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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吃饭的时候, 大家话总是最多,尤其是陈传文。
也不知道他上工的时候哪里来的那么多小道消息,夹一筷子咸菜故作神秘道:“队里今天来生人了。”
生人?明明一样在田间劳作, 他怎么就一清二楚的,难道专门长了双眼睛在天上?
齐晴雨腹诽不已, 还是问:“来找谁的?”
陈传文下巴一抬:“问你男人。”
什么男人女人的, 齐阳明掐他:“找死呢?”
总之怎么默认都可以, 嘴上绝不能同意。
陈传文咳得要死,拍着桌子说不出话来。
倒是郭永年说:“修水库的工程师。”
这阵子队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除了建小学, 就是修水库这件事。
知青们私底下也讨论过几回, 这会乱七八糟的发表起意见来。
齐晴雨:“那你是不是要跟着忙起来?”
前期的勘探工程需要壮劳力打下手, 郭永年早被大队长挑中。
只是他知道的也不多,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还得是陈传文, 他手一挥把所有注意力吸引回来:“明天开工。”
明天?许淑宁管着厨房,立刻说:“那我把午饭的量给你放早晚去。”
还不知道干活要花多少力气, 大队长说是管顿饭,伙食也不知道咋样。
郭永年就怕吃不饱, 点点头:“行, 谢谢。”
客气什么, 许淑宁笑而不语, 心想剩下的就不该她操心了。
自有齐晴雨关心。
她吃过午饭冲哥哥甜甜笑,伸出手把郭永年拽走了。
齐阳明索性当做没看见, 蹲在屋檐下认真地洗碗。
陈传文不怀好意地笑:“你们这就叫掩耳盗铃。”
明明就是处对象,没一个肯承认的。
真是不是自家的姑娘半点不愁, 齐阳明骂他:“滚一边去。”
凶什么凶, 陈传文在他背后作怪,又凑到梁孟津边上:“课上得顺吗?”
梁孟津对教学有热情, 活力满满道:“顺,就是课堂秩序乱。”
尤其是一年级的孩子,看到窗外飞蝴蝶就丢开书跑去追,怎么叫都叫不回来,一天需要老师主持几十次公道。
他都觉得自己要改行包青天,说起来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毕竟跟上工比起来,仍旧是轻松不少。
反而是大太阳底下的工作更辛苦,思及此,梁孟津把家里寄来的饼干给了心上人。
吃起来还有股奶香味,许淑宁咬着一块:“我吃这个就好。”
梁孟津连忙把手背在身后:“不行,都是给你的。”
好像面前是什么洪水猛兽,许淑宁伸手在他胸口戳一下:“我不饿,我哥刚给我寄了桃酥。”
她哥才调回城里上班没几个月,就隔三差五寄东西过来,那点工资估计都跟流水一样花没了。
梁孟津自然对她家的情况了如指掌,立刻说:“等我发工资,也给你买。”
这还有一个没拿到手就许出去的,许淑宁无奈摇摇头:“钱跟你有仇吗?”
怎么就这么见不得。
物资匮乏的年代,梁孟津是难得的幸运儿。
他家里只有两个孩子,父母的级别又不错,每个月的工资就不是比小数目,给他的自然也不少。
家境造就他的阔朗,梁孟津微微弯腰:“就是想给你花。”
许淑宁一颗心乱跳乱撞,她脖子微微后仰,不自在地看看天:“为人师表,要端庄。”
哦,端庄。
梁孟津正儿八经地站直:“对了,我得做件新衣服。”
还用他讲,许淑宁已经缝到一半。
就是最近比较忙,她道:“还有三四天能好。”
梁孟津知道她喜欢缝缝补补,手拂过她的眼皮:“再慢点没关系。”
别把眼睛熬坏才好。
许淑宁用力点点头,打个哈欠:“那我去眯一会。”
她眼角都挤出一点泪花来,不知道有多困。
梁孟津嗯一声,记挂着留在学校的学生们,转个身朝外去。
他捡着阴凉处走路,撞见了郭永年和齐晴雨,当作没看到继续前行。
郭永年大大方方的招呼只能憋回去,心想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连齐晴雨也有种诡异的心虚,她眼睛转呀转不吭声,最后一跺脚:“我回去了。”
别啊,郭永年还不算傻。
他伸出手把人拉住:“晴雨。”
叫住又不说话,齐晴雨直勾勾地看他,没忍住笑出声。
其实没有任何搞笑的事情,只是她心情好而已。
郭永年的嘴角也上扬,喃喃道:“你笑起来好看。”
难道不笑就丑了,齐晴雨绷着脸:“现在呢?”
