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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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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脱去了系统赋予的残酷光芒,不是别人口中带着杀戮气息的名字,他有血有肉——冷淡得很真实,暴躁得很真实,自由得很真实。

裴放心头像是泼上了一捧热水,烫得他微微有些疼,心脏便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的节奏。

在囚笼空间里,他不止一次见过罂粟想死时脸上的破败,对比之下,倒是他刚刚掩不住眼底渴望的模样更加让人喜欢。

第84章 行动

两人达成统一意见后,也算是暂时凑在了同一条船上,之前还暗戳戳地放水,试探着对方的意图。

现在知悉了对方的目的,直接玩起了暗度陈仓,但是也没有太过明目张胆,毕竟系统虽然无法完全监控他们的动向,但主控所里的人还是不少的。

颜束刚开始跟裴放的联系大多数是直接见面,两人尽可能避免在S区,而是经常选择在C区的破旧汽修厂,因此也少了很多麻烦。

裴放仍然非常低调,因为S区那些铺天盖地的寻人启事还没被颜束撤掉,他们做戏做全套,把“水火不容”四个字展现得人尽皆知。

颜束的权限是系统给的独一档,他带外人出入主控所暂时不成问题,但次数多了也难免会让有心人起疑。

如果有人直接当面问起了,他的解释无论如何都有可能会成为主控所以此来对他进行行为限制的把柄。

即便他以往都是直接住在主控所里面,外面没有自己的地方,这次也该把那些还没自己重的家当开始往外挪了。

“待在那里都是一样的,以前觉得,一个人在外面倒不如主控所里热闹。”颜束双手抱着箱子,声音冷冷淡淡,一边走向底下车库,一边跟手环上冒出来的屏幕说话。

灰暗色的屏幕上有一个人影,似乎是刚刚洗完澡,正靠在床头抽烟。

裴放听到他这么说,吐出一个烟圈,然后笑了:“你还喜欢热闹?怎么个热闹场面,你把他们全部揍一顿,还是他们把你气个半死。”

“你能不能想点好的,就不能是我跟他们一起载歌载舞吗?”颜束瞥了一屏幕上的人,表情十分放松。

那边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两人也算是臭味相投的同龄人,一旦跟对方有了共同利益,革命感情建立得非常快,简直像在麦子地里点了一把火,此时正烧得热烈。

来来回回联系多了,各种各样的废话也就不吝跟对方说说,怀揣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乱扯些有的没的,排遣无聊的同时,好像同盟就会更加坚固似的。

放从前,颜束自己的事情即便别人问了,他也只会回一个冷眼。

这次虽然有些特殊情况,确实需要裴放知晓,但这个通讯的时间是真的有点长了。

“载歌载舞?少数民族不背这个假和谐的锅。”裴放一边说着,站起来扯开身上的浴袍,“这个玩笑你自己觉得好笑吗?”

颜束察觉到屏幕那边的人有动作,把手里的箱子放在后备箱之后看了一眼,一片光裸的背就闯入他的眼睛,颜束立马移开视线:“你能不能注意点。”

“要注意什么?”裴放穿好上衣,“我有的你都有,还怕被看两眼不成。”

“”颜束知道自己没练到那个无耻功夫,于是扯开话题,“不说了,你准备一下来S区,位置待会儿我发你。”

他说完,也没等裴放发表任何意见,直接单方面果断摁掉了通讯,好像很怕这人再说些什么他接不住的话。

上次颜束不过说要从主控所搬出去,然后相关资料也会复制过来,这样可以直接避免每次带裴放进出主控所的风险。

明明是偷梁换柱,打算瞒天过海的地下合谋,颜束总觉得踏出这一步,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死门。

然而,在裴放眼里,知道这件事的反应却是:“这么快就要同居了吗?我还不是很适应。”

那人当时脸上的表情,倒没有半点不适应,而是万分期待才对。

颜束这次找的地方离主控所非常近,几乎只隔了一条街,再转个弯的距离,但他还是把车往区域边沿开,绕了一大圈,甩开了后面跟着的人。

开到一个河边之后,顺便在车里换了身衣服,把后备箱的东西取出来,在路上拦了一辆车,这才回了S区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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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大隐隐于市。

颜束选择这里,又晃过了负责监视他一举一动的人,主控所派了不少人去勘察区域各个边沿位置的厂房,包括各线路囚笼空间的出口。

然而,那人正站在一幢不起眼的楼房最顶层,跟主控所通明的落地窗对视着。

“还以为你会选环境好点的地方。”裴放踹了一脚旁边的木篓子,环视着这个天台,只有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屋子,里面堆着颜束带出来的东西。

“没必要。”颜束看着主控所的通明,觉得心情简直要从楼上一跃而下,他转过身看向裴放,依旧想要确认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能搞出通道,你就能瞒天过海,对吗?”

