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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云锡跟祝知折走了一趟回来后, 仇夜雪就等到了遂烈被揭穿身份的消息。
天子震怒,诘问天莽。
朝廷上的详细仇夜雪是不知道,他只知在当日, 消息就传得满城都是了。
天莽请罪, 舍弃了遂烈, 将遂烈交由了他们处理。
然后那一日……
祝知折将遂烈绑在马后,拖着他在京中跑了足足五圈。
其实在第三圈时, 遂烈就已经咽了气, 可祝知折还是将人活生生拖了五圈, 血都流干了才放过他。
仇夜雪没去看, 是踯躅告诉他的。
踯躅说时, 仇夜雪正好将一份名单交由藕荷, 让她去办事儿。
听到后,仇夜雪微顿了下。
踯躅低垂着脑袋,不太敢在此时嬉戏。
世子身边的人都看得出, 世子虽对太子殿下冷言冷语、态度恶劣, 但太子殿下在世子这儿是有些不一样的。
世子对再亲近的人, 都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 就算是有时候会来了火, 也是压着情绪说话,因为世子说过,吵架无意义。
可跟太子殿下……世子做了好多无意义的事儿。
世子心狠,却也心软。
他像是天上下来的神佛,就话本里的那些一样。
即便是罪大恶极的敌人, 除非是审讯逼供, 不然世子都是能给个痛快就给个痛快。
他不喜为了宣泄情绪而去凌丨虐谁。
但仇夜雪没说什么, 只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 又让踯躅去把陈里找来,与他汇报一下燕夏那边是什么情况。
等踯躅离开后,藕荷在仇夜雪身后弯腰倾身:“世子。”
仇夜雪的食指无意识敲打了下桌面:“还是不对劲。”
天莽舍遂烈太快。
就好似壁虎断尾一般,但却不是为了保命,而是藏了更大的计划。
什么样的情况,即便是暴露了遂烈,惹恼了天家,他们也不是那么在意?
定有旁的更重要的事儿,而这件事若是成了那龛朝皇帝怒不怒,也无所谓了。
难不成……有人要像十三年前那样发起宫变?
可当年是手握兵权的元亲王篡位,他母族本就强势,又布局已久,不仅联合了先皇在位时立下的太子府中的幕僚先一步射杀了太子,也就是如今龛朝皇帝的亲兄长,还掌控了宫闱。
现如今京中兵权,都掌握在龛朝皇帝手里,要么在祝知折那儿,要么在祝祁煜那,要么就在他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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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变。
可能么?
再说就算真的可以,外头还有祝知折和祝祁煜呢。
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仇夜雪拧眉.
使团离京的前一日,祝知折递了消息来说抓到了恭亲王身边那位曾经和百善堂有点关系的林夫人的姐姐的行踪。
是有些绕,简单来说就是那位和赵潜见过面的神秘女子,祝知折找到了她的下落。
五天后,她会前往距离京中三十多里地的山上,那儿有座道观,名唤清云观,太巧了。
祝知折显然也是这么觉得,所以特意与仇夜雪说了,到时他们一块去。
仇夜雪没拒绝。
毕竟祝知折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打手。
但在使团离京的那一日,仇夜雪在自己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张纸。
那张纸放的位置很隐秘,但仇夜雪就是注意到了,因为他习惯在独自一人时观察四周的环境。
哪怕这儿是他的「家」。
仇夜雪将纸展开,上头只写了一句话。
“别去清云观”
仇夜雪眸色稍沉。
什么意思?
又或者这张纸是什么人站在什么立场上送进他这儿的?
要知道他这里想要进来可不容易,但显然放消息的人没有被发现。
放眼京中,在明面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两个。
祝知折和赵潜。
祝知折显然没必要干这事儿,赵潜……仇夜雪更找不到赵潜要给他递消息的理由。
那这消息,就是别人给他递的了。
这京中还有旁的高手藏着?
