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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归(十三)
是因为后?悔吗?
只是因为后?悔吗?
洛停云咬紧了牙, 带着扶澜往沧澜海的方向退去,然而凌安的神威实在是太强悍,竟然让他们无路可退。
黑焰遮天,如造物之神泼下了墨, 整个天地几乎要被他焚尽。
扶澜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望着空中那个如箭矢一般穿梭的人?, 她盼着他能够回头再看一看她, 可惜他没?有。
他似乎忘记了她。
遍地尸骸。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凌安杀遍天地吗?
扶澜心头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碎裂,裂痕逐渐遍布在她的心脏。她好疼啊, 她浑身都好疼。若是这天地真因她而毁灭, 她该如何活?可她现下就算死, 也?改变不了因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死亡的绝望在天地间蔓延开。
所有人?都想逃。
但杀神之焰彻底绽放, 如造物主朝着他们伸出了一双巨手,扼住所有人?的咽喉, 他们无法离开这里。
只能等待杀神降临死亡的审判。
为神界征战几千年, 换来?的却是他们的喊打喊杀, 凭什么?他凭什么要忍受?他杀过?的敌军没?有上?亿也?有千万,他们现在要杀他的时?候, 怎么没?有想过?,他为他们杀过?多少魔族?挽救过?多少人?的性命?!
他们灭他父母, 又要推着他为他们卖命征战, 凭什么就准许他们自私?
现在多年前?的、早该湮灭在岁月中的事,又被他最心爱之人?挑起来?, 要置他于?死地, 拆他的骨、剖他的心, 这世间可还有半分真心?
凌安的面上?染上?抹癫狂之色, 他杀着杀着,竟然兴奋地笑起来?, 笑得胸腔震颤,整个人?如同炼狱之中的修罗,他的肌肤本就冷白,现在显得苍白如纸,他在烈焰之中,身后?九尾遮天,已然尽数化为了黑色,他将自己燃烧成了一团烈焰!
这几乎是个死局,无论是对凌安来?说,还是对神族们来?说,都已然不可化解了。
三四千年前?,第一个神祇以杀入道,带来?的恐惧让后?人?记了上?千年,而今,第二位杀神出现,也?许神界的历史,将停留在这一日罢。
正当众人?已闭上?了眼,打算迎接死亡的到来?之时?,黑暗的视线染了几分朦胧地亮着的红意,睁开眼,原来?是有强光照了下来?。
天边如莲花般绽开的黑焰之中忽然亮起一点纯澈的白光,紧接着,那白光如潮水一般铺开,白光所到之处,黑焰化为了青烟消散,如水墨晕染一般,被白光逐渐净化。
当白光变得不再刺目的时?候,只见天穹之下,立着赤足白衣的大梵神,一双悲悯的琉璃目望下来?,落在杀神身上?。
他手腕上?缠绕的佛珠飞起,总共十?颗,在空中旋转,然后?落下,包围住凌安,在凌安猩红的视线之中,一颗颗钉入他的身躯,每钉入一颗佛珠,凌安的身子就如傀儡抽丝一般猛地一颤。
钉了三颗佛珠的时?候,他跌落到云间,连立都立不起来?,他趴伏在云上?,身上?的血流出来?,是黑色的。
而这还没?有完,还有七颗,每钉入一颗,他身上?的骨骼就碎裂几处,空中离得近些的,甚至能听见他身上?骨头断裂的咔啦声,他浑身开始抽搐,黑色的血珠子似的往外溅,他俊美的面容甚至变得扭曲狰狞。
直到最后?一颗佛珠钉入,他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嘶吼,而后?渐渐的,合上?了眼,像是死了过?去。
大梵神叹出一口气。
刑名之神赶到,这次出动?了整个刑名司的神官,其中十?个神官将昏死过?去的凌安用?九重玄铁链捆了起来?,其余的,清理星伽城的后?事。
池洲神情严肃,望了眼扶澜,摇摇头,并不打算抓她。
