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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管事也因为孙子孙女的出生,才对白迁去了戒心,让他跟在身边开始掌事。
一切都顺利的很,秦大管事年纪大了,秦家儿子又没用,用不了几年,他寻个意外让秦大管事身亡,这煤矿和铁矿便会到白迁手里。
楚民远一拍桌子,他不能等了,再等下去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楚民远下决心,召集人上承国公府和周明妍对峙的时候,周明妍这里也挺热闹的。
年轻的男子一身的书卷气,不是别人,正是白迁。
这会儿白迁正跪在地上,双眼都是红的,述说着他二十来年忍辱负重的复仇生涯。
白迁,江南人士,落魄小世家出身,读过书,做过当地衙门的小书吏,后面被人陷害受贿罚金后赶出衙门,之后跟着来往的商队做文书,谁知商队遇到劫道,他和其余人逃出来一路流落到罗醮城。
这是他明面上的身份,前面也都是真的,但是受贿被赶出衙门都是假的,为的就是让他来西北碰瓷秦家小女儿。
事实上他那瘸脚的父亲和体弱的母亲都还健在。
但这个身份也是别人加给他的。
他真正的身份是是江南一个商户的幼子,也不姓白。
“小的原来姓景,家中排行第三,名安,我们家虽然并不显赫但是有一门烧琉璃的手艺,是祖上救了西域番僧才习得的,又经过好几代摸索改进,成就了江南赫赫有名的景泰瓶。”白迁,或者说景安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但是在我五岁那年,我被我娘从床上抱出来藏进了猫舍里,那一晚整个景家一百二十八口人除了我全死了。”
景安被吓懵了,在猫舍里躲了三天,小小一个人都烧糊涂了,还是他的养得猫一直叫才被人发现的,发现的那人也害怕悄悄把他送到医官,后来就被送去了衙门,最后送到保善堂。
最后他因为长得好看,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乖巧不哭闹,就被白家伤了腿上了身的小儿子夫妇领养了。
楚家大概知道一点他的身份但是他这样一个小孩子他们压根没有看在眼里,更别说他发烧发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谁都不知道他其实记事很早,一周岁左右就开始记事,再加上记性好五岁的他什么都知道,包括事发前几个月,父母夜晚发愁商量楚家看上了他们的秘方该怎么办。
他清楚的记得,事发之前几天父亲还安慰母亲,秘方给了就给了,保命最重要。
但很显然即便交出了秘方,楚家也没有要放过景家的意思。
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小小年纪就懂得筹谋,八九岁就偶遇结识了楚家的少爷,成了楚家少爷的玩伴,花了十年混成了楚民远大孙子身边的心腹嫡系,更是装得一副知恩的样子,也把自己养得一副君子俊秀的模样。
他本来是想当一当楚家女婿的,谁知道楚民远一道命令,把他拎到了这里来。
楚民远想要赤铁矿,他也想要,只不过他要了这座矿之后是打算咬死楚民远的。
只不过如今他还没掌握矿山,咬死楚民远的机会倒是来了。
第74章 阴阳相携第二十二天
白迁也就是景安, 他可不是什么容易轻信人的人,他能小小年纪就图谋复仇为此蛰伏十几年,自然不是因为看见周明妍觉得她身上有什么王霸之气, 看见人就纳头拜下然后将自己里外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事实上当年景安被从南边叫来西北的时候, 他快要到西北的时候,自己做戏生了一场病拖了一段时间, 但其实是偷偷摸摸先过来罗醮城附近踩了点。
也不要知道什么细致的东西,就是先大概了解一番这西北大概势力情况,和谁是谁, 免得以后来了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可巧了他来的时候, 正赶上那时候皇太子带兵出征,他也猫在百姓群里送别赶去驰援新收服没多久的新济县和新宁县。
之后又是打仗又是皇太子坠崖,朝廷震怒, 整个西北也乱成了一锅粥,楚民远都没有空管他在路上磨蹭了大半年, 他也不想在这么乱的时候参合进去, 于是一直病到前年才混在一伙遭难的人进了罗醮城。
