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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4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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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三十一天

许娇河将扶雪卿赧然的告白听进耳朵里, 却并无?任何动容或是旖旎的心思?。

盖因当她瞧见如今对?方柔情万种的眉眼,昔日被?利用、被欺辱的画面总会情不自禁浮现?。

从第一次、第二次见面差点弄死自己,到雪月巅的精心筹谋, 只为引出藏身的纪若昙。

扶雪卿眼下诉说想念, 谁又知晓背地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一套抽身其外的利弊分?析,在许娇河的脑海不?断形成。

而沉浸其中的她并没?有意识到, 自己的心肠似乎忽然冷得过?分?。

不?过?许娇河终究没?有全然拒绝扶雪卿的示好, 毕竟退路这种东西向来越多越安全。

她一双妙目与?之相?视, 盈然的眸光平静异常, 淡淡说道:“扶雪卿, 自身难保之人, 为何还要妄想些能力之外的事情?莫道你从前欺瞒利用了我无?数回,就算那些事情我通通既往不?咎,你也应该清楚,凭你现?在的情况, 选择了你, 也只会让我跟着吃苦。”

许娇河的言语没?有在喜欢与?否上面计较,这令扶雪卿看到了希望。

他深知对?方说得尽是实情。

曾经许诺过?的,做九州最尊贵、最自由的女人之事不?曾实现?, 他又凭何要求许娇河有所回应?

有本事的男人只会要求自身。

没?本事的男人, 才?会怨恨于女人的刻薄无?情。

扶雪卿定了定浮动的心绪, 目光益发热切, 与?许娇河的淡漠形成鲜明对?比。

他追问道:“如果我恢复原有的权势和实力, 你是否会在断契之后考虑于我?”

“谁又说得准呢?”

许娇河抬手?, 捋了捋散落在肩头的如云乌发。

因要午睡, 她特意卸了钗环妆饰。

此刻一张芙蓉面白皙无?瑕,尽是脱离欲求的素净模样。

可她的眼却充斥着诱人跌入致死陷阱的妩媚和野望:“倘若你能顺利解决小洞天和欲海之间的矛盾, 令我过?上富贵太平的日子……那或许,你会是一个比纪若昙好得多的选择。”

“你等着我。”

闻言,扶雪卿深深看着她,贪婪的爱意无?处隐藏,“娇娇,你等着我。”

青年的话音掷地有声,仿佛向心中的信仰,献上了以生命为赌注的承诺。

待许娇河的唇畔露出期待的笑容后,他切断了极雪境那头的画面。

转眼之间,只剩纯然的漆黑占据了许娇河的视野。

她倏忽一改烦躁的情绪,一边温柔地将奚遥放回玉牌之中,一边小声地哼唱着轻盈的曲调。

做完这些,许娇河靠着拔步床,双手?放在脑后,望向屋顶出了会儿神。

半晌,她仿佛想到了些什么,笑着未知讥讽何人:

“痴儿。”

……

纵然心绪万千,但架不?住泡过?药浴后的困意。

许娇河头一沾枕,到底还是眠了过?去。

只是梦里纷杂许多。

一会儿是纪若昙疏离不?言的背影。

一会儿是明澹站在逆光中伸出手?,同她说,过?来自己身边。

再苏醒时,已然将近未时末刻。

她的神智不?见休息过?后的松弛,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没?有迷恋衾被?间的温暖,净面洗漱,又换了一套衣裙后,许娇河直奔典册丰富的藏书阁。

她照例来寻找跟承命者?有关的书籍。

守门弟子照例检查完她的令牌,便通过?放行。

许娇河抬步迈进门槛,径直走?向萤石法阵所在的方向。

一道足音却在距离最近的书架后头不?紧不?慢响起?。

许娇河停下脚步,向声源方向看去,竟是一身阁主冠服的游闻羽。

他仿佛才?主持完毕剑阁的日常事宜,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返回不?争峰,而是来了此地。

许娇河望着他,而对?方显然更早就注意到了她的进入。

一时之间,两人身形不?动,并未有人提前开口。

上次真境之内共饮过?后,游闻羽待许娇河骤然冷淡许多。

他埋首于剑阁的事务之中,不?再如同从前那般,时不?时找个借口来怀渊峰请安。

许娇河曾主动找过?他一次,旁敲侧击询问真境中发生的事,游闻羽却只字不?提,仅仅笑着搪塞道:“师母过?去总是嫌我粘人,如今我有了正事要做,反倒是师母眼见着寂寞起?来了吗?”

