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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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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霓虹

◎她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

年初那场工作风波, 孟怀菁还是没能全身而退,被“发配”到了温哥华。司嘉刚到的那一阵,倒不过来时差, 也吃不惯高热量的食物, 整个人过得浑浑噩噩的, 但她胜在年轻,自愈能力强,没什么苦咽不下。

而被上的第一节 课, 是入学前的夏令营。

她面对着不同肤色的新面孔, 同吃同住了半个月,文化差异在不大不小的营地里碰撞, 这对她而言, 是一个完全崭新的世界。但当这一年夏天结束的时候,他们又回到各自的生活, 哪怕曾经亲密无间,却再没有联系, 因为知道每个人最终都要走上不同的路,做不同的事情。

短暂的过往就像瞬息万变的云,无法留存,人只是怀旧, 才会觉得伤感。

所以她换了新手机,不过没有刻意和过去断联。

宋再旖不负众望地成了当年的高考状元,但她似乎婉拒了国内各大高校的橄榄枝, 要和沈既欲一起出国留学, 尤籽杉正常发挥, 也如愿拿到了助学金, 可以安心地继续读书, 晁艺柠的分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乐呵地报了个外省末流211,葛问蕊终于因为填报志愿这件事和她妈决裂了,据说离家出走了半个月。

梁京淮还没放弃喜欢她这件事,或许早已变成执念。

陈迟颂重新回美读书了,球照打,酒照喝,谁没谁不能好好过。

孟怀菁依然很忙,几乎没有时间管她,她也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怎么过都是过,学习和社交占据了她大部分的精力,她没有停下来的时间。

直到毕业那年。

她没想到在异国遇到的第一个旧人,是贺遇青。

算不上偶遇,他是特意打听清楚了她的消息,出现在她的毕业典礼上的。

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在阳光下发着夺目的色泽,周围有人起哄,有人吹口哨,司嘉看着他,却活生生看到了十八岁那年,也有一个人这么向她走来过。

其实那时候司嘉已经很少想起陈迟颂了,可一旦出现裂缝,所有的平衡就会轻而易举地被打破。他们满打满算在一起不过半年,分分合合,却像是纠缠了半生。

等人到面前,司嘉问他怎么来了。

贺遇青说他们医院刚好有个在这边学习交流的机会,他争取到了。

如今的他已经离开学校,入职成为了一名真正能够救死扶伤的医生。

这是他的梦想,也是陈迟颂的。

“恭喜。”司嘉说。

贺遇青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再遮掩,炙热又浓烈。

后面的毕业旅行,他会跟来,司嘉并不意外,对外只称是随行医生,她无法限制一个成年男人的行动,更何况还是一个四肢雄健的男人。经年阔别,贺遇青早已不复印象里那副温润学长的模样,看得出常年健身的痕迹,包裹在衣服之下。

她玩得很疯,去了棕榈岛跳伞,去了诗巴丹潜水,熬过一整宿就为了几秒的流星雨,也到过勃朗峰顶,感受那一刻世界被踩在脚下,风刮过耳畔,呼呼作响,什么仿佛都能被吹散。

没有飘渺的过去,没有未知的前路,只有当下。

她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但风太大,烟也难点,火苗刚蹿出来,转眼就被吹灭,贺遇青见状俯身过来帮她挡住,猩红明灭,烟雾终于散开。

司嘉说了句谢谢,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屈膝在礁石上坐下。

被吹得乱糟糟的发丝擦过贺遇青的肩膀,他同样看向远处,声音混在风里:“司嘉。”

“嗯?”