仇夜雪拧眉,忽地想起个人。
他师父……
不,不会是他师父。
以他师父的性格,先不说他师父无法做到悄无声息,就说他师父不会这样藏一张纸,不把他这儿整得鸡飞狗跳,然后悠悠敲打他一番,那就不是他师父了。
仇夜雪有点烦。
到底是谁有这本事?
他正想着,书房的门又被敲响。
踯躅的声音在外响起:“世子,奴婢在大门外发现了个匣子,写着「世子亲启」,鸦青姐姐检查过了,没有机关,里头只有一个锦囊和一封信。”
仇夜雪心说今儿是什么日子么,怎么一个个的都往他这儿送东西?
“拿进来。”
仇夜雪打开匣子,先把那封信拿出来了。
上头就写了两句话——
“四日后申时,京郊山清云观,独自一人来。别耍花招,我们盯着你。”
仇夜雪挑眉,把信纸折好,再将锦囊中的东西倒出来,他先是怔了下,翻看了会儿后,脸色登时就沉了下去。
见他神色突变,踯躅凑近看了眼,有些不明所以:“长命锁?这样式有些老旧了,做工也有些粗糙。”
她又仔细辨认了下:“上头这是…狐仙?这是我们岁南的长命锁?”
踯躅抬眼看向仇夜雪,小心地问了句:“世子,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仇夜雪修长的手指握紧了手里小小的长命锁,将其掩盖住,压着心头的情绪,平静道:“无事,你先退下吧。”
踯躅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离开了。
等到踯躅走了后,仇夜雪再次摊开手心,眉眼的冷意跟着攀附而上,怒意在他心中翻涌,恨不得当即下令去将放匣子的人找出来,把人控制住去问对方这把长命锁是哪来的。
仇夜雪天生早慧,两岁前的记忆虽然很零碎,但不是没有。
他记得这把长命锁。
这把长命锁倒不是他的东西,可是这是他乳母的。
更准确的说,是他乳母的孩子的。
他喊过他一声哥哥,心里也有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兄长。
只是后来他乳母告病还乡,他们就没再见过。
但仇夜雪重情,他记得这把长命锁。
因为那时府里都说他是狐仙转世,是得老天庇佑,谁都想要抱他摸他伺候他,那位兄长还特意拿着自己随身佩戴的长命锁叫他刻一个字。
当时仇夜雪还才学会握笔,只能用刀子在上头歪歪斜斜地刻了个自己唯一会写的字——
“仇”
对方送这个长命锁过来是什么意思,已然不言而喻。
仇夜雪眼底一片冷沉.
等时间到那天时,只有一辆马车从挂着「知秋迎雪」牌匾的府里出来。
赶马车的就是从车行里聘请的一个车夫,平平无奇,没什么特殊。
车里亦只有仇夜雪一人,无论是踯躅还是藕荷鸦青,他都没有带上。
因为知晓车里的人是多么尊贵,所以车夫开得很稳当,速度也比较缓慢。
是一个很容易被埋伏刺杀的速度。
仇夜雪垂着眼想。
他的手叠在一块儿,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着一把据说削铁如泥,但他至今都还没有试过的匕首。
仇夜雪没有按时抵达,他提前到了,到时还给了马夫一笔钱,叫他先行离开。
之后这儿多半要起风云,寻常人的命不该被卷进来。
仇夜雪落地后等了会儿,没等到看起来萧索无人的清云观有人出来找他。
他并不觉着那些人还没到,故而仇夜雪抬脚,十分自然镇定地参观起了这座道观。
这儿也被清了一遍,道观主殿供奉的三清老祖的供台上还插着未燃尽的香,显然是有人的,只是人没出来就是了。
仇夜雪望了眼三清老祖,转头去后院了。
后院栽了棵桃树,有文人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上桃花始盛开。
当真是不错,这时山上的桃花,开得正盛。
仇夜雪想,若是藕荷来了,就可以叫她挑些回头做桃花酥。
他这般想着,周遭也终于传来了动静。
仇夜雪没去看,只继续望着面前的桃树,眼尾的余光却是能够瞥见蒙面的黑衣人将他围了一圈又一圈。
等到人都停下脚步了,他才偏头看过去:“李年呢?”
