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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的“道”。
可以说在感应到天劫将至的前一刻,景撤还完全无法想象离开翟书兰会是个什么情形,但是当那一刻到来时,自有一种奇妙的感应催促他做出选择。
这么多年的修为当然不可能舍弃,景撤一瞬间不假思索——也完全来不及思考,就下意识的选择了多年前就预先想好的做法。
就在那一刻,他心头的情感、爱恋都一洗而空,功法自发的运转起来,将他心中对于妻子的爱意不舍从色彩斑斓的画卷洗成了黑白晦暗的图片。
不再有爱,不再有请,自然谈不上不舍,也谈不上留恋。
景撤已经想不起上一刻他的想法,此时的他,只有一个执念——度过九九天劫,成就地仙,回归神界。
他似乎成功了。
回到了神界熟悉的宗门中,迎接他的是师长的赞扬和同门的钦羡,也是飞涨的修为和对剑道的理解,他几乎不会想起毫不知情就被抛在下界的妻子。
就算偶尔被什么东西触及到了以前的记忆,那日以继夜从不停止运转的功法也会让他毫无波澜。
都是过去的事了,都是已经放下的事了,还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么?
直到他见到了元莲。
那张与妻子一模一样的脸。
心中所受冲击的强烈一下子超出了景撤的预期,他极力想要抑制内心的波动,但是以往一直顺畅的仿佛高山流水的灵力却似乎受到了遏制。
严丝合缝的齿轮开始变得滞涩卡顿,过往的一幕幕便不由自主的从记忆深处涌现。
“景撤!我的话你听见了么?!”
王定风的语气已经有了几分不满。
但是还没等他继续训人,眼前的一幕便让他陷入了猛地停住了话语。
一旁的管煦涵也忍不住惊呼:“师弟!”
只见景撤周身颤抖着,灵气不断从他体内逸散出来,包裹在仙人周遭的真元结界原本圆满无瑕,此刻却如同被敲碎的琉璃,不过眨眼间,便布满了裂痕。
王定风顾不得责备什么,当机立断出手,他将食指点在景撤头顶的百汇穴上,用力一按,将灵力不容置疑的灌入了爱徒的体内。
饶是如此,也不过延缓了片刻而已,几息过后,景撤一张嘴,鲜红的鲜血便从嘴角涌了出来,与此同时,他慢慢睁开眼睛,管煦涵清楚地看到与灵气一同从他的眼角流出的,还有丝丝血迹。
王定风皱紧了眉头,很是费了一番心力,才勉强把景撤的修为给稳定住。
但这并不保险,景撤体内代表仙人的仙根已经满是裂痕,摇摇欲坠了。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险些从地仙的境界跌落下来,回到合道期。
剑山发生的事情,元莲不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他们这次中中途没有耽误时间,元莲一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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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就习惯性的要回不周山,结果被苍海制止了。
“师兄?”
苍海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她的衣袖道:“你的记性到哪里去了。”
元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带着封云清。
……刚才里域外魔气那么近,人不会已经死了吧?
她有些心虚的朝袖中一看,见封云清盘坐在那里,面色虽然惨白,好歹活着。
元莲松了口气,干净一挥袖子将封云清整个人甩了下去,她准头还好,封云清尚且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扔到了自己的洞府前,正好被聚在一起的师兄师弟捡了个正着。
林缙惊喜的看着好歹没有个三长两短的师弟:“你可算是回来了!”
说着看看了他身后:“莲尊呢?”
封云清的脸色仍旧不好看,元莲的衣物自然不是凡品
,一件神器自然可以抵御魔气的入侵,但是那种魔压却需要他自己来抗衡,以至于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等他终于恢复了一些,便抬起头,望向了不周山的方向。
而此时的元莲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仙府中,而是和师兄一起去了无上天宫。
道纪神王已经知道她回来了,便大开宫门,放女儿女婿进来。
幼年形态的元莲坐在道纪膝上趴在他怀里,手指抓着他颈上垂下来的丝绦把玩。
道纪含笑看着她,任她捣乱,过了一会儿方才抬头,揽着女儿对苍海道:“这一趟辛苦你了,替你师叔忙了一场。”
苍海摇了摇头:“说什么‘替’呢,天道在上,哪里不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道纪点了点头:“这样说也是。”
苍海仔细看了他几眼,突然道:“师尊,您的脸色不大好。”
道纪不甚在意地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道:“年纪大了,精神不振是常有的事……你们不必多想。”
元莲这时抬起头来,盯了父亲好一会儿,突然伸出小胖手来,摸了摸他眼角愈发深刻的纹路,接着用了几分力气,像是要给他把皱纹抻平似的。
道纪被她逗笑了:“怎么,嫌弃为父老了?”
