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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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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延却未离开,而是步入殿中。

温夏睫羽轻颤,不知他这么晚还不走是何?意。

宫女见?温夏归来,朝戚延行了礼,又忙将?绢画呈上:“皇后娘娘,这是匠师送来的?画,已按您要求改过,请您过目。”

那画上是温夏白日所画的?腰带,匠师按照她要求细细修改,重绘了更专业的?过来。

戚延视线落在了画中玉带上。

温夏忙折过,命宫女先拿下去。

她朝戚延扶身:“多?谢皇上送臣妾回宫,夜深了,皇上今日劳累,早些安置吧。”

她一时没有等到戚延的?回答,直到头顶嗓音低沉地下令殿中宫人悉数退下。

温夏有些诧异,也?惴惴地捏着手?帕。

“你抬起头。”

温夏僵硬地凝望戚延。

他挺拔身躯一步步行进,威严高大,与她纤细身姿相比,她竟第一次觉得自己渺小得连他架上捧草的?白兔都?不如。

他似严严沉沉笼罩倾轧,指腹倏然落在她红唇上,微刺的?茧磨过她唇瓣。

戚延已俯下身来,嗓音微微暗哑:“夏夏,朕想亲你的?唇。”

温夏脑中轰似炸开,浑身僵硬。

她面颊一点点红透,粉腮上一双杏眼盈盈含怯,红唇在颤合中被?戚延滚烫唇畔覆住。

温夏如遭雷击,整个人动?弹不得,脑中只有失血般的?嗡鸣声。

戚延以唇相触,似不得章法,舌尖绘过她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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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倏然后退,栽下去时被?他结实长臂接住。

温夏快哭出来:“我不侍寝,我,我今夜不想……”

“朕没让你侍寝。”戚延嗓音暗哑,喉结滑动?着,温夏才见?他整个耳廓皆已红透。

她并不诧异他能耳红,他所有的?细节她都?不在意,只颤步退出他臂弯,惊慌扶住长架,急促的?气喘声轻轻响在这寂静殿中。

戚延握了握拳,深不可测的?长眸凝望她道:“你安寝吧,你煮的?乳茶好喝,可以无事都?给朕送些来。”

他身影消失,温夏慌张地冲进寝宫,坐在桌前给自己斟了杯茶,仰起白皙颈项大口地喝下,又用绣帕擦着唇。有些委屈,又知他已经算是开恩。

目光寻到托盘中绢画上,温夏拿过细看,才逐渐缓过来。

……

大盛以北的?遥远燕地。

燕国皇宫。

金銮殿上,年轻新帝弱冠刚及,英隽似玉,温润雅致。虽一袭明黄龙袍加身,眉宇却清隽温和,对殿中大腹的?中年男人十分恭善。

燕国门阀士族中,唯庄氏一族权势滔天,殿上中年男人正?是国公庄衍,一朝扶持新君上位,得新帝信赖,权倾朝野。

庄衍紫袍绣蟒纹,面色威严,反倒是新帝在与他笑着道。

“国中亏空,与盛国议和,是当务之急。按盛皇的?条件,除了南关嘉州与乾州二城,朕欲加金玉绫罗等物,以平此次局面,国内好休养生息。庄相如何?看待?”

庄衍呷一口茶:“唔,便听皇上之意。”

“庄相可有什么补充?”

庄衍未置一言,拂拂衣袍起身才慢斯条理道:“可以,臣无意见?,皇上英明。”他虚虚地行一礼告退。

龙椅上新帝忙唤左右宦臣:“仔细送庄相。”

殿上只有静立的?宫人,新帝展开休战奏疏,深目扫过一行行文?字,印下玉玺。

宫人在他示意下,左右搀扶他坐于轮椅上,推着他回到寝宫。

心腹内侍遣退了左右宫人。

轮椅中,清隽温润的?新帝目中余温悉数敛下,冷静沉着地起身。

长袍下一双笔直长腿一点疾疴也?无,行走自如。

行到暗格前,新帝取出其间?匣盒。

无数的?翡翠首饰,世间?罕见?的?帝王绿,浓紫,黄翡,纯净似水的?白冰色……琳琅满目,奢靡至极。

他嗓音磁性清润,又卷裹着隐忍的?低沉:“将?此物一并放入运往盛国的?贡品中。”

