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2 / 2）
“世界。”阿尔法用自己的两种母语，即中文和空中花园使用的世界通用语，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但是我还想用另外一个词语，卡门先生。”
“哦？是什么？”
“宇宙。”
“宇宙……”阿尔法使用了炎国话来构筑这个词语，这两个字在炎国那和现代中文极为相近的语言文字体系之中确实存在，也确实有这个组合方式，但是在大炎常见的语境之中的那个宇宙，是一个形而上的概念，而非对时间和空间的总和，对囊括了泰拉和其他所有星球的物质、时间的这样一个具体的集合体的形容。
卡门皱起眉头，作为伊比利亚最辉煌的时代一直活到今天的老人，在那个年代，伊比利亚和大炎南部甚至是有相对原始的海洋贸易的，能力强大的他相当精通炎国语言。
但是这次听到阿尔法抛出这个词语，他意识到阿尔法刻意将这两个字组成的这个词语，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吐词清晰，连贯，这点小小的动作，就让他意识到了阿尔法索要表达的，和传统的那个“宇宙”并不是同一个东西。
他清楚的知道，阿尔法所指的，是泰拉人从未涉足过的，天空之上的那个世界。
“世界，宇宙……多好啊，大多数人都觉得我博学多识，但我自己清楚自己有多么的浅薄，对我们这种凡人来说，无知是一种无法摆脱的诅咒，知道的越多，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也就越多。而未知，会日复一日的拷问着人类……”老人的有些悲怆的看了看凯尔希，又看了看阿尔法，直到阿尔法抬起手，让一片星辉的影像在掌心闪耀。
“我们这些凡人，就是这样渺小的东西，但是求知欲和探索未知的无穷动力与热情，也是我们凡人伟大的地方，不是吗？”阿尔法所知，比起卡门，当然要多得多，也许也能比凯尔希多，但是作为一个新生的高维生物，她的见识甚至不可能超过先民的范畴，她很清楚，自己并非全知，更非全能。
“说得好啊！”卡门仰天大笑，片刻之后冷静了下来。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问了多少问题，凯尔希。”
“一百二十三个，一个神奇的数字。”
“是啊，一百二十三，一个神奇的数字，我的人生在这世上走过了这么多年的光景。但我现在感觉自己还有一千两百三十四个问题想要问，可惜今天我们不是来喝茶聊天的。”老者将自己的目光从那口深邃的水井底部幽邃的黑暗之中拉了回来，“我真羡慕你们，即使我的问题穷尽枯竭，你们的知识还是如同海洋一般瀚海无涯。”
卡门沉默了片刻，而阿尔法和凯尔希，尊重了他的沉默，片刻之后，卡门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人，“凯尔希来找到我，但是无论是我，还是伊比利亚，我们不可能完全信任凯尔希的一面之词。但是，阿尔法，你不一样，你身上的变数，我们闻所未闻，而你已经在汐斯塔铸就了一番大业。也在大地上的许多国家，种下了你的种子。伊比利亚在期待你能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改变，期待你能为我们揭开大海神秘的面纱的哪怕一角。”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卡门。”阿尔法闭上眼睛，感受着格兰法洛海岸线之下，暗潮涌动的海水的流形，“我该做的事情，我就会去做，因此，我格外感激伊比利亚的理解。”
于是三个人转过身，并肩向着格兰法洛城区走去。
73.广场，灯塔和鱼
格兰法洛的礼拜堂中，两个青年人正在轻松的交谈，其中一位是罗德岛外勤干员极境，另一位是格兰法洛本地的阿戈尔青年乔迪。
出身伊比利亚，特别会来事，已经为罗德岛驻伊比利亚的办事处工作了多年，参与了当初救助和转运幽灵鲨的工作等重要工作的极境自不必多说。
乔迪·方塔纳罗萨，格兰法洛本地土生土长的阿戈尔人，或许更熟悉那段历史渊源的人，会称他所属的阿戈尔族裔为“岛民”。
他早已过世的父母，都曾经是伊比利亚之眼的维护人员，但是他和那座建筑奇迹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此了。镇长蒂亚戈一直在照顾这个文弱的年轻人。格兰法洛的工作机会并不多，像他这样在礼拜堂中负责清扫的工作，已经算是有一份来之不易的生活保障了。
今天不是礼拜的日子，本就清闲的礼拜堂中更是门可罗雀，因此乔迪才有时间，在清扫完本就干净的地板之后，跟已经在这里等了大半天的极境聊上两句。
看极境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如果不知道他是在等人，大多数人都会以为他是躲在教堂里磨洋工吧。
两人聊了很久，从小出生在格兰法洛，也从未离开过这个地方的乔迪，很钦佩走过许多路，见识过许多泰拉的风光的极境，听他讲述那些在大地其他地方见到的故事，乔迪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钟楼的钟声响起，乔迪有些慌忙的起身，带着歉意向极境告别，他要回家去照顾蒂亚戈叔叔，还要负责做晚饭，没办法在这里陪这位神奇的外来者聊天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极境摸了摸自己胡子刮得很干净的下巴，“这小子还挺敏锐的，我这个外来者在这座被审判庭严密管辖的城镇中出现，他就意识到了情况的反常。”