所以被逮来之前他还是打算见机行事的, 但是在见到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的时候, 景安立刻就决定全部交代,不但要跟楚民远切割清楚, 还要给他在西北的罪行上添上最要命的一块砖。
周明妍虽然奇怪景安的意外老实,但是这是好事儿, 所以就没有过多的追究, 而是把在隔壁的秦思福招了过来, 让这大舅子妹夫两人配合姬长恒这边的人, 将煤矿和铁矿弄起来。
原来这些年,虽然秦家掌着铁矿, 冶炼过一些,但也只是用来检验矿石的纯度和特性,主要还是以看护为主并没有真的开采。
再说当初秦宝河从董老爷子手里接过煤矿的时候,关于铁矿也只是疑似,具体能不能用,大概的量都需要勘探。
但是董老爷子过世董家所有的产业都有震动,秦宝河忙着商队铺子都来不及,铁不铁矿的就暂时放在了一遍,一直到他年纪大了,董家的那些产业顾不过来了,好多人伸手他没了办法才把精力放回亲自打理的矿山上。
这才开始勘探,试炼,这里又是好几年过去了,等到结果出来了,很好正好赶上皇太子来了西北,秦宝河觉得机会来了,他这边一上报,不但秦家能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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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殿下的眼,便是那在京都活得没有存在感的小小姐也能得皇室亲眼。
结果他还没找到机会面见皇太子,皇太子就被害了,秦宝河差点没把鼻子气歪,索性死守矿山,绝不让任何人知道,只等他家小小姐来西北清点产业的时候,让小小姐将消息直接带回京都。
谁都别想越过秦家和小小姐抢这份功劳。
于是这个铁矿的秘密就一直保持到现在,即便楚民远知道了也怕秦家一拍两散不敢吱声,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试图取而代之。
结果选了个人还是自家的仇家,可以说是因果报应了。
都是十几年戏精的大舅哥和妹夫,第一次用自己的本来面目面对面,什么都不说,秦思福就压着妹夫打了一顿。
别管景安想干什么,带着别有用心接近他妹妹是事实,不过秦思福也不傻,现在大家在一条船上了,再说妹妹稀罕这不要脸的稀罕的要死要活的,小小姐这里也还要用他,他也不好太过分,所以打得他鼻青脸肿就完事了,并没有伤筋动骨,打完就让人一边上药一边和他讨论。
景安:……
周明妍这边因为有两千禁卫军协助,还有东宫那些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暗卫加持,所以整个西北的董氏产业虽然花了些时间调查,但因为周明妍没有任何顾忌,所以事情反而简单很多。
在京都的时候,赐婚圣旨一下,家里老太太就把她母亲的所有嫁妆都给了她,当然也包括这十多年西北送过来的账册和盈利。
这些盈利是一笔相当大的数字,老太太自然是不会贪墨她,但是董氏产业十几年没有缩水,怎么都是因为周家的地位。
事情一码归一码,周家虽然并不怎么待见周明妍,但也没有缺衣少食,该教的也没漏掉,虽然在婚事上那父女三个挺恶心人,但总的来说也是帮了周明妍一把,而且该打的打该骂的骂,她根本不愿意也没有那个时间精力去特意报复这父女三个。
总之在周明妍这里,和周家的恩怨情仇早在圣旨赐婚下来就差不多了结了,后面要不是他们撞上来,周明妍都懒得搭理他们。
但撇开这父女三个,周家其他人还是能处的,所以这笔大数字的盈利她拿出了一部分,分给了老太太和继母小王氏。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这十几年的盈利中就可以看出来掌柜有没有问题了。
本来她是以为所有人都有问题,但是从秦思福这里拿到截留的账册后,就排除了一部分,人家的盈利没有怎么增长但也没有下降,少的那部分是被秦家做主截留了。
秦思福来的时候将那部分银全都送了过来,也不在别的地方,就在隔壁董家大宅的暗室里,堆了满满一屋子的银锭和金锭,光是清点数量,十几个暗卫们就花了一整晚的时间。
但这些正常的盈利的店铺,不代表没有被人家伸手要过钱,只不过要的不多,所以看起来每年盈利都差不多。
周明妍转头就赏赐了这些稳得住的管事,然后告诉他们,只要拿出具体的证据,证明那些人家伸手问他们要过钱,她就立刻派人跟他们去要钱,这要回来的钱她拿一半,掌柜拿三成,下头的伙计平分剩下的两成。
于是很快一部分被逮回来的董家管事带着禁卫军风风火火去讨债了。