“来找你之前我参与过一台手术,是个跳楼轻生的女孩,努力了十几个小时,但还是没能救得了她。”

司嘉吐一口烟圈,眼前风景跟着模糊。

“在她身上我好像看到了五年前我的结局,如果没有你的话。”

那场网暴对他来说是致命的,他明明是个受害者,却被讨伐,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像犯了弥天大罪,百口莫辩。

“是你救了我。”贺遇青平静地笑了笑,“我也等了四年,如果这期间你有交任何一个新男朋友,我今天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所以你是要开始追我?”司嘉掸了下烟灰,问得直接。

“对。”

司嘉的眼睛仍注视着远处辽阔的风景,情绪没有因为贺遇青的一句告白而起伏,她淡声说:“可是贺遇青,我现在好像没有办法再喜欢上一个人了。”

大学四年她从来不缺金发碧眼的帅哥追,也不是没想过放过自己,尝试一段新的恋爱,但悲哀的是,她发现自己只能冷眼旁观那些男生为她焚烧的爱意,余温很灼人,却掀不起半点波澜。

她好像病了-

旅行结束后,司嘉直接进了当地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工作,她本科念的是商务英语专业,除了过硬的语言水平,外貌条件更胜一筹,再加上之前混过圈的经历,她身上没有初入职场的窘迫,做事淡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能对所有人笑,哪怕转头就会被背后说闲话,被造谣。

从实习生到转正,再到如今,流言蜚语司嘉听了一路,说她被包养,说她靠身体上位,多脏多不堪的都有,但她从来不在意。

因为她早就不是十六岁的司嘉了。

而是二十六岁。

回头看才发现她已经一个人走了很长一段路,曾经的幼稚、苦恨、绝望都烟消云散,而现在,她会永远为新一季春天的花开欢呼。

再寒冷的凛冬也终会过去。

……

升到总秘的那天,贺遇青又往她这儿飞了一趟。

司嘉给他开了门,也不管他手里拎了多少东西,转身窝回沙发上继续看剧,空调冷兮兮地开着,贺遇青随手拿了条毯子扔她身上,然后开始处理那一袋子食材。

一集电视剧看完的时候,司嘉才抬头朝他看一眼,懒洋洋地笑道:“你这拿手术刀的手,切菜合适么?”

贺遇青没抬头,“谁让你一天到晚吃外卖?”

司嘉闻言又无声地笑了笑,趿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抱臂睨着他:“发现抓不住我的心,所以打算抓住我的胃了?”

贺遇青下意识地朝她看,刚要笑她想多了,然后动作一顿。

他看向双手环胸倚在门边的司嘉,她穿着一条黑色的吊带裙,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有点乱,一看就是躺了半个下午,没上妆,白净的一张脸,眼尾微微上挑着。

她现在身上有种比之前更令人着迷的松弛感,完全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稚嫩,风情如破茧之蝶,再也束缚不住。

随便往那儿一站,就让人移不开眼。

“贺医生,水开了。”

戏谑的一声让贺遇青回过神,他收视线,没再看她,把洗净切好的番茄往沸水里倒,司嘉走回客厅。

但刚坐到沙发上,手机响了起来。

她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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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顶头上司。

不满于休假接到和工作有关的任何电话,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接。

通话持续半分钟,挂完贺遇青问她怎么了,司嘉默了一瞬,遗憾地耸肩:“这顿饭吃不成了。”

当晚八点,司嘉带着简单收拾的行李箱,在机场和总经理碰头,他们手头负责的一个重要项目突然出了点问题,电话里说不清,总经理只叫她准备出趟差。

与此同时总经理还不忘打量站在司嘉身旁的男人,出于八卦的本能,只因为这么漂亮一姑娘,祸害着公司上上下下不少人的心,这么多年却愣是没谈过,连一丝暧昧都不曾施舍过,仿佛没有七情六欲。

但眼下司嘉也没有要介绍的意思,公私分明她一向恪守得很好,从不会带一点私人情绪到工作里,同样的,她的私交也不需要被领导同事知道。

她只问这趟目的地是哪儿。

“北江。”总经理敛神回道-

温哥华夜色撩人,同一时刻八千多公里外的北江艳阳高照。

窗外灼热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会议室,投影仪前有人在口干舌燥地汇报,相比之下桌前坐着的人就显得格外气定神闲,靠着椅背,二郎腿抬着,一支笔在骨节分明的指间转着,又随着“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很轻的,却在会议室里激起几秒的回音。

市场经理愣住,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陈迟颂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听不出情绪地开口:“继续。”

市场经理这才咽了下口水,接着汇报。

会议真正结束是在半小时后。

陈迟颂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吊儿郎当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李夏明,半个人都歪着,声音开得特别大,听见动静,朝他看过来:“会开完啦?”

