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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过大年
◎过大年◎
农村过年期间规矩多, 家家户户忙着走亲戚、备年货。谈工作什么的,太烦人了。魏檗决定不当“恶客”,反正年前已经没有时间, 她打算过完年一上班,就到“于大爷许愿池”里投硬币。
忙忙叨叨到了年三十晚上,下午四五点钟简单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 魏建岭便带着魏潭, 到老魏头家里去。
老魏头要带着他的儿孙, 也就是家里所有的男丁, 去祖坟上磕头烧纸。
山水镇的风俗规矩,在祖坟上磕完头之后, 还要由老魏头在坟上点燃三根香,老魏头和他两个儿子要一路燃着香回家。这等于是给去世的祖先引路, 让祖先到后世儿孙家里去吃“年夜饭”。
回到家之后,要先把香插在香炉里, 再到大门口撒上一道厚厚的草木灰。据说草木灰会变成“墙”, 可以拦住其他没儿孙、没地方吃饭的孤魂野鬼。
魏建岭和魏潭走了好大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韩云英估摸着爷俩快回来了,便让魏檗拿出来几根玉米秸秆放进锅台里,待会儿烧成灰好洒在门口。
魏檗不去,说韩云英:“你咋这么抠呢,大过年的,让人家进来吃顿饭咋了?”
韩云英直接被她说愣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魏檗说的“人家”, 是所谓的孤魂野鬼。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拿起扫床的扫帚在自己身上一通乱扫, 又到魏檗身上一通乱扫, 不停埋怨道:“没影的事儿, 大过年的乱说什么。”
“你这话可说对了,都是没影的事儿。”魏檗虽然穿书了,但她依旧不信邪,“破四旧才多少年。”
韩云英懒得理她,眼不见心不烦,自己出门去拿玉米秆。
魏洁见她娘出去,悄声跟魏檗说:“姐,我觉得今年该让你跟着去上坟。”
“你可拉倒吧。”魏檗吐出一枚瓜子皮,“外边又冷又黑,围着火炉嗑瓜子不香吗,非要去磕头。”
她管不了韩云英已经成型的认知和三观,对于两个妹妹,年龄小,可塑性强,魏檗认为非常有必要扭转一下她们的观念。特别是魏洁,青春期的少女,正是思想和观念成型的时期。
“社会结构和民间风俗受经济结构的影响,只要生产力发展,经济结构改变,由不得风俗不变。”魏檗告诉魏洁:“从前男尊女卑,重视大家族抱团,是因为要凭力气干活、械斗、争抢,男人具有天然优势。现在生产力发展,机器拉平了男女体力上的差异,才有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大家族抱团的消解。这是大的社会结构和风俗变化,至于小的。”
魏檗嗑了个瓜子,跟两个妹妹说:“就像咱这里这个过年上坟磕头的风俗。你不要想着什么我是女的,我不能去;或者是我是女的,我一定好好奋斗做出成绩,跟兄弟们一起去上坟。”
“屁!”
魏檗吐出瓜子皮,跟妹妹说:“我将来把咱村建成现代化的辣椒制种产业园,在油山东坡开一现代管理公墓。到时候村里寸土寸金,男女老少都去公墓鞠躬献花,谁还会在村里起坟烧纸。风俗自然而然改了。”
啊?还能这样。
魏洁感觉被大姐打开了新世界大门,面前是一个广阔的新世界,砸碎一切旧枷锁,海阔天空。
小豆丁魏汾一嘴馓子花生瓜子,懵懵懂懂问魏檗:“姐,风酥(俗)是啥,能吃吗?”