她眼角眉梢泄漏出来的全是喜悦,郭永年重重点头:“更好看。”
他长着一张不说谎的连,讲出来的话都可以用来做呈堂证供了。
齐晴雨双手抱臂继续问:“现在呢?”
郭永年:“都好看。”
说他油嘴滑舌吧,看上去也不像。
齐晴雨辫子一甩:“知道就好。”
她骄傲地昂着头,眼神活泛,鼻子微微皱着,看着古灵精怪。
郭永年情难自已,往前挪一步。
光天化日,靠这么近做什么。
齐晴雨本来要后退,可她胆子本来就大,想想踮起脚尖。
即使这样,两个人的视线也不是平行。
郭永年想配合她垂下头,结果刚动就被喊住。
齐晴雨:“不许动。”
她多少会不好意思,眼神掠过他的唇,到底还是还亲上去。
郭永年只觉得脸颊一热,下意识按住她的肩膀。
齐晴雨本来想跑,连脚步都被定住,愣愣地眨眨眼:“你干嘛呀?”
郭永年不知道。
他本来就很少思考,更多是凭本能在活动,松开头挠挠脸,尴尬笑笑。
笑什么笑,齐晴雨很是霸道:“不许笑。”
郭永年的嘴角放平:“好,我不笑。”
可是看到她就板不住脸。
分明看着就还是笑,齐晴雨扮个鬼脸:“回去了。”
不然她哥该有意见了。
说是意见,也不准确。
齐阳明有时候心理很矛盾,他一方面觉得郭永年人还不错,一边又担心妹妹会吃亏。
世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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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由不得他不烦恼,只能盯得紧一点,私底下千叮咛万嘱咐过。
齐晴雨其实没那么多顾忌,只是她看重哥哥的想法,一进院门先到他面前晃晃。
齐阳明装做看书:“挡住我的光了。”
齐晴雨毫不留情戳破:“都拿反了。”
齐阳明是什么段位,坦然哦一声:“那你也是挡着光了。”
最好这光把他晒晕过去,明明就是在盯梢。
齐晴雨切一声,连蹦带跳地去倒水喝。
迈过个门槛都这么活泼,也不怕在哪儿摔跤。
齐阳明默念:“绊倒了绊倒了绊倒了。”
可惜他没有施法的水平,只能看着妹妹平平安安的进进出出,走来走去的时候还得眉目传情。
早晚是泼出去的水,齐阳明啧啧摇头,把书盖在脸上准备小憩。
知了呱噪地叫着,不知道哪家有孩子在哭,远处传来一声狗吠。
郭永年伸长脖子看,收回目光抡起斧头劈下去。
比他大腿粗的木桩子被劈开,然后随意的丢在一边。
手起手落之间,咚咚咚的闷响。
陈传文靠着门吹自然风,一边说:“老郭,你晚上下水吗?”
天气热,下工后河里全是人。
郭永年也不例外:“去。”
真好,齐晴雨对他们的性别生出一丝羡慕,心想还是在家的时候好。
毕竟她还可以去游泳池玩,虽然地方小水也不十分清澈,她人却是自由的。
自由,还真是件珍贵的东西。
齐晴雨莫名望着天,想起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感叹:“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啊。”
在这儿瞎矫情什么,陈传文:“念什么酸诗。”
就他长嘴了,齐晴雨丢个白眼:“那你就是酸萝卜。”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声音逐渐高过虫鸣鸟叫,平添许多热闹。
第72章
七月, 是水稻收割的季节。
大队小学放了假,梁孟津久违的参与到劳动中。
虽然这前后不过个把月的时间,他却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站在地里看上去像一只无头的苍蝇。
怎么还发呆呢,许淑宁叫他:“孟津!”