新帝行至案前,铺开笔墨,专注而细致地描绘着一幅仕女图。

一只灵动?的?白猫喵呜一声闯进殿中,跳到新帝膝上,毛绒绒的?脑袋慵懒地搭在他衣袍上。

新帝揉了揉白猫小脑袋,唇上一笑,依旧专注作画。

帛画中人杏眼清澈,明眸善睐。唇颊浅笑,嫣然灵灿。

画完,他唇笑抿起清润笑意,不忘细致地为画中少女颈间?添一抹翡翠吊坠,腕间?为她戴上一对粉紫玉镯。

搁下笔,新帝修长指尖摩挲着少女微笑的?眉眼。

画中人是温夏,十四岁的?温夏。

而他叫霍止舟,在他落难失忆那四年,他也?叫过十九,叫过温斯和。

第33章

温夏正在琴房练二哥哥谱写的一首曲子?, 午时?人添了懒意,腕间弹奏有些乏兴。

白蔻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琴声。

“娘娘, 虞采女那边传了圣旨去,皇上废黜了虞采女封号,拙令她几日后出宫!”

温夏霎时?起身:“皇上废了虞姐姐?”

她想起昨夜戚延念到了虞遥的名字,他是想弥补她,才将虞遥放出宫?

温夏起身要去见?虞遥,转思一想,还是先去了清晏殿。

戚延在清晏殿处理政务, 温夏的性格不会在他处理政务时?来打扰,但这回是为?了虞遥。

她在宫人的通传声里便一同进去了,也便见?到了龙椅上没来得及收回脚的戚延。

他笔直长腿懒散地搭在龙椅另一端的脚蹬上, 恣意闲适,于手中奏疏上漫不经心执笔留字。在这一声里瞥见?入殿行来的温夏, 倏然坐起身。

“臣妾拜见?皇上,臣妾匆匆打扰皇上勤政, 还请降罪。”

“皇后为?虞遥的事来?”戚延自然看出她这般急切的缘由?,命宫人给她赐座。

温夏觉得放虞遥出宫确是一件好事,可不能就这般放,这般随随便便就放归府中,让京都怎么?看?

说虞遥是被休弃,或者是惹怒了帝王?

女子?清誉素来为?重, 若是这样, 虞遥还怎么?再?嫁良人。

温夏正想开口, 又被戚延打断。

“唔。”他沉思:“朕忽觉得这般放归有些不妥。”虽然他圣旨中已?写明“还其清誉, 许自主闺中待嫁”。

戚延道?:“朕封她为?公主,让母后收她为?义女, 做朕义妹,准许婚假。因是义妹,驸马仍可入朝任职,不受影响。这般安排,不会令她嫁不到朝中好儿郎,皇后看可否?”

温夏怔怔望着戚延,头一次觉得他噙笑?的眼眸这般顺眼了。

她跪地道?:“臣妾代虞遥谢过皇上隆恩。”

“皇后起身,不必动不动就跪。”戚延问:“皇后可还有事?”

温夏只想马上去看虞遥:“臣妾无事了,多谢皇上,臣妾这就告退。”

“朕还未拟旨。”戚延:“你上前,替朕研墨。”

温夏未推辞。

款步行至玉阶,第一次站在御案前。

案上竹简高?摞着,太后说戚延最近勤政不少。

他修长手指铺开圣旨,空白?的明黄绫锦上布满瑞鹤祥云,是改变虞遥一生的东西?。

想起虞遥与她这三年后宫的孤苦岁月,这三年她每次面对虞遥不敢言的愧疚,还有从不在她面前表露难过的虞遥。温夏不知道?虞遥每次梦回,可会想起差一点就要嫁的闽房佑,可会难过哭泣……

她眼眶湿润,是难过也是欢喜。

戚延抬眸望见?她微红的眼眶,微顿片刻:“上来。”

温夏眨眼,敛眉避开他视线:“臣妾站在此处便好。”

一阵无声的沉寂,温夏终是抬眼,见?戚延眸底威压,只得再?行上玉阶。

腰被戚延长臂揽过,他将她带到龙椅中。

温夏倏地站起来,又被他拉下入座。

“朕要你坐,便无什么?不可。”