“要么关静音,要么别玩。”陈迟颂说。

李夏明啧一声,嫌他扫兴,不过倒是关了手机没再玩,转而说:“晚上大刘组了局,万象广场新开的Club,去不?”

“不去,有饭局。”

李夏明不满地皱眉,“什么饭局非得你亲自去?”

说话间,助理在外面敲门,陈迟颂岔开话题让她进来,同时脱下西装,挽起衬衫袖口,下一瞬,他手臂上的纹身就这样明晃晃地落入了助理眼里。

墨色的,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但并没有岁月流逝而模糊,能明显看出来是一个女孩的侧脸。

助理刚从下面被提上来,还没太多机会和这位年轻有为的陈总近距离接触,也见惯了陈迟颂平时冷淡的模样,所以这一幕对她来说冲击很大。

就像彻底撕去了禁欲的伪装,露出表里年少轻狂的野性,又仿佛要用这种方式祭奠他野蛮生长的青春。

那片纹身是他曾经为一个女孩俯首称臣的印证。

陈迟颂在李夏明旁边坐下,拿起烟盒,点一根,然后仰靠回沙发背,动作散漫,一股有别于平日的痞气又透出来,他朝半天没出声的助理扫了眼,“什么事?”

助理如梦初醒,掩在碎发下的耳根通红,但也深知陈总不养闲人,所以很快调整好状态,把手里的收购案递给他,交代完情况,想走,又被叫住。

下意识地抬眼,对上陈迟颂那双望不到底的黑眸,又是心跳错拍的两秒。

但陈迟颂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叫葛问蕊过来。”

助理带上门走了。

李夏明好奇地看一眼收购案上的字,而后愣了下,“……所以之前搞恒和集团的人是你?”

陈迟颂不置可否,换左手夹烟,右手翻着文件。

“是……因为司承邺的那件事?”

等不到陈迟颂的回应,他兀自说着:“可司承邺是活该,他自己造的孽,你现在收购了恒和集团,不是自找麻烦吗?”

连他这个游手好闲的人都知道,现在的恒和集团负着债,拖着一副空壳,是多大的烫手山芋。

陈迟颂手部终于有动作,他把没抽几口的烟捻灭在烟灰缸,偏头笑道:“你想太多,我开公司的,又不是做慈善的。”

李夏明还想说什么,门再次被人敲响,但这回没等陈迟颂指示,那人就径自推开进来。

一身杏色西服套装,细高跟,走动发出脆响,温柔又强势。

葛问蕊走到陈迟颂面前,目光平静又隐忍,“陈总你找我?”

“嗯,”陈迟颂的视线仍垂着,没有施舍给她,“晚上跟我去吃顿饭。”

葛问蕊闻言怔了下,想问的话到嘴边,变成:“好的。”

“具体要求等会邓凌会告诉你。”

“好的。”

但应下后,葛问蕊没走,又在原地站了会儿,手垂在熨烫得体的西裤边,不自觉地蜷起,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跋山涉水才走到他身边的男人。

陈迟颂抬头看她一眼,“还有事?”

李夏明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看向她。

葛问蕊就在两道笔直的目光里深吸一口气,开口:“这周末的高中同学聚会你来吗?”

陈迟颂半晌没动,然后抬了抬下巴,没留多少情面地回:“现在是工作时间。”

葛问蕊懊恼地点头,“抱歉陈总。”

门一关上,看完半场戏的李夏明就笑嘻嘻地说:“陈总真是严格。”

陈迟颂给他一个没事就滚蛋的眼神。

李夏明只当没看见,腿往面前茶几一抻,两手向后垫着后脑勺,“不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附中当年的八卦啊,这姑娘喜欢你可是众所周知。”

适时陈迟颂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有消息进来,他低头看着,不以为意地笑一声:“她喜欢我,关我屁事。”

“那你招她?”

