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2 / 2）
阿尔法看了看大审判官，知道他意志坚决，又看了看跟在他身旁的那只小鸟，那个尚且年轻的见习审判官，熟悉她的人都会叫她艾丽妮，此时的她还不是日后那个历经多番历练，最终找到了自己为之奋斗方向，即使背负着沉重使命，依旧意气风发的审判官，她还没有接过师傅的提灯。
她无疑是在场的六个人中最脆弱的那一个，但是在她的眼神中，阿尔法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犹豫或者恐惧。
“眼神很不错，黎博利小姑娘。”
“你可以叫我艾丽妮，阿尔法女士。”
“好的。”阿尔法点了点头，随后手在空中轻轻一挥，两只漂浮在空中，闪烁着好看荧光的小水母出现了，它们在空中欢快的游动，最后分别停在了大审判官和艾丽妮的肩膀上。
“它们会保护你们，无须担心，跟上便是。”
随后阿尔法举起异刃戟，武器的尖端光华流转，从一柄无刃法杖的形态，真正展现出了它以戟为名的真相，闪耀着的长刃划破长空，教堂的大门随即轰然崩塌，锐利的水流直接将那厚重的大门撕成了碎片。
然后异刃戟在空中一挥，水流再次汇聚，凝聚成一柄长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接穿过教堂的大厅，轰击在尽头的墙壁上，大理石的立柱和墙壁崩塌，被掩蔽在教堂下方的洞穴显露出了身影。
随后，阿尔法向前踏出了一步，天地色变，那封锁教堂的水牢之中，透入的天光变色消逝，均匀的磷光如同海洋的光潮代替了斑驳的阳光，虽然略显微弱，但是将这座牢笼之中的一切平等的照亮。此刻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已经彻底成为了阿尔法的领域，足以被称为她的神国。
一股无形的重压沉重的压在所有人的身上，如同此时此刻，众人正身在渊洋之底。周围的空气，沉重的仿佛水体，只是依旧可以呼吸，无形的波涛拂过身体，如同最激烈的海流破坏着众人的身形。
但是，没有人犹豫，所有人都迈开步伐，跟上了她的脚步。
……
片刻，已经洒满磷光的深邃洞窟之中，众人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洞窟最深处，盐风主教昆图斯的实验室就在眼前，而这里，也是洞穴的尽头，也许这里还有其他的出口，但是那水牢还在，墙壁上的裂隙和狭小的洞窟之中，都能看到水牢的磷光。
两个身影等在那里，一个在狂怒，一个优雅而高傲的静默而立。
“这不可能！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使者，有人在践踏海洋的权柄，你为什么只是看着！”开口说话者，就是盐风主教昆图斯。
“幽灵鲨，出来和我一起陪他玩玩。”劳伦缇娜撩了撩自己的秀发，言语之间，挂载她胸前的水晶挣脱项链飞出，化作一片翻卷的白色颗粒，然后在空中重组成了手持圣剑，繁花遮目的纯白雕塑少女。
昆图斯那人形的身躯上耷拉着的触手随着他的情绪在晃动，此时此刻抖动的更加剧烈了起来，而在他旁边的那个身形，依旧无动于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伟大的存在怎么会跟粗鄙的陆生畜生还有这阿戈尔的滋孽站在一起！我不能接受啊啊啊啊啊！”根本没有交流，只见到那盐风主教浑身颤抖着，亵渎的血肉触须开始从他厚重的长袍之下翻涌而出，他的脑袋裂开，两个眼珠在惨白的如同花朵般的血肉之中滚动，几乎在几秒钟之内，一个原本还有人形外观的东西，就转化成了一株散发着诡异美感的花朵，既是触手又是根须的东西疯狂的在这洞窟之中扎根，翻卷着，人类的发声器官已经消失，但是这株异种，正在以全身剧烈的震动，散发出好似人声的声响，也不知道是在怒怕还是狂笑。
