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然后就在计划出发前两天的那个晚上,老侯爵突然病重,私人医生和市立医院的医生抢救无效,老侯爵没来得及留下遗嘱就撒手人寰。当时老侯爵的膝边并无子嗣或者有资格继承爵位的亲人,而他的两个儿子,都正在乌萨斯军队中历练。
当时情况紧急,没有了领主的德文河扬斯克人心惶惶,本来就不健全的政府机构运作不能,紧急时刻,商会出面组织,成功的将城市迁移到了安全地带重新驻扎。
当时的商会领袖拉斯廷·尤丁采夫宣布暂担任市政总管的职务来维持秩序。之后的事情是一片空白,但是结果看到这里,剩下发生的事情,是个人都能想明白。
关于老侯爵的两个孩子,只有只言片语的记录说明他们正在两个不同的方面军中服役,没有余下任何详细的记载。
……
看着自己从浩如烟海的资料中才拼凑出的这些消息,阿尔法总觉得有点不好形容,这年代,篡位一位伯爵竟然这么容易的吗?难道乌萨斯帝国的中央官僚不来管管这种事情吗?
阿尔法重新梳理一遍自己找到的资料,她突然发现了一个自己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信息——报纸本身。在那次语焉不详的权力交接发生之前,整座城市只有德文河功勋报和骑兵日报两家报社,那次事件之后,报社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报道的消息也从局限于高层和贵族的事物和少量时政新闻,转变到分门别类,涵盖各个领域。
那些报纸,阿尔法在街上走动的时候,都看到过。也就是说当时冒出来的一大堆报纸,大多数都生存到了现在,而且报纸的纸张和印刷的质量也得到了一次革新。
很难评说其中到底是城市的经济长足发展,市场满足养活了这么多的报纸,还是说更迭之后的管理者,在宣传这件事情上投入了更多的资源。
这是一个值得深挖的情报,于是阿尔法重新梳理了一遍现有文献资料中所有关于税收、农业、产业经济等方面的记录,早期的记录不够详细,但是阿尔法还是找到了几个比较重要的点——老侯爵时期,周边农村种植的粮食亩产量在两百公斤左右,年景好的时候是三百公斤,税率是五税一。
重新落定之后,周边迁徙过来的农村,种植商会从外界进口的麦种,使用化肥,亩产提高到了五百公斤。
不用看了,在考虑到需要保养移动城市模块的情况下,老伯爵时期以农产品作为主要产出的情况下,他能向帝国缴纳的起税款,都得看老天脸色,或者说大概率是交不起税的,就算算上其他所有产出,每年上缴税款估计都扣扣索索的。
交不起税的侯爵,说起来有些离谱,但是只要结合德文河功勋报,从拉斯廷接手爵位开始每年报道的经济增长速度和规模,从中就能窥见一斑——三年的时间财政扭亏为盈,之后每年的增长量都呈现上升趋势。从十年前开始,这位拉斯廷伯爵开始每三年购入一块移动地块,大踏步的扩建城市规模。
由封建农业甚至封建农奴成功转变为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前期,疯狂的榨取各方红利的情况下,这种表面欣欣向荣的增长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
当拉斯廷伯爵从雷姆必拓订购的第一座移动地块到货的当天,报纸报道了管理德文河扬斯克市所在行省的大公亲自莅临地块剪彩仪式的新闻。而大公莅临这种事情,在老侯爵时代的所有现存的报纸中都没有出现过。
这种事情的象征意义不言自明,老侯爵时期大公可能是念及旧情,没有深入追究他连年拖欠的税款,但是大公对于这种情况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在他和老侯爵的矛盾爆发之前,商会的人替他解决了这个矛盾。不管商人们做了什么,德文河扬斯克现在的税款肯定是足额甚至超额的,金灿灿的赤金,即使是贵为大公也不会拒绝。而大公在剪彩仪式上的现身,就证明了他认可了现在的拉斯廷伯爵的正当性。
“好一出大戏,”合上手中厚厚的典籍,“那老侯爵的两个孩子呢?他们去哪了?”从普遍理性来讲,老侯爵的两个孩子这种情况下要不老老实实让位,要不因为意外死于非命,再要不就因为各种原因失去继承权沦为平民,但是无论如何,对于阿尔法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53.德文河岸静悄悄part.9
调阅完海量的资料,阿尔法按照规矩将它们归位,即将离开的时候,她注意到那个坐在书山里面钻研的中年人,正在钻研医学典籍,而且是一大堆外科手术技法的典籍。
“该不会冤家路窄,在这装上那个刽子手吧……”阿尔法这样想着,却并没有调动能力去追溯他的经历,只是简单的离开了图书馆。现在已经到了傍晚,该去其他地方转转了。
阿尔法很快就离开了一号地块,回到了自己的临时落脚点所在的九号地块。现在还没到工人下班的时间,阿尔法准备趁着这个机会,找一家酒馆之类的。
阿尔法选择的旅店位于居民区旁边,她专门深入居民区,找到了一家酒馆,这家酒馆的招牌被人用粉笔头简单的修改过,原本的“鲍勃酒馆”被人改成了“基洛夫酒馆”。
推门而入,这个时间段,酒馆中的客人还不算多,这间酒馆的装修很有历史气息,墙壁上挂着古旧的盾牌和军刀,还有装裱在画框里面的勋章。这些东西都很陈旧,看上去就像是几十年前老侯爵时代留下的一样。
阿尔法是带着长袍的兜帽走进酒馆的,她坐到吧台前的座位上,“老板,来一杯啤酒。”
柜台后面的老板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一个盛满啤酒的大铁杯子很快被端了上来,现在店里没什么客人,老板很自来熟的靠在了阿尔法面前。
“姑娘是外乡人吧……”
“老板看人真准,我是路过这里的吟游诗人。”
“嚯,稀罕那,这里都多少年没见过吟游诗人了,上一次见还是老侯爵八十岁寿宴的时候哩。姑娘能吹一曲吗,现在这世道想听曲子不容易,这杯酒算我请你的。”
“当然,老板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吗?”