消息回完,陈迟颂才好整以暇地睨他一眼,“麻烦你搞搞清楚,我这儿的员工都是人力资源部招进来的,谁有本事通过一层一层筛选,我就用谁。”

李夏明闻言拖腔带调地哦一声,又问:“那同学聚会你去吗?”

“关你什么事?”

李夏明不依不饶,“去还是不去?”

陈迟颂唇角仍勾着淡淡的笑,“看情况。”

“什么情况?”

“今天晚上的情况。”-

飞机从黑夜坐到白天,落地北江是下午一点,太阳正烈。

贺遇青两天一夜就跟着她瞎折腾了,她赶他回去休息,与此同时接机口有内地分公司的负责人在等他们,出机场,坐上车都很顺利。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司嘉说不出什么心情,很复杂。

车在疾驰,总经理在交接一些事宜,问题听着似乎还挺严重的,他皱着的眉始终没舒展,司嘉侧头看着窗外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经过的路好像全都翻新过,高楼大厦也建起好多。

直到总经理挂了电话,他是个久居国外的华裔,这会儿语言入乡随俗切换得很快:“司嘉啊,本来这趟轮不到你,但正好这次甲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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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团的总部在北江,你家乡,我们为表合作诚意必须得来,带你多少方便点。”

司嘉把目光从窗外移回,如实说道:“但我也很久没回来了。”

上次回来还是司承邺出狱的时候,说到底是爸爸,她不可能不管,安顿了他,又去墓地祭拜了奶奶,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没事,你跟着我就行。”

司嘉点头。

商务车很快停在一家高档酒店前,他们一行人连夜赶来,飞机上就算睡过,但质量也不会好,为保证晚上的谈判顺利,总经理让他们先行休息。

司嘉巴不得,她从前台那儿拿过房卡,进了门倒头就睡,一觉醒来是下午四点,手机系统已经跳回国内运营商,微信里有同行另一个小姑娘二十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问她还在睡吗。

睡得神清气爽,司嘉有点儿想抽烟,但手边没有,她只能作罢,斜靠在床边,打字回:【刚醒。】

然后没过两分钟,房门直接被敲响,司嘉打开,看见门口一溜人,那姑娘站在前面,手里提着几件衣服。

或者准确来说,是裙子,长的短的都有。

司嘉挑眉,知道这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了,手一松,侧身让她们进来。

小姑娘还好心地解释:“嘉姐,李总说今晚的饭局比较重要,不能怠慢……”

司嘉摆手,“我知道。”

说好听点是盛装出席,说难听点,她就是去当个撑场面的花瓶,男人的谈判桌,女人又说不上话,更别提她就是个秘书,人微言轻,不过对方老总要是看上她了,这事儿应该就好办多了。

她都懂,也并不排斥美貌变现这种事,她长这张脸,是天生优势,凭什么不好好利用。

既然漂亮能招来妒忌,照样也能送她上青云。

只要不做底线之外的事。

司嘉选了一条黑色开叉长裙,到脚踝,露肤不算多,不过肩上两条细带,松垮地挂在锁骨上,胸口弧度若隐若现,头发微卷,留几缕在前面遮春光,她让造型师化了个浓妆,红唇乌眉,眼波流转,看一眼都仿佛要被勾去魂魄。

小姑娘早就听闻公司里有个很漂亮的女人,是明明能靠脸,却偏靠着能力往上的,但之前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机会和司嘉碰过面,直到司嘉做了总秘,她才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而此刻,这份光芒不再掩藏在她平日随性的通勤衣服里,美得一呼一吸都像沾了毒,让人上瘾。

司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勾勾唇。

李建东看到司嘉时也是愣了下,但基于礼貌,他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只笑了笑说:“很漂亮。”

“谢谢李总。”

