“在?这看什么??”

周繁辉的声音突如其来,陈佳玉和钟嘉聿来不及交换眼神,更?别说商讨小老鼠的“后?事”。

“老板。”称呼将一切梦境拉回现实。

陈佳玉轻轻叹气,“烟仔的玩具不小心压扁了。”

周繁辉不耐,“谁?”

“猫……”

“那只小畜生还有名字。”

周繁辉眼神扫到皮卡副驾座探出的狗头,一副“那还有一只大畜生”的厌嫌,头也不回往如意?门走。

陈佳玉只得跟上?,回头借看“鼠片”扫一眼钟嘉聿,立体的面容已?然模糊在?四合暮色中?。

这只小老鼠说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也不为过,关系突破的第一天就夭亡,总觉得不是吉兆。

“我再送你一只。”

钟嘉聿能对陈佳玉讲这句话时,已?经是三天后?。他开着皮卡再度把?她接到茶园。

后?座的陈佳玉摇摇头,“再买也不是原来那一只。”

后?视镜出现钟嘉聿打量的双眼,正巧跟她对上?眼,对比三天前的漠然,陈佳玉心情稍霁,探身把?手袋甩到副驾,从扶手箱爬进前座。

钟嘉聿只喂了一声,减缓车速,没喝止她,“换这身衣服,早有准备?”

陈佳玉今天换了一身打扮风格,平底单鞋,蓝色牛仔裤,淡紫短款修身短袖,一截玉腰将露未露,风情不减。

她稳稳坐进副驾,翻下遮阳板,欠身整理衣摆,扭头朝他嫣然一笑,满脸明媚终于对得起二十五岁的风华正茂。

“安全带。”钟嘉聿再扫她一眼,提醒道。

“坐后?面没系,一直没这习惯。”陈佳玉说罢别过身扣好安全带。

风声有异,是钟嘉聿又降下车窗,他左手往储物格捞过烟盒,摇出一根衔住,扔回原处再换火机。点烟时习惯性眉头微蹙,放了火机把?烟交到右手。动?作行云流水,有一副骨相匀称的双手做根基,再搭上?一张英俊而亲切的脸,陈佳玉越看越着迷,竟痴痴低笑。待钟嘉聿眼风扫来,她便又矜持。

“你经常抽烟。”

“这就管上?了?”

钟嘉聿往窗外弹了烟灰,眼底多少有些油盐不进的轻佻。

这才是正常的钟嘉聿,冷酷中?带着点亦正亦邪的顽劣,昨天的他和她都太过异常。

“谁管你,”陈佳玉睨了他一眼,这一刻的妩媚终于独属于钟嘉聿,“给我也抽一口?。”

钟嘉聿将烟喂进嘴里,“给你抽二手烟。”

陈佳玉欠身摘了他唇上?翘起的香烟,娴熟地吸上?一口?,朦胧白烟晕染了笑意?,如坠美梦一般。然后?她将“三手烟”送回钟嘉聿唇间,顺道亲了下他的脸颊,下意?识确认没留唇印。

钟嘉聿夹着烟扶着方?向?盘拐弯,“一会正好教你开车。”

陈佳玉旋即领悟他的用苦良心,前两次逃脱她既没车也不会开车,除了搭车寸步难行,能到清莱和大其力已?经着实不易。去?往更?远的故乡,她必须得有车技傍身。

她隐隐来劲,“好。”

皮卡没上?岭顶,绕到茶园另一侧与观光农场之间的一块空地。泥地待开发已?久,周围荒草半人高,暂做停车坪用,只停着寥寥几辆附近村民的车。

钟嘉聿给陈佳玉介绍基本开关和操作,便让她实操。

陈佳玉许久没有好好专攻一门技术,听得比备考还认真,本身就是谨小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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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性子,姿势稍显生硬,好歹慢慢悠悠启动?了皮卡。

钟嘉聿靠在?扶手箱上?,偶尔在?打弯时给她调整方?向?盘。那只指型漂亮的手一定是顺着她的小臂往上?滑,抚过细腻柔滑的肌肤,与她手背重合,五指隐然扣握。

陈佳玉哪怕看左后?视镜,也做不到像他开车时顺道看她一眼。她一直紧张注视挡风镜,撇了下唇角,“你好像不想?让我好好开车。”

手背力度加大,耳旁温热气息更?为逼近,时刻扰人清净。

钟嘉聿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散漫,“这点诱惑就受不了,怎么?专心开车?”