“姑娘请便,什么曲子都好。”
于是阿尔法挑选了一首她从图书馆检索来的本地民乐,是一首至少有四十年历史的老乐曲。
“嚯,姑娘渊博啊,我们这小地方好几十年前的老曲子竟然能信手拈来。”
“我喜欢收集各地的乐曲,方才去了一趟图书馆,背了些经典的谱子,可惜刚刚接触,感受不深,只能照本宣科,让老板笑话了。”
“哪里哪里,老头子我,在这里谢谢姑娘了。”老板脸上的笑容让他满脸的皱纹都拧在了一起,看上去这支乐曲勾起了他的某些美好的回忆,“那可是一段好日子啊,可惜老侯爵走了,好日子就不在了。”
“老板您口中的好日子,是什么意思?”
借着这个话题,老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一个又一个旧日的故事,回忆他往昔值得骄傲的事情,其中大多数的描述,基本上都与阿尔法根据情报推测出的情况吻合。有趣的是,老板他自己都承认那段时间整个城市都相当困苦,但是他依旧认为那是一段比现在好上千百倍的日子。
借着又一茬没一茬的故事,阿尔法询问了一些记录中空白的情况,其中就问道了老侯爵的孩子的时期。
老板说,老侯爵的两个孩子当时分别在两支不同的军团,长子所在的军团,在老侯爵出事的时候,正在前线和卡西米尔人作战,老侯爵长子奋勇杀敌,在军阵中英勇殉国。次子的部队当时在剿匪,次子带领的小队连战连捷,但是在一次行动中,因为匪徒偷袭,他身负重伤,还失去了一条腿。
阿尔法默默记下了老板的这个说法,这个情况符合她目前做出的推测,但是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一点流言蜚语就能够盖棺定论的。
……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晚上的七点,外面的街道上嘈杂了起来,结合远处传来工厂下班的铃声,应该是工人们终于下班了。
没过多久,就开始有客人涌入这家酒馆,阿尔法要了一杯新的啤酒,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准备休息一会,她确实准备尝试创作一首曲子,这个时候是难得的思考机会。当然,还可以借机观察一下这座新兴工业城市中工人们的生存状态。
不过不用看都知道过的相当惨就是了,早上来到城里的时候,是七八点钟的时间,工人们已经在工厂的流水线工作,现在是晚上七点钟,工人们才下班休息,一天的工作时间接近十二个小时。阿尔法的评价是,这群资本家竟然没有工业革命经典十六小时工作制,实在是良心发现了属于是。
与她的预料相差不远,这里的工人们身形瘦削,很多人脸上还沾着没有洗净的铁屑灰尘,不过他们身上的衣物看上去比较先进,应该都是具有一定的防护和隔断功能。比较泰拉大地上有无处不在的源石,源石污染在工业生产中尤其常见。因此人们会格外注意自己的防护,即使再穷困,能够隔绝沾染的防护服和过滤用的面具都还是会配齐的。
阿尔法坐在角落中,将进入酒馆的工人们所有的言谈都记录了下来,大多数工人都在抱怨高强度的劳动带来的疲劳,工头的尖酸刻薄,讨论着自己微薄的工薪,以及抱怨些家长里短的杂事。他们都很疲倦,想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的精神,以期忘却今天的苦闷。
良久,阿尔法拿起了那不勒斯独奏,吹奏一曲轻快的歌谣,乐曲在酒馆中飘扬,也不知道能否为他们带去些许的慰藉。
……
罗德岛的登舰甲板上,华法林将几份药片递给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的贵族女孩,然后目送着她乘上管家驾驶的车辆,穿过坡道离开了罗德岛。
那些药片只是含有维生素的淀粉安慰剂片,使用了阿尔法提供的药品之后,无论她是否接受一般的治疗,在接下来的三十天左右的时间里,她都将是健康的。阿尔法会查清她在整个事件中的位置,然后自行判断是否为她彻底解决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