晚上的饭局订在市中心一家私人会所,独栋大楼,五层以下是餐厅,中西都有,而五层往上,就是各种消遣娱乐场所,各取所需。

说白了,就是声色犬马的名利场。

电梯停在四楼,服务员一路领他们到走廊尽头那间包厢,还体贴地推开门。

包厢里亮如白昼,水晶灯在头顶吊着,折射出点点碎光,有那么一瞬,司嘉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也曾在午夜梦回,想过和陈迟颂重逢的场景,但绝不是眼前这种。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坐在众人中间,有人谈笑风生地叫他陈总,他漫不经心地应,夹烟的手还是修长,眉骨比起少年时,更加硬朗,闻声看过来,那双眼睛薄情又多情,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隔着喧嚣,隔着热闹,她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

那个眼神太赤/裸,分明就像是猎人看到猎物。

然后说,抓住你了。

第52章 霓虹

◎“谁教你的睡完就跑?”◎

直到李建东在旁边提醒她一声, 司嘉才回过神。

但没收视线,她扫过在场的人,当目光触到葛问蕊那张淡妆浓抹的脸时, 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 相反的, 是葛问蕊面色一白。

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紧紧掐进掌心,痛,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她就知道今天陈迟颂一反常态地让她跟来吃饭, 没有好事。

而这间隙,司嘉已经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一下又一下, 就像是踩在她心上。

明明都远走高飞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些年她一直有在关注司嘉的动态, 知道她上了哪个大学,知道她在哪工作, 她看起来在国外过得很好,好到乐不思蜀。

而陈迟颂就像忘记了这个人一样。

身边熟人从来不提,他也不问。

他那么骄傲,当年无差别地被司嘉抛下, 没有生恨都是好的,她可以等,等多久都愿意, 至少现在待在他身边的人, 是她。

但紧接着陈迟颂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李总, 幸会。”

与此同时他站起身, 司嘉就这样更直观地看到了陈迟颂从少年到男人的变化,身段愈加挺拔,光是站在那儿,就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伸出的右手上扣着一块名表,生生压住骨子里的放浪形骸,矛盾又复杂。

李建东忙不迭和他握手,“陈总,久仰大名。”

明明对着的是比他小上两轮的晚辈,却不自觉低头哈腰,挺要命的。

但更要命的,是陈迟颂慢悠悠地收回手,朝他旁边一抬下巴,“这位是?”

话落,司嘉顿时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唰的一下落到她身上,有别于进门时那些油腻带有观赏性质的看,这回是实打实的打量。

这种场合,酒是调剂,那女人就是助兴,但不管是哪样,似乎都不值得陈迟颂多问这么一句。

论漂亮,李建东带来的这个女人确实属于顶级的那种,不止脸蛋,还有给人的感觉,艳而不俗,明明是笑着的,却有种若即若离的清冷感,像风,抓不住,可是陈迟颂这么些年,哪样的女人没见过,白富美倒贴都屡见不鲜。

李建东回答说是秘书,末了还轻推司嘉一把,给她使眼色:“这是嘉颂集团的陈总。”

司嘉脑子轰的一声。

嘉颂集团。

人人都只知嘉颂寓意好,有助鸿运,却没想过这名字会和一个女人有关。

她下意识地偏头看向陈迟颂。

他也正看着她,瞳孔依旧漆黑,经年的沉淀让他不复少年痞气,和他对视起来,有种明知前面是深渊,却甘愿往下坠的悲感。

手臂又被顶了下,李建东轻咳一声,司嘉敛神:“……陈总好。”

但这次陈迟颂却没有搭理她伸出来的手,仿佛刚才都只是大家的错觉,他还是他,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产生兴趣。

有人怜香惜玉地笑着解围,司嘉见状缓缓收回手,无视葛问蕊望她欲穿的视线,跟着李建东在离陈迟颂不算近的地方落座。

这场饭局,他们是求方,而陈迟颂是供方。

酒喝了不少,话术一套套地递出去,但陈迟颂就是不给一句准话,他靠着椅背,衬衫扣子因为酒兴解了两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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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分明的锁骨,那条十字架项链又带回了颈间,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听条件,辨好坏,然后再准备定他们的生死。

