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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玦怔住片刻,咬牙道:“知道那件事的人都死了,只有我能告诉你真相?,你不?想替你们李家挽回名声吗?”
李鹤珣眼里是止不?住的轻笑嘲弄,“告诉我有何用,李家名声早就被李鹤意败坏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真相?如?何谁还在?乎,赵公?子,你用这么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就想换本官冒大不?韪救你,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他的油盐不?进让赵玦再次陷入绝望之中,直到李鹤珣突然道:“不?过,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在?他小?心翼翼收敛着光芒的眼睛中,李鹤珣面不?改色的道:“依圣上所言,明日午时会?在?西门处行凌迟之刑,你若能在?那时如?你所说的那般挽回李家声誉,本官便能在?那时保住你的性命。”
行刑之时,那般千钧一发之际,他若答应便是将性命交到了李鹤珣手中。
他想要?的,是行刑前的安稳,而不?是赌上一切,赌李鹤珣明日会?不?会?救他,能不?能救他。
就在?赵玦满心犹豫之时,李鹤珣利落的起身,“你好生想想,本官便不?奉陪了。”
瞧着李鹤珣满不?在?乎的模样,赵玦顿时急了,他不?答应能如?何,眼下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能抓住,“我答应。”
李鹤珣回头看向他,他双眼急切,“若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当真能在?刑场上救下我?”
想要?猎物自己送上门来,便要?耐得住性子,可当猎物小?心试探之时,便需得让他安心,最终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猎物收入网中。
“明日,本官会?带着免死金牌去刑场,能不?能救下你,赵公?子,需得看你所说之事,值不?值得。”
第64章
从赵玦这边的刑房出来后, 归言便大步流星的迎了上来,见李鹤珣神色略显疲惫,犹豫了半晌才开口, “公?子, 玉嬷嬷在外面,想见娘娘一面。”
今日圣上震怒, 坤宁宫上下的宫女太监几乎都被赐了死刑,玉嬷嬷作为?皇后身?边的老人,更是难以幸免。
李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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珣不知她如何逃脱的,但更让他好奇的是,她既有法子瞒天过海的从宫中脱身, 如今又为?何自己送上门来?
她与皇后都乃死罪, 代?罪之身还敢出现在大理寺, 李鹤珣看了一眼?归言, 归言连忙低下头,解释道:“是、是玉嬷嬷说有关少夫人的事想要告诉公子,希望公?子能网开一面,让她见一见皇后。”
李鹤珣脚步一滞, 眉头紧拧。
归言犹豫道:“属下问?了,但玉嬷嬷不说,非要见过皇后, 才肯开口。”
“带她去。”
归言怔住,在对上李鹤珣不似玩笑的神情后,心中?惊骇。
公?子自上任后从未徇私过, 虽让玉嬷嬷见皇后最后一面在他看来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以公?子的性子能答应此事已然?在他意料之外。
半个时辰后。
归言脚步匆匆的来到李鹤珣跟前,透过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册子, 望向?男子皎皎如月,宛若霜华的脸,“公?子……”
他身?后没?有跟着人,不等李鹤珣询问?,归言便将方才发生之事尽数交代?了,“皇后服下鸠酒后,玉嬷嬷也?……撞墙而?死。”
“好在属下留了个心眼?儿,在她们二人交谈时,偷听了一二。但不敢离的太近怕被发现,所以也?只听了些只言片语。”
回想起皇后临死前的癫狂,归言打了个寒颤,“属下听见皇后疯疯癫癫的说起瑜妃,还大笑着说是报应,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好过……”
李鹤珣向?来不甚关心皇帝后宫之事,所以对瑜妃二字也?只是略有印象。