事已至此,抓扶澜也?没?有意义了。
洛停云带着扶澜离开,无根水涌动?,海灵族随着汪洋一起离开神界。
大梵神目睹了凌安被刑名司再次关押入神界牢狱之后?,消失了,不知去往了何处。
星纪作为十?二星宫唯一向着凌安的星使,也?被关入牢狱,留待审问?。
除此之外,司命殿也?受到了波及。
神官抓走了初柳,带到池洲面前?。
“你为何要给扶澜出这等计谋?除了你,我想不出还能有谁能够进入大火宫,能够给扶澜制定如此狠决的计谋!”池洲胸腔都在震动?,他捏紧自己的手,手背经络暴起。
在他的质问?之下,初柳并无多少自责与后?悔,她只是很冷静地认下自己的行为,“我承认,坑害凌安,要他陷入众人?围攻的境地这法子,是我出的。可扶澜要逃,若不将凌安彻底扳倒,她怎么逃得出去?再逃千千万万次,都要被凌安抓回来?!只有凌安彻底失去抓扶澜的能力,她才能成功。”
“她想要的是自由?,凌安从来?没?有给过?!他就活该,看着扶澜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看着自己的枕边人?用?最狠的手段捅他的心!”
池洲道:“凌安近日本就神心不稳,能让他缓和的只有扶澜,扶澜来?这么一遭,无异于?当头给他一棒,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我问?你,扶澜她当真愿意让凌安伤成这样,浑身神骨碎裂,神血流尽?她当真愿意看着平添这般多的杀戮?”
初柳道:“可凡事总得有代价,她若足够清醒,就该足够狠心,今日就不该往回转找洛停云,而是直接回到沧澜海。”
池洲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在说些什么?”
“池洲,从星野三垣出来?,我就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像是一块剔透的冰,既清醒又冰冷,“扶澜和凌安经历了这么多,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扶澜的心,她在自由?和凌安之间选择了自由?。这些,只是她的代价而已,至于?能不能承受,不是我关心的,而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
是扶澜自己选择的结果。
初柳被暂且拘押在牢狱,池洲每日都会来?看看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看了片刻,便离去。
……
扶澜回到沧澜海之后?,每夜都会梦见凌安浑身是血地立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然而惊醒过?来?。
洛停云每夜在外面守着她,听见她从梦魇之中惊醒,进入房门见她额上?一层冷汗,后?背都湿透,心里又疼又酸楚。
他为她端茶,刚递过?去杯子,就被扶澜推开。
扶澜待他很冷漠。
洛停云隐约觉得,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了。
但,更让洛停云担心的是,扶澜除了夜里从噩梦中惊醒时?有些情绪波动?,平日里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丧失了悲喜,除了修炼勤奋,不管做什么都是淡淡的。
李雅儿试图来?劝她,为了这事,她和常承已经吵了无数次了,最终常承回到了神界,两个人?冷战下去。
李雅儿对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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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笑道:“小?海主,都已经回沧澜海了,你就多笑一笑罢。”