这龙椅温夏如坐针毡,浑身僵硬。往昔她连清晏殿都不敢靠近,如今却能坐在他的龙椅上……

心中苦涩良久,温夏终是未再?扭捏。

反正一切也是因为?她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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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延已?在提笔写这份圣旨。

他行书疾快,字迹风骨天成,世?间鲜有一手草书能写成他这般奔放不羁,章法又自然好认的。

温夏逐字看戚延写完,他搁下笔,将圣旨平铺推开了些,等待墨迹干透,转身凝望她。

每回他的视线总让温夏感?受到强烈的压迫,龙椅宽长,她却没有再?多后退,硬着头皮一动未动。

“应该是三年前,朕练剑归来听到你们二人在谈话,当时?想让你不好受,这样朕便能好受起来。”

温夏微怔,即便诧异他的坦白?,如今竟也不觉得他这般的坦诚是多大的天恩。

“但朕做过那么?多以为?可以好受的事,结果并未觉得心中能好受起来。”

戚延嗓音坦坦荡荡,竟带着一点低柔,“夏夏,你可以恨朕从前所为?,但朕希望你今时?今日放下。朕说过往后不会再?如从前所为?,便决不食言。”

温夏无声听着。

戚延拉过她的手:“你没听清?”

她终于说:“我听见?了。”

戚延勾起薄唇:“把圣旨带去吧。”

温夏起身领过圣旨,深深看戚延一眼,行礼退出大殿。

虞遥收到这道?圣旨喜极而泣,与温夏抱在一起,温夏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虞姐姐,让你跟着我受了这么?多年苦,耽误了你这么?多年。”如今虞遥已?经双十年华,她们幼时?一起玩的那几位贵女,如今孩儿都已?两岁了。

虞遥又哭又笑?,摇头:“我从未怪过你啊,一切都是皇上做下的,好在我苦尽甘来了。”

温夏擦着虞遥的眼泪:“闽公子?还在等你吗,他会介意么??”

虞遥黯然道?:“母亲春节时?入宫与说我,他因坠马伤了一段时?日,错过了科举。春节时?去过我们府上,同他父亲探望我父母,他没说过别的,他似乎因为?错过科举很是黯然。”

温夏只能安慰:“我听你提过的闽房佑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一直不曾婚配,你们便还有机会。”

二人说了许久的话。

此事后宫传得沸沸扬扬。

沈贤妃爱财如命,来求温夏也替她向戚延求个?情?,看是否能放出宫去封个?公主当,实在没有公主,郡主也成。这般以后享受的食邑可比不得宠的后妃多多了。温夏哭笑?不得。

眼见?虞遥后日便要离宫,温夏在成武殿为?她举办了送别宴,也是后宫众人最后一次齐聚。

除了一份不舍,大家都明情?理,皆替虞遥高?兴。

许嫔想弹奏一曲《送君》给虞遥,王德妃依旧还是不会奏琴,但非爱弹,执意要许嫔让位置给她。

李淑妃便扬声为?虞遥唱歌,旁的不想唱,乱唱起一首《贺新婚》。

虞遥脸色一变,饶是平日大方稳重,也是面颊红透,起身便要李淑妃住嘴。

李淑妃边唱边调笑?,王德妃曲子?奏得越发欢快,也不管调子?,只一双涂满蔻丹的手狂弄琴弦。

虞遥起身追逐李淑妃住嘴,却被李淑妃横抱在臂弯。如今李淑妃力气越发大了,见?虞遥脸已?红透、挣扎着又下不去,更顽皮地改了词,念着本将军今夜便要入洞房。

温夏坐在凤座,已?被她们乐得吃不下蛊中燕窝,笑?出声来,忙掩帕遮掩皇后端庄仪态。

这席上笑?闹声里,唯有阮妃安静起身,行至温夏身前,恭顺地行礼。

“皇后娘娘,臣妾有愧。”

温夏敛了笑?:“阮妃此言何意?”