“哪有乘客骚扰司机。”

陈佳玉皱了皱鼻子,一提专心习惯性坐直,几乎抱着方?向?盘看路,还没适应靠进椅背舒舒服服开车。

衣摆自然提起一截,细腰毕露,玲珑有姿,牛仔裤没系皮带,在?后?腰豁开一叶空隙,黑色内裤若隐若现,美好又性感。

“啊——”

陈佳玉微凉的后?腰乍然盖上?一片温热,仿佛低温熨斗摩挲着,又比熨斗柔软,带着往下的势头,自然而果断,当之为归宿一般。

皮卡车头不由飘了一下。

“枪口?顶住你都要?给我专心开车。”

男声磁性动?听,一如既往的轻佻,威胁都成了勾引。

陈佳玉双臂爆起鸡皮疙瘩,“你真的、很坏……”

坏种?吹了一下她的耳朵,“喜欢吗?”

皮卡猛然一顿,是陈佳玉踩死?刹车,两人齐齐拜佛。然后?,她别过身,双手捧住钟嘉聿的脸颊,狠狠吻住。

钟嘉聿顺手拉杆驻车,回应她——

手机提示音短促一响,中?断刚刚起头的旖旎,他们默契又迅速从对方?身上?弹开。

钟嘉聿以她看不见屏幕的角度看了眼手机,眉头紧蹙,阴云罩脸。

陈佳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声音不由发紧,“又是他?”

“不是。”

简单的回复无法弥补前头的氛围,车厢的激情烟消云散。

陈佳玉有太多疑问,却无法像一个正常的女朋友问出口?。哪怕寻常偷情,双方?都能开诚布公,一起做好保密工作。她只能单方?面向?他输出情报。

“不是应该说,”陈佳玉模仿他的冷漠口?吻,“就算是他你都要?给我专心开车。”

钟嘉聿要?笑不笑收起手机,手掌回到诱惑的原处,深度有增无减,“小聪明,学得还挺快。罚跑十圈,开车。”

结束今天行程,钟嘉聿把?陈佳玉送回周宅,驱车前往老地方?。

“怎么?突然找我?”

钟嘉聿摘下墨镜,向?中?年人熟悉的背影走近。

以前他定时联系“家里”,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很少让人操心。而且距上?一次碰头没过去?几天。

老闫转身,待钟嘉聿快到跟前,忽然前进两步,二话不说就给了他肚子一拳。

这样简单的陷阱钟嘉聿不至于防不住,到底还是对熟人卸下防备,熟人偏偏是他师傅,姜还是老的辣。

钟嘉聿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咧嘴倒抽气,表情扭曲而狼狈。

不必问为什么?,闯祸的坏种?心里有数。

只是没料到如此迅速。

钟嘉聿刚直起腰,就被老闫用平板大小的信封扇了一巴掌,痛感很浅,教训很重。

“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好事!”老闫将信封甩他身上?,前所未有地暴怒,一如苍老的狮王。

钟嘉聿顺手接了信封,拉出一张较手掌稍大的照片,极限拉近的镜头浮着噪点,却无法模糊主体内容:熟悉的皮卡挡风镜框出一对打扮年轻的男女,他们正在?热吻。

“你看着我的眼睛亲口?告诉我,这个女人是谁?”

老闫愤怒地戳着照片上?的女人,力度透过薄薄的相纸打在?钟嘉聿的手心,和心底。陈佳玉的脖颈多了几道指甲印,似乎跟真实的勒痕毫无二致。

钟嘉聿缄默不语,还退开避过老闫想?纠他领口?的手,一系列举动?无疑火上?浇油。

老闫史无前例地指着他的鼻尖,低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张照片要?是交到上?面,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处分吗?你对得起你爸妈吗?!”