扶澜闻言,对李雅儿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很快就黯淡下去。
李雅儿劝说,“你这般会熬坏了自己的身子的,你是医者,怎能不知。”
扶澜道:“我知晓的,我不会让自己死去的。”
因为她的死,没?有任何意义。
李雅儿劝不动?她,只好想办法多陪陪她。
扶澜不再精心装扮自己了,每日只用?根发簪将发丝挽起来?,素面朝天,身上?穿的衣裳也?朴素了许多,日日睁开眼便是修炼,闭上?眼便是陷入梦魇,有鲛人?端来?些精致的吃食,扶澜也?提不起胃口。
扶澜听闻了神界传来?的消息,洛停云想瞒,但她已经对洛停云彻底失去了信任,便是想瞒也?瞒不住她了。
神界星伽城的残局被鹑首收拾完毕,死伤不少,剩下的神族大多被安排着修整城池。
刑名司调查了当年之事,从大梵神口中得知了许多消息。凌安确实杀过?的人?不少,但他身在牢狱之中,行差踏错一步就要被旁人?杀死,他因为被天道择定为星神,身负星辰之力,被许多神族虎视眈眈,倘若他不杀旁人?,旁人?就要拆了他的骨,饮了他的血,吸食他的力量。
而凌安被大梵神从牢狱之中赦免之后?,在他座下修行,大梵神算到他此生有三次厄难,用?十?重梵法约束他的心,将他培养成神界的战神,让他为神界征战,偿还他父亲的罪孽,还有他自己杀害无辜人?的罪孽。
是非对错,已经没?有定则,到底是神界欠凌安,还是凌安欠神界的,也?说不清了。
这世间,哪有诸多非黑即白?尽是些灰色的土地。
但可以肯定的是,凌安再也?无法成为星神了,就算他当真无错,星伽城也?不会愿意再向着他。
也?许天道加在凌安身上?的星辰之力,再过?不久也?要散去了。毕竟,他到底是成了杀神。
凌安,什么也?没?有了。
各自归(十四)
扶澜过得如一具失了魂魄的躯壳。
每夜想起那漫天的烈焰和遍地的血河, 她都不得安眠,无数个声音在她耳边叫嚣,发出桀桀怪笑、凄惨尖叫,她在噩梦中一次次窒息。
这?一夜, 她梦见了母亲。
浮溟悲哀而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扶澜在她面前, 隐忍了许久的泪决堤而出, “娘……我做错了事?,我不知该怎么?办了……”
浮溟道:“人非圣贤, 孰能无过?我也做错过事?, 我意气用事?, 亲手让沧澜海陷入四千年沉睡, 海灵族四千年不见天日?,我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化为了沧澜海的水, 此后千年万年, 永远离不开这?片海域了。”
“可我希望你自?由。保住你的不仅仅是你父亲的那颗灵珠,还有我的一缕意念。我当时本?以为我已?然在时暗的折磨下流产, 本?不报希望,这?缕意念只是象征着我精神中的、甚至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世间的爱, 是这?饱含了爱与自?由的意念, 保住了你。”
原来母亲一直都是爱着她和这?世间的,哪里?有世人口中那般不堪。
可她, 她做错了事?, 她的一双手, 推动了一场无边的杀戮。
她后悔, 分明?大梵神对她说过,凌安此生还有一次成为杀神的劫难, 而凌安那段时日?,分明?缺她不可,她却选择了忽视这?些。
扶澜眨了眨泪眼,泪眼朦胧,她像是隔着层雾气望着自?己的母亲,“娘,可我发现,我承受不住这?代?价。世人谁不生在樊笼,所有人即便再强大,都要受到桎梏。强大如凌安,也受到梵法?和天道的桎梏;强大如上一个杀神,也为情爱堕了神道,最后被诸神杀死;便是大梵神,包含一切,又目空一切,他失去了作为人的情感。”
“有人为名利所束,比如少璇;有人为执念所困,比如燕曦。如此纵观,是我太天真,我想?得太简单了。”
浮溟道:“你能想?明?白这?一点,已?然看得明?白。倘若我再问你,你即便是知道了这?些,前路漫漫多艰险,你还会追求你想?要的自?由吗?”
