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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世故

新一轮寒潮席卷全市, 天气预报说夜间将有大雪。

才下午三点过,天色已经很阴沉了,实验室虽然开着空调, 但站在窗边,还是能感觉到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

陶敬不在, 学生的工位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换导师的学生正在收拾东西, 搬去新导师的实验室。

学生们自然不知道陶敬和学院领导交涉的具体过程, 不过, 结果还算令人满意:组内硕士生可以自行决定是否更换导师,当然, 换导师的前提是其他导师愿意接受。

谁不想跳出这个火坑呢?整整一周, 硕士生们跑前跑后地联络起其他导师, 但这属实是一项艰难而尴尬的工作:有些老师不想与陶敬为敌, 因而并不敢接收陶敬的学生;有些老师早就和陶敬有矛盾, 此时更不会给陶敬的烂摊子接盘;总算还有个别心怀慈悲的老师, 收是愿意收, 但还要看师生的研究方向是否契合。

总之,这些天来,实验室里萦绕着一种既热闹又凝重的诡异气氛。

“师兄, 我待会儿就搬走了, ”一个师弟走到卢也身边,声音压得很低, “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卢也愣了愣, 这师弟要转走?他好像还没听说这件事,当然,也可能是他忘了。

卢也和师弟来到走廊尽头的窗前,师弟抓抓头发, 长了几颗青春痘的脸上显出些许不自然的神色。

“师兄,我真的要谢谢你,真的……如果不是你当初建议我做这个方向,隋老师肯定不会收我的。”

哦——他换到隋老师门下了?隋老师是去年才入职的一位青年女老师,在学院里风评相当不错。

“不客气,”卢也冲他笑笑,“恭喜你啊。”

师弟脸颊微红:“师兄,你看,我马上要搬走了,虽然、虽然也还在光电学院,但是毕竟……我准备了一点小心意,师兄你千万要收下!”

师弟从肥大的羽绒服口袋里掏出盒子,一只无线蓝牙鼠标。

卢也惊讶道:“不用,我也没帮你什么。”

师弟直接将鼠标塞进卢也手心,怕他拒绝,连忙用恳切的语气说,“师兄,我是真的想感谢你!实验室人多,当着他们的面我不好意思跟你说——你也知道我是外校保研过来的,没有你们本校学生基础好,科研能力也挺一般的,其实我联系过王老师,他一听我本科学校就把我拒了。唉,我都快放弃了,但又想着碰碰运气吧,才联系了隋老师,没想到她说我的论文课题和她很契合,她人可好了,为了招我,今年还得少招一个学生……”

师弟越说越长,似乎要把积攒的一肚子苦水尽数吐出,而卢也已经在他喋喋的诉说中走起了神。

他想着贺白帆中午发来的微信。

那是一条二十一秒的语音消息,贺白帆说,他爸现在身体情况还算稳定,但脾气变得非常暴躁,今早突然就不许护士给他输液,闹了很久,最后趁他累得睡着了,才扎上新的留置针。

卢也茫然地问:“叔叔怎么会这样?”

贺白帆说:“是脑出血的后遗症,别担心。”

他的语气仍然温和,卢也将他的语音听了许多遍,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因为他发现,每当他问“有没有好转”“怎么样了”“还好吗”,贺白帆总是无一例外地回答“别担心”——就仿佛是系统设定的自动回复。那到底是贺父的情况日渐好转,真的不必担心,还是贺白帆已经太累太累了,累到无力向他仔细解释?

“师兄,那你打算怎么办呀?”

卢也回过神来:“什么怎么办?”

师弟小心翼翼道:“呃,就是,老陶他都这样了……你还继续跟他读博么?”

其实卢也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反正他早就准备退学出国了,但现在毕竟还不是实话实说的时候。他对师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你们硕士换导师都这么难,我们博士更没人收啊。”

“但郑鑫就准备换导师哎,”师弟将声音放得很轻,语气神秘兮兮的,“他找院长的博后帮忙牵线,想转到院长门下,那博后跟我是老乡,亲口告诉我的。”

院长?院长和陶敬不是公认的死对头吗?

卢也惊讶地问:“院长愿意收他?”

师弟耸了耸肩:“不知道。但我听那博后说,院长昨天叫郑鑫去办公室面谈……师兄,你说,院长既然都叫他去谈话了,是不是表明有意愿收他?”

“那就是有可能吧。”卢也说。

“嗨——转过去也未必是好事!”师弟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边瞧着卢也的脸色,一边故作老练地说,“院长那儿一点不比咱们轻松,竞争可激烈了,上学期刚有个博士休学,听说是重度抑郁,差点人都没了。唉,要我说,与其转到院长那边受气,不如就留在老陶这,起码……起码已经习惯了老陶的变态嘛。”

师弟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饶是卢也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在师弟眼里,他大概是个根本不敢换导师的受气包,师弟怕郑鑫的事刺激到他,这才连忙为他找补。

卢也点点头,无所谓地说:“希望他能顺利转走吧。”