哈哈哈。姐妹仨笑成一团。
韩云英兢兢业业抱进来玉米秸秆,烧成灰。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外响起闹哄哄的说话声。魏建岭手里拿着香,魏潭跟在他身后捧着分给他家的祖宗牌位和照片回来了。
魏建岭带着魏潭把香和牌位放在院子里的供桌上,韩云英把烧好的灰洒在门口。
按山水镇的风俗,从这时候起,一直到第二天鸡叫,就不能再出自家院子的大门了。
一家人坐在炕上包饺子守夜。
守到下半夜,包完饺子干完活,最小的魏汾忍不住困,歪在炕上睡了。
家里没有电视,魏檗又怕一旦聊天起了话头,韩云英叨叨个没完,索性拿出笔记本,接着油灯,继续理辣椒制种产业发展的后续事宜。魏潭也借着魏檗点亮的油灯,看起了书。
姐姐和哥哥都开始卷,有升学压力的魏洁不得不拿出书本和习题集,凑在小桌上一起卷。
魏建岭和韩云英相视一笑,压低了说话声音,默默坐到另一边。
真好,卷王促进家庭和谐。
鸡叫了两边,天蒙蒙亮,韩云英在炕头锅底下填满柴,下了满满一大锅饺子。
魏檗用冷水洗了把脸,吃过饺子,跟爹妈一起去爷爷奶奶家。
到了老魏头家,魏檗她大伯家一家子已经到了,两家人一起给老魏头两口子拜年。老魏头摸出几个红包,分别给了魏俊海家两个孩子和魏汾。别说已经工作挣钱的魏檗,连魏洁都算大姑娘,没了红包可领。
凑齐了人,发完红包,老魏头和杨秀属于村里的长辈老人,坐在家里等着别人上门拜年就可以,不必再出门去拜年。其他人分成男女两拨,由魏建军和他媳妇带着,到村里挨家挨户拜年。
按照亲疏远近,魏檗跟着她大伯娘先去了老魏头亲弟弟,魏檗的叔爷爷家里。在她叔爷爷家坐了一会儿,装了满兜花生瓜子,喝了一肚子茶水,等她叔爷爷家里的儿媳妇、孙媳妇给老魏头和杨秀两口子拜完年回来,两家人汇聚成一大家,浩浩荡荡又去其他家拜年。
从老魏头亲兄弟、叔伯兄弟、同姓五服以内兄弟,一路拜年拜下来,小半个庄子汇聚起浩浩荡荡魏家的媳妇、姑娘一大群人。拜完同姓,再拜不同姓的左邻右舍,半道遇上魏建军打头带着的自家男人,也没时间停下来细说话,只能问问对方还剩几家,随便聊两句,再匆匆分开,各自奔向下一家。
魏檗跟在队伍最后面,有的人家院子小,人太多,她索性不进院。魏洁跟着她,也不爱凑热闹。只有魏汾,仗着人小,从人堆人缝里往前挤,每家都能挤到人家堂屋里,抓人家一把花生,几块糖果,塞的嘴里兜里,全都满满当当。
拜完年回到老魏头家,魏建军几个男人还没回来。又等了一会儿,他们才进屋。魏檗眼尖地发现,魏建岭几个人,膝盖部位都沾了土。
老魏头见他们进屋,问魏建军:“都去全了吗,哪几家磕了头?”