扶澜道:“我会。虽千万人,吾往矣。”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像是天边初生的朝阳,溢满了光辉。
浮溟欣慰道:“你该承担自?己做错的事?了。”
说罢,消失在了扶澜面前。
扶澜醒过来,外?面有女鲛人进来伺候,她对她们道:“你们就守在这?里?,若是洛停云来了,只告诉他我暂且离开了沧澜海去散心。”
女鲛人跟扶澜更亲近,也就会向着扶澜,便点了头应下。
扶澜来到了七恶塔。
她再次爬上那琉璃台阶,叩响求见池洲的金铃。
一团雾气缓缓在她面前化为人形,池洲漠然地看着她,“你还来做什么??手里?还有什么?凌安的罪,这?次都全部递上来罢。你也不在乎他的生死,不在乎神族的生死,既然如此,不如来个痛快。”
扶澜脸色苍白,解释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今日?来,是想?见一见他。”
池洲凝望她的眼,“你这?般冷血的人,是来杀他的么??不劳你费心,他神骨尽碎,星辰之力散去,大抵离死不远了。”
扶澜道:“不,他还有救!我是医者,我可以救他的。我想?见一见他。”
池洲发出声冷笑,“既如此,就让你见一见罢。”
池洲引着扶澜来到神界的牢狱,从牢狱的最上层一路沿着盘旋的楼梯往下,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分不清时间过了多久,终于在依稀的烛火之中来到了牢狱最底层——关押凌安的地方。
这?里?空旷,只有他一人。
牢狱最底层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
而凌安,碎去了一身神骨,已?无什么?强力可以反抗,却仍旧被押在了这?里?。
多么?可笑。这?就是人,总不惮以最坏的恶去揣度。
扶澜隔着玄铁栏杆朝内望。
手腕、脚腕皆戴上了重重铁链,漆黑的玄铁在微弱的烛光下泛起森冷的寒光。
他身上仍旧穿着黑袍,只是已?经残破不堪,露出些狰狞血淋淋的伤口,伤口有些已?经腐烂,在短短数日?之中,有虫豸在他血肉之中汲取养料营生,倘若仔细看,还能瞧见血肉模糊之中的几点蠕动的黑线。墨发披散下来,靠立在石壁,头仰起,双目紧闭。
但凡知晓凌安的人,都不会想?到,这?高高在上的清贵无比的神祇,有朝一日?,会堕落到此等地步。
扶澜的眸在一瞬间变得凝滞,墙上跳动的烛火倒映在她眼里?,颤抖不已?,她张了张嘴,却无声,她的心头莫名被一团沉重的东西堵住,梗得她心里?发酸,呼不上气。
池洲将九重玄铁门打开,便消失了。
扶澜走?进去,强烈的血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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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臭之气扑鼻而来,她却似乎体察不到,她靠近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开口唤:“凌安。”
他毫无反应。
若不是扶澜探他的鼻息,恐怕真的以为他已?经死过去了。
扶澜唤了他很多遍——或许凌安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她这?般柔和地唤他的名字了。
他的脸上有很多血污,星星点点的,扶澜用帕子?细细为他擦去,他的脸显出憔悴的纸白。扶澜为他注入灵力,可他的神骨碎成一片一片,她的灵力根本?输入不进去。
扶澜盼着他能够醒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个柔软的吻,“凌安,你醒醒呀,我来看你了。”
你最爱的我呀。
他的剑眉微蹙,眉宇间多了分痛苦之意,而后缓缓掀开眼,他的眼黑白分明?,已?不再是猩红一片。
看见扶澜的一瞬间,他有一瞬间的茫然,似是大梦初醒,他费力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她纤细温热的脖颈,才觉这?不是梦,而后眸光如面镜子?破碎,眼眸深处似凝起一支射向扶澜的箭,他带上几分敌意。
他的手艰难地发力,扼住她的脖颈,哑声道:“……你怎么?,还敢来?”
扶澜见他的眼又一次布开血丝,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用的气力根本?没法?让她有窒息感,更别提杀死她了。
她双手握住他的手,放下来,和他对视,“凌安,我有错。”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伤口开始崩裂,血如河流涌出,铁链叮当作响。
那当日?将手不受控制地交给洛停云时、望见凌安目眦欲裂的神情之时,她感受到的那阵细密的疼意,又从心里?钻了出来,她道:“我来给你处理伤口。”
他的手从她手中抽.出,冷对她道:“我现在已?是将死之人,你何必假惺惺。”
扶澜道:“你一定还有救的。”
说着就要为凌安解开衣裳,她冰凉的手覆在他污损的腰封上时,他忽然嗤笑道:“我便是要活,也轮不到你来救。”
她不听他的,“可你眼下这?幅模样,连抬手都做不到,若没有旁人相助,你怎能活下去?”