在他面前的黑衣人冷冷开口:“杀了。”
仇夜雪轻笑:“不会吧?”
他勾着唇,笑得散漫,但眼里的冷色却叫这山上本就有些寒凉的温度更低:“他不是你们的人么?”
黑衣人没有再说话。
屋内倒是传来了个听上去上了点年纪,但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世子聪慧,虎父无犬子这话说得当真不错。”
就见房门倏地被风吹开似的,有一戴着面具的中年男子背着手从里头走出:“我就知晓岁南王府不会出孬种,世子装得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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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辛苦。”
“不辛苦。”
仇夜雪扫了眼他腰间挂着的像是女子佩戴的禁步,淡淡道:“我脾气本来也就不怎么样。就算前辈您是百善堂的副堂主,我也不会给半点面子。”
副堂主微顿,看向仇夜雪的目光带着些疑虑,无法理解一个十八岁还未及冠,至今是第一次出岁南,也是头一次见到他的孩子怎么会一眼就能够认出他的身份。
要知道,他可是戴了面具。
但副堂主没有升起太多警惕心,知不知道又如何,仇夜雪今日是注定要死在这儿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
将仇夜雪围住的黑衣人要么举起了,要么就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仇夜雪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哪怕是在见到其中一位黑衣人直直冲着他而来时,仇夜雪也没有丝毫慌乱,更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可他的态度,也不像是在迎接死亡:“副堂主就没想过,我既然知道了,那为何还要来么?”
副堂主微顿,他心下一惊,还没想通其中关节,就见那把长剑在距离仇夜雪的咽喉只有三寸时,一把黑色雕了蟒纹的长丨枪直直地破空而入,将那把长剑震开的同时,也是有一道黑影飞速落下,还不等长丨枪插入地面,就拎起一挑。
黑衣人直接被挑飞,砸在了其余要冲上来的黑衣人身上。
男人带笑的嗓音好似天生多情,带着令人遐想的暧丨昧:“阿仇,你才十八呢,就活腻味了?”
仇夜雪望着挡在自己身前,将自己遮掩得严实的祝知折,不知怎的,明明心头的怒火烧了几日,见到这人真的按照他所猜的那般出现后,那些驳杂的情绪就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他来这儿,是一场豪赌。
赌祝知折会悄无声息地跟着他。
赌他会救他。
他把命押在了台上,能不能赢回来,就看祝知折了。
仇夜雪轻勾起嘴角,眼里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殿下。”
他轻声问:“你这是要与我殉情么。”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三十五只猫猫
“帮我带阿仇他们下山。”
听得这话后, 祝知折握着长丨枪的手紧了紧,他偏头看向揣着手站在他身后的仇夜雪,又有些牙痒:“啧。”
他忍着想在他那身白衣上咬出几个血印的冲动, 似笑非笑:“阿仇, 这话你最好收回去, 等结束后再与我说。”
不明所以的仇夜雪扬眉,就听祝知折似乎是真的很难捱:“诱丨惑力太大, 我怕我真就缴械投降, 抱着你让他们捅成筛子。”
仇夜雪:“?”
有病是吧。
副堂主才不会理会他们之间的「你侬我侬」, 只惊疑地望着祝知折:“世子果真豪赌, 就不怕自己猜错?”
“怕。”仇夜雪坦诚地看着他:“可太子殿下不是我带来的, 他是偷偷跟着我……你们不会觉着我一个小小的世子, 能命令太子殿下吧?”
副堂主被噎住。
随后他表情凶恶:“世子未免太天真,就算太子殿下来了又如何?今日你们二人,都要葬身此地!”
仇夜雪确实忧心了一瞬。
副堂主见到祝知折时, 并没有太过震惊。
于是他猜这是针对祝知折和他的一个套。
毕竟现下京中谁人不知他和祝知折有笔说不清的关系?