裴放此时看着他,仿佛决定进来系统前发誓那样认真:“是,我要系统的相关资料,而你会离开这里。”

两人没再说多余的话,这个天台上本来用来放杂物的小房间被颜束挪过来的设备所占满,原本漆黑的地方此时都是大大小小泛着蓝光的全息屏幕。

实时地图、异常波动、各项数据等等全部在上面滚动着。

颜束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他这些年进出过无数囚笼空间,并不是闲得慌,也不是喜欢刷任务点值,把名字高高挂在排行榜上,他要找到全系统最接近现实的一处程序。

系统复刻外面的世界,并不是直接就能把全部的东西照搬过来,它也是从最开始复制一块东西,然后像传染病一样慢慢扩散,所以永远在更新改善。

但是后面复刻出来的景象越更新越能以假乱真,反倒不好在上面附着其他程序,最初复制进来的东西必定是最伪劣的,所以这一处程序上面没有太多繁杂的设定,更容易被链接到当时复刻的原生物体上,相当于在系统内的东西和外面被复制的原体上建立双向联系,再进行修改和创建传送程序,只要加以试验和改进,形成通道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颜束知道,这件事有一个最大的弊端。

他个人在系统内活动,除了进出囚笼空间和战力刷新会有相关记录留下,没有主控所那帮子搞程序的怪物,他也还算自由。

但是他一直所谋划的事情,不关乎个人,而是在系统原生程序上搞小动作,被发现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警报没有人情世故,会直接响彻整个系统。

他尝试过,仅一次,差点被整死。

所以这一切的设想像是个死局,如果裴放没告诉颜束他在囚笼爆炸那一场被系统漏掉的话,他这个筹谋多年的计划,其实是无解的。

现在,事情有了转机。

“系统目前还在一个发展阶段,需要主控所里那一群程序怪来维持,在系统休眠期间进行一些程序的开发和测试,休眠期结束就会由系统本身开始进行加设融合,就好比你小时候不会骑自行车,你的爸爸妈妈会在后面帮你扶着,等你骑得平稳了他们才放开手,但你刚开始练的每一次还是需要别人帮扶,等你完全自己可以掌控自行车,这才算是学会了。”颜束手底下没有停,跟旁边的裴放说着如今系统的状况。

裴放靠在墙上:“按照你的意思,它现在还没法自主开发生成囚笼,属于一个学习阶段?”

“嗯,可以这么理解,系统前段时间刚结束休眠期,正在把那帮程序怪新开发的东西投入实体运行,这是个不小的工程,主控所这段时间应该事情会很多,只要我时不时去露个面,他们对我的监控不会太过火。”颜束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

“为什么是你?”裴放凝视着这人的侧脸,突然问了一句题外话。

颜束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事不关己地开口:“我命里带煞。”

“胡说八道。”裴放不置可否地勾起嘴角,也没纠结颜束随口而出的话,“看来主控所曾经对你有过非常过火的监管。”

“不然你以为那排行榜上的战力是哪个脑残自愿刷出来的?”颜束被问得有些不耐烦。

裴放感觉自己被嘲讽了,但却有气不能撒,颜束这会儿忙得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他可不想惹这位阎王不高兴。

他之前确实有过一段疯狂刷分的日子,不这样做,根本没法进入S区,也接触不到主控所,所以裴放十分清楚,他那种行为是多么自残的一种方式,身心都会受到极大的折磨,先不说他一个肉体凡胎会不会哪天体力不济死在里面,单单是每一场加诸到人身上的精神折磨就让人会产生抗拒心理。

普通人进一场都有可能会疯,更别说不间断过几个月这样的日子,以最极端的方式拿走全场的任务点简直像是一个罪无可恕的变态。

那天,颜束在那场血流成河的浴室里看到他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波动,是不是说明——这个人曾经被迫经历过那些水深火热的日子,同样也痛不欲生、肆无忌惮地彻底放纵过。

某种意义上,他们能够体会到对方的感受。

“过来。”颜束停下手指,没回头朝裴放的方向招了招手,“看这些,是我标记过一些几率超过百分之三十能够附着程序的地方。”

裴放睁了睁眼:“只有百分之三十?”