她说着,继续解他的腰封,只听咔哒一声,他的衣裳敞开,露出遍体鳞伤,她欲要细细查探他的伤口,他两根修长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
他舔舔唇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幅模样,有多下.贱。你值几个钱?”
扶澜的耳边似有铜锣唢呐齐齐作响,弄得她脑海轰的炸开一道白光,一根锐利的刺刺入她的肌肤,她怔愕、僵硬地望着他。
而他的手指下移,如游蛇一般从脖颈一路往下,在她失魂落魄之际,给了她重重一击。她惊醒过来,愤怒地扇了他一耳光。
“啪。”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牢狱之中。
他被打得侧过了头,嘴角渗出血,冷白的脸上出现指痕,他转过头,只是对着她笑,笑得桀骜也沾了几分邪气,一边拈了拈自?己的指尖。
扶澜眼角溢出泪,她哭喝道:“你就该死,你为什么?不死?!你活着就让我心烦,让我厌倦,我讨厌你!”
凌安无动于衷,他细而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层细密的扇形阴影,“既如此,你又何必站在这?里?。”
“滚。”他一声冷喝,似在命令。
扶澜抽泣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抬步的时候,掉落块方才为凌安擦脸的帕子?。
她的脚步很急,应当是用尽了全力逃离他。
等到有关她的一切声音全部消失,他的视线落在那帕子?上,帕子?离他很远,他在足有手腕粗的铁链的束缚下,艰难地挪动身躯,匍匐着爬,伸出手够的时候,骨骼咔咔作响。
就差一点、一点点……可那方寸之隔,就如同天涯海角,他怎么?也够不到。
他崩断了自?己手腕的同时,终于够到了那块已?经变得肮脏的帕子?,手绵软地垂下来,他用另一只手牵引,才缓慢地挪回了墙边。
他忽然笑起来,笑得眼角流出两行血泪。
没有人会知道,看见她的一瞬,他心中暴雨般的狂喜,可是,他这?幅狼狈的模样,怎有资格爱她?
是啊,多么?可笑,他骂她下.贱,可他自?己呢,不也是贱到尘埃里?,她费尽心思要他死,毁掉他的一切,他竟然还是爱着她的。
似乎爱她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他不能够接受,要用这?样一副支离破碎的废人的身躯去面对她。这?对他来说,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她靠近他的时候,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多想?抱一抱她,吻一吻她,告诉她他自?甘下贱依旧爱着她——可是他不能的,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神君,可以给她庇佑、给她力量,她在他身边可以不用操心任何事?,他什么?也没法?给她了。
他只能推开她。
骂她、诋毁她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在诛他自?己的心。
那可是他捧在心上的小公主呀。
他好疼,疼得想?死过去。
而在他死后,她会淡忘他,她会如她先前所说,喜欢上旁人,然后与那个人,共度余生。
各自归(十五)
扶澜回到了沧澜海, 将自己关了起来。
她坐在床榻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埋入其中,止不住地抽泣着?, 她甚至看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何会如此抽痛。
她在哭泣之中陷入了沉睡,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日, 醒过来的时候,大概是在夜里罢, 她望了眼海底的月亮, 渐渐地出了神。
空气中传来一股浅淡的莲花的清香。
扶澜回过神来, 转过身, 只见大梵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中,一双琉璃目正俯视着?她。
“你是来问我的罪的么?我害惨了你的徒弟, 若不是我, 也不会有这?么多杀戮。”
大梵神摇摇头, “事已成局,再问谁的罪, 都已是无?谓。你既然做出这?般选择,便当想过后果。吾来是为告诉你, 凌安他尚且有生机。”
扶澜的眼慢慢亮起来, 倒映着?海底的月光。她并不希望他死?。
大梵神伸手一点,那早就?被他们遗忘在脑后的银龙指环, 上面绽开一点雪白?的花。
对了, 这?是凌安的本命剑, 它陷入了沉睡之后, 扶澜便一直没有管它,这?既然是凌安的半条命, 说不定,它有救凌安的法子!
