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二）（2 / 2）

神庭带着最后一丝笑意拉开她身后的房门，轻身离去。随着他高声一句：“照顾好上神。”那白色身影逐渐远去。

茗城斜靠在门上，颦眉忧心，思绪百转。忽见脚下有些许黑色碎屑。她俯身向前捡起几颗，手指用力一捻，是木炭。

她四顾一番。此时并非冬季，屋内也无生火之处，而这些碎屑一看便是新的，想来必是最近搬运时所遗留。她上下打量房内陈设，发现在这屋子房梁之上，摆放了许多木炭。

……

落日时分，苕华城内开始出现许多恶鬼恶灵。

它们先是追着街上的路人突袭撕咬，而后又开始攻击亮起烛火的宅子，冲进屋内疯狂咬杀。才过顷刻，整个苕华城便陷入了哀嚎遍野的恐怖狂乱之中。

正在梅影客栈厅堂中，与上生星君商讨城中布局的胤昭初觉异常时，一个飞身跃出客栈，在恶灵即将冲入大门、欲突袭客栈中的几个住客之际将其一掌击碎。他抬起头，此刻正值傍晚，霞光仍在，头顶却因恶灵的骤现而瞬如深夜般黑暗。

“帝君！”上生也随之冲出客栈，一击接着一击退散恶灵。但对方数量极其庞大，仿佛源源不断，在他几近应接不暇时，胤昭凝起一股金芒。待那光芒爆开，整个天空亮如白昼，头顶恶灵瞬间炸散，苕华城也终得短暂的安定。

“神庭的行动已经开始了。”胤昭将目光转向已隐没的日光，又看了眼掌心，“上生，按照我们的计划，今夜便开始行动！”

“是！”上生抱拳而去。

胤昭转身回到厅堂，一抹火红的身影正伫立门中。他没有理会她，而是与她擦着肩走过，径自往月见所在之处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再折出门外。

“公子方才……”红莲追着他的背影高声道。而那几个因恐惧躲在角落里哆嗦的几个食客，在看见门外安静下来后，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她鄙视瞥了一眼，向胤昭身后快追几步，“公子方才是否险些毒发？”

胤昭闻声停住脚步，却未回身看她。

“煞气之毒，只要接近邪气，便有毒发的可能。而其最多发作三次，随后会完全吞噬元神，导致神灵具散。公子如此下去，还等不到与神庭的决战，怕是会先一步倒在此毒之下！”

“你想说什么？”胤昭的声音透着寒气。

“唯有茗城能救你。”红莲语气掷地有声。

这毒本是要下给茗城的，却因她在幻境中短暂拥有了昔日的法力，使筑宾无法近身，又因胤昭救她心切，替她挡了那一击，令事态变得复杂起来。

胤昭这才回身，敛着眼角审视她的急切：“你知道的还不少。”

“红莲惭愧。”她微微颔首，目光中多了些奸诈，“上神若以玄冰之力，将煞气之毒除去，公子便能无虞。而且，她以玄冰救你，她自身亦不会有碍，这岂不皆大欢喜？”

“红莲，”胤昭向她靠了几步，本不欲与她对视，却在一番迟疑后还是白了她一眼，“若非你是玉尘的救命恩人，此番你是不会有在此多嘴的机会——有时候知道太多，不是件好事。”

“可是公子！”她急切地抓住胤昭长袖中的手臂，却在他的怒瞪之下，又识趣地松开，“红莲不忍见你受毒气侵蚀之苦。茗城她……她可知你为她承受的这一切？”说话间，隐约不甘地哽咽起来：“她可知晓当年你为保她元神所做的一切？燃尽过半的修为还要承受六道紫霄神雷，比她所受之苦未少半分！如若她已知晓这一切，那她可有任何反应？”

红莲的话忽如利刃般击中他的心，令他目生苦楚。

“若她心中有你，又怎会猜不出你在一枝春中做戏的真实用意？”红莲的声音堪堪沉下来，“若她心中有你，又为何从不过问煞气之毒一事？公子当真以为……她会如你所想那般，心甘情愿动用玄冰之力救你么？”

胤昭哑口无言，半晌之后才幽幽开口：“她的心中……并不会被这些儿女私情所牵绊……”他握紧的拳头，在长袖中微微颤抖。

“是么？”红莲冷笑，“那么公子此番守在她身旁浪费这么长时间、为她承受这毒气之痛又是为了什么？”

胤昭漠然看她，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红莲脸上露出复杂的悲恸表情。

她要的，是茗城的彻底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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