尽管在他看来,玉嬷嬷口中?所说的知晓沈观衣的事情像是无稽之谈,更或者只是她用来见皇后的一个借口,但沈观衣身?上藏着秘密。
他能察觉,难保旁人不会察觉。
归言见李鹤珣半晌不言,大抵已然?知晓他会做出什么决定来,于是先一步道:“属下这就?去查。”
“嗯。”待归言正要离去时,李鹤珣提醒道:“明日加派人手,赵永华那边定会有所行动。”
“是。”
李鹤珣从大理寺回府时,天色稍暗,忙了一日下来,襕衣上都蒙了一层似有若无的灰,隐隐还有牢房中?沾染的腥气,他梳洗后换上常服,才在归行的伺候下回到卧房。
但房内空无一人,只有早晨离府时残留的香气。
李鹤珣看了一眼?沈观衣平日里喜欢躺在上面的软榻,叫来人询问?,这才知晓她回了沈府。
半个时辰前,沈观衣离宫后不久,正巧被百姓堵在了回府的路上。
皇后生辰,太子为?显仁孝,在上京各街花了大把银子安排戏班子与百姓同贺,这样的热闹将街头巷口围堵的水泄不通,稍不注意便会有孩童女子与家人失散,这样的场合正是混迹在各处的三教九流最好出手的时机。
而?好巧不巧的,云姨娘带着刚满九岁的沈观韵上街,遭遇拥挤的百姓,二人失散,沈观韵被人伢子拐走时,恰好撞上了沈观衣的马车。
她没?将小丫头认出来,但沈观韵却聪明的认出了李府的马车。
她刚叫了一声便被人捂住了唇,索性沈观衣耳力好,听见了,这才将人救了下来。
原先回李府的马车,因沈观韵之故,只得转头先将她送回沈府。
沈观衣看着从上马车后便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忍不住道:“吵死了,别?哭了。”
她语气算不得温柔,顿时将沈观韵吓得打了个嗝,长睫上还挂着一滴泪珠,委屈巴巴的看着她,“二、二姐姐。”
对于沈家的人,沈观衣都不怎么喜欢,哪怕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救她,不过是因为?她运气好罢了。
见沈观衣并?不理会她,沈观韵小嘴一扁,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落,隐隐又有要哭出声的架势。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去攥着沈观衣的衣袖,指尖刚碰到沈观衣柔软棉滑的料子,就?听见她道:“再哭我就?将你扔下去。”
沈观韵连忙缩回了手,方才的遭遇仍旧让她心有余悸,害怕沈观衣当真将她丢下去,只能死死的捂着唇,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马车来到沈府之时,沈观衣将人送回了院子,得知云姨娘还带着人在外找着,也?不准备多留,将沈观韵交给下人后便要走。
下人带着哭红了鼻子的沈观韵去梳洗,原本战战兢兢的小姑娘回了家后镇定了些许,她被下人带着走了两步又跑回到沈观衣身?边小声的挽留,说是姨娘回来后会谢谢她的。
沈观韵不再哭鼻子了,沈观衣才低头听她说话,尽管最终仍是拒绝。
出府的时候,沈观衣并?未将这件小事儿放在心上,可在瞧见府前突然?多出来的马车时,沈观衣不禁留意了一瞬。
赵家的马车。
想起沈书?戎与赵永华这二人狼狈为?奸,不难揣测赵永华此时来沈府是为?了什么。
“少夫人,咱们回府吗?”车夫看沈观衣站在马车旁出神,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沈观衣回过神来,“先不回了,我救了人,怎么着也?得听到一个谢字。”
她转身?重新踏入沈府,招来一个下人,询问?了沈书?戎现在何处后,一个人朝着下人所说的林间走去。
沈府虽比不得李家的门第,但院子却也?是上京数一数二的大。
下人口中?所说的那片林子,便是沈书?戎平日里招待同僚的地方,府中?的女眷几?乎很少踏足。
沿着蜿蜒的小路穿过月亮门,便能瞧见两排挺拔翠绿的青竹,再往前走,便是沈书?戎用来招待官僚的小舍。
周遭青竹环绕,沈观衣躲在较为?密集的竹后遮掩身?形,听着不远处二人略显焦急的谈话。
前世赵玦是在牢中?被虐杀致死,而?李鹤珣的奸佞之名,也?是从那时开始隐隐有了苗头。
以她对李鹤珣的了解,若非是赵玦或是赵永华做了什么,他怎会突然?对赵玦下手。
赵永华本身?便是个难缠的人,如今恰好被她遇上了,知己知彼,才能有备无患。
这边,赵永华负手而?立,眉心几?乎皱成沟壑,他静不下心来,只能来回走动,缓释心中?的焦急。
“赵大人,这事定有蹊跷,但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将赵公?子救出来啊。”沈书?戎面露担忧,但此时他的话只会令赵永华更加烦闷。
“本官不知道?是本官不想救吗?圣上明日就?要他的命,短短时间,我能做什么,我能怎么救!”