大梵神道:“此物被凌安炼化,是作为器灵的存在,若能将它的神力引到凌安体?内,他或许能活。我授你心法,你对凌安用这?心法便好。”
洁白?梵印如雪花一般在空中盘旋飘舞,一个个白?雨跳珠似的没入扶澜的额心。
等到所有的梵印都没入完毕,大梵神念了一声梵咒。
扶澜道:“你为何要就?凌安?为何偏偏是凌安?你一个无?情之人,本该袖手旁观。”
大梵神的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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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再次变得悲悯,“凌安成为杀神之后,吾在西天之下坐了七日,窥得半分天道。凌安命不该绝于?此。扶澜姑娘,你是从前?、如今、未来都与他的生命紧密联系之人,若有人能救他,只有你。天道机密,吾不可再说。”
他如雾气消散在了屋中。
翌日,扶澜再次前?往神界牢狱。
这?一次,她想得明白?,她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她自己,为了消解她自己心里那几分自责,除此之外,她将不带有对凌安的任何感情,也就?不会被凌安伤到。
说是治愈他,其实是治愈自己,为自己赎罪罢了。
想明白?后,她进入牢房的时凌安射过来的那冰冷的眼神也就?对她无?所谓了。
他神情嘲讽,冷若冰霜,“我竟从未想过,你也有如此自甘下贱的一日。”
扶澜似失去了听识,她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成了一只木偶,空洞而无?神地解他的衣裳,而后取出医囊为他清理伤口,湿润的药棉沾到他皲裂外翻的皮肉时,他身子一颤,手拢在她脖颈上,似要掐她。
“我的话你听不见吗?我要你滚,你滚啊——”
扶澜终于?拿正眼看他,“若是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岂不是承认了我贱?你的话在我这?里,什么也不算,我要救你,是你幸运,你受着?了。”
凌安的眼充满了淋漓的恨意,不知是恨她,还是恨自己现下这?模样,他喉间涌上股血腥,无?力压制,一口呕了出来,他喘.息两下,“挽救穷凶极恶之人,与之同罪,你就?这?么想死??”他嗤笑,“你想死?,先?前?怎么不跟我说,你这?么弱,我一根手指就?能杀死?你。”
他开始挣扎起来,铁链被他带得沙沙作响,他双目赤红,浑身再次布满了鲜血,对她吼道:“滚,离我远点。”
扶澜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挣扎,看着?他疯癫,看着?他一边疼得咬牙,一边又?要挣脱铁链来推开她。
他用自己的命在将她往外推。
扶澜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她只是等待,等待凌安气竭之后平静下来。
凌安道:“你从前?说我贱,你不爱我的时候,我又?来爱你,我认。可我现在,对你已没有情意,你又?赶着?来救我,我和你,到底谁更堕落?”
“你若是还觉得我会爱你,荒天下之大谬!我凌安再卑贱,也不至于?爱一个将我害死?的人。”
“你这?么弱,你什么也不会,倘若你还想从我这?里讨要神力,倒不如尽早归去,我身上已没什么你可以索取的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胸膛剧烈起伏,那只完好的手捏着?铁链发抖,大抵又?崩断了几段手骨,他不住抽气,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
他嘴角拉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他就?是贱,到了这?种地步,还心心念念着?让她彻底对他失望,让她再也不要来了。
一个将死?之人,能给她什么?即便是活下来,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他这?般激动,反倒显得冷漠的扶澜是这?场博弈之中的胜出者。
扶澜始终很平静,等他彻底失了气力靠在墙壁上时,她重新蹲下身,为他清理伤口,偶尔遇见寄生了虫豸的伤,她将那伤切开,挖出腐烂的皮肉,再填入药草,做得干脆果决,不见丝毫犹豫。
她做这?些的时候,自己不曾察觉,凌安的眼一直落在她身上,他的眼里拂过极致的悲怆和哀痛。
不要再为他清理伤口了,赶快走吧;不要再看他这?幅伤痕累累的废人身躯了,赶快走吧;不要再对他温柔了,这?样他求死?的意志会动摇,他才?不想苟延残喘在这?世间,赶快走吧。
然而扶澜并不停下,流水似的为他处理好所有的伤口,已经过了三个时辰。
凌安失的血太多,陷入了短暂的昏迷,扶澜也有些倦了,靠在他旁边的墙壁昏睡过去。
她睡过去不久,凌安就?醒了过来
他侧眸看她静谧的睡颜,她的脸颊消瘦了许多,眼底有浅浅的鸦青,他只觉得她太刺眼,刺得他浑身都被荆棘紧紧地缠绕,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他看着?她,毫无?知觉地流下泪。
……
扶澜睁开眼,瞧见凌安正双眸死?寂地望着?顶上的石壁,打算给凌安念心法,让他断裂的骨骼能够接起来,就?算回不到从前?,至少也能够好好地活着?。
她口中刚吐出几个梵印,凌安便猛地侧眸攫住她,瞳孔紧缩。
他想死?,她怎么敢救他的!她怎么能救他?!