祝知折并非好惹的, 副堂主加上这些人, 想要杀祝知折, 只怕很难。
说明观内还有高手。
但在副堂主这话落地后, 一声轻咳伴随着瓦片的碰撞的清脆声一道响起,就见祝祁煜站在屋檐上,衣袍猎猎,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知折速度太快,我才赶到, 诸位抱歉。”
这时候还要讲礼貌么……
祝祁煜说罢, 踮脚落在了祝知折身侧, 祝知折懒懒道:“兄长, 你有些慢。”
祝祁煜又道了声抱歉,语气还是那样温和:“你太着急赶路,道上那些只能我动手清理,费了点时间。”
副堂主看见他,才终于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地事一样:“你不是……”
“文弱的病秧子是吗?”祝祁煜笑笑:“我师门归山,看上去不太能打,但其实还行。”
果然!
仇夜雪方才瞧他那两下,就隐隐猜测他师门多半与归山有关,却没想到祝祁煜的师父真是归山中人。
归山,十大派之一,和他母族月满楼齐名,但却要比月满楼低调多了。
其门内功法讲究内劲,不怎么要求淬体,招式也没什么爆发力,可内力却缠绵不绝。
和落海掌有点相似,却要比落海掌更加难缠,碰上了就算是赵潜都得道一声棘手。
仇夜雪心说这兄弟俩当真是深藏不露。
「归山」这两个字落下时,副堂主也难免惊骇。
但他却没有退,不仅没退,他还厉喝了声:“诸位!都这样了你们还要让我做这个出头鸟吗?!”
仇夜雪挑眉,祝知折稍退一步,让祝祁煜一个人站在前头,他站到仇夜雪身侧,轻声跟仇夜雪说了声:“有几位比较麻烦的高手藏着。”
仇夜雪停了停,就听祝知折又说:“他们不一定会出手,但若是他们动手了,你就跟着我兄长先走。”
这话是仇夜雪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他看向祝知折,瞳孔微张,错愕摆在了脸上。
祝知折垂眼,笑着看他,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飞身去与祝祁煜合力将那些已经冲上来的黑衣人全部挡下。
而与此同时,不知何处又冒出来了好几批人。
仇夜雪无法修习内力,但却也能够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杀意。
其中,还有好几个给他带来了十足的压迫感。
仇夜雪也并非只会站在保护圈等人来救的弱者,他直接松了手里的匕首,掏出暗器加入了战局。
虽比不上祝家两兄弟勇猛,但好歹也是个战力。
仇夜雪在换另一个暗器时,扫了眼始终站在屋檐上没动的三个人,眸中掠过算计。
他不能让他们这样耗下去。
正巧这时和祝祁煜缠斗的副堂主喊了声:“罗山!上回他们折了你的徒弟,这仇你不报吗?!”
话音落下时,屋内又是冲出一人,直接冲着仇夜雪而来。
副堂主就等着祝知折或者祝祁煜随便谁回身去捞仇夜雪露出破绽,但却没想到这两人都没有动。
只见罗山悠悠地落在了仇夜雪面前,仇夜雪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还不等他们看清楚,一声机括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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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看不见什么,却能感觉到有劲风朝着屋檐上的三个人就去了。
而罗山的声音带着与他年龄不符合的语调响起:“嘶,世子,这东西真震手,你平时怎么用的?”
“废话真多。”
仇夜雪拔出匕首轻而易举地削断冲他们而来的箭矢,顺便一抬手射出袖箭,将藏在暗处的弩手射杀:“陈里呢?”