这句话实在不?像徒弟该同师长所说的言语。

轻浮而浪荡到把她看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流莺。

由于收下真境,以及与?纪若昙起?了龃龉的缘故,许娇河本想对?他纵容一二。

如今这样看来,那方真境的赠予,倒更像是一段关系单方面结束的补偿。

想到这里,许娇河别过?眼,只欲视而不?见。

那头游闻羽忽然开口道:“小徒见过?师母。”

不?动声色地疏远,只发生在不?经意的实质和细节处。

表面上来看,他依然称得上亲热恭谨、谦卑有礼。

许娇河乜着眼审视他两秒,才?故作大度道:“哦,是闻羽啊,免礼吧。”

与?此同时,她在萤石法阵面前站定,并不?急着在上面留下搜索的内容,只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剑阁事务繁忙,你日理万机,师长都无?暇请安,怎么有空躲到这里偷闲看书?”

“师母见谅,小徒执掌剑阁的时日尚浅,个中内容不?甚明晰,师尊此间又不?在云衔宗内,小徒只好来到藏书阁碰碰运气。”游闻羽无?视了许娇河言辞中的讥讽,平心静气回答道。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游闻羽真要扮起?滴水不?漏的架势,光凭许娇河这种段位,很难在什么地方讨到便宜。

许娇河扭头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二人结束对?话,各自关注起?自身要做的事,仿佛相?看两厌一般坚守着泾渭分?明的阵地。

许娇河按照习惯,在萤石之上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搜索内容。

然后根据给出的具体坐标,在藏书阁中上上下下来回翻查典籍。

她的软缎鞋本是薄底,取行动轻盈之便。

此刻在她脚下,却被?踩出了咚咚咚的气势。

游闻羽太过?清楚这些小手?段,头也不?抬继续垂眸浏览着手?中书册。

渐渐的,许娇河也失去了兴致。

日头推移,她一无?所获,说是碰碰运气的游闻羽也没?有离开。

他们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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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较着劲,一定要等到对?方先认输逃离这气氛凝滞之地。

许娇河强迫自己抽离无?关的思?绪,绞尽脑汁,又想到一个能与?承命者?挂钩的词汇。

她抬手?在萤石写下,发光的九层圈环转动之后,缓缓呈现?出书籍所在的位置。

好巧不?巧,这本书恰巧在游闻羽从未离开过?的书架附近。

“……”

连天都帮着他赶走?自己!

许娇河咬着下唇,心中萌生退意。

横竖书总归在原来的位置,明天再来看也是一样的。

她向出口看了一眼,脚下挪动半步,犹豫着再回头,倏而捕捉到游闻羽唇畔没?有情绪的笑意。

游闻羽是境界高深的修仙者?,这么近的距离,自己往哪里走?了绝对?能够听出来。

他在笑……定然是在嘲讽自己的临阵脱逃。

许娇河不?愿求证,暗自思?忖着,唰唰向他头上扣了两个罪名。

不?服输的心取代起?先的推移,于此刻化成了一股控制行为的冲动。

她再次看向萤石上的坐标,将其记在脑中,接着挥手?抹去,走?向游闻羽所在的位置。

第一楼层,甲书架,第二列第五排。

许娇河口中小声念叨着来到两丈远的外围。

她伸出手?指自上到下数了数,发觉那本书位于游闻羽垂落的左手?附近。

迟疑一瞬,她用力咬牙,小跑几步,争取在与?青年发生任何接触之前,将书抽出。

但事实证明,美好的只有许娇河的想法。

第五排处于中小位置,摆放的又是些冷门典籍,长久未有人造访,书册与?书册无?端挨得很紧。

仅凭一只手?,许娇河怎么也抽不?出来。

待她想两只手?施力将它拔出之际,另一只横插而入的手?率先夺走?了她的目标。

“《玄命九宫》。”

游闻羽半眯着桃花眼,凝视典籍上的书名一字一句读出。

他转脸看向站在原地颇为束手?无?策的许娇河,平声道,“师母又是勤学剑术,又是苦心读书,端的一副想要出人头地的架势——如今已经发展到对?于这等野史逸闻也产生了兴趣。”

若关系一如昨日,许娇河多半会娇纵地仰着面孔道“你凭什么管我”。

但此刻彼此处于尴尬的阶段,她嗫嚅一阵,没?什么底气地说道:“愿意上进不?好吗?”