“够多了,这些并不好找,探测几率有一定的风险会被主控所发现我在做什么事,否则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任人宰割?”颜束语气不善。

裴放的视线放到屏幕上的实时地图标记,然后问:“所以没有捷径,我们得一个一个去试验?”

颜束挑了挑眉:“不是我们,是你去。”

“”裴放斜靠在墙面上看他,突然想掀了摊子不干了。

颜束实事求是地开口:“我一出现,身边就跟自动装上了活体GPS没差别,找出这么多都是这几年借着出入囚笼以及任务之余偷摸出来的。”

他顿了顿,上下扫了裴放一眼:“啧,不然也不放心你去。”

颜束在没皮没脸的无耻上输了裴放一手,但到底在主控所这个人精堆里混了很多年,拿捏人心倒是有一套。

他装模作样地一眼,让裴放感觉自己受到了蔑视。

于是,裴放喉结滚动,轻轻眯了下眼睛,非常不爽颜束刚刚类似于看不起他的表现。

他这个年龄正是争口气都不解释的傲慢,所以裴放即便知道是激将法,也照吃不误,直接出了门:“标记的这几处的详细位置,全部复制给我!”

至此,两人的行动隐匿在炎热的天气下,悄无声息也惊心动魄。

第85章 二重

S区373线路,一处囚笼空间出口的地方堆了些尸体,死亡时间不长,大概有二三十具,死亡的样子大同小异,显然一刀毙命的方式更多。

很快,便有人闻讯而来。

“人呢?”

“没找到,应该又逃了。”

“该死!”

前几天,主控所查询到罂粟进入囚笼空间的记录,于是在出口埋伏了人,就等着活捉好几个月不见踪迹的罂粟。

这人好久不露面就算了,关键是他所过之处,主控所必定会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这次伤亡情况如何?”

“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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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全部死亡,我们是根据死之前的牵引定位才能找到这里。”

“这么短的时间,都能让他解决这些人,然后溜了。”

“……”

一阵静默过后,带头的人咬牙切齿:“活口都没留,他想干什么,与主控所彻底为敌,然后叛逃吗?”

颜束这次冒头风险很大,但是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他们重复试验那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是非常疲惫的事情,频繁的失败已经不知持续了多久,时间过得很快,几个月匆匆而过,这期间颜束和裴放一直游走在各区域,一次又一次的异常波动只会让他们更快暴露在系统的监控下。

很显然,主控所已经起疑心了。

不过异常波动虽多,主控所显然会先定位到罂粟,这次也不例外。

此时,在天台的小房间里,这狭窄的空间不足以放一张床,只有一把软皮椅子放在操控台前,颜束正仰着头靠在上面,血迹从额角蜿蜒而下,一直顺着白皙的脖子流进了衣领里。

他的呼吸很浅,如果身上没有这么多伤,大概会让人觉得他在浅眠。

可惜打眼一看,满身是血,一副活不久的样子。

嗡——

颜束手腕上的手环震了震,他皱了皱眉,咬着牙抬手去摁。

手环蹭上了血迹没能划开通讯屏幕,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眩晕感骤然来袭,意识愈加混乱,但颜束似乎清楚地知道自己没能打开通讯,那是裴放发过来的通讯。

他在哪?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

“罂粟罂粟”

好像有人在叫他,但是眼皮很重,颜束连睁开的力气也没有,他的身上逐渐开始发冷,一阵一阵的恶寒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脑子里面撞出来。

好冷像是在海水里泡着一样,颜束的神思晃然一动,人好像到了圣匹斯德兰堡,一次又一次地下海,任由水流把自己推来翻去。

可是他现在似乎并不在那里,他在等裴放回来。

“罂粟,跟我走。”

那个声音像是不罢休似的,还在他的耳边喋喋不休,非常熟悉。

想起来了,那人前两天吻过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低声在他耳边说话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从站在同一条船上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裴放的声音一直断断续续萦绕在耳边,颜束的思绪便渐渐回到了几天前他们的对话。