他话音落下时,就有一道身影跟着飞出去的暗器,在屋檐上的人用内力想要去挡那细到几乎看不见的毒针时,在背后偷袭。
看到这一幕的仇夜雪放下心来。
陈里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出身,他也没有什么师门,但他却是仇夜雪身边最厉害的一个。
就连他的师父都称赞过陈里,说他若不是暗棋,放在江湖上定能名扬天下。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没什么特殊的本事。
非要说,就是杀人。
他从懂事起,就在学习一件事。
杀人。
他是在十八岁时才开始学习如何保护一个人,但他总是做不好。
他的恩人是岁南王和岁南世子,岁南王对此很头疼,但年仅十岁的岁南世子却比岁南王还要有耐心。
他教他杀也是另类的保护。
他与他说他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下次若是能率先处理掉他觉得威胁最高的人再来管他就更好了。
陈里将其铭记于心。
来时仇夜雪就与他说过,在场除了自己人,都能杀。
于是陈里的目标十分明确。
先杀了威胁性最大的,再去主子身边。
仇夜雪敢说,要论杀人,祝知折都比不上陈里。
毕竟大家方向不一样。
陈里的速度太快,又藏匿了气息,他出现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背后时,对方根本不及反应,硬生生挨了一刀。
陈里手上的匕首直接捅穿了那人的咽喉,但他也硬生生挨了飞身过来想要救人的另一位的一掌。
陈里吐出一口血,表情未变,挥刀转向对方。
“陈里!”
仇夜雪喝道:“回来!”
于是就在陈里要挨上第二掌时,他毫不犹豫地撤了攻势往后退,落回了仇夜雪身边。
祝知折挑了下眉,一枪挑飞了不知又从哪儿冒出来的另外几个黑衣人,抽空望向陈里的目光有一瞬的不善。
「罗山」上前了两步,想要去查看陈里的伤势,却又想起什么停了下来。
副堂主不可置信地看着「罗山」:“罗山?你这是何意?!”
「罗山」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抬手摁了摁自己的喉咙,又听见他身上咔咔作响,身形发生了点变化,出口的声音不再是罗山的,而是云锡那平淡到辨不出男女的声音:“在下云锡,一点小戏法,让前辈见笑了。”
“你不是罗山……罗山呢?!”
“蠢货。”
嘶哑低沉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就见又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从里面走出来,他盯着仇夜雪,眼里情绪难辨:“是我们小瞧你了。”
他打了个手势,所有人便都停下了攻击:“你是如何做到的?”
虽然不知为何他要拖延时间,但这对于仇夜雪而言,也是好的:“太简单,人都是容易被利益驱使的生物。”
“罗山可不会为一点金银所动,更不会随意背叛我们。”
“是,但他在意他的兄长。再说我只是请他不要来清云观,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不妥。”
仇夜雪轻嗤:“没发现我的人变成了罗山,是你们自己的过失。”
面具人点点头:“老任有句话说得不错,虎父无犬子,你的确令人刮目相看。”
他似是感慨:“你也没有辱你母亲的盛名。”
他这话说得好像和盛韫钰很熟稔一般。
但仇夜雪并不觉得他要放过他们。
因为他缓缓摘下了面具:“老任,让那些个小子们都先退下吧。”
仇夜雪的神色一凝:“武林盟主,赵鑫。”
赵鑫没有否认。
而在那些蒙面黑衣人退下时,亦有甲胄声在山林间缓缓响起。
祝知折看向祝祁煜,有点意味深长:“兄长?”
祝祁煜头疼:“我来时真清理过一道了,再说这声音,分明就不是江湖人该有的动静。”
仇夜雪凝神分辨了下,脸色有点沉:“是骑兵。”
祝祁煜下意识就是:“夏国公总不至于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私养骑兵……”
他话没说完,三人就瞬间想到了别的。
天莽此次入京,带了一百骑兵,留在了京郊外。
对于他们不能带一人进城的事儿,他们没有半点意见。
赵鑫是武林盟主,手底下能用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若是他们每日把一个骑兵换出来呢?
天莽骑兵又不是完全靠甲胄和战马,再者他们大可以把战马也换出来。
毕竟他们谁也没见过在冰冷的头盔底下,天莽骑兵是什么模样。
祝祁煜叹气:“是我的失误。”
毕竟是他负责使团一事。
随着那一百骑兵的动静越来越大,也就代表着他们离他们越来越近。
云锡不免偏头问:“世子,恕在下问一句,咱打得过吗?”