“自然是好得很。”

游闻羽皮笑肉不?笑道,“不?过?师母既有了师尊,想要有所进益也应当向师尊求取。”

许娇河一下子从中听出了几分?指责她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意味。

她攥起?拳头,羞恼地脸颊飞红,想也不?想朝游闻羽手?中抢去:“要你管,把书给我!”

力量的悬殊,身法的对?比,导致许娇河的行为在游闻羽眼中异常笨拙。

他本该随便一个闪身随意躲开,再放任许娇河收不?住去势狼狈摔倒在地。

但游闻羽终究没?那么做。

他动也不?动地站在许娇河身前,仅是抬高了捏着书的手?掌,以至于许娇河不?仅没?有抢到,还不?小心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指之上,万籁俱寂的空间内瞬间发出一声脆响。

许娇河下手?不?轻,触碰过?的肌肤立马红了一小块。

她才?发现?红起?的手?指上残留着两枚牙齿印痕。

……是游闻羽从前放进她口中,被?她发狠咬伤的那只手?。

疤痕、伤口、痂印,对?于高境界的修士而言,是轻而易举可以去除的东西。

甚至都不?必多花一分?额外的气力。

游闻羽不?是除不?掉。

他还留着这种轻佻的印记做什么!

许娇河如此想着,顺带把念头也质问出了口。

谁知游闻羽并不?理会她的话,只用指腹磨蹭着书籍的表面,若有所思?道:“师母这几日待在藏书阁里就是一两个时辰,莫非是挖空心思?在寻找与?师尊斩断承命者?契约的办法?”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三十二天

被游闻羽猜中心思的瞬间, 许娇河的大脑难以转圜。

她只能?做出?最基本的反应,用拔高音调的质问掩盖心慌意乱。

于?是寂静的藏书阁回荡起她略显尖刻的声嗓:“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游闻羽笑了笑:“师母反问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您似乎从来不晓得好好遮掩自己的心思?, 一旦有?了计划, 不?是挂在面上,就是现在眼底。那萤石上呈现的搜索记录, 明白人一看便知。”

许娇河傻了眼。

她自以为做得十分隐秘, 甚至在施行的起初还心存几分得意。

……不?成想在别人看来, 只不?过是掩耳盗铃。

不?等?许娇河回答, 游闻羽端详着?她红一阵青一阵的面色, 又道:“之前因为内应伙同魔族盗窃娲皇像一事, 我们两派在清思?殿内对峙,叶流裳非要对您使?用攫念术,想必师母还记得。”

“而师母不?记得的事情是,您晕倒后, 宗主当着?众人的面, 直接吐露了您为承命者的秘密——所以眼下除了小徒以外,无论是云衔宗亦或者如梦世,恐怕已经有?不?少人知晓了您的特殊命格。”

游闻羽将?来龙去脉说得详尽, 只遗漏了一点, 那就是明澹揭露此事的契机。

许娇河听得半是难堪半是无言。

原来她遮遮掩掩、想要隐藏的秘密, 早已悉数成为了半公开的事。

任凭萤石上的内容再修饰得如何巧妙, 一旦洞悉此中内情的人看到, 也?只会付诸嘲讽一笑。

这背后真相?的揭开, 令许娇河窘迫了一阵。

但她的人生进行到现在, 实在出?现了太多意外。

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仔细思?忖过后,许娇河亦捕捉到了游闻羽言语间的缺失之处。

奈何她不?欲向其发问, 只打算明日前往虚极峰学习剑术时,好好向明澹了解一下实情。

游闻羽见许娇河的眼珠转了转,似乎领会到了自己故意说一半藏一半的目的。

他不?由得视线更加专注,准备将?一些?更细节的内容告知。

出?乎意料的是,游闻羽等?了又等?。

等?到往日根本憋不?住话的许娇河,面孔换了一副强装镇定的表情,都没?有?等?来想象中的问询。

他的思?绪中不?觉涌起几分最真实的失望感。

顷刻后,游闻羽又恢复无谓的神情,低下头去随意翻看了几页手中的书籍:“归根究底,这是师母与师尊之间的事,小徒并无任何理由插手。不?过如果师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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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真的是那么想的,小徒手里的《玄命九宫》倒着?实有?用。承命者的相?关?记载,在九州少得可?怜,恰好这上面记录了些?要紧的内容。”