赵永华怒喝之后,沈书?戎脸色难看了几?分,但只一瞬便收敛神情,没?叫人看出来不妥,“李家那边如何说?”
“李家?”赵永华沉着脸,一双老沉的眸中?含着怒意,“太师闭口不谈,李鹤珣油盐不进,玦儿落到他们手上才是最麻烦的!”
“那该如何是好?”
赵永华狠狠的闭上眼?,鼻尖是青竹的幽香,本应让人觉着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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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气息,此时却让他更显焦躁。
过去都是他对玦儿太过纵容,才使他胆大包天什么样的女人都敢去沾染,眼?下他的脑袋就?悬在脖子上,离明日凌迟只剩下不到十个时辰……
赵永华沉声道:“告知之前安插在上京的暗线,让他们明日,将玦儿救出来。”
“赵大人,你……”沈书?戎不敢相信他为?了赵玦,竟然?要动他们布在上京底下的势力。
那股势力虽算不得多惊人,但对于他们这些在朝中?沉浮多年的老臣而?言,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这样的势力,以免有朝一日遭遇不测,还能有条退路与活命的机会。
那些人明面上大多都是普通百姓,或是三教九流,平日里正常过日子,不显山露水几?乎不会被人察觉。
只是一旦接到命令,他们便会脱离如今的身?份,不惜一切完成任务。
培养这样一股暗线,花的不只是大把的银两,还有时间。隐匿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涌出,此事过后朝廷一定会查,他们虽不会暴露背后之人是谁,但从此以后也?就?是枚废棋了。
只能用一次的棋子,赵永华用来保赵玦的命。
沈书?戎很想骂他糊涂啊,一个嫡子罢了,哪能比得上这些精心培养的暗线。但对上赵永华锐利的眸子后,他识时务的闭了嘴。
“明日上京必会大乱,我会在城外接应玦儿,送他离京,届时城内就?靠你转圜了,沈大人。”
赵永华看向?沈书?戎的那一眼?让沈书?戎打了个寒颤,他知晓赵永华这人多疑,怕他与他不是一条心,这么多年了,他仍旧没?有对他完全放下戒备。
就?在沈书?戎应承之时,林中?突然?传来了女子震惊的声音,“大姐姐,你在这处做什么?”
赵永华与沈书?戎目光相对,脸色瞬变。
屋舍后面的沈观月同样双目瞪大,被沈观衣捂着嘴抵在青竹上无法动弹。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沈观衣信口雌黄。
她在胡说什么,什么叫大姐姐,你在这处做什么?
方才分明是沈观衣在偷听被她发现了!她正要说话揭发之时,却被捂着嘴按在了竹上,如今失了先机不说,还被她将了一军!
第65章
沈观月用尽了力气去推开沈观衣, 指甲在?她的手背上留下几道挠痕,可沈观衣像是不知?道痛般,不但没有松手, 掐在她脸上的指节更用力了几分, 像是陷入了皮肉中,痛的她忍不住泛起泪花。
不远处长靴踩在竹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观衣瞧了一眼手背上浸出的几滴血珠,混合着沈观月留下的泪钻进袖口,让她顿时嫌弃的松开了手。
沈观月大口的喘着气,双眸怒瞪, “你……”
“月儿!”不远处, 沈书戎声音冷厉, 目光如炬的盯着两人。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阴寒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试探, 沈观月下意识便?要开口辩解,却被沈观衣抢先一步。
她目光澄澈,面?色淡然的道:“下人说爹在?这边,我就过来了, 没想到?大?姐姐也在?这儿。”
“我方才看见大?姐姐踮着?脚往那边的屋子瞧,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胡说!分明是你……我才是,你……”沈观月气的双颊通红, 也正是因为着?急,反而说话颠三倒四。
与她相比起来,沈观衣则显得淡然的多, “大?姐姐紧张什么?是因为爹爹吗?”
