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千万载神树临沧海 过眼云生死转瞬间（2 / 2）

明王在信中叮嘱当扈要将庆忌留在身边，以待来日之用，当扈不敢有违。就这样，她和庆忌在凌云洞中相依为命。明王大婚时，她原本也是想去新落成的明王宫贺一贺的，前六日的妖王觐见轮不到她，可依制她们这些羽族的小妖，在大婚的第七日是可以去明王宫拜见明王的，然而当扈却没有等到那一日。明王大婚当日，蝶儿突至凌云洞，说是明王有贺礼给她。

蝴蝶精从明王宫带来了三盒点心，一副琵琶，她是孩儿心智，半点没察觉什么异常，只觉得当扈善琵琶，明王送她一把象牙琵琶合情合理，可当扈却在那一副琴盒里窥见了世间的命运。

那天夜里，当扈连夜带着庆忌离开了凌云洞，如此一逃便是五十年。此时此刻，她蜷缩在槃木林里，而庆忌则被她拢在翅下，正优哉悠哉地吃着一角烧饼。

庆忌只有四寸大，那一角烧饼于他来说大如车盖，它一边嚼手里的馍馍，一边对当扈点了点头。不远处水光粼粼，它早就瞧见了，终究是当扈有本事，总能在前有狼后有虎的时候找到最好的藏身之处。

在离开凌云洞前当扈问庆忌，此去凶险万分，它可愿同往？当扈虽是个不入流的小妖，可她在明王身前久了，听了些佛言禅语，心中也明白了大义。虽然有明王吩咐，可庆忌若是不愿就此随她风餐露宿、四海为家，她宁愿忤逆明王，也不会强迫庆忌与她出生入死。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庆忌欣然同意和当扈一起逃离凌云洞，逃离五族的掌控，逃到世间的每个角落去。它犹记得自己当年是如何稀里糊涂地入了瑶池，等被西王母抓住了，它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知是在为谁卖命。它心甘情愿和当扈一起逃亡，即便是当扈自己都没有看过明王的遗诏，它也愿意为救命恩人赴汤蹈火。

神仙、凡人、妖精，多少生命昼夜奔波，却不知此生为何？可明王来了，她无缘无故大发慈悲，在西王母面前救了庆忌的性命，它虽只是个尺寸大小的妖精，可它也懂得救命之恩不得不报——若当日在瑶池，明王当着西王母的面揭破它耳报神的身份，它又焉能活到今日？

夜深了，当扈带着庆忌去方千里喝水，那寂静的大泽旁边几乎围满了动物和妖精。庆忌饮饱了，便与当扈闲话。

“你说明王会赢吗？”

当扈的眼神飘向了远处，仿佛无垠的夜色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一般。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希望明王能赢。”

当扈身怀明王遗诏，在世间东躲西藏流离失所，庆忌为报恩，跟着她颠簸往返毫无怨言。五十年匆匆而过，为了躲避追兵，她们藏在深山洞中，海底深处，甚至曾藏在巨鲸的肚子里。当扈对于明王已经不仅是忠诚，更是不言而信唯命是从，以至于连带着让庆忌也甘愿为明王出生入死。

可二妖这并不是愚忠，反倒合情合理——当扈无封神之期，庆忌无出头之日，这两个红尘落难人，身无尺寸之功，心却在千里之外。世间往往越是平庸的便越渴望辉煌，若孤生乏味，倒不如放手一搏，为比自己更广大的披肝沥胆，也不枉来此天地一遭。

来日二妖逆转天意，叫天数漏算，叫仙佛扼腕。正所谓：命数无常难捉摸，天涯海角有奇兵。神鸟恩泽万千数，出生入死月孤鸣。不见当年天仙配，红颜枯骨狂风停。来世若得两相亲，谁肯不舍半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