梁孟津回过头看, 此刻天色将明,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 四周带着一点山里的雾气将人笼罩。
他的心上人影影绰绰在其中,一手拿着镰刀, 一手插着腰。
很生机勃勃, 梁孟津:“嗯, 在呢。”
怎么搞得要谈情说爱的样子,许淑宁脸一红:“快点干活。”
本来视线就不佳, 梁孟津又没戴眼镜。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应道:“好。”
话音拉这么长做什么, 跟唱山歌起的那个调差不多。
许淑宁自己觉得好笑,弯下腰慢慢往前挪。
到日头高悬, 已经割一亩地, 人前胸后背的衣服也都湿透。
讲夸张些, 水随便一拧就能挤出水。
农忙没有休息时间, 连午饭都是在田埂边。
许淑宁掐着点回去做饭送过来,扯着嗓子吆喝:“开饭了!”
好亮堂的声音, 下乡第一年她就不好意思张嘴,都得是站在人面前才行。
不过两三年功夫, 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
梁孟津甩甩手, 慢慢走过去问:“你脸好红,是不是中暑了?”
许淑宁伸手摸摸:“是火烧的。”
这种天气进厨房, 没把一层皮烧下来就不错了。
梁孟津从地上捡一片叶子给她扇风:“要不明天我做饭。”
凡事熟能生巧,许淑宁的厨艺本来就最好,独掌灶台一两年。
说真的,她都不太想吃别人做的饭,尤其是梁孟津的。
思及此,她半是揶揄:“确定是帮忙吗?”
梁孟津沉默两秒:“我可以给你扇风。”
这满大队是个能走路的都得出来挣工分,哪有做饭还要两个人道理。
许淑宁:“我看你是想被大队长骂。”
梁孟津也是昏了头,尴尬挠挠脸:“那,那……”
讲不出个究竟来,许淑宁戳他一下:“快点吃吧。”
几个人席地而坐,一人先喝一大碗汤。
齐晴雨只觉得更加的心头火起,挥着手:“烫烫烫烫,救命哦。”
她命好,左右都有人管着。
就是齐阳明嘴上骂:“心急能吃热豆腐吗?”
齐晴雨可吃不起,扮个鬼脸不说话。
真是越大越跳脱,性格没有一天是定的,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齐阳明瞪一眼郭永年:“你看你。”
郭永年颇为迷茫:“我没烫到。”
不如对牛弹琴,齐阳明摇摇头,翻了半个白眼,心想难怪妹妹越天真活泼,这实在是一对妙人。
齐晴雨对哥哥几乎是了如指掌,都猜得到他隐藏在表情之下的话。
她赶紧先说为敬:“哥,闭嘴。”
没大没小的,齐阳明没好气拍她一下:“你现在翅膀很硬啊。”
哼,齐晴雨扭过头哼哼唧唧撒娇:“他打我。”
他?合着自己现在是个路人甲乙丙丁了?
齐阳明:“你怪会见风使舵的。”
齐晴雨屁股往右边挪,更靠近哥哥一点:“我此心日月可鉴。”
就这丫头,谁能不偏疼她,齐阳明无可奈何叹口气:“你真了不起。”
以为他没看见她一只手还在后面偷偷拽着别人嘛,哄得两个都是天花乱坠。
齐晴雨就当是夸奖了。
她喜滋滋地再吃口菜,看上去一点都不累。
倒是许淑宁有点累,她半靠着树眯着眼:“我休息十分钟。”
梁孟津给她扇风,一边小声说:“永年,晚上你替我挑水行吗?”