元莲皱了皱细细小小的眉毛,竟还当真点了点头:“多了一根。”
道纪脸上的笑意更甚,他故意逗她:“都是生了晓莲之后被小混蛋愁的。”
元莲当即瞪大了浅灰色的眼睛,细声细气地反驳道:“才不是!”
“怎么不是?”道纪说道:“你出生时父亲还年轻呢,这些年过去,都是被你愁老的。”
元莲见他说的认真,下意识仔细的回忆了一番——她的记忆中确实有刚出生时父亲还是青年的样子——但只有很短的时间,再后来,他就渐渐变成了一副老年人的样子了。
这样一想,她不免没了底气,瞄了一眼道纪花白的胡须,低头支吾道:“才不是……”
道纪乐呵呵的笑了。
苍海本来眼中也有笑意,但是慢慢地,那笑意便消失了,他看着此刻尚且年幼的元莲,再看看日益衰老的道纪,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元莲在父亲身上粘了一会儿,到底是短时间内横穿了西、中、东三个州,即便是仙尊修为,也不免有些乏了,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疲惫感,竟然罕见的有了一点睡意,伏在道纪膝头,不一会儿就静悄悄的闭上了眼睛。
道纪摸了摸她的脑袋,调整了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接着将宽大的袍袖盖在了她的身上,顺便也盖住了包括耳朵在内的大半张脸。
他抬头望向苍海,目光深沉莫测,没有了之前看向女儿的那种慈爱和亲切。
“你要说什么?”!
第85章
面对着道纪神王幽深一片的眼眸,苍海发觉自己竟一时哑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好在对方只是盯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去专注地注视着女儿安静的睡颜。
苍海犹豫着,组织好了语言后才道:“师尊,晓莲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道纪头也不抬,慢悠悠的反问:“她是我的女儿,你说她哪里特殊?”
是啊……身为道纪神王唯一的血脉,元莲当然是这世上最特殊的女孩子,但是仅仅是这样么?苍海总有种感觉,就算除去父系的血缘,她依然是特殊的那一个。
苍海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笃定道:师尊,您明知我的意思。”
道纪的衣袖轻轻的遮在元莲耳畔,却足以让她完全不被二人的声音打扰,安眠于父亲的膝上。
他凝望着女儿的侧脸,许久之后才道:“她真是世上最可爱的姑娘,是不是?”
“是啊……您说的对。”苍海也同他一起看着元莲,低声道:“她是我的道侣和妹妹,您总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守护她的资格。”
道纪说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就这样继续下去就好。”
苍海摇摇头:“我有预感,有很强烈的预感,这感觉让我不安……师尊,晓莲与已经近在咫尺的天道大劫,是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大劫与世上所有的生灵都密不可分,晓莲当然也是,但也不独她一个。”
苍海已经意识到道纪是在顾左右而言他跟他兜圈子,实际上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少见的有些焦躁,语气中不免带出了些:“不,不对,她是特殊的那一个,跟您一样特殊!”
道纪深深呼出一口气,他终于抬起头看向了爱徒:“那又怎么样呢?”