沈观月瞬间看向沈书戎, 在?瞧见他愈加阴沉的脸色后,心底一沉, 顿觉不好,深吸一口气后,她努力平息着?怒火,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爹,我是听下人说二?妹妹来了这处才过来的,方才分明是她在?偷听,刚才的那些话都是她在?污蔑我。”
“爹,二?妹妹平日里从不曾回?府看过您,今日怎的就突然回?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您别信她。”沈观月心中恨得牙痒痒,可面?上却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
多好的一个机会,偏偏被沈观衣察觉后倒打一耙!
沈观衣余光瞧了沈观月一眼,再抬头时,腮边已经挂着?泪珠,论哭的本事,她自是比沈观月这样的假把戏熟悉的多。
“大?姐姐说的好没道理,今日若不是我在?街上救了韵儿,此时云姨娘早就哭晕过去了,我送韵儿回?家,顺便?来告知?爹一声,让爹别担心,就是事出反常了吗?”
这番话不光让沈观月愣住,就连沈书戎都怔愣了一瞬,“韵儿?”
沈观衣将今日在?街上遇到?沈观韵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通,从她如何?将韵儿送回?来,又为何?会来这处,说的头头是道,连沈观月都挑不出错处来。
除非府中的下人看见了他们进入林间的先后,否则这件事便?端看谁更像是那个心怀不轨者?。
从方才听见的消息来说,沈书戎定不会在?此时有异动,像是将府中的下人都召集过来,只为询问她与沈观月谁先来林间,于?现在?需要万事小心的关头而言,动静大?便?会被人注意到?,对他们明日的行动不便?。
但若不需要,只靠她们二?人的对峙,便?是沈书戎愿意放过她们,赵永华也不会留有这样的风险。
所以沈观衣觉着?,沈书戎应当不会放过她们任何?一个。
而她现在?要争的,就是与沈观月站在?同一条船上,要死一起死。
沈书戎就算不在?乎她,还能不在?乎沈观月这个女儿吗?更何?况,还有唐氏呢。
如沈观衣所想,沈书戎就算听见韵儿的事,依旧没法对她完全?放心,“既如此,你今夜便?在?府中歇下吧,李家那边,我会派人过去说一声。”
沈观月顿时得意的扬起了嘴角,可还不等?她笑?出声来,沈书戎便?继续道:“还有你,一个做姐姐的行事不端,如何?给府中的哥姐儿做好表率,今夜你便?与衣儿一同留在?这处,好生与她学学。”
沈观衣便?是猜到?沈书戎也会将沈观月看管起来,怕她当真听到?什么出去乱说误了计划,但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借口。
瞧着?沈观月屈辱愤懑的神色,沈观衣连带着?看沈书戎都顺眼了几分。
“父亲放心,我会好生教教大?姐姐的。”
她的得意与嘲笑?毫不掩饰,看的沈书戎心中火起,“行了,我会安排两个下人过来,没我的吩咐不要乱走动。”
沈书戎拂袖而去,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再听不见后,沈观衣才抬步朝着?小舍后面?的小院儿走去。
这处是沈书戎开府以来单独开辟出来的一片院落,硕大?的院子中,四处几乎都是枝繁叶茂的树木与青竹,唯有一间正堂与卧房,瞧着?像是山野中的茅舍,但匾额上却以正楷写着?林斋二?字。
下过雨后的林中带着?湿气,沈观衣瞧了一眼金黄漫天的天色,朝着?记忆中的位置找去。
她记着?年少时,在?这边有一处狗洞,她总是将在?厨房偷来的好东西藏在?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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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里鲜少人来,对她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不知?有没有被人发现,是不是已经将洞堵上了。
她拨开身前的杂草,朝着?角落走去,在?瞧见墙角狭小的洞口后,眸中弥漫出一丝笑?意。
眼下正是府中忙碌之际,从这洞里钻出去便?是那些姨娘的院子,若是被人瞧见,指不定会被沈书戎怀疑,再关去别的地方就不好了。
李鹤珣还不知?明日上京会发生何?事,她总要想法子出去告诉他的。
比起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沈观衣还是喜欢如今这个温润如玉的公?子。
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才致使他变成?了那副模样,但若是可以转圜,她总归是要试试的。
回?到?屋舍后,沈观衣甚是悠闲的坐在?廊间的躺椅上,静静听着?屋檐落下的水掉进窄小的水坑中,发出沉闷的声音。
不远处,沈观月似是没有察觉到?沈书戎的意思,在?月亮门前与看守的下人说着?什么。
她先是发了一通火,随后又甚至愤懑的回?头看了沈观衣一眼,从头上取下一根镶着?东珠的簪子递给下人,“你去将这里的事告诉我娘,这个就是你的。”
下人为难的道:“大?小姐,这个……”
“你可要想清楚了,爹爹眼下只是让你看着?我,你若不答应,等?我出去了,打发一个下人,我应当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下人咬牙收下簪子后,只能认命的去替她传消息。
沈观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间比沈观月更加珍贵几分的簪子,思索了一瞬……
算了,她有别的法子出去,无需用簪子贿赂下人。
正当她要放下手时,余光瞧见沈观月止住了步伐,目光警惕的看着?她。
沈观衣眉梢微挑,不明白她这是什么反应。
沈观月在?怕她?