大家帮忙干点活是正常的,点点头索性就地躺下。
也不嫌地上隔得慌,还是说他的骨头比旁人硬很多?
齐晴雨推他一下:“好歹找棵树。”
郭永年迷迷糊糊:“嗯,找棵树。”
一动都不动。
齐晴雨手轻轻地拂过他的脸,倒是没再说话。
这树上的虫鸣鸟叫,反正比人呱噪许多,连时间好像都慢下来。
区区十分钟,过出一辈子的感觉。
许淑宁还以为自己是长眠,被人推醒还有点恍惚。
她下意识揉揉眼,结果揉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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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两粒沙子,脸都皱成一团了。
梁孟津按住她的头:“别动,我给你吹一下。”
许淑宁更加想躲,后脑勺直直地撞在树上。
她肉体凡胎的,怎么能跟大自然做对抗,因此痛得更加扭曲了。
可怜哦,梁孟津哄她:“没事没事。”
怎么会没事,许淑宁掀开一点眼皮瞪他:“很疼。”
行,这是郎情妾意的又撒娇。
陈传文一眼不多看,赶紧带着工具去干活。
他有眼色跑得最快,其他人也差不多。
不过这里是开阔之地,到处都是队员。
梁孟津有所收敛,却还是心疼她:“乖,吹吹就好。”
其实许淑宁眨两下眼就好了。
她吸吸鼻子,为自己的娇气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在他面前能有什么丢人的,说:“再哄两句。”
其实不太像她平常的言行,梁孟津以为是早上太辛苦,捏捏她的手:“是不是很累?”
许淑宁又不是刚下乡的时候,她也算是久经风霜的老将,握着自己的拳头:“少瞧不起人。”
行,她也算是有一点矫健身姿。
梁孟津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嗯,你很坚强。”
奇怪,怎么听着也不像是夸奖。
许淑宁推他一下:“上工了。”
总算亲亲我我完了,陈传文调侃一句:“哎呀呀,什么时候好事将近?”
知青们在院子里偶尔也会开几句玩笑,梁孟津对这段感情一直拿出最郑重的态度,不管什么时候都讲:“还要两年。”
他想靠着自己攒点钱娶她。
许淑宁也默认这句。
她低头当作没听见,一手握着水稻狠狠割下去。
手起刀落,很潇洒。
梁孟津怎么看她都好,盯着好几秒。
许淑宁直起身子的空隙也望向她,下巴一抬示意他好好干活。
梁孟津其实就是想看她一下,收回目光。
太阳之下一派劳动的好景象,疲惫之中也有收获的喜悦。
快日落时分,许淑宁又拎着篮子回宿舍做饭。
她没时间折腾,什么都快,还在灶膛里丢几个地瓜。
家家户户都是炊烟袅袅,毕竟农忙的时候伙食更是不能凑合。
许淑宁都仿佛闻见别人家的油香味,趁着饭菜还有一点温热加快脚步。
她迎着风走,光看背影还是挺雀跃的。
看看,看看,多么年轻有活力。
赖大方正在给别人讲话,见状说:“人家许知青刚来的时候一天就能割两亩地,这才两三年的功夫就这么能干。你们呢?土生土长的人,现在居然懒成这样!”
话音飘进许淑宁的耳朵里。
她心里颇为得以,毕竟夸奖总是让人高兴。
眉飞色舞的样子藏不住,陈传文看到调侃说:“捡钱了?”
许淑宁倒是想,双手一摊:“你给我吗?”