“去全了,吕家也去了。给我叔,还有三立叔、国大爷磕了,其他人家里让了让,没让磕。”
老魏头听了,抽了口烟,点点头,看起来尚算满意。
啧啧啧,魏檗看得啧啧称奇,心里暗暗摇头。她们“女眷”拜年,吃吃喝喝交流感情玩玩乐乐,男人们还承担了磕头、家族对外交流的重任。咱就是说,封建时代这是责任、荣光,搁现在,纯纯“封建压迫”啊。
闹哄哄过了初一,初二魏檗跟韩云英去了自己姥姥家。
魏檗的姥姥家和油山西村中间只隔了两个村和一道黄河,却跟她家分属了两个省。垮了省界,道路设施维修、农村种粮政策、民风民俗等等,都有很大差别,所以两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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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的来往交流,距离上密切,心理上却有一些疏远。
魏檗的姥爷已经去世,只剩下姥姥,在几个舅家轮流生活。现在轮到了她大舅家。
韩云英五个姊妹,两个兄弟,五个姊妹都趁过年带着自家孩子来看老娘,闹闹哄哄一大家子人。
快到中午饭点,魏檗眼瞅着她大舅妈脸上的笑越来越勉强,拉拉韩云英袖子,跟她说:“咱回家吃,不要当恶客。”
韩云英显然也知道自己嫂子脾气。她现在有钱,腰杆壮,为了让嫂子对自己老娘好一点儿,本着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原则,留下带的东西,给她嫂子塞了五十块钱,吃饭之前带着几个孩子走了。
走的时候虽然明事理,一路上韩云英却气得够呛。等回到家一掀锅盖,冷锅冷灶,直逮住魏建岭一顿数落。
“谁能知道你哥大过年的不管饭。”魏建岭也气得乱骂,自从老丈人没了,他大舅哥越发搜抠不讲究。
有三个妹妹的魏潭压低声音,不触爹娘霉头,悄悄给妹妹们拍胸脯保证,“将来我一定管饭,我家就是你们家,想吃什么点什么。”
“好啊,大锅。”嘴里塞满大花馍的魏汾尽管口齿不清,依然倔强地报着从收音机里听了一遍就记住的一串菜名:“我要吃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
——————
年初三,一大早天阴沉沉的,看起来要下雪的样子。
魏檗一大早跟魏洁说,“估计今天没事情,能在家好好歇一天。”
话音未落,魏檗的奶奶杨秀就带着好几个人,欢欢喜喜、浩浩荡荡进了魏檗家大门。
“老二媳妇,大丫。”杨秀欢欢喜喜进门,挽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后面跟着魏檗的大娘,还有其他不认识的人,以及一个个子不高,小头圆脑,土拨鼠一样的年轻男人。
小院里,魏檗家的人面面相觑。
魏建岭心里有点恼,恼自己娘急匆匆带人上门。
他跟韩云英两口子,一方面,按照农村规矩,认为自己姑娘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吕家满儿子条件确实不错。另一方面,又隐秘地掺杂了姑娘是棵摇钱树,想多留几年的心思。再加上魏檗自己没有提过想结婚的意思,魏建岭和韩云英纠纠结结,半鸵鸟心态,能拖一天是一天,一直没有给出明确回话。
魏檗回家来,他们也没给魏檗提这件事情。
现在突然上门,魏建岭两口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神色里没有一点儿热乎劲。
魏檗更不会上前主动和她们亲热,她本想着过年之后找于明忠,在陈黑脸临走之前搞掉吕家丰的村支书。没了村支书位置的吕家,她相信没有能力,也没有脸面再上她家来提亲。
没想到吕家动作这么快。
刚刚年初三,还没等她采取行动,就到她家里来组织“相亲大会”。
天色阴得更狠了,铅云下坠。
暗沉沉的天光,压得过年时刚刚贴上的红对联,都没了喜庆的鲜亮。
小院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挽着杨秀胳膊的中年妇女并没有感受到凝滞的气氛,浑身冒着热腾腾的喜气,松开和杨秀缠在一起的胳膊,上前一步抓住魏檗的手,“大丫真好看。我秋里上镇上去,看见大丫的大照片,都不敢认是咱家大丫。这一看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什么大照片?”魏潭忍不住插嘴问。