苍海沉默了一下,又问道:“晓莲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道纪微微睁大眼睛,看上去对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许的惊讶,但是他这次没有敷衍,而是思考了片刻,方才认真的回答了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骨血,也是……我的一部分。”
苍海注视着至尊,只见他扬了扬手,天宫外的景象便毫无遮拦的映入了二人的眼帘。
那棵几乎遮天蔽日的榕树依然牢固的屹立在那里。
它庞大的根系占据着整个天宫的地基,最底层甚至都深入进了不周山的山巅。
这样驳杂辽阔的根系,竟没有催生出许多分支,只有一点淡淡的绿色在榕树旁边的土地上闪烁着。
那是一枝嫩芽。
唯一的分枝。
这点不起眼的淡绿色嫩芽摇摇摆摆的贴在树干旁,那遮天的树冠小心翼翼的漏出一点缝隙,让一缕暖而不烈的阳光落在这脆弱的枝丫上。
道纪无言的望着这平静的一幕。
“她是我的分枝、我的小树,是我神魂相系,骨肉相连的一部分……你不需要担心,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任何事物来伤害她一分一毫。”
道纪此时心中在想,同为创世神族,他与他的兄姐真的不一样,他没有那样广博的胸怀,那汹涌的爱意就算被分成兆亿份,仍然可以让他们为此舍生忘死。
他的爱只有这一份。
唯一的、可贵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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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儿细软的呼吸轻轻的贴在他的膝盖上,从他身上分离出来时到现在已经有一千多年,这么长的时间统共就长了这么一点儿大。
她还是个小孩子啊……
元莲浑浑噩噩的睡了有大半个月,等醒来时,周遭一片寂静,光线也十分昏暗。
她朦朦胧胧的挣来眼,伸手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唤道:“父亲……”
道纪宽厚温暖的手掌落在她元莲的后脑,轻轻的抚了抚,接着渐渐明亮了起来:“醒了吗?”
元莲清醒了过来,她抬起头,发现道纪与自己睡前是一模一样的姿势。
她又左右看了看,疑惑的问道:“师兄呢?”
道纪又是好笑又是怅然,答道:“你师兄呆不惯这里,想带你回不周山,我怕吵醒你,就让他自己回去了。”
“哦,”元莲倒是无所谓,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她仰起头看向道纪:“你们说了什么?”
道纪挑了挑眉。
元莲虽然现在是幼年体,但是却也不傻,她自己本身并不需要睡眠,就算累了,也不至于一睡就这样沉这样久。
道纪缓声道:“你师
兄是担心你……毕竟大劫将至,他总有那么一二分预感。”
元莲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将小脑袋搁到父亲腿上,闷声闷气道:“不单是他,我也总是心神不定,父亲,大劫是什么样子呢?”
道纪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幕,他低声安慰道:“不要怕……这是天命所在,没有任何人能够置身事外,但是你有我呢,好孩子,不需要害怕。”
元莲闷闷的“嗯”了一声,钻到道纪怀里不说话了。
她到底已经是成家的人了,道纪即便是不舍,也不好多留她,又安抚了两句,就放女儿出去了。
元莲从无上天宫出来,不知不觉便恢复了成年的形态,她心里有些烦闷,绕着山顶走了两圈,便用神识扫了一下,发现因为她出门在外,不周仙府没有主人在家的缘故,常松竹现仍旧住在万仪宗,便想去找好朋友说话话,再看看她这些日子修为有没有长进。
但是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还没等她去实施就停下了动作。
元莲歪了歪头,神识从山间拂过,那个身影缓缓转过身来,隔着数十里的距离凝望她。
竟是鹤衍。
过了这一个来月,各个宗门的人几乎全部都打道回府了,辰极宫地处偏僻的北州,路途遥远,自然是最先走的一批,元莲没想到他居然还在这里。
不过一眨眼,鹤衍便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还顺利么?”
元莲并不意外对方知道自己外出的去向,他毕竟是一位玉仙,还是一位已经无限接近仙尊的玉仙,那几个孩子私底下讨论什么,是不可能瞒得住鹤衍的。
元莲点了点头:“人带回来了。”
鹤衍左右看了看,随便找了一方石块,自己相当自然的坐了下来,还不忘邀请元莲坐到自己身边。
元莲觉得这样做有点新鲜,也就顺势与鹤衍并肩坐在一起。
鹤衍没有看她,语气却是平和又带了一点好奇:“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可能是他的态度太过平淡温和,这样追根究底的问题也显得云淡风轻,没有引起元莲的反感,于是她当真把剑山中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鹤衍一时默然,因为上次听到了兰御和
元莲的对话,他其实已经知道元莲的历劫恐怕不止经历了朱尧一个,但是当真正听到元莲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说起这事得时候,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其实也没什么资格难受,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元莲,更怨不得其他人。
鹤衍道:“也难怪那两个人耿耿于怀,这事……确实没那么容易看开。”
元莲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能?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况且……分明之前已经没有多少情谊了,现在却又为什么来不依不饶呢?”