陈传文嘿嘿笑,盘腿坐下来:“我闻见肉味了。”
想得很美,许淑宁:“只有三个鸡蛋。”
她蒸了很大一份鸡蛋羹。
农忙的时候没油水不行,唯一能指望得上的荤腥就是鸡蛋。
陈传文觉得已经是难得的美味,喝着汤:“这么多。”
许淑宁是下血本。
她平常连一次放多少酱油都数着,心疼地捂着胸口:“吃你的,别讲话。”
当家久的人都这样,知道柴米油盐各几何就会更舍不得。
许淑宁连吃糖都要算着换成地瓜能吃几顿,虽然不妨碍她吃得开心,但好像形成自己的一套计价单位。
陈传文上回多划了一根火柴,就被骂得不轻。
他这人毛手毛脚,做事也粗心,挨骂是常有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
说真的,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没皮没脸。
齐晴雨有时候刺他,他也笑嘻嘻应。
两个人斗嘴可以算是宿舍生活的调味剂,多数时候大家都当热闹看。
等吵得差不多了,许淑宁就出来各打五十大板把苗头按下去。
这一出戏,简直是跟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完全不叫人意外。
因此很偶尔,梁孟津会跟对象嘀咕:“孩子还是只要一个的好。”
孩子?想得挺美。
许淑宁踩他一脚:“不许耍流氓。”
这不探讨人生嘛,怎么能算是耍流氓。
梁孟津在她腰间搭一下:“这才是。”
夏日衣衫薄,许淑宁有一块肌肤在熊熊燃烧。
她低头看着地不说话,月色如水照耀着,平添三分动人之色。
第73章
八月, 农忙告一段落。
这一茬晚稻种下去,暂且有几天空闲的时间。
大队小学重新上课,梁孟津带着刚做好的教案地进教室。
可惜学生们都像是脱缰的野马, 放出去的心还收不回来,坐在位置上屁股像被针扎过, 动来动去的。
教过的那点东西全还给老师, 更有甚者呈现出倒退的趋势, 一切好像是要从头再来。
连日来的劳动没有把梁孟津击垮,倒是此情此景叫人有些沮丧。
毕竟他也是有血有肉的, 难得地满身疲倦回宿舍。
下工的点, 知青们做饭、挑水、砍柴的各司其职。
许淑宁在厨房, 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一眼。
多余的话倒是没讲,好像就这么确定一下人好好的就行。
梁孟津的心头荡漾, 交代着:“我去喂鸡,等会再来。”
许淑宁嗯一声, 几秒后仍旧觉得背后有人,心想怎么还没走, 有些狐疑道:“怎么了?”
应的是齐晴雨, 她做贼似的说:“有件事, 我还是觉得要问问你。”
听见她的声, 许淑宁其实吓一跳,毕竟她从来就针尖大的心眼, 因此拍着胸脯:“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就知道她是这样,要不齐晴雨怎么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出声, 她嘿嘿一笑:“没事, 我接下来要讲的话,值得一听。”
许淑宁来了兴致:“什么事啊, 神神秘秘的。”
齐晴雨挨着她蹲下:“你有没有觉得陈传文最近很不着家?”
许淑宁理所当然:“他什么时候着家了?”
一副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事情都打听清楚的样子,成天的东奔西跑。
此言有理,反正答案如何都不影响齐晴雨铺垫好的话。
她自顾自往下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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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他是处对象了。”
许淑宁颇有些震惊:“你怎么知道?”
这种事情,大家都悄摸摸的,尤其是对女孩子的名声来讲,更要慎重起见。
齐晴雨自然是观察出来的,她小声说:“我撞见的。”
她自认在感情上有点经验,只看别人的相处就知道有猫腻。
她说得板上钉钉,许淑宁自然是信的,问:“是队里人吗?”
一个名字到嘴边,齐晴雨又憋回去:“我不是信不过你,但这个不能我来讲。”
这倒是,许淑宁虽然好奇是谁,但很有分寸的不追问,只是感慨:“没想到他这么能守住秘密。”
陈传文平常可是漏风的嘴,整天的四处宣传新闻。
齐晴雨也跟着调侃:“有心上人就是不一样。”
两个人面面相觑笑笑,又嘀咕两句别的,才各自忙碌开来。
等晚饭时分,大家才齐聚一堂。
许淑宁搓着发烫的手喊:“孟津,蜡烛快烧完了。”
梁孟津从抽屉里拿出新的点上,又把滴在桌上的蜡油收集起来,这才拍拍手坐下来吃饭。
许淑宁把他的碗推过去,顺便多打量对面的人一眼。
不是,陈传文的汗毛倒竖:“我哪里惹你了?”