魏檗:……表彰大会之前挂在电影院外边的大照片,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我。
魏檗尴尬得脚趾扣地,用力想把自己的手从中年妇女手里拽出来。没想到这位大娘干惯农活,手劲儿大得很,死死抓住魏檗不撒手,声音像喳喳报喜的喜鹊,调门高而欢快,“镇上电影院前边挂的大照片。十里八乡没见过这么俊的人,我还以为是大城市的姑娘呢,没想到是咱大丫。”
她又转头跟韩云英说:“你可太有福了,摊上这么好闺女,俺看了都眼馋。”
被这位老王姨一捧,气氛顿时活络不少,韩云英脸上也有了笑意,“她王姨,你忒抬举了。”
跟魏檗说:“这是你王姨。”
魏檗勉勉强强叫了声姨,终于把双手从老王姨钳子一样的大手里拽了出来。她不知道,这位王姨,是油山西村有名的媒人,一张利嘴,能把芝麻说成西瓜,把黑猫说成白猫,死的说成活的。家里大鲤鱼从年头吃到年尾,在附近几个村里都很有名气。
这会儿,老王姨铆足了劲儿,要吃吕家的大鲤鱼。
按以往的经验,只有父母,特别是当爹的拍板,两家婚事基本就成了。现在男方全家没有意见,主动求娶,在老王姨看来,以吕家后生这么好的条件,这条大鲤鱼,自己不费劲就能吃到。
夸完魏檗,大家都到堂屋里坐下之后,老王姨“火力目标”对准魏建岭。
跟魏建岭掰着指头数吕家满的家底,家里有地、有牛、有自行车,还有缝纫机,在外面也没有拉款欠账。
数完吕家的家底,又口风一转,说:“咱家的情况,也不多说了,咱心里都有数。啧”
一个啧,啧得魏家几个人脸色各异。
杨秀觉得是啧自己闺女,魏潭觉得是啧自己妈,嫌弃自己家家风不好,姑娘教养不行。魏建岭认为,是在啧自己没儿子,养了别人的儿子,说不定到老了一样要靠闺女养老,人家女婿嫌弃负担重……
魏檗,魏檗单纯觉得此人讨厌,她怀疑“啧”是开启PUA的前奏。
老王姨像是没有看到魏家人的脸色变化,只是笑着跟魏建岭说:“大家乡里乡亲,知根知底的,要是在意,也不上门了不是。你看恁这个女婿。”
老王姨指了指进屋后一直缩头缩脑的年轻土拨鼠,跟魏建岭说:“一看就老实厚道。马上也要毕业吃皇粮,并且人家是当老师的先生,现在订下来,到时候给你闺女一起孝顺你。现在不订,说不定到时候,就订不上了。”
压一抬一的一番话,顿时说得魏建岭意动。
韩云英不乐意了,“我家大丫也有很多人上门求呢。”
“弟妹,你这话可不对了。”老王姨掐着手指装模作样,“我都不用打听,略一算,就知道条件肯定没小吕好。弟妹,你说我说的对吗?”
韩云英仔细一琢磨,脸色顿时尴尬难看。来探口风的男方家庭,都是村里的人家,不乏考上学吃皇粮的,也不乏家底殷实的,但既家底殷实,又吃皇粮的人家,确实只有吕家一户。
老王姨更得意了,
给吕家满的媳妇儿使了个眼色,吕家满的媳妇儿会意,拍拍自己儿子,“吕禄,给你叔表个态。”
“我,我……”年轻的土拨鼠吕禄满脸通红。
他来相亲之前,心里一直乱糟糟的。他知道自己爹一开始不太同意这门亲事,是大伯强行安排的。吕禄还他大娘杨梅花说,魏家的姑娘撒泼打滚勾引男人有一套,他大哥吕勇根本看不上。
所以吕禄对落在自己头上的这门“亲事”,别提多抵触了。但他确实是个老实孩子,一直在镇上读书,家里说什么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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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不满意,还是唯唯诺诺配合着过来相亲了。心里头憋了一肚子委屈和不满。
然而现在,不,应该说看到魏檗的那一刻,他心里的所有委屈和不满,全都变成了惊喜和赧然。
他只是老实,又不是傻。
年轻的姑娘目光朝他一瞥,雪亮的目光像小火把一样,“刷”照进他的心里。
这样的姑娘,能看上他二流子样的堂哥,才有鬼了。
一定是堂哥喜欢人家,人家却看不上堂哥,所以才叫我来。
吕禄心里充斥着压下堂哥成为家族同辈翘楚的得意,又激荡着在心悦的姑娘面前孔雀开屏的斗志。只是他着实不善言辞,被他娘点名叫起来之后,满脸通红,声音高亢:“我,我以后是你儿子,您就是我亲爹。”
“哈哈哈哈,这老实孩子。”
老王姨佯怒训斥吕禄:“浑说什么呢,你魏叔还没点头同意。”
又跟魏建岭道歉:“这孩子,忒老实。随他爹妈。他爹妈也老实,为了给孩子娶媳妇,准备出五千块钱的彩礼。”
多少?