这会是钟嘉聿勾结毒贩同党的铁证,重则会视为变节开除出警察队伍。

钟嘉聿太阳穴青筋隐动?,也在?压抑,“我要?是见死?不救,死?了都没脸去?见我爸妈。”

那个禁忌的词眼无疑刺激了中?年男人,老闫戳着钟嘉聿执拗的胸口?,“你也知道会死??!你是警察,你有任务,不是圣父见一个救一个。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出来吗,除开你是钟家独苗,没对象没结婚没孩子,嘉聿啊,是因为你会心软。仁慈是一个优点,但毫无节制的善良会害了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刚实习那年你带了谁回家吗?”

年轻而厚实的肩膀震了震,钟嘉聿的意?外转瞬即逝。

老闫怒道:“家属院多大点地方?,打听不出名字还打听不出长了几只眼睛吗,你还不至于在?街上?随便捡一个陌生女人回家。”

钟嘉聿要?给老闫敬烟,被狠狠唾弃了。

“她到底哪点值得你拿命去?勾搭?”

老闫不抽,钟嘉聿也没有抽的道理,默默收起烟盒。

“她知道我在?做什么?,愿意?保密,省去?我一番功夫解释和警告,不是挺好吗?”

老闫恨铁不成钢,“你说的这些,你的哪个队友没做到?小棉没帮你保密吗,小棉还帮你放风!我|操|你大爷!小棉放风就是方?便你泡妞?!”

泡妞说得客气,在?老闫眼里,钟嘉聿恐怕等同通奸。

钟嘉聿反射性看了眼照片,厉小棉的取证能力向?来是师太级别,只是没想?到他也有变成嫌疑人的一天。

“厉小棉是出生入死?的师姐,是最忠诚的队友,陈佳玉是、即使知道她跟别人有过糟糕的关系,我还是想?要?她。”

老闫冷笑,不无嘲讽:“上?一次你说你心里有数,原来她就是你那个‘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是个情种?。”

事已?至此,钟嘉聿便顺着他的话开诚布公,一次性说完:“我已?经答应完事之后?送她回国,这个‘情种?’是不是够称职了?”

“你他妈想?都不用想?,你只有一条路,就是跟她断了,在?情况恶化前赶紧止损。”

老闫攥紧的拳头又松开,毕竟是亲手带出来的徒弟,此中?利害不必多言钟嘉聿也心知肚明。说再多也是车轱辘话,老闫扔下最后?一句,反常地先行离开。

钟嘉聿就近坐到台阶,支开两条长腿,单手点了一支烟,手腕垫着膝头,垂眸静静盯住照片。

临近傍晚的废弃化工厂寂然无声,化学试剂污染了这片土地,连老鼠也不屑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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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楼梯传来足音,步频与轻重带着一股双生子般的熟悉感,钟嘉聿没有回头。

“从哪个旮旯拍的?”

“凑巧,”厉小棉站到他旁边,“超了你车,等了一会没见上?来,刚好拐进小路就有一棵树,就是顺便试试我的新设备。”

“槟榔树都难不倒你。”

钟嘉聿的揶揄给自己换来一记爆栗。

厉小棉厉色道:“你该庆幸是我。”

钟嘉聿深深抽了一口?烟,目光依旧粘住照片,“要?是周繁辉的人,这就是遗照。”

白烟轻吐,朦胧了年轻男女的轮廓,某个恍惚的瞬间,照片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影像。

厉小棉不想?灌输大道理,只哀痛叹息,“你自己烧掉。”

钟嘉聿的拇指按在?大概是陈佳玉腿部的地方?,不住摩挲两下,“留有底片吗,回头发我一张。”

厉小棉罕见的笑意?令人齿冷,“唯一一张在?你手里,有本事你以后?自己拍。”