“臣妾之前初初被皇上带回宫,不知天高?地厚,伤了后宫和气。如今……”阮妃一双斜挑的丹凤眼黯然伤神,竟慢慢红了眼眶,朝温夏跪下。

“义父已?被罢官,臣妾本就是他养来巩固权利的棋子?,本就没有依靠,如今每日不得安睡,只怕自己在这后宫也生存不下去……”阮妃落下泪来,朝温夏叩拜:“臣妾如今才知晓这后宫生存之道?,只能依靠娘娘了,求娘娘不要嫌弃臣妾,臣妾害怕再?无根可依。”

温夏让著文搀扶阮妃起身。

她知晓常州郡守被戚延罢官的事,但阮妃不曾去求情?,已?是识体。

丽嫔前几日陪温夏逛花园时?,说起之前阮妃引她过断桥,那小桥下精心设计了陷阱,连高?度与锋利的花瓶碎片都是计算过才放的。若丽嫔掉下去九成会伤腿,落得个?残疾。丽嫔与王德妃皆言,阮妃与她们不同,心机格外深沉,要温夏提防。

眼下阮妃当着众人的面朝温夏下跪示好,温夏虽对这示好半信半疑,也只能以中宫之责,和颜悦色要阮妃起身安坐。

殿中,几个?与阮妃近日来交情?好些的妃嫔皆安慰阮妃,道?只要有皇后撑腰,让阮妃不用忧心今后生活。

丽嫔与王德妃倒顿了片刻,还是有些狐疑的神色。

但今日是虞遥的好日子?,宴席才刚刚开始,没有哭哭啼啼的道?理。德妃继续弹奏手中琴弦,殿上琴声激亢高?昂。

众人皆饮了酒,温夏今日饮的是虞遥酿的清酒,比她唱喝的桂花米酿浓烈,不知不觉竟有些醺醉之态。

宴会散后,温夏被宫人搀扶着坐上步辇。

夜色已?深,宫灯皆在眼前放大,再?远远缩小。一重重宫阙数不完般,永远不停地出现在倒退的视野中。

温夏觉得自己脑中依旧清醒,但也明白?有了醉态。

直到戚延来她宫中时?,她竟然敢颤颤巍巍地朝他靠去。

成武殿的宴会,戚延早就知晓,只是一直在等结束,不愿过去扫兴。

他自回宫那天便已?召集过后宫妃嫔,要她们不可再?像以往那般与皇后对着来,皆要尊崇皇后。

来凤翊宫时?,他坐在御辇上经过成武殿,听到里头难听的琴声,未过去凑热闹。

他在殿中喝了一盏茶,又往温夏的书房坐了两盏茶的功夫,看她都看什么?书,也自然而然看到了那副腰带图。

胡顺笑?道?:“皇上,这还是鞶带,您练剑或骑射时?用最好不过了,皇后娘娘还真是心细,知道?体贴您!”

戚延微弯薄唇,将图放回原处,他昨日便已?瞧见?温夏盯着他腰间玉带出神。

门外宫女道?娘娘回来了。

戚延步出书房,温夏正由?两名宫女左右搀扶进来。

她玉面娇红,步态袅娜。美目流转间,柔睨向他,漾起笑?便挣开宫女自他走来。

戚延在她快要栽倒之际勾住她腰,任她倒在他肩头。

“瘟神。”温夏娇声浅笑?。

白?蔻与一众宫人已?经吓傻,一屋子?宫人忙跪下,白?蔻喊:“娘娘,您快醒来,您醉了。”

戚延一抬深眸,示意他们下去。

白?蔻只能领着宫人退下,但不敢走远,就候在宫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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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延大掌握住温夏皓腕,指腹摩过她细嫩肌肤,这声瘟神倒令他恣意地挑了下眉。

“你叫朕什么??”

温夏还喃喃念,瘟神。

喝醉酒的温夏,娇靥艳丽又可爱,眼波流转间,似浑然天成的无辜媚态。

戚延低哄:“以前给朕起的名字?”

她狠狠点头,发出一声“嗯”。

温夏已?站不稳,双腿都是虚软的,戚延抱起她坐到殿中美人榻上,脊背靠在身后玉枕,整个?人便似一把太师椅盛放下温夏。她坐在他膝上,微醺的眼尾娇媚动人。

戚延喉结滚动,嗓音格外低沉:“夏夏可还记得,你在青州的春节上,写的第四个?心愿是什么??”

温夏在他胸膛仰起脸,逼近的距离令戚延一时?屏息,眸深似汹涌暗夜。

她似乎发现了他的缺点,仰起脸离他更近,美目娇娇盈盈:“皇上喜欢我的脸,是吗?”