走之前周明妍还特意告诉这些出门的禁卫军,等那五成的钱拿回来,其中三成就作为他们的辛苦费。
有钱拿的事情,谁不愿意干,跑的那叫一个快。
接下来就是处理那些短缺比较大的管事,钱财补上,谁伸手的说出来,那么这个管事就还能继续做下去,不然就直接送他们去衙门坐大牢。
至于赏赐奖励这些就不要指望了,能干干净净把自己扒拉出来,继续做管事养家糊口就是主家大恩大德了。
对于周明妍来说,做生不如做熟,而且有了这次教训,这些人应该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若是再犯那就处理。
倒也不是周明妍心软,主要是一下子要是处理这么多管事,那这些铺子恐怕要关闭很长一段时间,等她找到人接手再熟悉起来实在麻烦得很。
况且董家的产业确实占着西北商业的半壁江山,太过大的动作最终受损的只有她自己和这西北的老百姓。
可能的大战在即,她不能这么不管不顾。
等这两批管事处理好,最早进门的户曹和功曹已经在承国公府关了五天了,期间又有一些官员上门,没有意外全都被周明妍扣下了,然后就是这些人的家眷试图过来闹腾,转头禁卫就把来闹事的女眷的娘家人给逮了。
这一天想尽办法,连让女眷上门撒泼的事情都干过的楚民远带着他的几百亲卫上门了。
在大门口楚民远身边的谋士就一通输出:“周三姑娘无辜扣押朝廷命官,用心险恶图谋不轨,罗醮城乃是西北基石,如今文武官员全都被扣押,各个衙门停罢,周家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周明妍没有出来,出来的是东宫大总管崔志祥崔公公的徒弟刘海,叫做小海子。
小海子是这次西北之行宫内侍从的领头,崔公公作为东宫的掌事太监,一个是年纪大了不好跟着奔波,另外一个也确实走不开,他得给皇太子看着那些皇子后妃,所以就把机灵的徒弟小海子送了过来。
小海子一开始是不知道姬长恒还活着的消息的,但是时间长了小海子又不傻,再后来等周明妍从西南回来之后就压根不瞒着他,姬长恒也日日都在一起,小海子自然就知道了。
惊喜的小海子又哭又笑了一阵,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以前皇太子没了,便是陛下和皇后对太子殿下依然爱重,东宫的地位变化也不大,但他们这些伺候主子的,连主子都没有了,他们就像那飘在水面的浮萍,不知未来如何,不管做什么都难以挺直腰杆。
后来陛下下旨赐了婚,他们东宫有了太子妃,他们这些东宫旧人就有了依凭,腰杆子也挺直了,出了什么事情也知道找谁做主了。
但太子妃再是凶悍,将来也是要靠新帝过活的,所以在外面他们确实没有了顾忌,但是对上其他皇子后妃还是底气不足,生怕给主子惹事,未来被穿小鞋吃暗亏。
但谁能想到他们太子殿下居然还活着,如今看来除了虚弱一点竟然已经没有大碍了,这是何等的狂喜。
小海子狂喜地最直接表现就是,就像向周明妍的说话神态靠拢,只见他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之上,抬着下巴看向那开口的谋士:“何处蹦出来的疯狗在国公府的大门口狺狺狂吠,满口胡言乱语攀咬我们太子妃?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你倒是说清楚我们太子妃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为已故皇太子守节的太子妃是能通敌卖国?还是拥有西北首富董氏产业的国公府嫡女贪污受贿?还是堂堂准太子妃带着两千禁卫军,特意来冒犯这罗醮城的一众不知道哪个牌面上的芝麻绿豆官们?”
这西北承国公府一天天逮进去这么多人,早就成了整个罗醮城的大新闻了,门口老百姓们是不敢靠太近,但是几个偏门巷子常常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每个出入的官员或者管事都要被大家拿出来说一说。
这一次楚民远过来本来就是想以势压人,这么多朝廷命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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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闺阁女子说扣下就扣下,哪里来的这个道理?