“不过嘛……”极境从怀中拿出了自己的终端，上面有着一封来自凯尔希的邮件，邮件上说，他们已经抵达格兰法洛外围，即将入城，他的待机状态终于可以结束了。
乔迪走出礼拜堂，走在城镇广场上的时候，发现这里又多出来了一些陌生的面孔，一位“阿戈尔”和一位菲林正在向礼拜堂的方向前进，不知道是不是极境正在等待的人。而在她们的身边，跟着一位审判庭装束的老人。
异常的状况还不止于此，广场的中央，有一座雕塑，雕塑上雕刻着的，正是格兰法洛曾经负责维护的那座庞大的建筑奇迹，超级灯塔伊比利亚之眼。
而在那座雕像的下面，站着三个明显是阿戈尔人的家伙，她们的身旁，有两位审判官跟随。
一下子在广场上出现了三位审判官，格兰法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乔迪即疑惑又担心，这些审判官的出现，在大家的认识中，就意味着有人要被带走，永远都不会回来。但他们竟然和一向被他们怀疑和刁难的阿戈尔人一同行动，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乔迪说不清楚，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事情要大条了。
不过那些事情对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毕竟他只是一个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土生土长，本本分分的普通阿戈尔人罢了。
像往常一样，离开广场，即将走入巷子的时候，乔迪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好奇心，回头又看了一眼广场上的景象，那几个围着雕塑的阿戈尔人和他们的审判庭同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广场能看到海岸的地方，而那个和阿戈尔与菲林一起行走的审判庭老者，他们三人已经消失在视野中，看样子应该是走进礼拜堂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位优雅且富有学识的女士，久居格兰法洛的翻译家阿玛雅女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广场走过，背影消失在了另外一边的小巷中。
“乔迪！”身后传来了蒂亚戈叔叔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嗓音，但是低沉的声音之中带着焦急，“你怎么现在才出来，赶紧走，别看了，可千万别跟那些人扯上关系！”
乔迪知道，这位叔叔，一支对于审判庭相当的戒备，他的妻子在很久以前，就被审判庭以异端的名义抓捕处死了，因此他至今都无法原谅审判庭。
“孩子，你要低调一些，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我相信她们不是坏人，但是审判庭的判断，你叔叔我也没办法保证，你明白吗。”
还想说些什么的乔迪张了张嘴，最后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蒂亚戈叔叔是为了自己好，他不希望自己被卷入意外的漩涡，面对各种未知的危险。而他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长辈的教诲，需要他聆听和接受。
……
“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问不该问。”行走在格兰法洛的街道上，卡门轻声询问阿尔法。
“尽管说吧。”
“我好奇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我的直觉告诉我，您和大海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是我感觉不到那种联系的存在，您在用陌生和打量的眼光审视这片海洋，对吗。”
“你的推测没有错，看得出来你从未放弃过磨炼自己的能力。”阿尔法叹了口气，“海水会回应我的命令与调遣，但是我，并不属于这片大海。”
“这世上还有别的海吗？”
“是在别的世界的海。”凯尔希平淡的接过了话题，她知道阿尔法从不避讳谈论这些。
听到这个回答，卡门错愕了片刻，随后换上了了然的表情。如果不同的世界拥有着相似的海洋，那就意味着，伊比利亚曾经追求的远航，追求的开拓和探索，并没有错。虽然这些话放在当下毫无意义，但是至少，能够些许宽慰他内心的一些无奈。
“您情报中指出的那个深海教会高层，您知道更相信的情报吗？”
“当然，”话题回到工作上的时候，阿尔法挥了挥手，一层无形的波澜扫过三人，阻隔了他们谈话声音的外泄，“那个人，刚才我们还见过。”
“什么？”卡门皱起眉头，胆敢在审判庭已经开始介入调查的格兰法洛公开的活动，这次他们的对手，不知道是胆大心细还是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