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2 / 2）

现场除了贞德的低声祈祷和脚腕镣铐清脆的碰撞声，没有人欢呼，没有人讨论，也没有人斥责，好像是一场无声的弥撒。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那个火刑架，怀着紧张的情绪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神父，能否让我拿着十字架？”

贞德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

神父犹豫了一下，但看着这个法兰西少女请求的眼神，最后还是心软的答应了下来。

“好吧。”

将十字架交给贞德之后，少女紧握着十字架，露出宽慰的笑容，这一次毫无停滞的走上了火刑架。

看着这样的一幕，神父不忍的转过身去，不敢去看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幕。

贞德站在火刑架前，双手握紧了十字架，慢慢闭上了双眸，安静的聆听着教会宣判自己的罪行。

“经过巴黎大学的博士们的评议，贞德·达尔克，犯下十二条严重的罪行！”

“你在十三岁声称大天使圣弥额尔、圣玛加利大和圣加大肋纳在你面前现身，并给予启示。牧师们宣布这是因为你自小崇拜撒旦，编织如此弥天大谎以蛊惑人心。”

贞德低下头看着从木台缝隙中长出的青草，一言不发。

主教继续宣布贞德的罪行。

“你号称你的国王了解她是受神的派遣，便和你一同进入宫廷商议，你说一位举着冠冕的天使向国王鞠躬并将这个冠冕交给了兰斯大主教，兰斯大主教又在众位亲王与领主之前将其转交给了你的国王。”

“牧师们宣布此事不可信，贞德·达尔克，你崇拜魔鬼，狡诈奸猾，偏执狂妄

，居然又编织出这损害天使尊严的谎言。”

“你说你是按神的旨意穿上男装并至今仍穿男装，你身穿男人衣物，留着男人的短发，违背神赋予女人的本性，参加圣餐礼。”

“巴黎大学宣布，你身穿男装，便是亵渎神明，藐视圣事，违背神意、圣经和教法，并以神启之名，引诱他人对你偶像崇拜的证明。”

听到这些话的贞德仍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想起了过去在战场的岁月。

“女子怎能打仗？”

士气低落的法兰西士兵只能靠着嘲笑贞德这个农家女子，来得到一点慰藉。

她却只是笑了笑，用剑割掉自己的长发， 然后轻盈的跳上战马，熟练的像最英武的骑士。

“为了法兰西！”

曾经她驰骋于战场之中，最后却在为了让平民们逃脱殿后时被俘，甚至被自己的王国所背叛。

“十二条罪状确凿，我们确信，你是一个虚假的圣女，一个魔鬼的信徒，你亵渎神和他的圣徒，蔑视圣礼，违反神圣的律法，你是煽动的，嗜血的，判教的！”

主教面色严峻的看向贞德。

“毫无疑问，火刑！我将以上帝的名义，于你最后的仁慈，贞德·达尔克，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少女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人们与主教，语气平静的说道：

“上帝会惩罚有罪的人。”

“而那个人现在就是你！”主教厉声说道。

伴随着主教朗读完最终判决内容，火把就被丢了过来，在贞德的脚边开始燃烧。

对于认为肉体消失是最恐怖的人来说，这应该是最严重的刑罚方式吧。

火焰渐渐灼烧皮肤、烤焦血肉、焚化骨头，但贞德却只是不断反复颂唱着神与圣母之名。

曾有无数人对她说“你的祈祷是虚伪的！”

贞德只对这样的言论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在她看来，祈祷没有真假之分，祈祷只是祈祷，不会因为祈祷的对象不同而改变本质。

虽然很想这样说，但她的喉咙已经难以发出声音。

弥留之际的最后，少女的眼前突然闪过以往的情景，纯朴的村庄、平凡的家族，以及抛下这一切离开的自己。

如果当初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个声音，抛下应该会丧命的士兵们，就那样逃离战场，去过平凡的生活，或许会是不经历苦难的一生也说不定。

但如果再一次重来，贞德明白自己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这才是她。

“无论我的选择是否错误，也有许多生命因此得救，既如此……那便不是错误。”

火焰滔天而起，在一瞬间蔓延成火海。

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掩盖了围观群众的交头接耳。

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少女那美丽的脸上毫无惧色，带着最诚挚的虔诚，充满信仰的发出声音。

“主的荣耀，与我同在！”

火焰燃起，十字架上的少女在烈火中消逝。

不论过去的情景、不可能发生的未来，或者是残酷的现实，都就此化为灰烟。

在汹涌的烈焰中，少女没有发出惨叫，不抱一丝悔恨的离去。

而听到了贞德话语的人们，则后知后觉的惊恐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