所以楚民远并没有避着人,一路上大摇大摆的过来,所以看热闹的人特别的多。
谁知道人家压根不跟他来虚的,就是这样直接撕破脸问,至于什么这西北的二把手副将,人家压根当看不见。
别问,问就是初来乍到不认识人,你说你是这西北军的将军,你有什么证据?我还说你们是来找茬的!
于是还没有等楚民远这边再说什么,小海子直接退后一步:“上门找茬的,给我打出去!”
楚民远虽然健壮但到底年纪不小了,眼看着快60岁了,居然还遭遇被人围着揍的事情,偏偏他带着亲卫厉害,对面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们人多,亲卫还要护着他。
没多久就被又推又打,直到楚民远举出自己的令牌。
小海子冷笑一声:“原来还真是楚将军,那奴就要问一问将军了,您带着这样一个满口胡话的人上门寻我们太子妃的晦气,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对陛下和娘娘安排太子妃来祭奠皇太子一事不满吗?”
压力给到楚民远这边。
第75章 阴阳相携第二十三天
承国公大门口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这可不是偏门所在的小巷子,而是正经四辆马车能过的大街上,如今在这百姓围观中楚民远被一个太监问到脸上, 心中那怒火一下子就蹿得老高, 比刚才被借口不认识压着打都难受。
没错,楚民远敢肯定, 刚才那定然是借口。
因为若是换了他,说不定也会把寻上门来的先打一顿再说,他唯一没想到的是他带了三百人过来, 乌压压一大片, 对方居然还敢动手,而且还叫了更多的人出来打,一点都不怕把事情闹大。
楚民远始终觉得, 周明妍扣押那么多文武官员在手里,心里一定也是很虚的, 毕竟换做是他, 都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并且他深信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而且扣押文武官员这种事情, 他作为长官过来要人理所当然,所以令牌拿出来后还被质问而不是好声好气笑着迎他进去, 楚民远一时之间是难以接受的。
楚民远:现在京都的高门贵女都是这么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的吗?
还是他楚民远这个将军的头衔不够响亮, 楚家镇南王的爵位不够分量?
楚民远想不通, 但这不妨碍他生气。
到底是沙场上滚过二十年的铁血武将, 上位也是一刀一枪拼上来的, 那浑身的气势非常骇人,看着小海子的双眼杀气腾腾:“无根阉狗, 老子在沙场砍蛮夷的时候,你们还在锦绣堆里打滚,仗着个小娘们的势也敢来老夫面前说三道四?”
楚民远知道今日要是自己讲理那铁定是越不过准太子妃,所以他完全撇开了楚家世家豪门的教养,用的是军中老油条的混不吝语气,高声道:“周家的小丫头,有本事不要躲在屋里头送个没根的东西到老夫面前叽叽歪歪,出来说清楚,你把这罗醮城文武官员全都扣在屋里头想干什么?老夫还不能来要人了?”
小海子被楚民远气得眼睛都红了,嘴皮子直哆嗦,一开始畏于楚民远的那点子胆怯也气没了,只见他双眼一瞪插着腰就开喷:“楚将军好生威武,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我们太子妃哪个牌面上的祖宗呢!你也别一口一个无根的碎嘴,小子家里无财无产无爵位,进宫也是为了吃饱肚子,不似你堂堂镇南王府的少爷,抛妻弃子隐姓埋名来这大西北做大头兵,怎么那锦衣玉食,富贵荣华的日子让你浑身不舒坦?难不成是山猪吃不来细糠,贱地慌吗?”
小海子从小进宫,年纪本身就不大,又是特意经过训练的,说起话来便是速度再快口齿也是清晰可辩,声音还异常高昂嘹亮,别说那大门前,就是外头完全看不见里面人的地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哈哈……”小海子话落,周围的百姓没忍住一阵哄笑。
当然平日里他们肯定是不敢的,但这会儿这么多人呢,法不责众,而且都围到这里来看热闹了,笑一笑的胆子还是有的。
“你……你放肆!”楚民远一阵气血上涌。
“呸!小子问一问就是放肆了,你那开口胡咧咧我们太子妃长短就不放肆了?”小海子丝毫不惧,“我们太子妃那是天家的媳妇儿,扣押这城里的官员自然有她的道理,轮得到你这老匹夫来这大门口充兵痞子耍无赖?”