明明他从始至终都没看她几眼,但司嘉却觉得无处遁形,呼吸间都带着痒,一种把自己毫无保留送到陈迟颂面前的痒。

她借口去上洗手间。

走廊空荡,两侧有窗,清淡的月光洒进来,搅动一地阴影,司嘉从包里摸出烟盒,把下午没能抽到的那根烟补上。

烟雾袅袅,她眯眼看向窗外浓郁夜色。

她这么多年没回来,除去工作忙之外,也有逃避,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迟颂,她害怕看到他恨她的眼神。当年她不顾他的挽留,甚至连一句话都没留给他,于情于理,都是她负了他。

可是现在他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么想着,身后传来四平八稳的高跟鞋,不用回头司嘉都知道是谁,她眼皮依旧懒懒地半垂着,掸一记烟灰。

那截烟灰刚好掉在离葛问蕊鞋头两厘米的地方,她皱眉后退一步,“原来你连抽烟都会。”

偏偏是这样一个什么都不学好的女生,偏偏是司嘉。

“很稀奇?”司嘉闻言轻笑一声,动了下身体,转向葛问蕊,身高差距一如既往,她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墙边,朝葛问蕊吐了一口烟,“再告诉你个秘密啊。”

葛问蕊看着她。

“高二让陈迟颂在国旗下念检讨的那根烟,也是我的。”

葛问蕊神情微不可见地一滞。

司嘉笑笑,从头到脚扫了眼葛问蕊,一袭白色抹胸长裙,要多纯有多纯,要多仙有多仙,和她站在一块儿,把她衬得跟祸害众生的妖女一样。

“现在混得挺好啊,葛总。”司嘉勾唇,轻飘飘地咬出后两字。

这茬似乎让葛问蕊有了不少底气,她站更直,盯着司嘉的眼睛说道:“知道我陪陈迟颂去谈过多少合作吗?知道我帮他拿下了多少case吗?”

司嘉懒得回应。

“陈迟颂这种男人,什么都不需要做,我都愿意把一辈子耗他身上,当年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刚好,我求之不得,而且现在有能力和他站在一起的人,是我。”

“所以呢,他和你谈了?”

四目相对,司嘉并没有表现出一丝被挑衅的失态,她只气定神闲地问这么一句,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又像一针扎在痛处,难以忍受。

葛问蕊不想否认,却也没法承认,因为陈迟颂对她,和对公司里任何一个保洁,都没区别。

做得好就留,做不好就滚。

她拼了命地走到陈迟颂身边,他眼里却从没有她。

司嘉见状无声地笑,也仿佛葛问蕊回答了,她随手把烟捻灭在手边的垃圾桶里,往前走一步,“你看,我都让你八年了,你还是只能在陈迟颂身边刷刷存在感,可不可悲?”

“你……”

司嘉垂眼看她,“谁输谁赢从来不是你说了算。”-

司嘉去洗手间补了个妆,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叹气,拧上口红盖子。

回到包厢的时候,热菜已经全部上齐,开始供应甜品,好巧不巧是应季的芒果西米露,席间有人已经喝多,分寸开始崩坏,叫了楼上的小姐,大喇喇地调着情。

司嘉对此见怪不怪,她重新坐回位子,拿纸巾擦了下手,想着等会回酒店前去买点酸奶,解酒,她喝得不少,也多亏这几年酒量练出来了,不至于醉,但总归不太好受。

又看一眼时间,酒过三巡,是时候散场了。

突然旁边有人叫她,她侧头,和坐在李建东左手边的男人对上眼,是在场第三家公司的老总,年过四十,大腹便便,此刻怀里搂着个嫩模,他自带的,正被一口一口喂着甜品,笑着,露出被烟熏黄的牙:“这甜品味道不错,司小姐不尝尝?你们小姑娘不是最爱这些吗?”