“小徒还有?事,先?告辞。”

说着?,他屈膝行了一礼,夹在指间的书到底没?有?顺势塞进许娇河的掌心。

它被青年?原封不?动放回了起先?的位置。

直到游闻羽离开,不?提许娇河不?小心打到他的那一下,他们都没?有?再发生任何的肢体接触。

许娇河望着?游闻羽缓步离开的颀秀背影,后知后觉想到,他似乎又帮了自己一次。

……既是单方面断绝了亲近的往来,又何必阴晴不?定,多此一举?

忽然间,她凭空而生一股冲动,很想唤住对方,追询为何两人会走到今日的境地。

只是她沉默凝结着?眸光,待游闻羽的身影全然消失在藏书阁的出?口,也?不?曾开口。

她呼出?口气,转过身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弯腰从书架上取走了《玄命九宫》。

……

许娇河按照《玄命九宫》的目录,翻找到特殊命格篇。

忙碌了几日,此刻终于?有?了确切的发现。

上书写道:“承命人,为珍异命格者,与授命人双向进行契约绑定,只要心甘情愿,即可?代替授命人抵挡必死之局……承命人无分修士凡人,只千百年?间孕育一例……若意与授命人解契,须得刺入其心腔下方三?寸的位置,取得一缕热血,再与七七四十九种灵材混合熬煮,于?月圆之夜服用。”

许娇河的目光再往下。

这本书还详尽记载了四十九种灵材为何。

她看了很久,视线在心腔下方三?寸几个字上游移。

这同样是修士的一处命脉。

虽然不?直接将?其贯穿,并不?会坏了对方的性命,但想要愈合,须得费上许多天的力气。

期间还将?伴随着?境界跌落的可?能?性。

许娇河蜷着?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上面来回勾磨。

她思?考着?此事是纪若昙商量,还是就此隐瞒下来。

但想着?想着?,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不?可?信、不?可?靠”的字眼。

这六个字宛如诅咒一般,定死在她和纪若昙的感情中央。

不?提隐隐作痛,提到了又阻隔横生。

想到最后,许娇河无言地合上书册,将?书名朝内夹在臂弯间。

她决定先?把解除契约需要的灵材找齐,至于?其他的,容后再议。

……

回到怀渊峰,许娇河便叫来露华,将?寻找灵材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因着?上回梳妆台前的对话,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复如初。

露华得了指示,亦不?敢再多此一举,追问许娇河收集这些?东西的目的。

她半伏着?头颅,得了命令下去。

大门吱嘎一关?,许娇河又翻出?从藏室内借来的《玄命九宫》细细阅读。

如此半日过去,到了第二日学习剑术的时辰。

许娇河照例和兰赋学了一个时辰的剑术,而后在休息的间隔向其直言,自己有?话要问明澹。

兰赋便派了另一位女婢前去禀告。

片刻后得到消息,明澹正在议事,午间方能?回返。

作为宗主,近来又是多事之秋,明澹忙碌也?是常事。

许娇河颔首表示知晓,短暂的休息结束后,又开始跟随兰赋修习。

天气晴朗,冬日难得惠风和畅。

兰赋立于?兰英树下,一面教导她第三?式的标准动作,一面笑着?建议道:“既然宗主午间才能?回到虚极峰,娇河君要不?留下来用个午饭。”

“不?好吧?你们皆为辟谷的修士,为我准备餐食也?是麻烦。”

除开怀渊峰的小厨房不?提,整座云衔宗上下统共也?就只设置了一处大膳堂,以供刚入门不?久的初级弟子和服侍于?宗内的低等?仆役解决一日三?餐。

许娇河从前在虚极峰暂住过一段时间,不?曾听说兰赋还有?这等?手艺。

她当时的一日三?餐皆由露华吩咐怀渊峰的小厨房做好再送过来,或是偶尔尝尝大膳堂那差强人意的手艺。

至于?虚极峰。

虚极峰内久不?曾生火做饭……真的能?做出?合自己口味的东西来吗?