在咯咯的骨骼移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中,凌安伸出手,捏着?扶澜的后颈,咬住她的唇。
扶澜淡漠的眼陡然有了波澜,她先?是不解,唇舌间遍布他湿润的气息之时,她才?发觉,凌安并不是单纯地吻她,而是企图用这?等方式阻止她念心法……
也许是和凌安相处得久了些,她自己做事也变得固执,甚至于?有些偏执,她今日此来,表面救凌安,实则为救赎自己,她想从自责之中解脱,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做到。
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从她心中升起,这?个念头甫一升起来,她自己也不可置信。
也许她的心境,当真?和从前?不一样了。
凌安死?死?咬她的唇,碾她的舌,而她的唇舌从受制于?他,渐渐地变为灵活地迎合他,甚至带了几分挑逗的意味,他猛地睁开眼,咫尺之隔,对上她冰冷的、毫无?情意的眼,他的眼睫颤抖,拂在她的眼皮上,如羽毛挠过。
她的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脖颈,辗转在他凸起的喉结周围。
怕吗?若说完全?不怕,那自然是假的。
扶澜心里畏惧,但更多的,是固执——也许是她骨子里带着?的那分坚定,她认定了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完成。
他现在扼住她后颈的力量很重,但敌不过她用灵力,她用灵力拂开他的手。
他的一双眼燃起团火焰。
扶澜纤细的柔夷探过去,他已有了变化,他错愕又?怨恨地看着?她,那目光,恨不能将她撕碎,她却笑了。
你不是说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意吗?
现在又?算什么?
到底是谁堕落,谁轻贱?
他靠在墙壁,双手双脚都压着?沉重的锁链,动弹不得,只能涨红着?眼仰头望她。
她俯视着?他,玉面染上抹粉意,汗水从额角滚落,滴在他的锁骨,她嘴唇翕张,用一种诡异的音调念着?梵法,一个个至纯的符印从她口中吐出,没入凌安的额心。
扶澜是料定,这?等时候若是念心法,凌安不可能还能再阻止她。
凌安徘徊在极致的痛苦和欢愉之中,他想要推开扶澜,却又?被她淹没溺死?。
骨骼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黏合、生长,他的手猛地抽搐,绷直了手背,手筋暴起。
扶澜委实也透不上气,她也想死?,口中的梵印几乎是自发地跳出来,这?过程漫长,耗干人的意志和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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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不堪忍受,脖颈通红,“杀了我。”
忍无?可忍,且带了几分央求之意。
他认输了,是的,他还是输给了她,在和她之间,他不可能赢。从前?俗世他在上风,而现在,他无?论如何都赢不过她了。
扶澜断断续续对他道,“我要你活……你就?必须活。”
今日沧澜海的潮汐涨涨落落,浪尖忽高忽低,却又?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不让这?海浪涌得太高,海面的上空无?比地压抑,又?在这?压抑之中,有痛苦而欢乐的挣扎,一浪追逐着?一浪,成了漩涡,分不清谁和谁,无?休无?止地缠绕纠缠。
各自归(十六)
凌安阖上眼, 汗水浸透了他的脖颈,喉结上下滚动,在烛火的光下泛着层水光。
扶澜脱力地靠在他身边的墙壁,她?指上那银龙已经变成了死寂的黑色, 器灵融成了神力, 灌入凌安体?内, 牵引拼接起他碎裂的骨骼。
直到此时,扶澜心里那些愧疚才消减了几分。
她?起身就要离去?。
撑着墙壁, 磨蹭着身子, 腿微微发颤, 好不容易站起来?, 又被下面这人一把拉下来?,跌坐在他腿上。
“你把我?当什么了?”他身上的热意仍未散去?, 嗓音微哑。
扶澜扯出一个讽刺他的笑, “你这是急眼了?口口声声说着对我?无半分情意, 方?才又要我?杀你,你脸疼不疼?”