五千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杨秀都倒吸一口凉气,情不自禁看向吕家满的媳妇。
吕家满的媳妇忙不迭点头,表示老王姨说得都对!架子摆得低低的,诚意表现得足足的。
家底殷实、孩子老实上进。如果说缺点,就是先前两家有仇。但细论起来,有仇的其实是吕家丰和老魏头,魏建岭心里忍不住给吕家满开脱,他跟他哥哥不一样,再说人家现在诚意真的很足……
韩云英心里也琢磨,老王姨有句话说对了,过了这村没这店,现在不订,说不定以后没比这再好的了。女娃年纪越大越不值钱,越说不到好的……
老王姨多精明的人。
立马捕捉到魏建岭和韩云英的意动,疾风骤雨一通说,话又多又密,根本不给其他人插话和反驳的时间,吧啦吧啦立刻要定下订亲走礼的日子。
“听我说。”
魏檗的声音淹没在喜气洋洋的讨论里,没人问她作为另一主角的意见。
“听我说!”魏檗忍不了,高声叫停了正要讨论订亲流程的众人。
“是来给我相亲吧,有没有人问我的意思?”魏檗站起身,俯视愣在当场的满屋子人,“我不同意。”
“你这丫头,你这丫头……”见多识广的老王姨都不知道该怎么圆场,绞尽脑汁之后,磕磕巴巴说道:“嗨,姑娘脸皮薄,还害羞了。”
哦,原来如此。
众人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尽管觉得违和,还是立马认定了这个理由。
哦,小姑娘脸皮薄,害羞了。
一定是这样!
松了口气,再次投入热烈的讨论中。?!
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
魏檗既憋闷又无语。
论社会身份,她吃皇粮,在镇里工作,是在场所有人里目前社会地位最高的。论能力,她刚刚给家里挣了两千多块钱,并且有持续挣钱的能力。看起来似乎在家里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魏檗想不明白,为什么遇到谈婚论嫁,跟她息息相关的事情,她的意见依然不重要,依然像被论斤称量的货物,放在货架上卖?
她看了一眼土拨鼠,发现土拨鼠正缩头缩脑坐在角落里,同她一样,没有任何话语权。
“我说了,我,不,同,意!”
啪。
水浆崩裂,瓷片纷飞。
魏檗狠狠往地下掼了个杯子。
终于,整个房间里的人安静如鸡。——被掐住脖子的鸡,张嘴凸眼,目瞪口呆。
“我不同意。”魏檗一指吕禄:“不只是他。”她甚至对面如土色的吕禄笑了一下,安慰道:“我对你没意见。”
魏檗说:“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你们谁都不能掺和!”
说完要往外走,被吕家满的老婆一把抓住袖子:“你给我站住!这么不给我们老吕家脸?!”
吕家满的老婆觉得自己家姿态已经放得够低了,我儿子这么好,娶什么样的娶不到,要在这里给你低三下四?恨得十根长指甲劈头盖脸,朝魏檗头上脸上招呼。
魏潭赶紧上前隔在两人中间。
老王姨似笑非笑,阴阳怪气开口……
魏檗没有理会身后一片狼藉,快步朝屋外走去。
阴云似乎已经触碰到屋檐,天光被压得没有一丝亮度。
寒风怒号,衰草连天。
风雪欲来!
魏檗推了自行车,冲进怒吼的北风里。
“大妹!大妹你去哪里。”魏潭急忙踢开另一辆自行车的车撑跟上去。
第42章 红梅赞
◎红梅赞◎
“大妹, 大妹!”