仇夜雪看向了祝知折。
祝知折是厉害,是师承大名鼎鼎的血衣仙。
可赵鑫是武林盟主,身边又还有高手傍身,再加一百铁骑……
不用祝知折说,仇夜雪都知晓答案。
这一局,不仅是他们有所准备,对方亦是下了血本,就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仇夜雪不是没算到,只是从他决定将踯躅三人留在府里时,他就清楚自己是在赌。
他晓得此局只有一线生机,不想让踯躅三人为他客死异乡,所以才将她们留下。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留人拦着,另外的人去搬救兵。
但三十几里路一个来回……留下来的人必死无疑。
祝知折握紧了手里的长丨枪,语气轻松:“兄长,劳烦你。”
祝祁煜偏头,祝知折没看仇夜雪一眼,像是怕看了就会舍不得一样。
他只转了下手里的枪:“帮我带阿仇他们下山。”
话音落下时,他就直接提枪迎上了赵鑫。完全不给仇夜雪半点选择的机会,不容置喙地将他推往了生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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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十六只狗
“以后别管我,别说话。”
即便有祝知折拦下赵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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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高手, 他们面前亦有别的难关。
比如这群骑兵。
为了避免会误伤友军,仇夜雪提前叫他们吃了来自唐家堡能解百毒的百毒丸,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袖子里掏东西朝外丢了。
有一说一, 云锡瞧着, 都不免问一句:“世子, 您这衣服哪儿做的?怎么这么能藏?”
仇夜雪在祝祁煜和陈里的掩护下往自己袖中上新的袖箭,抽神刚要回一句, 就听见背后一声巨响。
他下意识地偏头看去, 就见祝知折的长丨枪折了, 而他本人站在原地侧对着他们, 擦拭了下嘴角溢出的血, 和他缠斗的赵鑫倒还好, 但另外一位拍了陈里一掌的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其余人或多或少也有些伤。
祝知折这比之前对上罗山时要强多了啊。
仇夜雪拧了下眉。
他不觉得上回祝知折是故意放水,毕竟全无必要。
所以那日……祝知折的功法在反噬?
他听他师父说过,血衣仙那邪丨功反噬起来时当真是生不如死, 疼得能让人失去理智。
可那日祝知折不仅来救他了, 还给他输了内力。
仇夜雪深吸了口气, 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先专心对战眼前的敌人。
云锡:“大皇子殿下, 我有个提议。”
他武功在他们五人间,也只比仇夜雪好,故而要应付这些没有骑马但却训练有素的将士,也是有些棘手:“我们先送世子出去。”
这话其实对皇室有些大不敬了。
因为这意思就是要将皇室唯二的两个继承人都当做仇夜雪的打手,云锡想得很简单, 于他而言, 仇夜雪是他要用命去护着的「主子」, 祝知折和祝祁煜不是。
今儿就算是皇上在这儿, 他也优先仇夜雪。
而祝祁煜想得也很简单。
他素来就是个牺牲自我的性子,更何况祝知折亲口与他说了要保仇夜雪平安:“可以。”
“不可以。”
仇夜雪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俩:“几时了?”
云锡看了眼天:“快酉时了罢。”
仇夜雪难得急躁,尤其听着身后祝知折与赵鑫他们交手的动静,他甚至有些不敢回头。
这些年见过的场面,经历的暗杀不少,仇夜雪也并非怕死之人,可如今心头晃荡着的情绪太过复杂,叫他根本没法去品。
祝祁煜:“世子还有后手?”