“狂妄小儿,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楚民远一手拍在腰间的挎刀之上,抽出大刀指着小海子,“今日老夫定要把这满城官员要出来!我看哪个敢拦老夫!”
今日这事情必须要了结,否则他这个西北二把手还有何脸面可言?未来还如何服众?
楚民远确实是准备回镇南王府抢爵位的,但是抢的只是儿子可以承的世子爵位,他自己在这西北经营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不可能轻易放手的,便是以后年纪大了回南边,这里也要留下心腹的。
所以今日这要人是一定要成功的!
“楚将军好大的威风。”刚刚拿到孟大将军的外孙孟无忌送来的斩马×刀,周明妍正新鲜呢,早就预料到楚民远会上门,这会儿看对方都把刀拔出来了,这才施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青衣罩着素色的薄斗篷,“不如我和将军打个赌吧。”
“是菩萨出来了,菩萨出来了。”周围的老百姓立刻就是一阵骚动,这么些日子几乎大部分人都来这边许愿交易过了,虽然也有不少人是付了钱或者拿东西换的,但是大多数百姓拿来交换的依然是做工时长的契约。
在周明妍看来是公平交易,但是对于这些普通百姓来说,只要出卖劳力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算什么交易,这分明就是恩赐,毕竟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他们的劳力了。
所以不管周明妍觉得这个许愿交易是什么性质,老百姓都觉得周明妍是大善人。
周明妍对着想要跪拜老百姓抬了抬手,看向已经压住怒火,双眼眯着打量自己的楚民远:“将军不敢吗?”
“周三姑娘想和老夫做什么交易?”楚民远想要以势压人,别说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便是同样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士兵见了他也少有不怵的。
只是不管他如何杀气腾腾,甚至刻意驱使自己的威势去吓唬她,对面面容还带着一丝稚嫩的少女始终神色冷淡面无表情,就连眼神都没有闪动一下。
楚民远很疑惑,毕竟他几十年的行事经验给了他太多的成功,以及这些成功催生出的无比自信,今日却接二连三推翻他的认知,怎么可能不疑惑呢?
“我扣押这满城官员是因为私人纠纷,但是楚将军说的也不错,这满城文武总在我这里蹭吃蹭喝,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但是就这样把人放了,事情还没有处理好我也不能吃下这个闷亏。”周明妍声音淡淡的,没有特别的语气起伏,又因为自身的年纪和说话的内容,总有一种莫名的嘲讽感觉。
“既然楚将军来捞人,那我就给将军一个面子。”周明妍抬起眼皮环顾四周,最后把视线落在面上已经有许多沟壑的楚民远的脸上,“三日后,我在城中校场摆下擂台,到时候还请楚将军亲自赐教,若是我输了,这文武官员我就还给楚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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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恩怨也一笔勾销,但若是我赢了,那么楚将军不但不能管我这私人恩怨,还望你将令牌虎符交出来,我会写信请陛下另外提拔猛将来接替楚将军的位置,毕竟能败于我这十几岁小女儿之手的将军,想来也确实是老了,好退位让贤了!”
“周三姑娘好生狂妄,朝堂大事岂可由得你如此儿戏?”楚民远心里一沉,知道自己被架起来了,今日这赌不管他接不接,结果是赢是输,都讨不得好。
“楚将军此言差矣。”周明妍扯了扯嘴角,笑了又没有完全笑,“自天子家天下以来,这天下再是大事说到底也不过是天子家事,将军守的城池是天下的城池,也是大周姬家的城池,我乃准太子妃,姬家妇,岂会轻言败落夫家产业,再说我大周人才济济,便是少了你楚将军,还有千千万等着做将军的好男儿呢。”