厉小棉大步走向?老闫离去?的方?向?,跟轮岗放风的老闫汇合。

老闫仿佛苍老了十岁,“这段时间盯紧点。”

厉小棉踌躇片刻,最终咽下所有,简单应了句“明白”。

钟嘉聿掏出火机,点燃一角,火舌先舔舐有他的那一侧,烈火中?的亲吻越发缠绵窒息。

手机蓦然惊响。

钟嘉聿扔掉照片,起身掏出,“喂,老板。”

火苗安静又猛烈,温和又残忍,昨日的他已?从合照里消失,独剩陈佳玉孤零零的一半。

“是,现在?马上?回去?。”

钟嘉聿和陈佳玉第一张特别的合照转瞬化为灰烬,燥风吹过,四散无归。

钟嘉聿给厉小棉发了一条消息,一如既往“xxff”有了不一样的意?义。他跨过零星残余,走向?属于张维奇的皮卡。

周繁辉叫钟嘉聿同他一起去?赌场,他以为座驾会是防弹陆巡,没想?到周繁辉直接上?了他的皮卡。

“低调一点反而更?安全”周繁辉说。

眼前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同龄人中?已?属保养得当,鱼尾纹和鬓角偶见的银丝还是出卖了他的苍老。

周繁辉就坐在?陈佳玉坐过的副驾,钟嘉聿在?这里吻过陈佳玉,这里已?毁合照的“犯罪现场”。

钟嘉聿作为一个警察,第一次真切体会到“嫌犯喜欢重返犯罪现场”的心情,心里竟泛起一股诡异的兴奋。

钟嘉聿和周繁辉原本就是互为嫌犯。

他心情古怪地笑了笑,“老板所言极是。”

第22章

皮卡停稳在赌场门口专用停车位, 其貌不扬,除了招揽客人的赌场专员,基本不会引起额外注意。

刚好今天存在额外因素。

黑蝎子是门口人头中的领头,目光敏锐扫向每一辆来车的司机, 恰好锁定了钟嘉聿。

“张老板, ”她?没上前迎接, 满脸尖酸与刻薄, “什么风把你吹到了湄公河对岸?怎么没把你老相好带过来一起玩?”

“老相好回老家?了,这不过来碰碰新机会。”

那?波诡异兴奋的余劲仍在,给深入龙潭虎穴的钟嘉聿提神醒脑, 他脸上的气定神闲令敌手望而生怯。

黑蝎子顿感不妙, 不知钟嘉聿哪来的春风得意。

下一瞬, 她?的疑惑揭晓答案。

皮卡副驾门推开, 周繁辉迈步走来。

黑蝎子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热切谦恭, 态度仿若迎接太上老君, “老板,终于等到您过来,怎么不让我派车接您呢?晚上一路过来不安全, 至少也要带上保镖啊。”

自从?不能称呼辉哥, 她?一口张老板一口老板, 顿显不伦不类。

处理完钳工风波之后, 黑蝎子再没见过周繁辉光临赌场, 当真被打入冷宫似的。据闻钟嘉聿在周繁辉允许下接触赌场的人, 看上去有提拔的可能, 今天周繁辉独独带他,不见橡胶园话事人, 甚至没有保镖,可见一斑。钟嘉聿的势力像恶性肿瘤越长越大,当真成为?她?的心腹大患。

周繁辉朗笑道:“我们小玉说得没错,一般保镖比不上张维奇,有他在,我还?有什么不安全。”

“怕就怕在——”黑蝎子字斟句酌,眼?风意味深长扫过钟嘉聿,又仓促收回,笑道,“是我多虑了。”

“什么时候学会说一半留一半,”周繁辉神色莫测,“你跟维奇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黑蝎子老脸紧绷,挤出一丝笑,“当然没有。”

钟嘉聿风轻云淡,“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谢姐应该是比较谨慎,担心老板的人身安全而已。”

黑蝎子才他妈不稀罕狗叼张维奇的美言,心里翻着白眼?,面?上还?尽着半个东道主?的礼仪,“老板,里边请。”

周繁辉多吃好些年的米,岂能看不出黑蝎子的心思,敲打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人不要窝里斗。看看今天金三角,混乱血腥,谁能说跟六十几年前的内斗无关?”