“我找到了一个地方,附着程序建立得十分顺利,如果没能引起波动,这个通道往后可以自由出入。”裴放说。

“异常波动是直接传输进主控所的,24小时都有人监控,自由出入是不是有点说大话了。”颜束吃过一次亏,心里对此总是多一分疑虑。

裴放看着他,郑重开口:“附着程序已经完成,你先试建立内外的双向联系,我会让这一切都传输不到主控所。”

颜束沉默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几个月之前,他们这项计划刚刚开始的时候,如果裴放提出这种冒险的要求,他对别人的性命向来没有怜悯心,裴放要以身犯险,他没有理由阻拦。

然而,这人不久前刚刚告诉他——人很少有为别人不要命的时候,如果死在这里一文不值,倒不如两个人一起完整地出去。

他确信裴放没有开玩笑。

后来呢?他们离开了没有

颜束的脑子里乱成一段,刚刚那些画面杂乱无章地拼凑又断开,忽然浮现又忽然暗了下去,一段接着一段,像是没有了时间的束缚,随意地闯进颜束的脑海,随意地调取他的记忆,把他本身模糊不清的意识搅成了浆糊。

他分不清自己记得的事情是那年那月,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一切都乱糟糟地堆在他的脑子里,相互撕扯着,让神经跳动地感觉异常清晰。

是不是要死了?

忽然,身后像是有一双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的身体猛然往前扑了过去,把他从虚妄的画面推入了能触碰到的实体空间似的。

“慢点。”有一双手接住了他,那人身体是温暖的。

颜束察觉到他没有像刚才那么冷了,他抬头,眼前的人是裴放:“你”

而裴放看了眼地面上突出来的横条,嘴里念念有词:“防滑带搞这么高,存心怕人摔不死吗?”

颜束一时有些怔愣,脸色十分差,他环视着周围,是从未见过的建筑类型——粉刷很清亮的水泥墙、瓷砖地板、挂着吊灯的天花板。

不对,这里不是系统内的建筑物是以改变性能的玻璃为主,不是这样的。

刚刚他不是在天台上的小房子里……颜束低头看身上,完好无损也没有血迹,他想开口问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个想法显然不是这具身体的思虑。

一旁的裴放似乎心情不错,看出了他的茫然,握住颜束的手腕,把他拉到一扇门前:“知道你第一次出来不适应,但是别抗拒好吗?”

“这是哪里?”颜束听到自己问。

裴放一边把颜束的手指往指纹锁上放,一边说:“我家,以后也是你家”

“嗯。”颜束觉得头脑一阵迷糊,某些混乱的意识再次被压了下去。

脑子里不清不楚的意识画面像是被粉碎机碾碎的废纸,零零散散地消失了。

裴放把人领进门,就开始带着颜束参观转悠,把自己以前珍藏多年的手办以及模型摆了出来,又把落灰了的游戏机擦干净。

这里窗明几净的样子不太像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应该定期有人打扫,这就是裴放住的地方。

颜束见那些小玩意儿也觉得稀奇古怪,但他向来没有向别人求教的觉悟,何况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像裴放那样雀跃,于是装也得装得十分镇定,往沙发上一坐,眼神都不带乱瞟的。

这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裴放以为他在系统里练就了铜心铁肺,早就看破生死红尘,更别提对世俗的小玩意儿能有什么兴趣了。

“不开心?”裴放腻了过去。

他不得不承认,跟颜束认识这么久,哪怕这人偶尔也会主动表明自己的心意,但大多数不吭气的时候,裴放还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以前没机会有这种跟别人亲密相处的经验,裴放也是第一次把想要的人搞到手,有时候真怕含嘴里会化了。

颜束摇摇头,眉宇之间的郁结还没有放松下来:“主控所只要还在,链接通道上附加的隐藏程序迟早会被扫描到,我们大概率瞒不了太久。”

“怎么还在想系统的事,你人都出来了,就不能分点时间给我?”裴放抓起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磨砂着,像是在安抚。

然而颜束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可以说他们从那个鬼地方出来后,这人一直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眼见着好端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视线也逡巡在他屋子的摆件上,但他的心好像还没能从系统完全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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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放心里揣度着颜束的心情,开始扯话题:“你可以先休息两天,等我计划一下我们”

“有些事我不问,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说?”颜束开口打断他的兴致勃勃,气氛瞬间冷肃下来。