兰赋假装没?有?看见她眼中浅浅的质疑,自告奋勇道:“我本身就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近段时日趁着?闲暇的功夫略略涉猎了一些?烹调方面的书籍,倘若娇河君不?嫌弃,不?如品评一下我的手艺?”

“嫌弃肯定是不?嫌弃的,只是我口味比较古怪,怕麻烦了师父你。”

许娇河迟疑道,“其实等?我用完饭再来和宗主说事也?是一样的。”

“麻烦的点正是在此处,无衍道君昨日夜里利用天号鸟传来了消息,说是在极雪境中找到了补天石的踪迹,若是事情发展顺利,后日便会带着?它回到云衔宗。”

“宗主得了消息,今日一大早就开始忙着?同紫台和如梦世二宗商议是否暂缓进攻欲海之事,因此唯有?午间那一小段时间才会有?空见您,过了时辰,他又要回到清思?殿继续召开集议。”

兰赋后头说的话,许娇河没?怎么听进耳朵里。

她突地收起了对待万事万物浑不?在意的态度,瞳孔微微扩张,直勾勾地问道:“天号鸟是什么?极雪境到云衔宗相?隔万里,还有?重重屏障险阻,他如何能?够这么快传来消息?”

兰赋一顿,避开相?视的目光,面上下意识露出?了一抹刺痛许娇河的表情。

她仿佛自言自语般轻道:“诶?无衍道君分明带了两只天号鸟去,怎的没?有?向怀渊峰报平安?”

“你还不?曾回答我的问题。”

许娇河没?有?眨眼,追寻着?对方眼珠偏转的弧度,冷冷地重复了一次。

兰赋踌躇须臾,道:“天号鸟是云衔宗结合特殊术法培育出?来的灵兽,不?管身处何地,都能?突破禁制,将?消息传到目标者手中……只是它们寿命短暂且体格羸弱,用一次就会彻底耗损。”

“你是说,这般作用的鸟,纪若昙手上有?两只?”

察觉到许娇河的神色有?些?难看,兰赋用手攥着?教习服的衣袖,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娇河君也?不?要多想……毕竟极雪境内十分凶险,无衍道君有?时来不?及兼顾各方也?实属人之常情。”

“……是吗?”

“他平安与否,分明是我这个道侣最应该知晓情况。”

“他却竟然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许娇河想笑,唇角挑起的弧度却俱是自嘲。

“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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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而用手肘支开兰赋,狠狠挥出?一剑。

铮!

剑刃穿风而过,在虬劲的兰英树上留下一道锋利的深痕。

兰赋鲜少见到如此勃然发怒的许娇河,不?由得怔在原地,劝慰的话语也?不?再出?口。

许娇河泄愤似地又劈又砍,柔弱的身躯内部爆发出?连她也?未知的惊人力量。

绵软无力的手势,不?伦不?类的站姿。

种种缺陷,尽数在她几十次带着?怒意、心无旁骛的挥舞中,矫正到最优。

枝干颤颤,绚烂的花朵透过绿叶的缝隙簌簌洒落。

陡然间,旁观的兰赋仿佛见到了年?少时,在明澹这里学剑的纪若昙。

良久之后,许娇河才恢复过来,平静地负手收剑,道:“那我就留下来用午膳吧。”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三十三天

许娇河曾在虚极峰暂住过一些时?日, 因此对于这四方院落内的布局也能称一句熟悉。

她按照脑海中的印象,朝着膳厅的方向走去。

而紧随其后的兰赋,则掐指捻诀, 暗自传了个消息给前院的九歌, 令其来收拾兰英树的烂摊子。

待灵力化作的雀鸟在掌心消失,她拍了拍手?掌, 重新换上副笑脸, 向前加快两步, 柔柔唤了声?“娇河君”, 便抬手细心地搀扶在许娇河因力量消耗过度, 而微微发抖的小臂下方。

沿着雅致古朴的抄手?游廊向左, 行半盏茶的功夫,便是明澹特意为许娇河单独设立的膳厅。

许娇河长久未至,这其中?按照她喜好布置的陈设也不曾撤去。

明澹日复一日命人打扫,更显得处处窗明几净、光亮如?新。

许娇河见此情形, 不虞的心绪间兀添一缕复杂。

而这份复杂, 在她看到兰赋端上来的菜肴时?,又转变成?了惊讶。

兰赋从未问询她的口味喜好,从前有?关一日三餐之事也甚少插手?。可如?今她亲手?烹调的饭菜, 却俱是迎合了自己的口味喜好, 连自己不爱吃葱这点细节都规避得十?分到位。

对方小意殷勤至此, 许娇河亦不再持有?怀疑之态, 夹了一筷子放进?口中?细细品尝。

弋?

