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2)
如果稗田家族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出现在地狱里,那么四季大人理所当然不会也就不可能见到稗田家族的人。
阎魔经手的名单是所有将要受到审判的亡灵汇总的名单,虽然普遍认为只有亡灵踏入中有之道的时候才会被记录在在案,但实际上,作为跟随于四季身边的死神,温尧很清楚,只要在是非曲直厅管辖范围内的生命在转化为亡灵的那一刻起就会在名单上显现。
“那么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稗田家族这些年来死去的人确实化为了亡灵,但他们因为某种原因或是限制并不能来到中有之道,跨过三途川,到达阎魔的面前。”
这是结合目前的信息可以得到的推理。
那么就会衍生出数条可能的分支。
从人里到地狱,这个过程并不曲折,对于并无碰撞体积甚至可以无视地形的亡灵来说,更加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无形无质的亡灵甚至不能被灵觉低下的野兽与小妖怪看到,而妖力强大的妖怪自然也不会闲到来找地狱的晦气。
毕竟有像四季映姬这样强大的阎魔存在,是非曲直厅在幻想乡的妖怪中还是颇具威慑力的。
人类的灵魂会在生命消逝的那一刻转化为真正意义上的亡灵。
一般情况下,脱离了凡躯的灵魂会受到地狱业簿的感召,向幻想乡唯一与三途川接壤的中有之道汇集,冥界因为只接收经过审判后的善魂业务,在平常时候是不会向幻想乡开放的。
业簿,顾名思义,便是记载业障的事件簿,之前四季与温尧提及的有关亡灵的名录就被记载在业簿之上,和悔悟之棒的机制一样,善魂与恶魂会在业簿上被鲜明地用不同颜色的字体区分开来,而其中那些罪无可赦者的亡灵将会被打上纯黑的印记。
那是地狱意志亲自施加的诅咒,也是那些在死神引渡亡灵的船只上突然有亡灵消失不见的原因。
业簿的存在并无具体的记载,传说中它是与是非曲直厅共同诞生的产物,在阎魔的群体中,有不少阎魔认为这是地狱意志具象化的体现,当然也不乏赫卡提亚的支持者扬言业簿是地狱女神的创造……
而作为更加偏向前者的温尧来说,业簿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那么这便让温尧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让你们容易将死者的具现亡灵和幽灵混为一谈,幽灵并不一定是死者的灵。”
“动植物气质的正体,所见所闻,所触所尝都转换成思维,就像感性转换器般的存在。”
以上两段话均是截自《东方求闻史记》的记载,这是温尧无意间在阿弥房间里的书上看到的知识。
大多数人错误地将亡灵与幽灵混为一谈,即便在非人的领域,也有不少妖怪不能妥善分辨亡灵与幽灵的区别,这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是非曲直厅的疏漏,而更直接的因素确实是两者本身的。
同样具备生前的记忆,同样是一副无形无质的躯体,同样存在理智与思考,如果只是单独拎出将两者的个体放在一起比较,即便是阎魔也很难保证自己选择的是正确答案。
幽灵与亡灵最大的不同来便是他们的出生方式以及最终的归宿,他们是由某种足以动摇现实世界的信仰抑或意念为基础构建出来的生命体,严格意义上甚至不能被纳入正常生命的范畴,从诞生之初开始,幽灵便可以作为独立自由的个体在现界存活,而不会像亡灵一样将地狱作为自己潜意识的归宿。
在这片非常识的世界里,于亡灵之上诞生幽灵的事件并不是个例,如果稗田家族拥有催生亡灵向幽灵转变的法术,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将生命永久延续下去的机会。
“小璎花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同时,温尧并没有忽略戎璎花口中灵魂残缺的孩子,虽然不知道那个孩子身前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那个孩子与稗田家族的阴谋有直接的联系,但温尧直觉两者之间应当是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的。
按照戎璎花所说,那个小姑娘是稗田家族最后出现在赛之河原的人,温尧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这其中隐藏着涉及灵魂层面的勾当,那些化为亡灵的稗田族人有很大可能已经成为了幕后黑手的养料,而历代稗田家主因为与地狱契约的关系才得以逃过一劫,不过从阿弥的感觉来看,对方已经隐隐按捺不住自己的手段了。
“温尧还有什么事情吗?”