鹤衍经不住笑了,他摇摇头:“莲尊,感情哪有那么容易分辨的清楚,有些时候,看似浅淡的情谊只是隐藏了,而看似浓烈的却会骤然消失。”
“况且他们的情感也不能简单的归结为一种——爱意、恨意、不甘、嫉妒,甚至也有憎恨,这样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才构成一个人在一瞬间的情绪。”
“是么?”元莲怀疑道:“封云清也就罢了,但景撤修的是无情道,他分明已经进入了中阶,该是情感淡漠,不动情丝的时候了。”
鹤衍的的笑意更加明显,他渐渐察觉出了这位尊贵的神女在感情上的稚嫩,并且无意识的觉得这有些可爱——同时,在某种意义上也让人感到可恨。
“若说旁的,我也不一定了解,但是景撤的那个无情玄功,我倒是恰好有所耳闻。”鹤衍解释道:“他不过地仙一阶,心境看似圆满,实则很不稳定,大部分的冷静都是靠着功法自发去洗涤神魂中的情丝。”
元莲有点明白了,她迟疑道:“也就是说……”
鹤衍点头:“是的,他并非心境提升,不染爱恨,而是全然依靠无情玄功将爱恨抹去,看似扎实的根基其实像是镜花水月,一旦情丝产生的情绪、情感超出了功法所能净化的极限,那么后果可能是非常严重的。”
他因为经历情劫、放弃感情而提升的修为,很有可能一朝坍塌,退回到以前的境界。
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可惜元莲生来就没多少同情心,能感慨这么一句,就算是对得起当时作为翟书兰和景撤那几年的情分了。
鹤衍反而感触更深些,他心里头有些怅然,看着元莲冷淡的侧脸,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涌上心间,明明知道不该将王汝贞和元莲混为一谈,但是有时候人心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控制到的。
该懂的道理他都懂,但是一时半刻却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鹤衍轻轻叹了一口气——凡是都是需要时间的,他不缺耐心,总可以慢慢来。
元莲转过脸来看向他:“怎么?”
鹤衍回过神来,尽量让自己坦然的直视这双眼睛:“我是在想,不幸中的万幸,幸好贞娘没有那位韵莲姑娘的奇遇……不然,我们这两个人彼此相处,不是太可笑,也太可悲了吗……”!
第86章
元莲顺着他的话想了一想,发现那果真会非常奇怪。
鹤衍看她的唇角似乎带上一点细微的笑意,不禁看的有些入神,又因为元莲的迟钝,在发现他不动声色的观察之前,鹤衍便已经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低垂着眼眸,终于道:“其实,我之前多少有些后悔的……”
“为什么?”元莲道:“因为贞娘么?”
她这样问,倒像是她和王汝贞当真是两个人一样了,鹤衍苦笑道:“是……也不是……”
元莲不太明白,只听鹤衍解释道:“我原本并不知道贞娘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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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其中之一。”
他当时一心只以为王汝贞的情况和自己是一样的,都是完整的神魂下界历劫,因此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不敢破坏她的命格,生怕为了自己的私欲而使得对方理解失败功亏一篑。
直到之前亲耳听到兰御质问元莲时,才晓得王汝贞竟然只是分魂之一。
这种分裂灵魂的做法在鹤衍看来是不可想象的,他们辰极宫时代都会使用神魂历劫的方法来提升修为,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但是也正是因为熟悉因为了解,才更加知晓完整的神魂有多么重要,他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人居然会硬生生将元神撕裂去渡劫,就为了能快一点达到目的。
若早知道、若早知道……
“那岂不是更痛苦么?”