司嘉一听就知道这人故意找茬,她深吸一口气,笑,标准得挑不出毛病,“王总,您也说了是小姑娘,我早就过了爱吃甜的年纪了。”

王总闻言笑得更开怀,“司小姐什么年纪?”

“二十六。”

“胡说,我看只有二十。”

司嘉不想再理,他却不依不饶,“今天酒没跟我喝,是不是这个也不给我面子啊?”

说着嫩模又往他嘴边递了一勺,他顺势握住女人的手,狠狠摩挲,惹得女人轻嗔。

司嘉垂在桌下的手紧了紧,刚要说话,一道淡漠的声音先插进来:

“王总,要是吃过敏了,送医院你负责么?”

司嘉的呼吸顿住,她掀起眼皮望向上一秒还和众人无异,在看热闹的陈迟颂,他手臂一抻,搭在旁边葛问蕊的椅背上,喝了点酒,那股未泯的浪荡就从眼神里透出来。

葛问蕊坐得比她还僵,似乎从来没和陈迟颂靠这么近过。

王总问他什么意思。

陈迟颂不说话了,司嘉解释道:“抱歉王总,我芒果过敏。”

说完,司嘉掂量着,径直端起面前的酒杯,打算陪他喝一杯,免得神经兮兮的老男人秋后算账,她今晚多这一杯不多,少这一杯也不少。

但酒倒一半,耳边传来刺耳的椅脚后撤的声响,陈迟颂当众站起身,他拿起西装外套,居高临下地朝王总撂一眼,说:“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好像只是字面意思,又好像不是。

司嘉慢慢把酒瓶放下。

陈迟颂走了,仍没给一句准话,明显吊着他们。

李建东的脸通红,不知道是愁的,还是醉的,还好同行有个男助理,两人把他扶下楼,初夏晚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不少,司嘉在手机上叫车,他踱过来问:“你和陈总什么关系?”

点确认下单的手指一顿,她低着头答:“高中同学。”

李建东即使路都走不直了,脑子却转得还是快:“你别蒙我,高中同学会知道你芒果过敏?”

司嘉改口:“一个朋友。”

“具体点。”

司嘉深吸一口气,挤出三个字:“前男友。”

李建东这才满意,但转瞬又问:“那你怎么不早说?”

司嘉觉得他是真醉了,转头,“李总,我还想问您呢,我们这个项目对外合作的不是北海科技吗,怎么变成嘉颂了?”

但凡早一点知道这件事,她都能有心理准备。

太昭然若揭了。

嘉颂,司嘉、陈迟颂。

与此同时孟怀菁曾说过的话也在耳边绕:“赞颂的颂?”

“那和你的嘉字,差不多意思。”

李建东叹气:“本来是北海,但不知道搞什么,突然撤资了,现在只有嘉颂能补这个缺口。”

“……怎么会突然撤资?”

但李建东还没回答,从旋转门走来一个人,司嘉认识,是陈迟颂的助理,邓凌。他目不斜视地来,停在她面前,用一副公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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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的口吻说道:“司小姐,您叫车了吗?”

他一提,司嘉才发现自己刚刚光顾着和李建东说话,还没下单,摇头,“没有。”

邓凌点头,“陈总让我送你们回去。”

李建东原本就因司嘉和陈迟颂这层多出来的微妙关系而动着脑筋,这下应得特别快,“那就麻烦你了。”

司嘉沉默,毕竟这里轮不到她参与决策。

送他们的是一辆宾利,档次比网约车不知道高上多少,李建东和男助理坐在后排,司嘉靠在副驾驶,手撑着额,失神地看向窗外。

期间邓凌接了个电话,不到一分钟,主要是那头在说,他只用发出几个单音节的词表示答应,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所以等他挂了电话,司嘉随口问道:“你送我们,谁送你们陈总?”