一般情况下,没说出来的话要么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要么是根本不打算诉诸于口。

颜束自认为他们从认识到现在,从互相利用、彼此怀疑再到可以合作、达成共识,然后在每一次死亡边缘的吊桥效应中产生情感碰撞,直到可以把一整颗心都给了对方。

但他同样清楚,即便如此,他们之前似乎还是不存在信任这种东西。

裴放的脸色也不比刚才轻松了:“你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你能避开系统的扫描监测,你进系统的目的是什么?”颜束在主控所多年,早就习惯了抓住他人把柄后步步紧逼,却忘记了眼前的人不是他的敌人。

所以他这么咄咄逼人,落在裴放眼里,就是扎进他心脏里的一根刺。

“是不是下一个问题,你就要问我不要命地把你拐出系统是为了什么。”裴放垂着眼睫,语气已然不是刚刚的欢欣。

偏偏颜束这种向来我行我素的死心眼,从来学不会察言观色,开口就认:“是。”

裴放盯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任何脾气,站起了身。

脚步声渐远,接着是关门声,这么大个屋子,彻彻底底安静了下来。

颜束捏了捏鼻骨,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既然决定跟着裴放先出来,也就不应该再纠结系统里的事情,也许系统里翻了天,也许他们还得回去,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他们该如何才是该考虑的。

夕阳从落地窗外洒了进来,各种家具的影子一点点移动着,房间里没有开灯,随着外面天色渐晚也慢慢暗了下去。

颜束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像一个雕塑,只是偶尔眨眨眼睛,身上好像不会累似的。

过了不久,太阳完全落了下去,漆黑的屋子里仍然是他一个人,颜束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氛围,十分融洽地把自己沉了进去,不声不响地感受着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孤独,被黑暗慢慢侵蚀,被一次又一次放弃的熟悉感没人比他还清楚。

啪嗒——

开门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轻响,头上的水晶吊灯轰然炸裂般散发着白光,映亮了整个房间。

颜束原本睁开的眼睛骤然紧闭,那一霎的光亮让人有近乎失明的错觉。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颜束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很干,一个音节都没能发出来。

紧接着,有人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罂粟,我很害怕。”

第86章 剥离

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颜束睁开眼,一肘抡向从后面抱他的人,手底下丝毫没有留力。

本以为裴放会撒开手,但是身后那人反而越抱越紧,生生挨了这么一下,只闷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放手。”颜束微微有点喘,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刚刚用劲儿太大。

裴放依旧没动,哑着声音:“不解气可以继续。”

这是挑衅谁呢?

颜束抓住裴放的手臂,瞬间发力,一个过肩摔把人重重砸在了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一声炸裂的重响贯穿耳膜,而后是“哗啦啦”的碎响以及骨头跟地板碰撞的闷声,无辜的玻璃茶几立马被这个“飞来横祸”给彻底碎尸万段了。

玻璃碴洒了一地,如同一个个跳动的小精灵四处逃窜,像是怕割伤别人。

然而有人浑不在意,裴放在地板上撑了一把,坐起身来,掌心里就陷入了五六个小精灵。

鲜血很快顺着垂下的手指往下淌,裴放直视着颜束张了张手:“还来吗?”

疯子。

颜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上无波无澜,心里却一阵阵发颤——要是这人不打算回来了怎么办?

他要继续坐在这里等吗?

一个人被扔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但是看见裴放妥协的表情,还有身上浓重的烟味,正在流血的手掌。

颜束忽然觉得其实有些事情,问不问清楚,也就那样了。

“起来。”颜束抓住裴放的手臂,拉了一把。

裴放见缝插针地靠了过去,把人整个抱住,下巴抵在颜束的肩膀上,双手虚虚地搭在颜束的腰上,像是把沾血的手抹脏他白净的衣服。

“疼”裴放贴着颜束的耳朵哼唧。

“少来。”耳廓微微有些痒,颜束偏了偏头,冷着声,“没打死你算我心软。”

裴放用下巴磨着这狠心冰雕的脖子,解释道:“我没走远,就在楼下抽烟。”

颜束的手摸进他的裤兜,确实是有一个已经干瘪的烟盒,一根没留。

这人是烟囱吧。

“行了,你家里有酒精吗?”颜束把裴放的手从自己腰上取下来,抓着手腕查看扎破皮还嵌在血肉里的玻璃碴。

“有,在卧室。”裴放说完,又刻意强调,“也是你家。”

颜束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拉着人就往卧室走:“处理伤口。”

之后,两人谁也没在提刚刚的事。

从系统出来后的第一晚,颜束毫不意外的失眠了。

裴放家里的空间足够大,一看就是从小也是什么都不缺的环境,难为他在系统里只能在破烂汽修厂里刨了个临时住处。

不过,这人不跟父母住在一起吗?