魏潭骑着自行车紧紧追赶魏檗。
这么恶劣的天气,他着实担心魏檗出事,哪怕情绪上头摔一下子, 都有得受。
“大妹!”魏潭追得气喘吁吁,终于追上停在代销点旁的魏檗。
走到近处,魏潭才惊讶的发现, 魏檗脸上, 竟然一丝怒气也无。她不但笑着跟代销点里的大叔拜年, 还从代销点里提出来两瓶洋河特曲。
魏潭一时有点发愣, 瞅着魏檗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大妹, 你的气消了?”
“我从头就没有生气。我只是愤怒,对自己处境的愤怒。”魏檗把两瓶洋河放在车把手上挂着的提篮里, 似笑非笑,“但是, 人可以表达愤怒, 却不能愤怒地表达。”
可以表达愤怒,但不能愤怒地表达。大妹……大妹的心性如此坚定,魏潭心里纷繁复杂。
还没理出头绪,只听魏檗问他,“我现在要去表达我的愤怒,并且改变自己的处境。你要一起吗?”
“要。”魏潭不假思索,“一起!”
兄妹二人骑上自行车, 沿着坑坑洼洼的小路,往山水镇方向走。
天空开始飘小盐粒似的雪花。
魏潭跟在魏檗后面, 雪粒粘在眉毛、眼睫上。
魏潭垂下眼, 看向魏檗自行车骑过, 在地面留下的浅浅车辙。
他在沿着魏檗留下的车辙向前走,魏潭感觉自己的人生似乎也是如此。他紧紧追着大妹,想要越过她,可每次当自己感觉已经追上大妹的时候,又被大妹拉开了距离,甩在身后。
当家里的顶梁柱,撑起这个家,让日渐老去的父母和底下的三个妹妹,都在自己的庇护之下!
魏潭咬咬牙,发泄似的用力蹬了几下自行车。让大妹一个女孩这么辛苦,是我这个哥哥的失职。他骑车上前,和魏檗并驾齐驱,侧头看向魏檗。
北风呼啸,一张口冷风直从嘴里灌到胸腔。
魏潭咬紧牙,没有说话,对于一直纠结不已的毕业去向,此刻暗暗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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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离乡贵,人离乡贱,他决定毕业之后不再留大城市,回自己户籍地南涿县,成为庇护大妹和家族的大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对于魏潭此刻的选择,魏檗并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并不在意。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安心的。
就如同此刻,她为了搞掉吕家的村支书,往“于大爷许愿池”投币,所倚仗的,可不仅仅只是好运气。
于明忠家离镇上不远。
他今年得意的很,名利双收,里子面子都赚得足足的。待过完年陈黑脸一走,说不定他还能“坐三望二”,混个镇长当当。
今天天气不好,看起来要下大雪的样子,于明忠觉得不会再有客上门。
吩咐大儿子于洋烫了一壶好酒,爷两个围坐在炕头上,正准备喝酒聊天。
“笃笃笃,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
于明忠吩咐于洋:“看看去。”
“这样的天。”于洋边走边问:“谁啊?”
魏檗清亮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于大爷,来给您拜年。”
于明忠赶紧穿鞋下炕,对魏檗简直无语了。这丫头脑子灵,却也想一出是一出,咋非得这样的天来拜年。
魏檗提着东西进屋,给于明忠介绍魏潭:“于大爷,这我哥。”
于明忠看着两人身上的落雪,说道:“怎么这种天来拜年,有事?”
当然有事儿,没事儿能这样的天来么。不过话却不能这么说。
魏檗还没开口,魏潭主动担起“家长”的责任,跟于明忠说:“于书记,我大妹说从上班以后多亏你的指导照顾,我们一直很感激,怎么能不给您拜年。”
于明忠余光瞥了眼魏檗带来的酒,洋河特曲,他们这里最高档的酒。一边忍不住高兴,一边又担忧,因为礼重,代表求的事情难办啊。他又不傻,魏檗她哥嘴上说的好听,这样的天气跑来,没事儿才有鬼呢。
欢喜又忧愁的于明忠笑着埋怨道:“抽个好天来就是了。还带东西!”