“有。”仇夜雪没瞒着:“我师父。”
他顿了顿,匕首斩断朝他挑来的长矛,云锡飞速顶上一剑将那人的喉咙划破。
鲜血难免溅到仇夜雪的白衣上,像是雪地里飘落的红梅,一朵一朵连着一片一片。
他微丨喘丨了下:“但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来。”
临行前,他师父就与他说过,他会慢一点到京城附近护着他。
若是有需要,就通过特殊手段联络他。
仇夜雪在收到匣子的当晚就想法子递了消息出去,只是未曾收到回复,但这也是他师父的性子。
可都动手这么久了,他师父还没出面……
祝祁煜一剑震开围上来的几个士兵,有些意外:“你师父?”
“嗯。”仇夜雪补充:“不过他武功不如何。”
祝祁煜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那这来了有用吗?
其实仇夜雪也想知道。
他师父武功不行,逃命可以,但护着他?
仇夜雪始终没想明白。
仇夜雪又抽神关注了下身后,终于在这些间隙中看破了这些人的路子。
又见祝知折到底在这些江湖老手间周旋得有些狼狈。
他扬了声音:“祝知折!你左手边那个,攻他石关!”
“右手边那个练得横功……”仇夜雪停住,袖箭直接冲着朝自己来的人招呼过去,才继续道:“别硬碰硬,攻他下盘!”
“至于赵鑫,他学的杂,师门多,内力深厚。你先缠一缠,我再看看。”
听得他这话,赵鑫的脸色稍沉,多看了仇夜雪一眼。
但于他们而言,庆幸的无非是祝知折虽知晓了他们的弱点,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最多就是能少挨几掌几剑,想要立马扭转局势,还是太难。
赵鑫望着哪怕流出来的血都在往下淌了,动作也没有丝毫迟缓的祝知折一眼,想起了当年他还未坐上这武林盟主之位时看到的那一场战斗。
血衣仙……
赵鑫主动退出了缠斗:“你们拖着。”
他冷冷道:“我先去杀了那个。”
祝知折的神色瞬间冷沉下来。
赵鑫在话音落下时,便直接飞身而出,反应最快的就是陈里。
他率先迎上去,却被有所准备的赵鑫一掌拍开,但却也拖延到了几秒。
就是这几秒,已经足够祝知折直接拼着挨了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后心,脱离了那两人,飞身到了仇夜雪跟前。
仇夜雪这时才刚刚举起手里的匕首,毕竟他不像这些人修习了内力,更没有这么高超的身法轻功傍身。
仇夜雪望着拦在他面前的祝知折,心里猛地一慌,说不出的异样感让他下意识想要抓住祝知折的手臂往他身后丢。
赵鑫这一掌,用了全力!
然而就在赵鑫这一掌快要与祝知折对上时,一道黑影猛地落下,仇夜雪根本没看清楚,就感觉到自己怀中一沉,祝知折直接被人拎着丢到了他怀里,然后猛烈的劲风像是卷席着刀刃扩撒开来。
仇夜雪甚至还没感觉到,就被祝知折反手拉到了怀里抱住。
浓郁的血腥气已经掩盖掉了他身上的味道,仇夜雪仰着头看他,两人的发丝都被这扩散的内劲扬起纠缠。
祝知折眼里散布着血丝,禁锢着他的双臂轻颤着,却用了十足的力气。
仇夜雪感觉到他似乎有些站不住脚了,便伸出手扶了一下。
就听祝知折在他耳边低低开口,声音淬着血和寒意:“以后别管我,别说话。”
打从仇夜雪看破罗山的落海掌,还能清晰地说出罗山的命门时,祝知折就隐隐有预感。
若是仇夜雪能够看破江湖上所有功夫,亦知晓所有功夫的弱点,那得引来多少仇家?
仇夜雪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呛了鼻,拧着眉,却没有半分嫌恶,只是示意他松手,免得将身上的伤口撕裂得更加厉害。
再者……他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抗下了这一掌,要知道他师父可是没这个本事的。
“血衣仙!”
在祝知折松开仇夜雪时,赵鑫虚弱且惊疑的声音也是响起:“你忘了你退出江湖的诺言了吗?!”
仇夜雪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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