周明妍说的家天下,便是楚民远心里觉得姬家并没有多少威严,却也不能反驳,那就只能反驳后者:“好个牙尖嘴利的承国公嫡女,你莫要说这些扰乱军心,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承担得起的。”
这周三小小年纪,心思去恶毒的很,居然还要行那挑拨离间之事。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几句实话罢了,楚将军大可不必大动肝火,再说了这天下哪有不想做将军的士兵,楚将军年逾六旬,也是时候给年轻人腾位置了。”老将固然受人尊重,比如孟大将军,但是楚民远这样的再是有才能也不用,“而且这不是还有河西郡王坐镇嘛,便是楚将军暴毙当下,这西北也绝对不会乱起来,楚将军大可安心。”
“你——”但凡周明妍没带那两千禁卫军,楚民远拿捏这准太子妃那是一拿一个准,若是这准太子妃是男儿入的是军营,那便是再厉害他也可慢慢筹谋,早晚让她有命出去没命回来。
偏偏对面仗着两千禁卫军肆无忌惮,也不会入军营到他的地盘上,让他有机会筹谋,而他上面还有年纪一大把还撑着不退的孟抚江,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皇帝的狗牙子,他根本不能轻举妄动。
他在这西北经营了二十年,虽然让人轻易不能动他,但同样的他也不困住了,同样动弹不得,不然当初也不会短短时间就被皇太子后来居上,要不是他筹谋得当,他恐怕早就卷铺盖滚蛋了。
楚民远这会儿看周明妍真是浑身不舒坦,偏偏还对付不了,明的不行,暗的不能,简直是心火直烧,心头一阵狂暴直冲脑门,却是刚才这周三出来的及时,他也没有借口冲进去了。
“所以楚将军愿不愿意赌一把呢?”周明妍手里这些文武官员早就清算清楚了,一直扣在手里就是在等楚民远冒头,不管接下去要怎么整治他,总是要先一步把人吊出来才行的。
本来还以为楚民远在这西北位高权重这么久,应该很快就会因为被挑衅过来亲自对上他们,谁知道这老家伙倒是谨慎的很,试探了一波又一波,要不是他们不怕麻烦全都逮进来,那试探怕是还要折腾一阵呢。
“周三姑娘都说到这里了,老夫哪里还有不应之理,只是老夫丑话说在前头,老夫这功夫都是用在战场上的,是那杀人的功夫,到时候上了擂台刀剑无眼,伤了残了可莫要怪老夫下手狠。”楚民远看着周明妍的眼神阴沉沉的宛若看一个死人。
可巧了周明妍看楚民远的眼神也冰冷地仿佛看死人:“楚将军有这个觉悟便好。”
周明妍冷冷一哼,她浪费那么多口舌,步步挑衅步步紧逼,要的就是这【刀剑无眼】四个字。
第76章 阴阳相携第二十四天
楚民远应下周明妍的擂台这一个消息不过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罗醮城, 等到第二天罗醮城西边一字排开的,新春、新济、新宁和新贵四座重镇都收到了这个听起来很假的消息。
但是董氏的各个产业都经过一轮大震荡了,衙门里好多人还被城里的军士直接押走了, 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吗?
所有人都觉得可能要出大事儿了。
当然一同传过去的还有周明妍的那些言论,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确实承诺了不会拿西北边境的安危开玩笑。
有人不信觉得她是在瞎搞乱来:“这京都来的贵人可真会选时候, 正经秋收备战的日子还在胡闹。”
当然也有信的人,还因为这么长时间许愿的关系,拥护周明妍的人可不少, 听到这样的言论立刻就给他撅回去:“说什么屁话呢?准太子妃定有她的深意, 你一个三天吃不了半勺盐的人,倒是帮着满桌山珍海味的贵人们操起了心。”
“我怎么就不能操心了?万一这西戎要是打进来……”
“你可闭嘴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准太子妃可是承国公家的姑娘,周家多少儿郎死在这块地方, 就是你们全家昏了头做了西戎的细作, 人家准太子妃也不会耽误了备战!”