黑蝎子只?能作出受教?的样子,略颔首,展现?下属该有的谦逊。她?要领周繁辉从?内部专用电梯走,周繁辉抬手道:“就走大厅。”

一楼赌场入口处摆放的老虎|机在此地已显小儿科,真正?的刺激还?在一张张赌台上,赌客们赌兴正?浓,一掷千金,精神状态颠簸起伏,混乱堪比大甩卖现?场。大厅人声鼎沸,乌烟瘴气,混杂着男人的汗味和烟味,有人大笑有人哀嚎,每一瞬间都能遇见天堂与地狱。每一层有每一层的门槛与玩法,越往上走越为?高档,气氛也越发危机四?伏。

周繁辉神秘又亢奋,“别看我们赌场规模不如对岸的蓝盾,每日的流水那?是非常的可观。”

钟嘉聿隐隐感觉准备触碰到话题的核心,果然周繁辉话锋一转,焦点落到他身上。

“维奇,你猜这个数字有多少?”周繁辉双目炯炯,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钟嘉聿淡笑一声,“老板如果问我茶园的数字,我可以毫不犹豫答上来。赌场是谢姐的地盘,恐怕还?是她?比较清楚。”

黑蝎子右眼?皮不祥地跳动。这个话术并?不陌生,当初她?准备加入赌场前,周繁辉也曾跟她?发过一模一样的邀请。

周繁辉当然不是让黑蝎子公布月报的意思,兴致勃勃继续跟钟嘉聿说:“我让你猜,你就大胆地猜。猜多猜少,我还?能笑话你吗。”

钟嘉聿略一琢磨,凑到周繁辉耳旁,说了一个数字。

周繁辉哈哈大笑,满脸自得,“维奇还?是保守了,可以大胆翻上一倍。”

钟嘉聿已经加上了一些可能“隐形”收益,但还?是低估了周繁辉的野心。他的震惊不必伪装,但马屁还?得花一点心思包装,把周繁辉捧得飘飘欲仙,才道:“老板,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如果可以借鉴到茶园……”

周繁辉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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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食指,隔空敲敲钟嘉聿的鼻尖,关子卖到底,“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钟嘉聿的求知若渴也无需掩饰,周繁辉等的就是年轻人这股血气方刚的冲劲,而钟嘉聿恰好又拥有处事不惊的稳性,实属难得。

送走周繁辉之后,黑蝎子臭着一张脸,狠狠踹翻了跟前的一张椅子,在场手下个个似鹌鹑,缩头缩脑,无人敢动。

“狗叼张维奇,就这狗叼也想跟老娘争位,老娘要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瓜刨,万万,”黑蝎子雷声一出,其中两?个鹌鹑立时出列,一个龅牙,一个圆润,“你们两?个,给我好好盯紧张维奇,什么时候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给我查清楚了回来报告!”

尚未开放的拳击工作室响起嘭嘭拳声,拳风紧凑,节奏猛烈。

厉小棉不咸不淡说:“你已经找到新的寄托,怎么还?不肯放过我的沙袋?”

钟嘉聿照旧连击数下,缓了一口气才搭茬,“两?回事。”

厉小棉冷笑,“你这叫饮鸩止渴。”

钟嘉聿的拳头明显不耐,“她?在你眼?里就是蛇蝎美人?”

“我以为?你会跟‘家?里’说,”厉小棉夸张模仿他不要命的傲气,“‘我就喜欢她?长得漂亮’。”

钟嘉聿给逗乐,呼吸紊乱,不得不歇一口气,内容里有着厉小棉模仿不来的张扬,“我不否认这一点,她?的长相确实合我心意,不然不至于隔了七年一眼?就认出她?。你可以看出我肤浅,但我不能把肤浅直接说出来。”

厉小棉真心实意翻白眼?,“得,说着都来劲了。”

嘭嘭嘭——!