“歌蕾蒂娅，他是咋的了？”斯卡蒂掂掂手里的类星体，深海猎人们不使用热武器，是因为他们需要控制海嗣的反应，将冲突的烈度控制在冷兵器的程度，但是这一次，阿尔法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然后不容置疑的将武器发给了她们。现在三位深海猎人，只有负责近卫的劳伦缇娜和她的替身手里拿的还是近战兵器，如果那把流淌着磁束等离子体的圣剑和改装了高周波拆解立场的轮锯也算冷兵器的话。
“大概是得了失心疯。”歌蕾蒂娅将炮口对准了异变成血肉巨花的盐风主教，“左边那个头给我，右边那个给你。”
“旁边那个豆芽菜留给我吗，也太偏心了吧。”劳伦缇娜哂笑着，她很确信就算自己和自己的替身都是力速双A，抢人头也抢不过两把类星体。
她们就这样悠哉的说笑着，哪怕昆图斯的触须正在崩云裂石的向他们袭来，跟在身后的大审判官本能的握紧了手中的手炮，艾丽妮也紧张的握着手炮和迅捷剑，但是那两把类星体不开枪，自己开枪除了助助兴还能干什么呢？
“沉没吧。”阿尔法一挥手，刹那间，整片空间原本的沉重和潮湿消失了，只见一个水团开始在昆图斯变成的异种上方开始凝聚，而那些穿山碎石向众人奔来的触须，皆在霎那间脱去了全部水分，变成干瘪的肉干，在原本庞大的力道下破碎，顿时让周围的空气充满了一股咸鲜味。
那个水泡在凝结，最后达到了某种临界，只见阿尔法轻轻一跃，双腿变化成灵动的鲸尾，在空中游动，而那团水泡开始旋转，随后爆炸，冲击直奔昆图斯的本体，将它死死的压在了地上。然后阿尔法向上腾起，给两人留下了开火的空间。
辉煌的蓝色光焰凝聚成耀眼的集束，霎那间没入被真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巨大异种体内，在那恒星的泪滴之中，碳基的血肉是那样的脆弱不堪，那异种整个巨大的身体在沸腾、膨胀。随后轰然爆裂，留下满地熟成蛋白质的香味。而弹着点附近背后的石壁上，束流的冲击波裹挟着升华的碳，与高温变化的硅质岩石，形成了一副镶嵌在漆黑碳影上晶晶闪烁星辰的奇景。
而这一切，被旁边那个沉默耸立的身影，看在眼中，它是一个人形的海嗣，在水牢形成之初那短暂的模仿人类产生的困惑不解清醒之后，它就选择了沉默，沉默的等待着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作为一个相对高级的海嗣节点，它多少能够计算出，这番手笔的背后，意味着何种威能，它很清楚，面对那个存在，海嗣需要一种人类的品质——礼貌。
67.大群，保持理智
“阿尔法，外面的恐鱼在躁动，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涌出来，冲着你的水牢过去了。”在洞窟中类星体枪响之前，博士看到了一番令人直冒鸡皮疙瘩的场面，数不清的恐鱼或者其他低级的海嗣个体，从海里，从城市的地下，从房间之中，冲出，涌出，像是一条条涓涓细流汇聚成狂暴的山洪，向着阿尔法的水牢冲去。
“让他们尽管来，来多少死多少。”通讯之中，阿尔法发出了一声不懈的轻哼，那水牢外部开始闪烁刺眼的磷光，霎那间塞雷娅的护甲辐射探测器就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她赶紧拉着博士缩回了这座造船厂遗址厚重无比的钢铁结构之后，躲避那与水牢俱为一体的磷光释放的在近距离上释放的能将生物当场烤熟的电离辐射。