木筏上的亡灵已经占满了位置,温尧需要将最后一批亡灵引渡回彼岸。
工作不能因此被耽误,所以在摆脱拜托小璎花带自己去找那个稗田家族的孩子之前,他是需要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完。
挤满了亡灵的船筏一般代表着死神的离开,作为赛之河原的守护灵,小姑娘是无法跨越三途川的,这基本上代表了下次再见。
听到温尧的呼唤,正打算离开的小姑娘转过了身,脸上写着大大的疑惑。
“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
木筏缓慢地向彼岸的方向移动,温尧只是同往常一般划动着木桨,并没有因为亟待解决的问题而产生焦虑与不安。
船筏名义上由死神操控,但其从现界到达彼岸的时间并不会因为小船对外呈现的速度快慢而产生影响,在所有亡灵登上小船的那一瞬间,它的航行时间基本上就已经被地狱意志框定了,而从船只离岸的那一刻起,它只会在时间到达的那一刻准时靠岸。
当然,这只是承载着亡灵的船只才有的限制,对于无关且具备资质的往返船只,现界与彼岸的宽度便是肉眼可以观察到的距离。
温尧的运气可以说非常不错。
木筏上没有不应该出现的恶魂。
背负着深重罪孽的亡灵将在这片生人无法渡过的“冥河”中悄无声息地消失,这是地狱意识对于恶的惩,其中自然也有“业簿”的手笔。
第六十六章 不正常的彼岸花
水子之灵的存在无疑是特殊的。
夭亡的儿童灵,被束缚在赛之河原,凭着尘世的眷恋做着注定徒劳的努力,直到眷恋消解才得以乘着死神的航船开始新的生命。
这是是非曲直厅对于这些可怜的儿童灵的官方定义。
若干年前,是非曲直厅特许将三途川现世的河滩一带划给了水子之灵作为他们的活动区域,其中便有现在被水子们公认的领袖戎璎花活跃的身影。
当然,真实的原因自然不只是因为尘世的留恋才使得这些孩子无法开始新的人生,脆弱的魂体无法承受三途川的压力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温尧驾驶着小船回来的时候,棕发红瞳的小姑娘正蹲在由沙石堆积的河滩上,将周围早已经被三途川的河水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石头堆砌成石塔的模样。
这是水子之灵们之前打发时间的游戏,看得出来,小姑娘已经相当熟练了。
船体靠岸的声音将小姑娘从无聊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她将手头正用于垒砌的石头抛到了一旁,快速站起身子,利索的拍了拍手,指缝里的泥沙顺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吹散在略带着奇异花香的空气中。
远处的河岸边,可以看到血红的花束。
那是彼岸花。
“居然又到了彼岸花开的时候……”
戎璎花小声嘟囔着,显然并不想看到这些彼岸花的样子。
“小璎花好像很不喜欢这些彼岸花嘛……”
小姑娘的眼中明显透露着名为厌恶的情绪,敏锐的洞察让温尧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其中的缘由多少让他有些想不明白。
毕竟,生活在赛之河原的话,看到彼岸花是难免的事情。
两人的脚步踩在沙石相间的河滩上,发出非沙非石的怪异摩擦声。
“……唔……其实也没有太讨厌,只是单纯不想看到它而已……”
小姑娘扯着温尧的衣角,走到生长着彼岸花的石缝之间。
【石】石头针叶树
擅长垒石的小姑娘其本身的能力不出意料便是与石头有关的能力。
从小姑娘的指尖延伸出淡蓝色的荧光,荧光将彼岸花两侧的岩石完全覆盖,原本已经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石头在短短几秒钟内逐渐长出了变得棱角分明,脆弱的根茎在尖锐石块的积压下被拦腰截断,失去了生命根源的彼岸花在半空中迅速褪去了鲜艳的红色,迅速湮没在三途川的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