边说边让两人挨着碳炉子坐下烤手,让于洋给魏潭也倒了一盅酒。
几个人在屋里开始东拉西扯说闲话,从今天天气说到明年收成,从过年走亲戚家长里短说到县里镇上的工作安排。
魏檗把不着痕迹的把话题往陈黑脸身上引,聊得热热乎乎,魏檗看火候差不多了,问于明忠:“于大爷,你之前说得现在找陈书记办事好办,还能管用吗?”
“管,当然管。”于明忠咂摸一口酒,“你有要办的事了?”
“还真有一件。”魏檗没有酒,于洋给她倒了一杯糖水。
她转着装糖水的瓷碗,看着碗中一圈圈涟漪。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我撞见了几次事,怎么感觉陈书记对我们村的吕家丰不太满意呢?”
老于呵呵一笑,老魏头还不死心呢。村里换个支书,陈黑脸一句话的事情,比办人人盯着的“农转非”简单多了。
况且魏檗说得对,陈黑脸最近对吕家丰很不满意,他要是不走,就要换了。只不过因为自己要走了,所以懒得再折腾。
凭自己和陈黑脸的关系,又是魏檗的事,都不用特意去家里找陈黑脸,请他街边喝顿小酒就能办。简单得很,半瓶洋河的事儿。
于明忠乐呵呵一仰脖,一盅酒一口下肚,让儿子于洋再满上。算下来,自己还赚了魏檗一瓶半洋河。
“这不难。”于明忠问魏檗:“你爷爷还想折腾呢?”
魏檗嘴角勾起一抹笑:“换下来吕家丰,不代表我爷爷上吧。”
她之前迟迟没有找于大爷和陈黑脸换下吕家丰,就是因为,她一直拿不准,换了吕家丰,该推谁当。
她爷爷是绝对不行的,重男轻女封建思想顽固的老头,当了村支书,只会偏心她大伯那一家。对上自己,还有天然的“孝”字压着,比吕家丰当村支书对自己更不利,属于白白为他人做嫁衣。
她爹是个好人选。
但她爹,耳根子太软。比起听她的话,更倾向于听她爷爷的。
她爹当了村支书,比她爷爷直接当,能强点,但强的有限。
她娘,她娘倒是坚定有主意,但太坚定了,坚定到固执的程度。不说别的,经历过种辣椒时候的一系列事情,魏檗再也不想跟她娘共(吵)事(架)了。
“你准备让…”于明忠闻弦歌而知雅意:“哦,你爸更合适。”
魏檗轻轻摇摇头,没回答于明忠的话,反而问于明忠:“您跟我爸熟吗?”
于明忠想了下自己跟老魏头家的交集,摇头道:“不熟,怎?”
“不熟不好安排工作啊。”魏檗一副站在于明忠角度上考虑的样子,“最好还是熟人。”
于明忠吃了一惊,魏檗不是给自家人说项?我单知道她大公无私,没想到她大公无私到这种程度?!
熟人是谁?
“老谢吗?”于明忠知道老谢家孙女跟着魏檗跑腿,思量道:“老谢不行,不是你们村的。村会计可以,支书肯定不行。”
“不是老谢。”
不是老谢,那还有谁?
油山西村的支书,谁最合适?
魏檗来找于明忠的路上,已经想得很清楚。
她喝了口水,笑着跟于明忠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于明忠和于洋看向魏潭,不是说大学生吗,难道要回村?
魏潭也疑惑,这里拢共四个人,他看向于洋,心里思量,难道大妹准备让他到我们村?
魏檗被他们的反应搞无语了,指指自己,道:“我啊!我接老吕,在我们村干支书。”
噗!于明忠一口酒喷出来。两瓶洋河,果然不是容易办的事儿!