戚延指腹落在她张合的红唇上,温夏眨眼催促他,娇态横生:“说话。”

戚延弯起薄唇恣意地笑?了。

“嗯,朕是喜欢你的脸,但朕也在去喜欢夏夏。”

温夏低喃:“若你没有见?过我呢,让我在青州孤苦伶仃吗……”

戚延无声静默,自觉有愧,摩挲着她细腕:“朕抱你去床榻,你早日安寝。”

“我并未醉,我很清醒。”

此刻的温夏醉颜微酡,还故作清明。

戚延难得看她这么?灵动的一面,她平素好像只会规矩地敛眉。

将温夏抱去床榻,戚延唤:“来人,为?皇后梳洗。”

白?蔻领着宫人鱼贯而入。

伺候温夏是极仔细的活儿,她面上薄粉需要卸下,双唇娇嫩,口脂需以芙蓉花油溶解清洗,浑身上下需抹嫩肌香膏……做完一切,一头青丝再?以蝶花绫轻覆平铺,不容一丝折乱。

白?蔻终于服侍完,退出殿时?,见?挺拔修长的身影吓了一跳,忙请安。

“皇上,娘娘已?经歇下了,您也早些安寝吧。”

“朕今日宿在凤翊宫。”

白?蔻脸色一变,却不敢违逆。

御前宫人已?鱼贯而入,端盆递水,有序伺候,不敢弄出一丝动静惊扰到寝宫。

戚延沐浴过,已?着一身玄色寝衣,步入寝宫。

芽色帐幔后,少女身影朦胧似幻。

温夏并没有睡着,见?到戚延走来也不意外,口齿仍有醺醉,唤道?:“白?蔻,白?蔻,我头发乱了。”

白?蔻行入殿,戚延淡扫一眼:“朕来,退下。”

白?蔻忧心忡忡地退出寝宫,着了宫女道?:“娘娘今日喝醉了,去长乐宫通禀太后。”

戚延行至床榻,温夏睁着盈盈杏眼看他,面颊醺态酡红,缩在浅碧色衾被中。

“你来干嘛,出去。”

“不是你说头发乱了。”戚延上榻,理顺枕旁玉台上平铺的秀发,覆以柔滑花绫束住。

做完这些,戚延侧身朝向温夏,支起下颔:“夏夏还未回答,你红绸上的第四个?心愿是什么?。”

她喘了一会儿气,低低喃喃道?:“早日荣升太后。”

戚延眸色一沉,倒也并未生气,但也是这句话才让他明白?,往昔的他该有多招她恨。

温夏凝眼望他:“生气了?这点,这点气都咽不下,你真、小心眼。”醉态之下,娇嗔之息已?不成调。

温夏颤颤地阖上眼睫,侧过身去:“你退下吧,我要继续做别的梦了。”

她竟以为?她是在做梦。

戚延好笑?地勾起薄唇,却听殿外许嬷低低的嗓音。

“皇上,皇后娘娘可好?”

“太后让奴婢给您递个?话,娘娘是醉中,易受伤害,还请皇上移步凤翊宫……”

“朕还没有那般禽兽不如。”戚延冷喝:“下去。”

屏风外,许嬷身影踟蹰。

戚延冷声:“朕今夜就歇在这里,朕知道?分寸。”

许嬷仍未抽身,依旧硬着头皮传递太后的话:“皇上,为?了您与皇后今后感?情?和睦,还请您今夜忍耐……”

戚延沉喝一声“下去”,许嬷的话生生折下,无声退出殿外。

温夏轻喃:“你别凶。”

但这一声只似喃喃低语,她已?渐渐睡去。

戚延长臂穿过衾被,将她揽向身侧,指尖抚过她酡红香腮。

他从不知,一个?人可以香成这般,她身上幽幽阵阵的香气,令这整间宫殿皆如春日花园。他也才知,指尖掠过之处,宛如抚弄春江水般柔软。

戚延庆幸自己乃习武之人,否则都不知该如何调息静气。

朝阳自雕窗映入屏风上,照亮一屏盎然山水。

温夏睁眼望见?自己身边多了个?人,惊声尖叫。

直到戚延睁眼淡扫过来,她都没有缓回神思。

白?蔻已?闻声冲进来,只敢候在屏风外:“娘娘,昨夜您喝醉了,皇上歇在了宫中。”

温夏脑子?嗡一声炸开,慌张低头检查寝衣,双颊已?经红透。

戚延懒散地坐起身,眼底有些揶揄地淡扫:“朕没碰你,只是夜间摸了你的腰,亲了你脸。”

温夏双颊红透,急促的气喘声细细碎碎,眼眶微热,盈起一汪水雾。

戚延拧眉:“说实话你不爱听?”