瞬后, 她转头望向在旁布菜的兰赋, 语气?微妙地说道?:“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嗯?娇河君这样说, 应当是对我?的手?艺还算满意吧?”

兰赋得了夸奖,益发笑意盈盈, “一些难见人的粗茶淡饭而已,承蒙您不嫌弃。”

她谦逊地说着“粗茶淡饭”,摆放在许娇河的面前,却是色香味俱全的五菜两羹。

许娇河扒拉几口米饭,又舀了一勺小碗中?的汤汁送进?口中?。

食材的鲜美自舌尖徐徐绽放,可她吃得食不知味。

正用着饭,门外游廊下静候的女婢道?:“宗主回来了。”

她遂咽下菜肴,停了筷箸,再望向前厅,一身正式冠服的明澹已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明澹略有?些风尘仆仆,也来不及将许娇河引到交谈的雅间,只挑拣了她正对面的位置坐下,问道?:“我?收到了兰赋的通禀,说娇河君有?要事要同我?问询。”

厅内有?兰赋和?后厨的一众帮侍,外面还有?弟子女婢。

明澹温和?唤她作“娇河君”,显然半点不愿落人话柄。

“见过宗主。”

许娇河亦恭敬地起身就?要行礼,又见明澹摆了摆手?表示不必。

她只好继续坐回去,垂眸解释道?:“也谈不上问询,只是有?些事想请教一下宗主。”

说完这句话,许娇河静坐在原地,没有?着急说下去。

明澹立即心领神会道?:“那兰赋你带着人先暂且回避一下。”

“是。”

兰赋入内,领出?后厨的人款步离开,顺势带上了膳厅的大门。

明澹撑起灵力结界,水波般的纹路迅速填满目光所及之处。

待许娇河重新抬起头来,他复添上一句:“现在可以说了。”

“宗主,我?想了解一下,有?多少人知晓我?是承命者的这件事。”

许娇河问得直白,她至今仍因纪若昙的事心浮气?乱,着实顾不上修饰自身的言辞。

明澹注视着她的从容眸光突地显出?几分愧悔:“娇河,此事说来终究是我?不好,不该在叶尊主的胁迫下不得已将你的特殊命格公开,其实我?一直想找个适合的时?机向你郑重道?歉。”

对面的青年贵为宗主,身上的衣衫还绣着云衔宗内最为尊贵的崖川山海纹,可他的语气?这般愧疚和?后悔,仿佛真的为泄露了许娇河的秘密一事,而良心不安了日日夜夜。

许娇河望着他,自袖中?掏出?丝帕掖了掖唇角。

她问起此事,并非要问责谁的过错,仅仅想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

于是,她静道?:“我?没有?怪罪宗主的意思,不过是想向您询问下我?晕倒后发生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

明澹眸中?的惭色稍减,“这件事可是闻羽告诉你的?他没有?同你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他如?今执掌剑阁,事务繁忙,我?也不愿打扰于他。”

许娇河随便为明澹的困惑找了个理由。

话音出?口,她又忽然想起,若论繁忙,谁又能及得上眼前的明澹繁忙?

可收到消息,他不还是专程挤出?了时?间,回到虚极峰来同自己见上一面……

许娇河有?些尴尬,连忙找补道?:“要麻烦宗主抽空回来一趟,实在是我?不懂事。”

她说这话时?,活像个逃学找不到正当理由,又害怕先生惩罚的孩子,胡乱低着头,不敢同明澹对视,只在心中?向天期盼着对方别?再问些自己根本回答不上的东西。

然后听见一声?雪化?般的笑:“这里只得你我?二人,你不必如?此拘束的。”

许娇河循着笑声?抬起双眼,发觉一向正经的明澹眉宇之间映出?一片忍俊不禁,“你愿意问闻羽,或者问我?,皆是你的自由,我?只是疑惑他为何同你说起,又不将整件事说清。”