鹤衍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略有些错愕的侧过头看向元莲。
元莲却没看他,只是自顾自的安静的出了一会儿神,接着慢慢道:“凡人的寿命顶多不过百年,就算两情相悦,相伴的时日也不过弹指而过,之后,你要怎么办呢?”
鹤衍的眼睛睁大了一些,他盯着元莲看了许久,终于呼出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他摇摇头:“这话……无论如何不该从你、从贞娘的口中说出来。”
“嗯。“元莲倒是也承认了这一点:“所以,我不仅仅是贞娘。”
看着鹤衍沉默的侧脸,元莲无法避免的回忆起了属于王汝贞的记忆,想到了当初朱尧在看着妻子时犹豫的、难以抉择的样子。
“你还记得朱尧那时候总喜欢拉着贞娘装扮成寻常人,跑到市井间门去游玩么?”
“……记得。”鹤衍不免也陷入了回忆中,他的目光飘忽着,似乎想到了那久远的愉快时光:“只是那时候,我……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
元莲道:“其实,贞娘并不喜欢这样做。”
鹤衍愣了一下。
“虽然都是我的一部分,但是贞娘和韵莲是完全不同的性格,韵莲温柔耐心,也隐忍克制,但是贞娘看似内向不常开口,实际上却更喜欢坦率直接的人,她讨厌一切伪装和矫饰。”
元莲感觉很奇怪,因为这种事总是别人教给她,还从没有像这样是她自己跟其他人分析感情问题。
“即便如你所说,你最终改变了她的命运,与她与她相守到老,这也不是贞娘所期望的。”
“为什么……这么说?”鹤衍的声音中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认为呢?”元莲反问道。
鹤衍默然不语,许久之后,才闭了闭眼睛,以极其缓慢的语速道:
“因为,我……不是朱尧,对么?”
元莲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她看着鹤衍几乎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同情?难过?
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鹤衍其实已经是个豁达能看得开的人了,但是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元莲和王汝贞并非同一人的时候,似乎忘记了,或者说忽略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恢复了全部记忆,鹤衍玉仙在人格上完全压制了身为凡人的朱尧,那么,他们二人又是否完全没有区别呢?
元莲自己对这个问题也懵懵懂懂,看不真切,但是她神魂中属于王汝贞的那部分却清楚的告诉她——不是,鹤衍和朱尧在她的眼中并非同一人。
朱尧即便再坏,再背信弃义,她所喜欢的,所爱的也是这个人。
元莲感知到了这样的情绪,却又对诸如封云清、景撤或是澹台叡等人的想法有些困惑——朱尧是鹤衍全部神魂所化,王汝贞尚且不能接受,为什么那些分魂分明只是自己的千百分之一,他们看上去却似乎总是容易混淆,一副背负了心要求负责的样子,明明当初本人站在他们面前也没见有多珍惜。
她心中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事情,一走神没有发现鹤衍的
变化,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怔怔的看着自己,双眼泛红,似乎失了魂魄似的。
“你……”
还没等她问出口,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间门,鹤衍便紧紧抿起了薄唇,他摇了摇头接着闭上了双眼,两行泪水不可遏制的从腮上滑落。
鹤衍没有说一个字,但是他的表情确实难以掩饰的痛苦。
元莲挑了挑眉,虽然对方的表现似乎是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是她却已经察觉到了正在发生生么。
果不其然,片刻后,鹤衍吞吐了一口灵气,跌坐在地上,费力的盘膝而坐,无心向天。
接着,周围的灵气爆发,短时间门内便形成了漩涡。
元莲默默的退出了百丈之外。
虽然地仙之上再要进阶就不会再有天劫了,但是若是周围有其他人,气息总会带来一些干扰。
没错,元莲在这上面还是很有经验的,一看便知鹤衍这是要突破了、
若是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神界便要添一位仙尊了。