钟嘉聿神色坚毅,肌肉勃发,挥汗如雨,每一拳都在为?一个全新的目标积攒力量。

“我猜应该快了。”

片刻后,钟嘉聿扶着沙发喘着气说,“快结束了。”

厉小棉愣了一愣,旋即发笑,多少有些讥嘲。

“这才开始没多久,周繁辉让你接触‘关键’业务了吗?”

“都快了。”经验成为?笃定的筹码,钟嘉聿再度强调。

厉小棉将信将疑,拐弯抹角说出最严厉的一句话:“俗话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我看你是不是差不多?在这边呆久了,太想过回正?常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以致影响判断?”

嘭嘭嘭——!

钟嘉聿再度击出一套组合拳,“你尽管看着,但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厉小棉抱臂,金刚怒目,“别又叫我放风,我会眼?瞎。”

钟嘉聿脱了拳套,拎过毛巾潦草擦脸,擦淡了笑意,淡不去的是那?股骨子里的不怀好意。

“抱歉,”当然没有任何歉意,“确实是放风,不过不是替我们——”

瓜刨和万万上工第三天,大白日的哈欠连连,他妈的张维奇的生活太无趣了,每天带着狗往返茶园和住处,像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仔,没有一点娱乐活动。

这天,目标人物的路线终于有所?改变:张维奇接阿嫂出来了。

瓜刨和万万不远不近跟住张维奇的丰田灰皮卡。

瓜刨龅牙,沉默也时“合不拢嘴”,像随时随地流口水,一谈起阿嫂,就像一条淌着哈喇子的发情狗。

“我老婆要是有阿嫂的一半美,我都不放心她?跟张维奇这样的男人走一块。”

万万摸着三天没刮的糟糕胡茬,“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再帅,没钱有个叼毛用,张维奇虽然比我们有钱,比起老板他算个叼毛,给你越南盾和美元你选哪个?”

瓜刨毫不犹豫,呵呵笑:“当然是美金好!”

万万忙叮嘱他,“减点速减点速,不要靠太近被发现?了。”

瓜刨迷糊道:“今天看样子不是去茶园……”

钟嘉聿和陈佳玉到了一家?宠物诊所?,她?毕竟托词说给烟仔买化毛膏,戏要做全。

周繁辉这些天电话不断,异常忙碌,找保镖一事又耽搁了,她?刚巧能钻空子。

钟嘉聿说今天要带她?去一个秘密的地方,显然不会是宠物诊所?,也不是她?逛到闭着眼?都不会走错的商场服装店或美甲店。

瓜刨和万万差点站着也能睡着。

“出来了出来了!”万万摇醒瓜刨,这家?刚开业不久的服装店囊括了男装和女装,面?积比其他店大,阿嫂进了男女通用的更衣室,张维奇在入口守着,他们被盯了两?次,不得不退出门口斜对面?候着。

他们鬼鬼祟祟跟上那?一对隔着一米远的背影出了商场大门。

瓜刨狐疑道:“他们不拿车吗?”

万万拿不定主?意,“先跟着吧。”

幸好没跟多远,目标对象进了一个微妙的地方。瓜刨和万万面?面?相觑,齐齐到抽一口气,凉到牙疼胃抽筋。

“这这……”瓜刨磕磕巴巴,龅牙更加影响音效,“这怎么办?要跟谢姐汇报吗,还?是——”

万万眼?冒精光,摸着微刺的胡茬冷静,“直接告诉老板张维奇是不是不用活了?会不会赏我们更多?”

瓜刨甚至发散到更邪恶的方向,如果他们威胁的是阿嫂,是不是可以像张维奇一样享齐人之福了?

阿嫂果然是阿嫂,黑丝长腿,袅娜软腰,不愧是男人的温柔乡,单单背影就秒杀路人,难怪老板为?她?疯狂,张维奇要是没有一点意动,不是性无能就是脑子有坑。

瓜刨和万万目睹熟悉的背影进了一间酒店。

瓜刨问:“我们要进去吗?”