“你敢不敢上王府门口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整个西北还是孟大将军, 现在的河西郡王镇着, 便是人家准太子妃真的乱来,郡王也不会同意的。
西北这一块虽然一直冲突不断, 但是打进来的情况还真没有,西戎过来抢也是抢一抢没有反应过来的外头村子, 并且这边的各个村子都放着狼烟, 受到袭击立刻就会点起狼烟, 周边驻守的边军马上就会驰援。
结果差一点就是村子被抢, 好一点就是没来得及抢,人就因为驰援赶过来逃跑了, 再好一点的就是进来的西戎人被村子里的人拖住了,然后被赶来的边军噶了。
这里的百姓基本都有儿郎参军,村子里的老头也多是退役的边军,整个西北处处民风彪悍武德充沛。
不管是前头承国公府周家还是现在的孟大将军,几代西北将领都比较靠谱,皇帝也一直很看重,所以整个西北军民一直保持着高水准的实力。
反倒是西戎那边,虽然没有乱成一锅粥,但是内部冲突纠葛一直没有停过。
有了这个前提,西北这边对于周明妍要楚民远退位让贤这事儿,并不是特别的敏×感,相比他们不感兴趣的赌注,他们只对擂台感兴趣。
毕竟大家都是尚武之人,对于敢和楚民远这个将军比武的准太子妃那可太好奇了。
就在这一众百姓期待之下,三天一晃而过,河西郡王孟抚江于比擂的前一天回到罗醮城,除了他本身军务结束之外也是收到了周明妍请他来做见证人的消息。
孟抚江当时收到信的时候,看着上头的赌约只感觉两个字:儿戏。
这场擂台比武的赌约,里里外外都透着儿戏,但偏偏,一个提了,一个应了。
按照他的想法这个赌约比武是万万不能的,尽管他也是时刻想把楚民远拽下来,但人家军功实打实在那里,他这个年纪一大把的还没有退,他怎么开口叫比自己小的人退下呢?
若是做些什么小动作,他也做不出来,有违他的一贯的行事准则,所以他只能熬着,熬到熬不动了,他也算对得起陛下,对得起自己了。
目前看来这个儿戏的比武赌约,确实是个光明正大拉下楚民远的好机会,但是一想到和楚民远比武的是准太子妃,孟抚江整个人就不太好了。
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怎么跟陛下交代?怎么跟死在西北的皇太子交代?怎么跟提拔自己的老国公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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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万万不能!
孟抚江身形已然健硕,但头发已经花白,这一轮巡边结束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憔悴,然即便如此,他刚回城就不顾劳累来到了承国公府,打算好好劝一劝这位准太子妃,结果直接被人从门口引进了二道门里的书房内室。
他虽然心下奇怪这见面的地点,但心里确也是不怕的,毕竟他自己都这把年岁,便是和准太子妃私下相处也不用避讳。
谁知他却见到了,这辈子都不敢想再见到的人。
“孟大将军这几年可还安好?”年轻的男子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比起三年前更加修长挺拔,带着温和的笑意从内室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
“……殿下?”孟抚江虎目圆睁,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老人家粗糙有力的大手都有些哆嗦了,想上前又有些踌躇,最后双手抱拳附身就要单膝跪下来,一双眼睛却紧盯着姬长恒,“臣孟抚江见过皇太子殿下!”
“孟大将军免礼。”姬长恒双手托住孟抚江,“我身子还没有痊愈,如今可托不起将军,将军莫要和我来这些虚礼了。”
手臂被托住的时候孟抚江还有些恍若梦中:真的是殿下?殿下真的还活着?
天可见怜!苍天有眼!
当初是陛下信任他才将太子交到他手里,结果短短两三年,太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害了,要不是因为没了他反而衬了那贼子的意,孟抚江差点以死谢罪。
“是老臣的不是。”孟抚江终于反应过来站直身子,他和姬长恒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军务很多都是孟抚江手把手教的,自然知道对方的性子,也没有硬要做什么姿态。
当然就是换做其他皇子孟抚江也一样,横竖他一大把年纪,也没有儿子,军功又高,性子直一点就直一点根本不怕。
“将军一路奔波辛苦了,正好我要泡个汤,将军可要一起,我们也好细谈。”姬长恒邀请孟抚江泡汤池,孟抚江自然没有不应的。
这西北要说有什么好东西,那就是温泉汤池了,军中将领无事都会邀上同袍二三同泡汤池,既解乏也能增进彼此兄弟情义。
姬长恒当年来的时候可没少用这个方式拉近和将领的关系,他一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太子爷,来到西北后,面对一群大男人一起泡温泉,也经历了,从嫌弃,到享受,再到爱上的真香过程。
一老一少跑去泡温泉了,周明妍则比他们先一步泡好了,正抱着她的2米4斩马×刀细细的擦拭,调整握柄上的绕绳,立志于明日就算不能将楚民远一刀两断,也得把他拍个半身不遂。
孟抚江泡了温泉,吃了饭又歇息了一个时辰,这才带着一叠厚厚的账单离开了承国公府。
想到走之前准太子妃递过来的这一叠账单,孟抚江是真的汗颜,没想到光是董氏产业,这些官员就这么折腾,那么其他普通的商铺呢?