她似乎是紧张极了,咬着?唇,一步步的往后退着?,直到?发现沈观衣并未准备做什么后才松了口气,随即一言不发的跑进了房内。
沈观月不来招惹她,她也算落得个清净。
眼下只等?月挂树梢,夜深人静之时,再找个机会出府。
今日的夜算不得寂静,狂风大?作,将窗棂吹的沙沙作响。
平日的这个时辰,沈观衣早已熟睡了过去,但今夜她得从沈家离开,所以不敢睡熟了,总是半梦半醒,难受的厉害。
眼瞧着?时辰不早了,沈观衣掀起眼皮,欲要从软榻上起身,却突然闻到?一丝烧焦的味道。
她猛地起身向外走去,却发觉有人从外面?将门锁上了。
她心中一急,回?头时却瞧见火舌卷起轻纱,以极快的速度漫延,黑烟四起,不消片刻便?能将她与整间屋子吞没。
茶壶中的水扑不灭熊熊燃起的大?火,可若让火势从屋内漫延出去,燃起院中的草木,她便?必死无疑。
难闻的焦味越过了墙,传到?了姨娘们住的屋子。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她们披上外衫想出去瞧瞧,却在?院外遇到?了唐氏。
“这么晚了不睡觉都出来做什么?”
其中一人犹豫道:“夫人,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指着?屋舍的位置,“好像是那边传来的,不会是走水了吧!”
“都吵什么,哪有什么味道,都回?去早点歇息,你们不睡,孩子还要睡呢。”
唐氏蹙着?眉,瞧上去与平时无异,姨娘们面?面?相觑,尽管心中生疑,但仍是一步三回?头的往屋内走去。
突然,唐氏惊疑道:“云姨娘呢?怎么没瞧见她。”
“云姨娘听说二?小姐今夜在?林斋歇下了,便?去厨房亲手做了些糕点给二?小姐送去,说是想要感激她今日将韵儿送回?来。”
唐氏顿时回?头看向林斋的方向,面?色阴沉,咬牙切齿。
一直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沈观月小声道:“娘,云姨娘过去了,怎么办?她要是将沈观衣救出来了,咱们就完了,她肯定能猜到?火是咱们放的。”
“怕什么!她睡的那么熟,连你离开都不知?晓,就算烧不死她,也能将她毁了,云姨娘一个妇人,就算救人,还能冲进火里不成?。”
唐氏心中也有些不安,似是在?安慰沈观月,但更多的却是告诉自己,“老爷不在?府上,看守的下人也被咱们处理了,便?是她侥幸活下来要算账,也不能随口咬人。”
“平日她在?李家,天高皇帝远,咱们就是想收拾她也没法子,今日宫中出事,人心惶惶,便?是死一个她应当也不妨事,这是咱们最好的机会了。”
“而且……”
唐氏想到?今日在?宫中瞧见的模样,李鹤珣对她那般低声下气,似乎只要李家屹立不倒,她这个少夫人,总有一日会成?为李家真正的女主子,假以时日,上京谁还能动得了她!
一个贱人的女儿,凭什么过的比所有人都好!
眼下是沈观衣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她!
第66章
“别管我, 快救火啊!”