他进系统那么久,家里人不会着急吗?

颜束坚持住了客房,他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裴放也睡不好。

系统里从来没有好觉可睡,即便闭上眼也觉得危机四伏、风声鹤唳,颜束下意识的戒备心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他还记得,以前刚刚被带进系统的时候,以为身边的人都是同病相怜的天涯沦落人,该往前闯的时候他总喜欢当个出头鸟,把所有人都护在身后,那会儿没遭遇过人心诡谲,就只当所有人都是观音菩萨。

结果呢,只有自己被坑进一个NPC暴走的囚笼,整整十天十夜。

颜束是爬出来的,死里逃生的剧情没有上演,以他当时初来乍到的能力,根本没有闯出囚笼的本事,但他学会了一件事——跟NPC做交易。

原本不希望任何人出事的十岁小男孩,凡事站在别人前面的人最终还是成了把所有人送进深渊的人。

自此之后,系统才有了跟NPC做交易的一系列违反规定的准则,而颜束正是那个带头开辟“无人生还”流派的鼻祖。

那次出来之后,颜束没能下狠手宰了把他坑进去的所有人,以至于后面被孤立陷害了好几年,直到他们那一批进来的人全部死光。

系统筛选出了他,立刻又被挪到了主控所,从一个断头台走到了另一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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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从小就生活在牢笼的人,也渴望自由啊。

裴放在客房里点了助眠的熏香,颜束一直看着窗外,最后还是在从前惶惶不可终日的往事里沉沉睡了过去。

但即便没有那些让人惊醒的东西入侵到这个世界,他依旧睡得不安稳。

颜束只眯了那么一小会儿,外面天色还是灰暗的,他便睁开了眼,一直到太阳慢慢爬了上来。

天色还早,他没有把裴放喊起来,一个人出去溜达。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门,看着外面各种忙忙碌碌的身影

林荫道上玩闹的小孩子背着书包追逐,系统的囚笼空间里也有,只不过那些小孩眼睛都是两个血窟窿。

公交车站急匆匆出门上班的成年人,系统里各区的公交车站,几乎没有活人会坐。

广场上晨练跳舞的老年人,系统里没有老年人,如果有那就是撞鬼了,有些NPC是真的会逃出来。

微风吹拂过来,一阵鸟鸣声乱作一团,周围的人步履匆匆,叫卖声、招呼声、嘱咐声等等,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着,非常吵闹,但似乎在传染着每一个人。

“哔哔哔——”

突然,刺耳的喇叭声冲出重围,掩盖了所有的声音,但颜束好像一个失聪的人愣在原地,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回头。

“罂粟!”

没有预想到的血溅当场,他被一股力气拽着胳膊猛然拉到了一旁,然后被人扣在了怀里。

“长没长眼睛,怎么看路的。”车窗里传来愤怒的吼叫。

裴放比人更火大,当即喊了回去:“滚!”

“神经病。”里面的人嘟囔着翻了个白眼,车窗摇了上去,那辆车一溜烟儿开走。

颜束的怔愣终于有了反应,目露凶光,就好像每次被主控所的人暗地里截杀那样,他盯着那辆越开越远的车,就要冲上去。

裴放紧忙攥紧了这阎王爷的手腕,把人拉了回来:“已经出来了,这里不是系统,没有人要杀你,只是早上容易堵车,他们跟你一样,脾气都不好。”

“”颜束看着他不说话,最后冷淡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往后的一个月,颜束再也没有踏出过家里半步,也很少会出房间,甚至把窗帘拉得严实,没有再打开过。

裴放会按时按点把三餐送进他的房间,有时候是自己做的,有时候点附近的外卖,颜束也只是扒拉两口,他也想把颜束拉出去吃饭,但这人就跟长在了床上一样,准备把自己捂在不见光亮的被子里长蘑菇。

那天的事情对比平常人来说,只是一个生活小插曲,无关紧要,转眼就能忘。

但是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提醒他不属于这里的警钟,时时刻刻都在让颜束怀疑,囚笼里长大的鸟是不配拥有天空的,他死也该死在系统里。