“你昨夜说的实话朕可都没怪罪你。”

温夏急促地喘息,她记得。

她明明没喝醉,她明明都记得,明明她是在做梦。

她不敢在他跟前数落他,梦里总可以吧。

但现在他告诉她昨夜都不是梦。

戚延掀开衾被下床:“你早日升太后是不可能,这个?愿望朕没法满足你。”

他身躯修长挺拔,这般站在床下,她视线便自然落在了他腰间,缓缓凝下。

戚延也低头看去一眼。

温夏脸色惨白?。

“你别管。”戚延目光扫向她,背过身去:“朕有法子?压下这玩意儿。”他轻咳了一声,沉声唤宫人入内穿戴。

直到戚延离去,温夏仍是僵硬地捂着衾被,难过地坐在床上。

白?蔻安慰道?:“昨夜奴婢彻夜守在殿外,并没有听到任何异样。”

“太后也关心娘娘,昨夜遣了许嬷来传话,不让皇上留宿。皇上说他自己有分寸,他不是禽兽不如。”

温夏难过得红了眼眶。

“娘娘,皇上到底是没乱来,奴婢都替您松口气。您别难过了,再?者,如今这势头,总是要经这一关的。”

温夏低软的嗓音只有委屈:“我只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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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我的床沾上了男子?的味道?。”

虽然戚延自小便讲究干净,每日熏的沉香比她还要多。虽然衾被上只是龙涎香与沉香的味道?,但她还是还很难过。

这是她最喜欢的几匹云锦,被他糟蹋了。

……

两日后,温夏送别了虞遥,既是安心了,也有些思念与不舍。

倒是香砂终于养好了一身伤,自青州回了宫。

温夏仔细凝望香砂:“转一圈让我看看?”

香砂一身仆仆风尘,再?见?温夏脸上一团喜气,转着圈说:“除了左脚有些不便,不能走太快,奴婢已?经都好了!”

温夏欣慰地抿起笑?。

白?蔻也笑?道?:“还好,额头撞的伤不曾留疤,那日我瞧见?你满脸是血地被侍卫抬进来,可吓坏娘娘与我了。倒是你这衣衫看似长了,腰竟瘦了这么?多。”

“日日养病哪能吃得下好吃的。”

香砂看了眼左右,朝温夏道?:“娘娘,奴婢有话要单独与您说。”

温夏屏退了宫人。

香砂递出一封信件来:“这是奴婢回京都的路上,有人给奴婢的。”

“他说,是四公子?的信件。”

温夏本轻抚杯中敬亭绿雪,闻声愣住,任杯中茶掉落在脚下奢美地毯上,发出清脆裂响。

第34章

起?身的瞬间, 温夏险些绊倒,不顾一切接过香砂递来的信。

[夏夏亲启

一别三载, 睽违日久。

未悉近况,拳念殊殷。

建始三年,吾于乱军中与温家军失散,颠沛患疾,愈回记忆,已拾家门。家门有难,又?为父守丧, 诸事缠身,吾不得脱身。昔闻噩耗,痛父罹难, 未及归来,稽复乞谅。吾今尚好, 府中?诸务错乱庞杂,又有病母日需侍疾。

今时今日, 唯叹噫吁。吾思夏夏,吾念夏夏,吾忧夏夏。

书?短意长,夏夏妆安。

海天在望,不尽依迟。

顺颂春祺,并盼赐复。]

温夏已在这字里行间中?泪如雨下?。

高兴的是四?哥哥还活着, 不仅恢复了记忆, 还没有忘记温家人!

她反复地读这些字, 回忆着记忆中?清隽雅致的白衣少年。

她多?想四?哥哥现在就在眼前, 她现在就能见到他。

白蔻递上手帕,温夏擦拭着眼泪, 却是边哭边笑,忙问香砂:“是何人给你的信,可还能找到那人?”