魏潭和于洋也震惊的看向魏檗。
“有这么不可置信吗?”
魏檗勾起的嘴角里带了点嘲讽:“国家法律哪一条,规章制度哪一款,规定村支书必须是男的?”
三个人齐齐摇头。
“我知道,是习俗。”魏檗看向于明忠:“于大爷,我不是不懂。只是我想来想去,只有我当这个支书,才是最好的。”
利益,只有利益绑定,别人才会帮你。因为帮你就是帮他自己。
魏檗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当村支书的利益,和于明忠的利益绑定。让他看到,我,魏檗,当这个村支书,给你于明忠带来的好处,是别人当远远比不过的。
她跟于明忠分析道,我是镇上的干部,如果以镇里的名义,到村里“兼任”村支书,遇事屁股天然跟镇里坐一起,可以不折不扣执行镇里的命令,加强镇对村的管理。
于明忠听得连连点头。他在镇里混了大半辈子,不必魏檗说得太明白,镇里和村里合作又斗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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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环境,他比谁都清楚明白。很多时候,村支书都是村里的大家族、大姓氏靠宗族、姻亲等等结成利益共同体的代言人。镇里的命令,甚至法律法规和村里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往往很难在村里执行下去。
很多村里的支书对镇里的小干部都不甚感冒,资格老的,甚至敢跟镇长叫板,只听书记一个人的。
于明忠看了一眼魏檗,如果按她说的,以镇里的干部兼任村支书,“村部”就成了镇里的派出机构。但这只是最理想情况,实际上……
魏檗似乎看出了于明忠的隐忧,跟于明忠说:“于大爷,因为村里没有女支书,所以我当支书,没有村里势力支持,能依靠的只有镇里,不会和村里形成利益勾连。”
边说边拿过烫好的酒,给于明忠端了一杯,“准确的说,我能依靠的只有镇里的副书记,于大爷您。”
一口闷完魏檗敬酒的于明忠,血脉喷张。
他有心当镇长,想把工作干好,必然要拉一帮铁杆村支书支持。
魏檗没有提时他想不到,现在这么一分析,魏檗果然是个非常好的村支书候选人。
“你说得都对。但是吧。”毕竟从来没有过女村支书,于明忠看向魏檗,小姑娘冷冷清清,一点儿没有村里泼妇的气质。“村里可不简单,你能让他们服你吗?”
“必须能。”魏檗粲然一笑,神色疏朗,知道镇里这一关过去了,于明忠必然会到陈黑脸面前大力举荐自己。
众人拾柴火焰高,她的目标蓝图也需要将来于明忠在镇里的支持。既然给钱茂透露过蓝图一角,她不惮以再向于明忠展露自己的想法。
“只要我能带给村里带来其他人都带不来的源源不断的利益,反对的声音就不会形成气候。于大爷,你知道我年前卖了钱茂一批种子吗?”
于明忠点点头。
镇上没有秘密。
他不但知道钱茂收了魏檗一批种子,他还知道钱茂把自家炕头拾掇出来,提前种了一批魏檗的种子,结果出苗率惊人,比种子公司在外面买的要好太多!他还知道,钱茂之前给了魏家两千多块钱,过年前又巴巴给魏檗送去了两千多。
这钱来得太容易了,于明忠说不心动是假的。只不过于大爷“自恃身份”且有底线,不想以长辈、以领导的身份逼魏檗交技术,所以一直忍着没问魏檗辣椒种子的事情。
现在魏檗自己主动开口,哪能放过如此机会!
于明忠顿时酒也不喝了,打了他儿子于洋倒酒的手一巴掌:“坐好!”
紧接着转向魏檗,满怀期待:“只听说钱茂收你种子,其他不知道。你详细说说?”
魏檗用手指魏檗用手指蘸了点水,在坑坑洼洼的木头小矮桌上点了个点,“种子是芯……心脏,一切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