林斋外,散落在地上的糕点被匆忙的脚步踩进了泥里,再?瞧不出原样来。
云姨娘欲要进去却被婢女拦着, 只好着急的指使着下人们去灭火, 水桶来回不停的交替,难闻的味道越来越浓, 眼瞧着火势并未有消退的意思,若再?等下去,里面?的人恐是凶多?吉少。
突然?,紧闭的木门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在喧闹的院中那点声音并不足以让人察觉, 但一直盯着屋子的云姨娘瞧见了, 顿时一急, “你们快些, 快些啊……”
“姨娘,您离远些,别伤着自个儿?了。”婢女担忧的在云姨娘跟前抓着她的手臂。
炙热的火光中,云姨娘哪里听得见婢女在说什?么, 她满眼都是即将被淹没的林斋,心?中不停的祈祷,希望沈观衣平安无事。
或许是太过焦急, 原本有序的下人们不知被谁拌了一脚,前头的人摔在了地上,后面?的人连着摔了下去, 装了满桶的水尽数浸入了地里。
就在一片乱糟糟的时候, 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姨娘!”
云姨娘个子不高, 身躯瘦小,瞧着娇气的人此时却抱着平日里被沈书戎当宝贝的寿山石朝着木门砸去。
“还等什?么啊,救人!”
下人们面?面?相觑,瞧着林中各处摆放的寿山石犹豫不决。
“几块石头罢了,难不成还比二小姐的命重要!便是老爷要怪罪,有什?么事我担着,快救人!”
下一瞬,下人们扔下水桶,一个个搬着寿山石朝着木门砸去。
幸而被火灼过的木头不似平日坚固,就在即将破门之时,从下人中走出一身材魁梧的小厮,他大喊道:“都让开?!”
本就摇摇欲坠的门在小厮扔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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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山石中猛地打开?。
火势凶险,木门打开?的一瞬,并未有人从里面?出来。
眼瞧着火舌席卷,云姨娘怔愣一瞬,眼眶蓦的红了,“二小姐……”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虽然?有些微弱,但却清晰的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下一瞬,房梁从中烧断,摇摇欲坠,就在它欲落未落之时,女子模糊的身影从里面?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在她离开?屋子的瞬间,房梁断裂,落在门边,阻断了进入屋内的路。
沈观衣浑身脏兮兮的,咳嗽不停,手上细微的伤口与黑烟交织,狼狈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云姨娘连忙上去将人扶住,“二小姐,你怎么样了?”
喉咙艰涩的发不出半点声?音,沈观衣只能靠在云姨娘肩上,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
“没事了,没事了……”
在云姨娘的轻声?安抚下,沈观衣一直紧绷的线终于松开?,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边已经?亮起了微弱的光。
云姨娘坐在桌边,一只手撑着额角,困倦的脑袋不停的垂下又抬起,直至床榻上传来些微的动静,云姨娘才猛地睁眼看去。
“二小姐,你醒了!”
裹着白纱的手撑着床榻起身,沈观衣接过云姨娘递来的水猛地灌下几口,这才抬眸看向她。
先前在林斋内,她想尽了法子破门砸窗,屋内能用的东西几乎都用了个遍,若不是云姨娘,林斋便是她今日的葬身之地。
在最绝望之际,她有些后悔,后悔她分明握有将沈家连根拔除的罪证,却没有在回来之时,让他们一家子全都去死!
恨意滔天之时,她几乎感觉不到灼热的火焰,也就在那时,她听见了云姨娘的声?音。
在这一家子豺狼虎豹中,沈观衣没想到竟还有一人愿意救她。
“二小姐,在你昏迷时我让大夫来瞧过了,皮肉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你的嗓子,或许要疼一些时日了。”
沈观衣看向眼前这个身子娇小却貌美温柔的妇人,压下翻涌复杂的心?绪,哑着嗓子道:“云姨娘。”
云姨娘连忙道:“大夫说了,让您这几日少说些话,嗓子会……”
“谢谢。”
云姨娘突然?怔住,对上沈观衣认真的双眸时,轻柔的笑了一声?,眼中似有泪光闪过,“是我该谢二小姐,要不是您,我的韵儿?还不知会遭遇些什?么。”
她笑意浅浅,“您救了韵儿?,便是搭上我的命,我也会救您的。”
沈观衣垂下眸子没再?说话,这笔帐她定会和沈家清算,而云姨娘,她和沈家这些人不一样,她不该因为他们赔上性命。
待李鹤珣这边事了,沈家便陪着太子一同?去黄泉路吧。
只是要扳倒沈家,她需要一个东西。
“云姨娘,你能帮我做件事吗?”