也是鹤衍运气好,现在正是在不周山中上段,这里离不周仙府不远,正是灵气充沛的地方,再往上就是无上天宫,那里灵气寂灭,可绝不是什么进阶的佳所。
若是不加以约束,这里的爆发的灵气会直冲天幕,引来周遭所有人的瞩目。
元莲倒是没想把鹤衍仍在这里让他一个人突破,但是也不想引人注目之后费心去解释,于是将一件外形像是碗碟一样的法器抛到半空,法器将外散的灵气压缩到了极致,既让鹤衍有充足的供应,又免得招来其他人窥视。
说来十分奇怪,凝气以上,地仙以下,无论是在三千世界还是在神界,每升一阶就要经历一次天雷劫,凝气升化神是三九,化神升返墟是六九,返墟升合道是九九,而合道升地仙被称作“飞升”,除了九九天雷以外,还有一道紫云天雷,共是一百道。
但是地仙之上,只要有本事突破瓶颈,要晋升却只需要防心魔,天道几乎不再设立考验,几乎都可以水到渠成,短时间门内完成晋升。
当然,地仙之上的每一次提升都非常缓慢,要突破瓶颈更是难上加难,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至于心魔,元莲觉得,以鹤衍的心性和他的经历,应
该不难渡过。
风云际汇,灵气成涛。
如元莲所料,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快些,不过几个时辰,鹤衍周身的仙灵暴涨了数倍,先是狂乱无需,之后逐渐趋向于稳定,在几乎将周遭的灵气吸纳一空之后,他身上爆发出的宝光逐渐收回了体内,完美的收敛起来。
元莲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数到道摄人的彩光穿破厚实的云层,化作瑰丽的霞雾,伴随着浓郁的馨香绵延数百里,在这附近的上空盘旋不定。
这是仙人突破特有的七色彩霞,昭示着又一位仙尊出世。
“他还算是顺利。”一道声音点评道。
元莲对于苍海突然开口没有感到惊讶,她的法器瞒得过其他人,但是肯定是瞒不过道纪和苍海这两个神王的。
“只是有些突然,”元莲看着仍在入定,尚未清醒的鹤衍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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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预兆,就这么突破了。”
耳边传来苍海的轻笑,元莲忍不住侧了侧头——这声音倒像是他贴着她的耳朵低语似得。
苍海没有发现她那一瞬间门的不自在,继续道:“他本来就差这临门一脚,只是心境缺了那么一点点,这次与你交谈,让他之前历劫是所感知所能的体会到的情绪——或者说,是痛苦更加深重,到了临界的时候,接下来就是水到渠成了。”
\"可是,贞娘的死都没有让他迈过这个门槛……\"
在不周仙府正殿中的苍海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说,你方才对他所说,才是最后一根稻草。”
无上天宫中,道纪骤然睁开双目。
他的目光连同神识一起看向了某处,过了片刻才收回来。
他的脊背微微佝偻了一下,似乎不堪重负似得弯了一下腰,但这只是很短的时间门,不过眨眼的时间门,他就重新将脊背挺直了。
“来人!”
门外的仙童听到动静都是愣了一下。
“神王!”
最近的仙童率先进殿,行礼之后,恭敬道:“请神王吩咐。”
话音刚落,一个有七八寸长的折扇便滴溜溜的在眼前悬空漂浮着。
仙童听上首有些疲惫苍老的声音道:“拿走送去不周山。”
“是送到莲尊处么?”
当然不是,晓莲又不缺法器。
“不周山有新晋的仙尊,去送给他,然后将他送走。”
仙童本来就有些糊涂,这下更糊涂了,但是神王的话他并不敢质疑,接了折扇便出发了。
道纪刚刚闭上眼睛,不远处的案几上的铜镜便闪烁了起来。!
第87章
道纪没有出声,那铜镜闪烁了几下,便自发的发出神光来,光彩闪过,一个人影出现在镜中。
眉目柔和,唇线丰满,神情中自带悲悯之色,正是玄鉴神王。
“师兄,你感觉到了么?”
“嗯,”道纪回答:“是辰极宫的那个孩子。”
玄鉴叹了一声:“我倒是真没想到。”
“他本就功道圆满,随时有可能突破,都是水到渠成的事,这有什么想不到的。”
“师兄,您当真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么?”玄鉴反问道:“九为极数,百年前兰御将将晋位,仙尊凌宇便遭横死,仙尊位之前便已经满满当当,没见哪个像是寿元将尽,现在却又冷不丁冒出一个来,偏偏又是这个时候……天道之下,就没有巧合的事,一饮一啄皆是天定……这孩子的晋位,又预示着什么呢?”