看来这群人是真的觉得他年纪大了,以为他提不动刀了!
孟抚江坐镇西北一直深受皇帝信赖,虽然这些西北官员都是朝廷所派遣的,但是只要孟抚江往京都递一封折子,这些官员会不会被罢官可能不一定,但是西北这地界肯定是呆不下去的。
好在整个罗醮城官场也不是全军覆没,有几个衙门还是没有陷进去的,但是没陷进去不代表他们不愿意,更大的可能是轮不到他们。
但总算保住了一些,也不至于让他捉襟见肘。
而且参考了准太子妃整治董家管事的做法,抓大放小,做生不如做熟,那些不是领头的,涉及金额不大的,还了钱之后交上罚金再补上一段时间的劳役就松松手放过他们。
至于那些个金额大的领头的,职位不高的他直接就能判决,职位高的扔牢里,等他写了折子一起押回京都。
孟抚江也不是光杆司令,手下人也有不少,只是楚民远势头很猛,难免也要为自己留一二退路。
生怕手下的人缩手缩脚,孟抚江干脆将事情交给了西北另外一位二把手,姚申姚将军。
这位姚将军是京兆尹范大人的连襟,两人都是陛下的心腹。
当然姚将军现在并不在罗醮城,不过没关系,他下头的瞿鼎瞿副将在,这位的父亲是大理寺卿瞿大人,三十来岁做到这个位置不单单因为是家世好,同样也是因为能力出众的关系。
西北闹成现在这样僵持不下,虽然也有姚将军不够惊才绝艳的原因,但话说回来,真的惊才绝艳的又有几个。
姚申和瞿鼎本来就是太子的副手,在太子被害之后,力挽狂澜帮着孟抚江稳住西北,没让楚民远占到好处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毕竟楚民远可是有心算计了二十年呢。
在瞿鼎点灯熬通宵的时候,孟抚江安心睡了一觉,睁开眼便是有丝丝凉风吹拂的好天气。
而此时罗醮城中心的摆好的擂台边已经围满了人,不少小贩天还没亮就过来占位置,知道的是比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开庙会呢。
作为主持的小海子也早一步来到了擂台,干什么呢?热场子!
分擂主和挑战两个部分。
擂主战是不论男女老少都能上擂台,一次五十人混战,最后胜出者为擂主,可得奖励二十两银。
若是觉得不服交五十文即可报名上台挑战,挑战成功就可成为新擂主,每次挑战能得到旧雷主上一轮奖励的一半。
擂主可以选择放弃守擂,那就下一轮,再次开启擂主战,另外擂主只要守住一次擂台就能得到白银十两作为奖金,二次便是二十两,三次是四十两,四次是八十两,守住五次后就能得到两百两。
只要守满五轮擂台,就能参加战王挑战,获胜者奖励银五百两,官府荐书一封,若是军中人士,品级提一等。
比赛一共举行半个月。
赛事结束正好赶上秋收最忙的几天,不耽误事儿。
消息一出围观的人都沸腾了,这可是试管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可比什么准太子妃和楚将军比武重要多了。
若说一开始大家还是将信将疑的话,等到孟大将军坐上擂台裁判席的时候,大家再没有一点怀疑。
那些原本原本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没有显露于人前的人纷纷跳上擂台。
这半个月的擂台就是他们的通天梯!
此时不趁着知道的人少跳上去,等到后面都收到消息了,那就挤不上了。
擂台上热火朝天刚决战出第一个擂主,时间就差不多了,擂主抱着二十两鼻青脸肿乐呵呵下台,他可是问清楚了,也就他运气好,中间赶上准太子妃和楚将军比武,所以他能下台休息。
等到以后再决出来的擂主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休息恢复了。
禁卫军和罗醮城巡逻的军士一起将人群和擂台隔开,现在又在人群中间开出两条道来。
周明妍从马车上跳下来,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长长的马面裙也便做了飞鱼服的样式,长靴护腕齐备,当然最引人瞩目的不是她的穿着也不是她菩萨一般面容,而是她握在手里比她人还高,又长又宽需要拖着走的长刀。
“承国公府周明妍,武器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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