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七十章一场还没有下起来的‘雪’（2 / 2）

但他也知道，正面对抗毫无胜算。影茧掌握着比CISA更先进的神经同步技术，甚至可能已经渗透进各国应急指挥系统。唯一的机会，是利用第七信号尚存的残余连接，发起一次反向入侵??不是攻击系统，而是唤醒那些已经被部分同化的个体。

让他们记住自己是谁。

他驾驶摩托疾驰向横滨港。船工曾在通讯中提到，他在南极气象站地下能源核心发现了异常能量汇聚点，疑似为“伊甸回响”的主服务器所在。虽然基地已被自毁程序引爆，但深层隧道可能仍有幸存设施。

途中，九州再次来电：【东京电力系统出现短暂紊乱，所有变电站的日志都记录到同一段音频干扰??是你上传的情绪回响的变调版本。节奏变了，像是……催眠曲。】

“他们在改写信号。”叶更一咬牙，“把真实体验变成诱导工具。”

他加快速度，穿过最后一段沿海公路。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远处港口灯火稀疏，几艘废弃货轮静静停泊在岸边。

忽然，一道强光从海底升起。

不是爆炸，而是一种柔和却极具压迫感的蓝白色辉光，如同深渊睁开了眼睛。海水开始逆旋，形成巨大漩涡，一艘本应沉没多年的科研潜艇竟缓缓浮出水面，艇身刻着褪色的编号：**RV-PLM-01**，普拉米亚计划首航舰。

甲板上站着一人。

黑衣长袍，背对月光，身形瘦削却挺拔如剑。

叶更一停下摩托，缓缓走近。

那人转过身，摘下兜帽。

竟是大阪老人之子??那位曾非法接入军方卫星的黑客，名叫神谷透。但此刻的他双目泛着淡金色光泽，说话时声音重叠着多重回音，仿佛不止一人在开口：

“欢迎回来，继承者。我们等你很久了。”

“你们？”叶更一握紧神经脉冲枪，“你已经被同化了。”

“不。”神谷透微笑，“我是自愿的。第七信号告诉我，只要放弃‘我’的概念，就能看见整体的美。你看??”

他抬手指向天空。

云层裂开，显露出一颗颗人造卫星的轨迹。它们原本属于不同国家、不同用途，此刻却以完全相同的频率闪烁，排列成一个巨大的几何图案??七边形。

“这不是控制。”神透轻声说，“这是和谐。当你不再执着于‘我是谁’，你就成了所有人。”

叶更一忽然笑了：“那你告诉我，神谷透，你父亲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对方愣住。

“他说：‘别让我的死变得毫无意义。’”叶更一逼近一步，“可你现在做的，正是让他成为集体意识里一粒无声的尘埃。你记得他的脸吗？记得他教你写第一个汉字时的笔顺吗？记得他咳嗽时捂嘴的那只手上有块烫伤疤痕吗？”

神谷透的表情开始扭曲，眼中金光剧烈波动。

“这些细节才是爱的重量。”叶更一低声道，“你们带走痛苦的同时，也偷走了思念的权利。”

话音未落，神谷透猛然抱住头颅，发出一声凄厉嘶吼。他的皮肤下似有无数光丝窜动，整个人像即将崩溃的数据体。

下一秒，他抬起头，眼神恢复清明，嘴唇颤抖：“我……我记得……爸爸最爱吃梅干饭团……每次出门都会多做一个给我……”

他跪倒在地，泪水滑落。

“救救我……我不想忘记……”

叶更一扶住他，迅速从背包取出便携式神经稳定器，贴在其太阳穴位置。这是修女根据第七信号原理改良的小型设备，能在短时间内阻断外部意识侵入。

“听着，”他说，“我能帮你暂时脱离同步，但你要告诉我，‘伊甸回响’的核心坐标。”

神谷透喘息着点头：“不在南极……而在……地心轨道……一颗伪装成气象卫星的立方星群……组合起来就是……它的大脑。”

叶更一心中一震。

影茧竟然把主服务器放在近地轨道，利用大气层屏蔽大部分探测信号，再通过极光共振进行隐蔽传输。难怪地面追踪始终失败。

“还有一件事。”神谷透艰难地说，“他们会在今晚零点发动最后一次同步广播。届时，所有曾接触过第七信号的人，都将被强制拉入共享梦境。一旦接受率达到67.3%，协议就会永久锁定，再也无法逆转。”

叶更一看了眼时间：23:17。

不足四十五分钟。

他扶起神谷透，将其安置在隐蔽处，随即联系九州：“我要你黑进日本航天局的测控网络，锁定编号为X7-Sigma的卫星集群，准备发送干扰脉冲。”

“可那需要国家级权限！”九州惊呼。

“用这个。”叶更一将刚才录下的神谷透清醒时的声音上传，“这是活体认证样本，足以骗过AI身份验证系统。你是天才，我相信你能做到。”

短暂沉默后，九州回：“……明白。兄弟，保重。”

通讯切断。

叶更一抬头望向星空，寻找那片隐藏的立方星群。他知道，接下来的行动几乎没有生还可能。一旦触发干扰，影茧必定会启动防御机制，而他身处地面，将成为最显眼的目标。

但他也清楚，有些选择不必权衡代价。

就像母亲选择在他基因里埋下防火墙，父亲选择沉默守护秘密，林晚秋选择放手让协议封闭??他们都曾站在同样的十字路口，然后走向了不同的光。

零点前八分钟，全球多个城市上空突现异象。

原本黯淡的夜空中，浮现出无数细小光点，缓缓聚合，构成一幅巨大而复杂的符文图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宁静感。教堂钟声无故自鸣，医院监护仪集体显示“脑波同步中”，数十万人在同一时刻闭上双眼，嘴角浮现安详微笑。

“伊甸回响”启动了。

与此同时，日本航天局测控中心警报大作。

技术人员惊恐发现，有人正通过未知渠道强行接管X7-Sigma集群的指令通道。更诡异的是，入侵者使用的并非传统代码，而是一段由真实情感编译而成的神经波形??喜悦、悲伤、愤怒、眷恋交织成一首无法解析的“人性之歌”。

九州成功了。

干扰脉冲发射。

卫星阵列剧烈震荡，符文图案出现裂痕。那些闭眼的人们纷纷皱眉，有人开始哭泣，有人惊醒尖叫，更多人陷入混乱梦境，在极乐与恐惧之间来回撕扯。

而在京都郊外，一座老旧天文台内，修女跪在操作台前，双手合十。

“主啊，请赐予他们选择的权利。”她按下最终确认键。

一道全新的信号冲破电离层，直射宇宙深处。

这一次，不再是请求接纳，也不是宣告终结。

它只是平静地说：

> “我们还在学习如何活着。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