明明是他自己心虚,许淑宁微微笑:“我才要问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她甚至还没说话呢。
甭管有还是没有,陈传文先大声辩驳:“我是冤枉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连心粗的郭永年都看出端倪来。
他扒拉一口饭:“你还是认罪吧。”
陈传文心想自己最近确实没闯啥祸,充其量是有个秘密。
谁家小朋友没有不能跟大人讲的事,他越发的理直气壮:“有的话,我头剁下来给你当球踢。”
就这话,整个宿舍都听过,要能当真的话他的项上人头早就不保。
齐晴雨嗤之以鼻,伸手在他脖子上比划:“我先来一刀。”
陈传文昂首挺胸,好像很勇于慷慨就义的样子:“你来啊你来啊。”
可惜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他的性格。
齐晴雨挥着筷子:“你以为我不敢吗?”
这饭还吃不吃了,许淑宁索性捧着碗做到院子里去。
她仰头看满天星空,弯月就挂在云端,眼眸之中流露出一点沉思。
梁孟津坐在她边上,两个人的手不经意地碰在一起。
许淑宁怀疑他是故意的,上下打量着:“你最近有点学坏。”
情难自己,梁孟津的君子之风都快端不住。
他坦诚地直视她的双眼:“我很喜欢你。”
不论几次,许淑宁还是会被打动。
她其实有一颗很软的心,抿抿嘴:“不许说话,吃你的饭。”
梁孟津控制不住想偷笑,一边问:“传文哪里惹你了?”
许淑宁不知道他知不知情,想想说:“就是随便看他一下。”
她说得认真,梁孟津也就信了,倒是琢磨起来:“不过传文最近是像有心事。”
红鸾星动,自然是件大事。
许淑宁佯装不知,打听说:“怎么讲?”
同性别之间的联系肯定更紧密,男生宿舍平常还搞个夜谈。
梁孟津自认对舍友们都很熟悉,说:“反正他跟阳明肯定有事。”
等会,怎么还有齐阳明。
许淑宁茫然地眨眨眼,最后发出一个上扬的“哈”。
梁孟津其实想解释几句的,只是他自己也知之不多,只能挠挠头:“具体我也不清楚。”
行吧,事实如何更加的扑簌迷离了。
许淑宁现在对陈传文处对象这件事也开始抱有怀疑,说:“谁都会有秘密的,需要帮忙他们会讲的。”
这倒是,梁孟津确实好奇,不过还可以压下去。
再说了,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个,他往心上人边上再挪一点:“明天我就发工资了。”
对哦,他的第一个月工资。
许淑宁安排起来:“那杀只鸡请客吧。”
梁孟津点点头:“听你的。”
分明他也是这么想的,讲出来好像很听话的样子。
许淑宁斜眼看他,把空碗塞给他:“你洗。”
今天的值日安排是陈传文洗碗,他占了这对调情的小情侣的便宜,开心地哼着歌往盆里倒水。
还笑得出来,齐阳明出来提点:“你是不是被抓住把柄了?”
陈传文连连摇头:“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
齐阳明对他的誓言连标点符号都不信,头疼地叹口气:“你能不能小心一点。”
在这件事上,两个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陈传文拍着胸脯保证,只是声音渐渐低下去,不知怎么的心头隐隐不安。
就这样,还怎么叫人信任。
齐阳明微微笑看着他:“老陈,你还能憋多久?”
对陈传文而言,保守秘密确实很困难。
他抓心挠肝好一阵,小心翼翼地提出:“要不还是问问他们的意见?”
行吧,齐阳明早知会如此,转过身大声呼唤着:“开会了开会了。”
人从四面八方聚过来,手里头还拿着放不下的活。
许淑宁捏着鞋垫,心想这也没到每月召开财政会议的时候,目光在齐阳明和陈传文之间移动,说:“说吧,什么事?”