像是被这种无奈和?温柔打动,许娇河练完剑到现在紧绷的身躯缓缓放松下来。

甚至也开起玩笑:“其实是因为宗主待我?最有?耐心,想着多问几句您也不会烦的。”

闻言,明澹的神色更是柔和?,他雪白的衣袖落在桌面,用手?支着侧颊,面孔靠近许娇河一点:“我?从不会对你不耐烦,你也从不会因为旁人的言语私下揣测于我?,这样很好,我?很自在。”

明澹的话音肖似其人,如?同笼龛中?的神明,鲜少带有?暧昧游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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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耳畔,许娇河却莫名?感觉到颤意累积、耳廓发烫。

贴着凉浸浸的发丝,内里的赧然越发分明。

她仓促又饮下一勺微凉的汤羹:“宗主还是先与我?说说昏迷后的事。”

“好。”

明澹答道?。

他温声?轻语,详细周全,涉及自身的方面,亦将当时?的心绪和?想法直接剖析到底。

许娇河听了,深觉有?理。

原本不欲责怪他的心思更是全然隐匿。

她暗忖,旁人未必能寻到《玄命九宫》这般的孤本典籍在手?,更何况有?纪若昙这位结契的授命之人顶在前头,想来就?算有?人真的觊觎她能够替死的珍贵命格,在行事之前也要掂量掂量自身的斤两。

许娇河的心放下半颗,一场交谈也进?入尾声?。

明澹捻指掐算着时?辰,歉然提出?告辞:“清思殿内我?还有?事,只能改日再叙。”

许娇河应承点头,在他离去之际,又陡然出?声?:“宗主,关于极雪境那头的消息……”

明澹回首,飘然的眼风探出?问究。

“若昙他,送来的信件中?,可有?提到我?只字片语?”

许娇河怀着仅剩的希望小心翼翼开口。

明澹却皱起了眉。

他似乎有?些不忍,但犹豫到最后,还是说道?:“没有?。”

……

许娇河没有?用膳,双手?捧住下巴,漫无目的地发呆了半晌。

直至兰赋走进?来,询问她是否用完了饭,又或者再将菜拿去热热。

桌上的菜肴几乎未动,许娇河察觉到她的靠近,扭头道?:“我?中?午不想回怀渊峰休息了,不如?你为我?准备药浴吧,这样提前泡完了,也省得耽误剑术课的进?度。”

她的话音清晰而有?条理,半点也不像明澹前端交代的“娇河心情不好,说话要注意分寸”。

兰赋目光闪了闪,再次仔细地端详过许娇河的面孔,笑着应了声?好。

在她又一次离开后,镇静异常的许娇河却将交叠双臂,将头埋进?了臂弯。

……

“这样看来,她和?纪若昙之间的隔阂真的加深了许多。”

热气?腾腾的浴室内,明澹和?兰赋相视而笑。

他屈起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在木桶边缘。

梆梆的声?响清脆而富有?节奏,似乎并不担心会惊醒处于离魂状态的许娇河。

兰赋回想着因为遗落了一样东西,折返回来时?,在门口看见的对方抖动肩膀抽泣的场景。

美人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惜。

她无声?窥探了许久,只觉得从心脏到脉搏都兴奋异常。

“娇娇这么漂亮,不解风情的纪若昙却把她给惹哭了,他真该死。”

兰赋咧开嘴,回忆着许娇河哭泣的模样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她清秀的面孔浮起不正常的酡红,提起纪若昙时?暴涨的杀意如?有?实质。

“他就?快要回来了,你这药浴还要浸泡多久?”

明澹的思绪并不似兰赋外放,只目的分明地催促起最要紧的事。

“只要明日最后一次就?好了。”

兰赋不耐地回答着明澹的垂问,因想到了某处,心情变得不甘又低落,“你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药浴泡完,你的计划达成?,我?便再也找不到理由,能够继续以真面目同娇娇相处……”

“一想到娇娇在背叛纪若昙之前,都没办法住到虚极峰来,我?就?心如?刀绞——”

“我?好恨啊,好恨!”

“明澹,你能不能快点杀了他!”

“杀了他”

说到最后,兰赋控制不住声?调,柔美的嗓音化?作了尖刻的咆哮,吵嚷得明澹鼓膜发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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