裴放能纵容他因为不适应把自己封闭起来一阵子,但不能看着颜束好不容易接触到这个世界,立马又缩了回去并且一副自生自灭的态度。

当天晚上,不经过颜束同意,裴放兀自拉开了窗帘,把被子掀了起来。

他把被子扯到地上的同时,颜束的拳头就招呼上来,裴放没躲开,硬生生扛了一下,但那人不罢休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又是一脚飞踢,俨然是拆家的架势。

裴放架住他这一脚,将人掀翻在床上,没能颜束再起身,直接把颜束的手折在身后压了上去。

“你放手!”颜束这几天本身就没好好吃饭,也不怎么睡觉,这会儿比起天天还出门跑步的裴放来说,确实只剩下了花架子。

“你想怎么样?出来就不活了吗?”裴放没松手,带着非常大的气性,“还是说,想重新回到系统里,继续闭着眼睛当行尸走肉,保不准那天就丢了命,不过死就死了,你也没什么好在乎的,毕竟我在你心里也就那么点价值,现在利用完了,该踹个干净!”

颜束浑身一震,双眼失去了焦距。

本来他话就不多,冷着一张脸的时候,裴放总喜欢调侃他像中世纪的雕塑品,好歹还有一双眼睛能有点生动的活气。

然而此时此刻,他连那么点气息都快散干净了。

裴放真怕再用点力,这个他最心爱的艺术品就会碎裂,心下一动,手上的力气就松了。

他把颜束轻轻抱住,嘴唇贴在他的耳朵上,声音破碎:“罂粟,我们不要这个名字了,放掉系统里的一切,就算是为了让我的心脏正常跳动,你能不能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我。”

颜束手指动了动,下一刻把裴放压在了床上,一个堪称凶狠的吻落了下来,带着掠夺和发泄的意味,仿佛要将人拆骨入腹。

“我姓颜,颜束。”

“哪个shu?”

“对你束手无策的‘束’。”

裴放心头像是被羽毛轻扫而过,听见他这么解释,眼神逐渐幽深,捏着他的手腕放到嘴唇边亲了一下:“不睡客房了好不好?”

颜束挑眉看他,刚来的时候,只是不想打扰到裴放,现在睡哪都一样。

“嗯。”然后他只应了一声,直接起身,打算把抱起枕头往主卧走。

人刚起了半截,就被裴放重新拉了回来:“不着急挪东西,我”

颜束微微一愣,觉得刚刚被这人触碰到的手腕有些发烫,直觉刚刚那句“不睡客房”背后的意思没那么简单。

作为理论知识和实战经验皆为零的选手来说,颜束对跟人发展亲密关系这种事情都是个幼儿园水平,更不要说让他更进一步,那简直等同让瞎子半夜出门找人。

不过,本能的冲动在关键时候总不会骗人。

所以裴放的下半句话还没出口,颜束已经自行领悟地压了上去,一只手摁着裴放的手,另一手故作熟练地掀开了裴放的衣服下摆滑了进去。

带着凉意的触碰让裴放身体微微一僵,觉得一股电流从尾椎骨一路直直蹿到了头顶,原本的内敛认知在脑海中炸了个姹紫嫣红。

两人眼里皆是燃了火苗,从内部翻涌到身体表层,全部遭了殃,无处不是浓烈的灼烧感。

在燎原焚烧地不断持续中,颜束觉得原本清明的头脑有些乱了,手上虽然没谱,但人还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态度:“别乱动,我会慢一点。”

他说到做到,一寸又一寸轻而缓,开盲盒似的心跳加速着……

光线昏暗,他带着小心翼翼的缓慢不断寻觅两人之间的隔阂,仿佛那些无法和盘托出的不完全信任连带着惺惺相惜将他们捆在一起,连接的引线点燃后,焦灼的温度又敲打着每一根神经。

一瞬间让人情动得理智全无,转眼却又折磨得不解风情。

裴放抓心挠肝,即便想顺着他来,但也经不住颜束这么“温水煮青蛙”式的煎熬,于是一把抓住颜束的手腕,止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行了。”

颜束顿了顿,抬眼看他,虽然充斥着询问的迷惘,但目光很深。

真是要命了。

裴放摁着颜束的手,想着这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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