邓凌从后视镜看一眼路况,回:“陈总和葛总走了。”

“哦。”司嘉的目光仍看着窗外,心里莫名有点闷。

不比来时晚高峰的路面走走停停,这会儿道路空旷,半小时的车程只用了二十分钟,司嘉和男助理把李建东送回房,一个人折回十六楼,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那间。

而当电梯门开,她揉着酸痛的肩膀,抬脚往外走,走了两步,觉得光线变得有些暗仄。

她抬头,然后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脚步彻底停住,她眨了眨眼睛。

楼梯间的门没关,有风流淌,卷着栀子花的清香,混着酒店香氛的味道,呼吸也随之放缓。

三秒后才继续朝房间走,路过陈迟颂时没停,她不想被安上一个自作多情的高帽。

万一他压根不是来找她的呢。

但紧接着的下一秒,陈迟颂直接给了她答案。手腕被男人一掌握住,她身形跟着晃,然后腰被陈迟颂从背后圈住,他的下巴搁在她肩头,温热的呼吸细密。

“司嘉,谁教你的睡完就跑?”

第53章 霓虹

◎根本拒绝不了他。◎

八年了, 太久没谁这么近距离地碰过她了。

成熟男性的气息无孔不入,酒意也作祟,司嘉没有挣扎, 就这么被陈迟颂抱着, 她垂眼看着那条横在她腰间的手臂, 白衬衫下纹身依旧。

她不答反问:“你不是和葛问蕊走了吗?”

“谁跟你说的?”

“……邓凌。”

“他主动说的?”

司嘉清晰地感受到陈迟颂的唇擦过她的耳畔,很痒,她没忍住偏头, “不是。”

陈迟颂松开她, 手插回西裤口袋,呵笑一声, “吃醋了?”

司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径直往房间走去。

房卡感应的嘀声响起时,陈迟颂还没走, 那句你要干嘛也没来得及出口,搭在门把上的手就被他覆住, 腰上紧接着一股力道,司嘉被推进门,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晃动的窗帘间透进一点月色。

门随后砰的一声关上。

司嘉的背撞到墙, 转瞬又被陈迟颂捞进怀里,身前是他炙热的身躯,两具身体紧紧贴着, 呼吸距离一下变得近在咫尺, 她被迫仰头看他, 四目相对, 他眼里的欲色根本不加遮掩, 额头相抵,他的嗓音浸着酒后的低哑,一字一句笑道:

“司小姐,谈合作是不是该有点诚意?”

和以前逗弄她的坏不同,眼前的陈迟颂很危险。

司嘉被弄得呼吸起伏,耳环掉了一边在地上,踩着高跟鞋才刚到他肩膀,“陈迟颂……”

“不是叫我陈总吗?”

他的右手慢慢从后游走,到抚上她纤细的脖子,那么白,淡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仿佛一掐就能断,再到指腹用力抹过她唇上的口红。

下一秒司嘉的嘴就被陈迟颂低头亲住,近乎激吻,没有一丝温柔可言,他口腔里的酒味和她的搅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更烈一点,下巴也被捏着,不让她退一点,夜晚的流光朦胧,只有和她对视的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两人都没闭眼,越吻呼吸越乱,从门口到沙发上,火一点即燃,司嘉身上那条裙子的肩带被陈迟颂轻易扯下,胸口一凉,继而感受到温热的湿濡。男人短硬的头发蹭过她的下巴,埋头一路向下,司嘉难耐地想抓住点什么,然后就被陈迟颂十指紧扣住,顺势举过头顶,身体向上弓起的弧度就更明显,头发缠着他的手臂。

便宜被占尽,司嘉的心口很烫,额头也因为陈迟颂的动作而沁出汗,月光微弱,照在他的后肩和手臂上。

她就快不着寸缕,而他依然衣冠楚楚。

这点让司嘉感到不爽,她伸手一把扯开陈迟颂衬衫的纽扣,这让他的动作停了下,他抬头看她一眼,发出一记短促的笑。

司嘉也直直地看着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今晚就在这儿被他睡了的准备,他想怎样都行。

因为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他。

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的抚摸,他的亲近,都让她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心底空掉的一块叫嚣着要被他填满。

可是陈迟颂居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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