恐鱼汇聚成的潮水对这致命的辐射视若无睹，一往无前的冲了上去，然后撞在不予豁免的水流坚壁上，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他们身上的皮肉开始溃烂，腐败，化成一地的浓水。后边跟上的海嗣感知到了这种威胁，黑色素竭尽所能的蔓延，但是这种临时唤醒的应对本能，相比起它们要面对的辐射强度只是杯水车薪。
眨眼之间，教堂周围的广场上，海嗣溃烂的尸骸已经堆积成山。
闪烁着光芒的水球开始从水牢上剥离出来，塞雷娅远远的撇了一眼，护甲的智能系统分析出那些看似水团的东西。其实是那层神奇的波光约束包裹的高温超临界的水蒸气。
水泡砸在海嗣的潮水中，如同一颗颗重磅炮弹，释放出毁灭的威能，成片的擦除还在活动和冲击的海嗣，甚至不会留下血液和残躯。
“怪不得阿尔法开玩笑说自己敢跟海洋开战……”塞雷娅看着那场面，嘴角不由得一抽，她一个人就是一支无敌的军团，足以碾碎任何障碍。更何况，她不是孤军奋战，她随时可以拉出一支每一个单位的破坏力都不比她自己弱太多的部队，在这个星球的任何角落大开杀戒。
阿尔法曾经跟他们提起过，她可以在和海嗣的对决之中推到台上的筹码还有很多很多。塞雷娅知道，仅仅是在汐斯塔那一组军用机库之中，除了那支特勤队伍之外，就还有八台改装了海洋作战装备的光辉行进者机甲，也不知道阿尔法是什么时候搓出来的。但是仅凭这一处的精锐兵力，配合上填补战线空缺的常规战斗无人机，他们就能同时处理至少两到三处地点的海嗣大规模登陆。
广场上的电离辐射已经减弱，已经没有多少海嗣子级个体还活着了，塞雷娅和博士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扭曲残骸铺平的广场，两人心里都很清楚，她现在使用的所有武力威慑，都还是在给那群海鲜一个台阶下……
……
广场上的屠戮已经停息的时候，地下洞窟之中，两杆类星体正在向外排放着灼热的等离子流，战斗已经结束。而那个模仿人类形态存在的海嗣，自始至终，没有做出任何敌对的动作，只是在沉默的旁观着昆图斯的死亡。
“你就这么看着？”为类星体装入下一发弹药的歌蕾蒂娅看着那个海嗣，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同胞，重要，大群的存续，更加重要。”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仅是博士，在远程跟踪行动的凯尔希都愣住了一秒钟，她实在没有反应过来，海嗣竟然会这么委曲求全，这不对啊。
“即使是考虑到那些死在外面的同类？”
“此处的种群，面对错误，支付代价，可以接受，大群，不希望，和你开战。”
这个时候，歌蕾蒂娅走了出来，她再撇了一眼已经变成烂肉和洞壁碳影的昆图斯，“这里的那些恐鱼，应该算是昆图斯自己作为一个节点，下属的种群，不过我还是想说，你这废物别的行不行不知道，做责任切割倒是挺快。”
“存在的优先级，很高。”高级海嗣停顿了片刻，好像是在组织语言，“海嗣，不擅长人类的思维，但是懂得，趋利避害。Gla-dia，你归附新的掌控者，大群，尊重你的选择……”
“你们怎么看我不在乎，但是你们比那个昆图斯更有理智，这让我很意外。可我怎么感觉，你还有话要说？”
“发音，效率低下，但会有血亲学习，我们会试着，传达许多。”海嗣的回答印证了歌蕾蒂娅的猜测，在回答之后，他那无目的面庞，目光指向了另外一个人，是在场的斯卡蒂，“Ishar-mla，大群，渴望你，回归。但是尊重，你的选择。之后，会有其他血亲找到你，向你询问。”
“我？”斯卡蒂的眼神严肃了不少，大群唯独点名希望自己回归，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在最后那场战斗的最后，自己和那个海神厮杀搏斗到最后一刻留下来的什么隐秘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