凌安默了瞬, 放开她?的手,将她?松了去?, “我?不管你对我?到底是何种心意, 这都已然?不重?要了,你要走便走。若是不想死, 叫池洲来?, 我?同他说, 是我?强迫的你。”
他额上的汗渐渐干涸, 肌肤如玉冷白?。
扶澜道:“你现在吞噬了银龙器灵,便是要死, 也死不成了。”她?轻轻笑了一声,“我?救你,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他抬眸,冷静而认真地望她?的眼,之后陡然?出力,击在她?的心口,她?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闷哼。
凌安道:“你还是这般弱,我?这废人的一击你都承受不住,能做成什么事?”
扶澜一咬牙,“我?进来?修炼勤勉,已经比从前进步许多?,是你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敢不敢站起来?同我?一战?”
“好。不过我?本?就不是君子。”
凌安起身的时候,不忘摁着扶澜的肩让她?坐着,他指腹抹过唇角,“你现下,可站不起来?。不过冰玉琵琶不需要你站着用。”
扶澜抱起琵琶,指尖灵活如灵蝶翻飞,一支支冰箭从她?身边凝结出,射向凌安,她?可不想自己的努力白?费,因此,留了些余地让凌安躲。
凌安用铁链叮当挡箭的时候,敏锐地觉察出她?这意图,冷嘲热讽,“战场上你也这般宽恕敌人?”
扶澜瞧他瞧得牙疼,发了狠地用箭,支支冰箭齐发,还有临时在空中转向的,皆朝着凌安射了过去?,凌安身子刚刚生出骨骼,又被铁链束缚,行动迟缓了些,一个不慎,便被冰箭擦肩而过,肩膀上拉开一大?条口子,伤口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凌安随意掸落那些冰霜,“你赢了。”
他重?新坐下来?,喘着气,带着镣铐起舞让他消耗不少,这身体?到底是不比从前了。
他道:“你应当再狠心些,径直往这儿来?。”他指指自己的心脏。
即便是这样,她?也委实比从前强上许多?。
海神的血脉觉醒,她?对于修炼一道,当是有异禀的天赋,也许很快就能成为真正的神女了。
而他,将和她?渐行渐远了。
至于成为海主,还需要敏锐、聪慧,和一定的狠绝,这些她?都有。她?的狠绝已经让他从地狱之中走过一遭了。
再者,若要论?文书,他将她?带到枢天处的时候,除了想无时无刻和她?亲近,也存了几分教她?批阅文书的心思,否则神界的机要,怎会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她?眼前。以她?的聪慧,学起来?很快,治理这沧澜海当不成问题。
他先是赠她?防身的银龙,再赠她?安命的冰玉琵琶,教她?立身的本?事,最?后,离开她?,什么也不是。
他嘲弄自己,对着她?笑。
扶澜道:“是,我?是当再狠心些,你现下竟还能笑得出来?。凌安,你往后再也囚禁不了我?了。”
是啊,他往后便是死缠烂打,也奈何她?不得了,他这幅身体?,还能干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