万万收起取证手机,胸有成竹便?犯懒:“不用,一起进酒店够他们解释半天。”

房门关上,陈佳玉来不及打量房间,视线遇阻,钟嘉聿一把将她?压门板上,毫不迟疑吻下来,堵住她?一肚子的兴奋与疑问。

这是陈佳玉第一次面?对面?站着拥抱钟嘉聿,他们的唇口、四?肢和躯干紧紧相贴,感受着彼此的每一寸肌肤的律动,他的怀抱变得更为?宽广深厚,令她?迷醉在强大的安全感里。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瓜刨和万万等得口干舌燥,买了冰饮赌兴上头,还?开了摊押狗男女多久出来。

后来谁也没押对,一开始就大错特错。

一个小时之后,狗男女成双结对出来了,衣着未改,丝袜没破,可是脸变了!

他们不知道何时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张维奇不再是张维奇,而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所?谓的阿嫂,正?面?竟然、竟然是个人妖!

第23章

“先坐在那里别动。”

陈佳玉刚上皮卡后座, 屁股还未坐热时?,钟嘉聿只瞥了一眼后视镜,便出声提醒。

“我们有两个小尾巴。”

陈佳玉乖顺安坐,不禁攥了下手袋, 想张望又不敢太张扬。她在尾巴的眼里应该是端庄的阿嫂。

钟嘉聿捕捉到她的紧张, 随口缓解氛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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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穿丝袜?”

陈佳玉的正儿八经之下, 憋着三天份量的愉悦,只有离开周宅才有释放的机会。

唇角微扬,顾盼生姿, “好看吗?”

她鲜少?有机会问出这一句话?。

“一般。”

“……”

陈佳玉别过头?, 看窗外流动的绿色, 错落的居民楼, 远处莽莽群山, 实在按捺不住, 才偷瞥后视镜。

执拗的侧脸映进后视镜, 钟嘉聿特意扫一眼,与白眼相?逢,“脱了更好。”

“流氓!”

陈佳玉咬住唇, 咬不住的笑意从眼角和?唇角溢出, 清淡又欢心。

钟嘉聿讲这些?骚话?时?云淡风轻, 既无势在必得的油腻, 又不至于冷漠如套路, 勾引若有似无。她若贴近, 好像吃了主动的亏, 有一点?不甘心,她若无视, 又可惜了调情的机会,叫她又爱又恨。

后边小尾巴紧盯,皮卡的前排和?后排如隔楚河汉界。火烧不到她身?上,陈佳玉放肆道:“今天这一身?行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全新的,有本事你来脱。”

“先给你买一套全新的备用,免得撕烂。”

钟嘉聿片刻不犹豫,令人怀疑他满腹妄念,表情依然无波无澜,吊起陈佳玉的胃口,又不给一个确切的说法。

陈佳玉一直沉浸在真真假假的猜测里,心火渐旺,偶然抚过耳背,触感都是他留下的回忆。

“你不要说大话?。”她有些?闹心,撒娇或指责也真假难辨。

后视镜中的双眼浮起明显笑意,比刚才稍为真诚,“我带你去一个秘密的地方。”

陈佳玉反而兴致缺,认定他在开玩笑,随口道:“你先甩开小尾巴。”

“不用甩,”钟嘉聿口吻更为明快,“他们会自动走开。”

钟嘉聿当真复制一整套陈佳玉的行头?,除了看不见的内衬部分,幸好每个采购的商店相?隔不远。买鞋子时?陈佳玉犹豫,挡了一下,“这个不至于吧。”

“你听我的。”钟嘉聿把所有东西放进同一个袋子,提着跟在她身?后一米,当真称职保镖。

然后,钟嘉聿示意陈佳玉去第一次接头?商店的试衣间。

陈佳玉紧张得汗毛倒竖,不可置信凝视他,人来人往不便交头?接耳,只能寄希望于他的读心能力。

“秘密的地方”不会就是试衣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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