玄鉴其实对于卜算十分精通,但是对于这种事关天道的大事,却不敢轻易探究,弄不好遭受反噬,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道纪慢慢地说道:“无人寿终,但若是有人晋位呢?”
玄鉴一愣,接着立即反应过来:“您是说……若安上古五位神尊来看,神王之位确实还缺了一个,但是晓莲似乎没有要突破的迹象,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她只是差了那么一点而已,早晚会顿悟的。”
“可是,她差的却并不是法力灵气,而是心境……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但是鹤衍如今已经晋位……难不成天道能容的下十位仙尊许多年?”
道纪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然道:“顺其自然,自会有结果。”
他这句话看似敷衍,但是玄鉴一琢磨,竟然感到其中另含深意。
玉仙晋位,仙尊新生。
这件大事是隐瞒不了的,鹤衍头顶霞光,方圆百里都是仙雾缭绕,香气扑鼻,那通天的彩光直直的照下来,足有半个时辰不曾消散,让整个神界的人都察觉到了天地异象。
因为他是在不周山突破的,这里位于万仪宗的心腹地带,不明真相的人远远看这位置,都以为这是万仪宗的某位玉仙修道有成,成就了仙尊之位,而掰着手指头数数,除
了几个寿元不多,已经数千年不得寸进的长老,也只有宗主言航修为最高,因此不少人都误以为突破的是言航。
这边言航还懵着呢,那边邻近的几个宗门或是大族的贺喜帖子都送上来了。
他看到的时候额角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真是一肚子气没处撒,还要忍着收拾整齐了,带着长老峰主们准备前去看看到底谁这么大运气。
他们还没出发,鹤衍便已经从入定中清醒过来,走下了不周山,到万仪宗中直接瞬移到了半尺峰。
言航硬忍着那心里酸溜溜的嫉妒之情,尽量真诚的上前向他道喜,恭喜他仙途坦荡。
鹤衍此时心中有些复杂,但是心魔已渡,大体上还是放下了不少心结,便也平静得体的谢过了万仪宗众人。
言航看着这位新晋的仙尊,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问道:“仙君……不、鹤衍仙尊,您怎么会选择不周山突破……可是有什么缘故么?”
鹤衍一时没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垂下眼睛,语气平和道:“方才莲尊在那里,我有幸经她点拨,这才恰好在此地突破,我……还没向她道谢呢。”
元莲仙尊?
言航心头一紧,那只有三分的羡慕嫉妒硬是被这句话给涨到了七分。
但是嫉妒归嫉妒,他心中也明白这玉仙晋升并不是真的凭借三言两语的“点拨”就能成的,一定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全,再加上那么一点点机缘,才能成功。人家鹤衍仙尊本来就差这临门一脚了,碰到莲尊,正好帮了他一把而已。
言航深吸了口气,左右瞧了瞧:“那莲尊现在何处。”
鹤衍的嘴角紧紧地抿起来,看在言航眼中,竟一点看不出他这是刚刚成了仙尊,正该是欣喜若狂,最得意的时候。
鹤衍道:“她……之前就已经离去了,想是已经回到仙府去了。”
言航转了转眼珠,提议道:“既然如此,您不前去道谢么?这路我比较熟,要不然我来为您带路?”
鹤衍即便知道言航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很可耻的心动了一下,但他到底不同于常人,低头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送了那口气。
他抬头终于笑了,语气中是不可抑制的遗憾与怅然,但是他的笑却是洒脱释然的:
“不必了……莲尊既然没有支会便已离去,想必有自她的理由,而我……我有我的去出,已经不好再做打扰了。”
言航定定的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有所感应,好半天才道:“……也好,辰极宫想必还不知道这喜讯是出自您这里,早些回去,也好与宗门众人相聚同乐。”
“是啊……”鹤衍远远望着那环绕着不周山的雄伟宫殿,轻声道:“我也该走了。”
元莲在鹤衍还没醒的时候就已经跟着苍海离开了。
她本来想先去接常松竹,但是刚要跟苍海说的时候,却发现他低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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