齐阳明忽然有点张不开嘴,给陈传文一肘子:“你来讲。”
陈传文倒是很愿意讲,清清嗓子:“你们认识赖美丽吗?”
赖美丽?许淑宁下意识看一眼齐晴雨,觉得或许她说的就是这个人。
齐晴雨点点表示确实如此,态度揶揄:“当然知道。”
她的表情怎么怪怪的,不过陈传文没放在心上,把人聚得离自己更近:“她想住进咱们宿舍。”
等会,住进来?
许淑宁瞪大眼:“什么意思啊?”
陈传文从头解释:“她不想住她二叔家,想搬出来。”
可是对一个女生而言,在大队显然没有好选择,安全也很成问题,知青宿舍反而是个好选择。
赖美丽家里那点事,许淑宁也听说过,她为难道:“是一滩浑水。”
齐阳明这样的明白人自然更知道,说:“我们是看她挺可怜的。”
哥哥在部队,父母都去世,跟着刻薄的叔叔婶婶一家,日子过得太艰难。
许淑宁自然清楚,只是叹口气:“阳明,我要听实话。”
什么都瞒不了她,齐阳明含含糊糊:“那天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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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碰见红袖章了,她帮我们打的掩护。”
地上掉片叶子都归集体所有,西山的所有东西按道理也都是,但队员们私下里都会去找点吃的,说是法不责众,被逮着起码得关三天。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许淑宁总算知道他在吞吞吐吐什么,没好气:“饿着你们哪顿了?我看是找揍。”
齐阳明就知道会挨骂,很是心虚笑笑,顺便出卖:“传文跟我一起去的。”
怎么这样子啊,陈传文锁住他的脖子:“是不是哥们你。”
都快闭嘴吧,许淑宁以手抚额:“到底是住进女生房,我们总得再看看。”
她跟赖美丽又不熟,好端端多个人算怎么回事。
齐阳明也顾虑这个,立刻说:“反正交给你和晴雨决定。”
到底是亲哥哥,救他就是救自己。
齐晴雨一颗心的天平并不需要摇摆就能倾倒,说:“你就会给我出难题。”
看来剩下的就是许淑宁的意见,瞪一眼:“过两天再说。”
应该的应该的,齐阳明压根没有反驳的心思,说:“您说了算。”
一件事情压在心头,又好像压根没什么选择。
许淑宁无可奈何,索性说:“我要睡觉了。”
也是该休息的时间了,有什么事都不急着。
很快蜡烛被吹灭,整个知青宿舍一片安静。
第74章
赖美丽要住进知青宿舍这件事, 既然过了许淑宁的明路,她就不会像男生那样私底下是偷偷摸摸的。
反正大家都是女生,她第二天索性单刀直入, 在路上假装偶遇:“美丽,你这是回家呢?”
赖美丽的身边还有个叔叔家的堂妹, 闻弦歌知雅意说:“对啊, 你也是吗?”
两个人顺着这句话自觉的结队, 落在后面有讲悄悄话的空间。
堂妹狐疑回过头看一眼,虽然奇怪她们怎么突然好起来, 倒也没有想太多。
赖美丽就是暂时不想惊动太多人, 松口气:“谢谢你啊淑宁。”
许淑宁也不愿意先搞得满城风雨, 说:“你的事阳明跟我提过,但还是觉得当面问问你是怎么想的比较好。”
赖美丽流露出一丝苦笑:“不瞒你说, 实在是家里人太多,住着不方便。”
她哥在部队, 每个月都有津贴,自己省着舍不得花, 对唯一的妹妹很是大方, 可她是父母双亡寄住在叔叔婶婶家的, 总不好吃独食, 连布都要裁成三四块用,日久天长难免堵得慌。
一个人住的话, 她自己害怕不讲,长辈那里也说不过去, 思来想去的知青宿舍倒成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