公鸡啼晓,洒扫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府内显得格外清晰。
不见日月的天幕下,云姨娘站在一处破败的院子外左右瞧了瞧,确定无人后,才对着躲在树后做婢女打扮的女子招了招手。
女子梳着左右对称的双髻,穿着碧绿色的贴身衣裙,若不瞧那张清艳绝尘的脸蛋儿?,只会以为是云姨娘身边的小丫鬟。
“老爷不许府中的人进柳姨娘之前的院子,二小姐,我帮你盯着些,若有人来,我会出声?。”
沈观衣点点头,没有耽搁半刻的走了进去。
她自然?知晓沈书戎为何不让人进这座院子,连她回府都不让她在娘亲生前的地方住,不就是因为心?虚嘛。
从前他与景宁侯做的那些亏心?事,娘亲手中可都有计较,娘亲生前,沈书戎便怀疑她手中捏着一些还未毁去的证据,所以一直试探,一直试图找到。
前世她也是从李鹤珣那里知晓娘亲手里掌握着沈家与景宁侯的证据,当时她回府找了许久,才在娘亲生前住的院子将东西找到。
早已破败的院落中,唯有正中的榕树依旧枝繁叶茂,生生不息。
沈观衣寻着前世的记忆,从榕树底下挖出来一个木箱,箱子中装着两本已经?泛黄的账本与一个娘亲当初亲手编织却并未送出去的同?心?结。
她将东西藏进怀中,将树底的坑洞填平后回头望了一眼再?瞧不出半点当年模样的地方,悄然?离开?了院子。
拿到东西后,云姨娘将沈观衣送出了府,临走前,她看向云姨娘道:“你可曾想过离开?沈家?”
云姨娘愣了愣,随后温柔道:“二小姐为何如此问?”
沈观衣瞧了一眼已然?大亮的天色,因那场火,她耽搁了不少时间,也不知沈书戎那边布置的如何了,现下去告诉李鹤珣,还来不来得及。
“沈家算不得一个好归宿,沈书戎更称不上良人,若哪一日沈家出事,你可有想过离开??”
云姨娘突然?皱眉看了她一眼,随后认真思索了一瞬,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会?
沈观衣忍着嗓子的刺痛,欲要问个明白,余光却突然?瞧见巷尾处驶来一辆马车,那样的规格,只会是沈书戎回来了。
罢了,不管云姨娘如何想,届时她都不会让她跟着那些人去死。
沈观衣从怀中拿出那根有些旧的同?心?结塞进云姨娘手中,认真的道:“我欠你的,我一定会还的。”
云姨娘错愕的看着手中的东西,再?抬头时,只能瞧见在天光的照映下,消失在拐角的纤细瘦弱的身影。
“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沈书戎从马车上下来,蹙着眉,瞧了一眼拐角处,随后脸色阴沉的看着云姨娘。
云姨娘回过神来,眼里漫着点点温柔,“听说老爷一整夜都不曾回府,妾担心?,睡不着,所以想来等一等。”
沈书戎脸色好上许多?,瞧了一眼云姨娘身上单薄的衣衫,责怪道:“天气凉了,出门记着多?穿些。”
“妾知道了。”云姨娘眼底晕开?一丝笑意,走上前挽着沈书戎的手臂往府内走去。
“老爷怎的这时才回府?是出了什?么事吗?”
“近日有些事,我方才得空,回来看一眼就走,林斋那边如何了,月儿?没事吧?”
……
“这位爷,小的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哎哟……”
“什?么不是故意的,老子都吃到苍蝇了,你个老不死的,给我砸!”
喧闹的街道上,馄饨摊被几个寻常百姓打扮的男人砸了个干净,而那些人似乎还嫌不够,对摊主?拳打脚踢不说,还将欲要出头的人同?样揍的鼻青脸肿。
狭窄的街道上百姓拥堵,因有人报官,很快便有衙役前来,但这些人太过嚣张,不但不明白见官矮一截的道理,还不由分说的与这些衙役动起了手。
这般的事情,今日的上京似乎出现的尤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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