“那人模样?记不清了,是个中?年男子,但他说?四?公子知晓忆九楼。娘娘的回信可以放到忆九楼,他自会?派人去取。”

“难道四?哥哥也在京都吗,那为什么他不见我?”

温夏落着泪,反复读着这封信。

四?哥哥说?他家中?诸务缠身,且家门有难,所以他这些年该是有很多?难处吧。那他为什么不找温家帮助他?

她起?身急急奔向书?房,找出纸笔回信。

今日于温夏而言,是崭新的开?始,带着许多?希望。

她不仅给四?哥哥写了回信,还将此事告知给许映如与二哥哥、三哥哥。温斯立已在回京途中?,她便没有写信,而是等着将这个好消息亲自告诉他。

人逢喜事,这几日里温夏格外开?心,在凤翊宫听起?戏。

她从前也爱看戏,自从被戚延训过后,这还是第一回 再召回戏班子。

台上唱的是一出新科状元回乡遇恶霸欺女,正在断案的戏。

温夏未想戚延会?来。

胡顺高声禀报皇上驾到,台上戏子忙暂停落跪。

温夏起?身行礼。

戚延看了眼台上,示意戏子继续,坐在了温夏身侧。

“皇后近日心情?不错?”

温夏微顿,想起?戚延也帮她寻过四?哥哥,敛眉道:“是臣妾的四?哥哥找到了,多?谢皇上之前为臣妾寻亲。”

“这乃喜事,朕安排你们?亲人团聚,他在何处?”

温夏摇头:“四?哥哥之前失忆,如今寻回记忆,家门有难,暂时不得归来。”

戚延微顿了片刻,也许是在权衡与温家的仇恨,终是沉声道:“既然有难,你可以告诉朕,朕为你解决。”

“四?哥哥不愿再给温家添麻烦,他应是有考量的。”温夏未再提及此事,既然相认,便也有了归期,四?哥哥终会?回来的。她专心看台上的戏。

戚延顺着她目光看去。

台上男子长身玉立,颇有清癯文人之风,白袍腰间系了一只笛。

温夏视线便盯在那笛上,不知想起?什么,杏眼中?漾起?温柔笑意。

戚延微微挑眉:“你喜欢男子吹笛?”

“嗯。”

他手指敲击在膝盖上:“你的宫女说?你会?弹琴,是喜欢音律的?”

温夏还是轻轻抿唇地点头。

“既然你喜欢,那朕学笛给你听,像那日杏花林中?的男女,一起?合奏。”

温夏闻言终于有了些情?绪的波动,视线落在戚延那双常年握剑的手上。他的手骨节分明,连修长的线条感都自带凌厉与力量。

这样?一双手,吹得了笛么。

“皇上是一国之君,应当以国事为重,臣妾不敢为这琐事打扰皇上。”

戚延皱眉:“夏夏,你小时候活泼可爱,朕希望你能回到从前那样?,不必拘于宫里这些条条框框。”

“身为皇后,理当有一国之母的职责,中?宫要担得起?表率。”温夏很平静地说?这段话?。

戚延脸上神色一时僵凝,薄唇紧抿,似被她话?给噎回去,眸底有些暗恼。

他不会?不知道这些话?是他自己说?的。

温夏心头生起?一股快意,但这几日心情?好,不愿再跟他掰扯,终是给了他一个浅淡的笑脸:“臣妾看乏了,皇上还想看么?”

“皇后歇着吧。”

戚延起?身离开?,回到乾章宫。

胡顺将各式各样?的笛都找来了,有玉笛、竹笛、骨笛,且有许多?都是古时候音律名家之物,十分宝贵。

一排排宫人皆小心呈着托盘中?的笛供帝王挑选。

戚延看上了一支竹玉笛,管前后两端是墨玉制成,上镂刻祥云烈焰,依稀可辨前主人不羁风骨。

但戚延只是拿在手中?抚弄了一番,便放回托盘,选了旁边一支白玉长笛。

此笛通体?莹白,一眼便有温润雅致之风。

戚延留心过温夏,知晓她喜爱此种玉笛,他横到唇边试着吹出一声。

宫中?乐师已皆领命来到殿中?,负责教授戚延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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