***

冻雨和细雪在黄昏时飘落下来,天空阴得像一床发霉的棉被,沉沉盖住城市的高楼和灯光。

自从受到学院处分,陶敬就很少来实验室了,学生们享受着短暂的逍遥日子,才五点半,大家已经各自收拾好东西,吃饭的吃饭,回宿舍的回宿舍。

卢也倒是不着急走,一来实验室可以蹭免费空调,二来他也不是很想回去——贺白帆不在家,没人眼巴巴地等他从食堂带饭,更没人缠着他饭后去湖边散步。

“师兄,那我走了啊。”师弟已经将他的工位收拾干净,手里抱着一只纸箱,就要搬去新的实验室了。

“嗯,谢谢你的鼠标,”卢也轻声说,“回头再约饭。”

“嘿嘿,没问题。”

——最后卢也还是接受了那只蓝牙鼠标。他原本不想要,单纯觉得当初只是给师弟帮个小忙,不值得这般回礼。但他转念想到,师弟进入隋老师门下了,他和师弟打好关系,也许,以后可以通过师弟牵线,请隋老师为他写推荐信?

他不知道这方法可不可行,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总可以试试。卢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实打实地“世故”了一回。

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心思,通俗的说法是脑子里没这根弦。不知现在怎么就有了,好像大脑悄悄发育了一下似的。

就在这愣神的片刻,实验室人已走光,周遭变得很安静。

卢也拿起手机,复习上午新学的单词,背完单词,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里输入“脑出血后遗症”。

第一条是百度百科词条。往下,有人问脑出血后遗症如何康复,有人问后遗症是否为永久性损伤,还有人在贴吧发帖:“老爹脑出血后遗症,说不出话,大小便失禁,求问安徽哪家医院擅长治这个?”

卢也的视线钉在“大小便失禁”五个字上,感觉天灵盖阵阵发紧。

“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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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去吃饭吗?”

卢也猛地扭头,只见郑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卢也说:“我还不饿。”迅速关掉网页。

实验室的灯光比走廊明亮许多,反衬得郑鑫面色发灰,他幽幽一笑,又问:“元旦出不出去玩?”

“不去。”

“唉,卢也,你别这么防备我嘛,”郑鑫抱着手臂,“之前我叫你跟我举报老陶,你不愿意,其实我是很理解的……你看,咱俩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没资源,没背景,在这当牛做马,按说咱俩是最能互相理解的。但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样,你聪明,刻苦,并且心气很高。”

卢也望着郑鑫不说话,想起他给自己看过的刘佳佳的私密视频,那种恶心感卢也至今印象深刻。

但陶敬已经受到处分了,郑鑫为什么还要说这些?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郑鑫语气一变,竟然有些兴奋,“今天下午陶敬来学院了,只是没来实验室。他给我签了换导师的同意书。”

“……哦。”

郑鑫伸出食指指向自己:“师弟,你猜猜我为什么能换导师?”

卢也压下心头的不耐烦,敷衍道:“猜不出来,但还是祝贺你啊。”

郑鑫嗤笑一声,没再说话,转身直接走了。他的脚步声格外轻快,像是踩着富有节奏感的鼓点。

没过几分钟,两个吃完晚饭的师妹走进实验室。

“啊啊啊啊,冷死了,怎么突然下这么大。”

“明天预报有中雪呢——欸,你买的是明天的车票?高铁不会停运吧?”

“我就担心这个啊,真倒霉。”

“对了,你给老陶请假没有?”

“当然没有!管他的,大不了就装病!反正我爬也要爬到长沙跨年……”

卢也转头望向窗外。

雨似乎已经停了,雪却下得更大。路灯暖黄色的光晕照见飞速飘落的雪花,像无数洁白蚊蚋俯冲而下。在卢也的印象里,武汉很少下这么大的雪。

他掏出手机,下意识想拍给贺白帆,但又立刻止住动作。

脑出血后遗症。贺白帆没心情看雪。

但正是在这一刻——他还没把手机揣回兜——铃声忽地响起来。

卢也愣了半秒,按下接听,边往外走边说:“妈?”

卢惠带着哭腔尖声喊道:“你别被人骗了呀!卢也!你老师都来跟我说了——你要出国?谁叫你去的?咱这家庭怎么出得起国啊?!”

第92章 想你

像被一剑贯穿, 卢也僵在原地。

但母亲尖锐的哭声即便隔着手机也分外响亮,很快引来两个师妹的目光。卢也与她们对视一瞬,慌忙冲出实验室。

“谁跟你说的?哪个老师?”卢也用力压住自己的声音。

“你们陶老师啊!”

“他——不可能——他当面跟你说的?”

“我还能骗你?陶老师刚走!他专门为这事跑过来, 他担心你哪卢也!”母亲重重抽噎一声,“你快回来, 你回来!你要吓死我啊!”

“……好。”卢也呆呆地挂掉电话。

他攥着手机立在楼梯间, 不间断的寒风从窗户灌进来, 但他大脑发懵, 似乎有种缺氧的感觉。他强迫自己冷静,必须, 必须冷静。这很可能是一场骗局:陶敬怎么会跑到他家——那个又臭又脏的城中村?不, 不可能, 他对外都说父母在河南老家当高中老师。而且, 陶敬怎么知道他要出国?他绝对没向实验室里的任何人说过。在他身边, 除了贺白帆, 也只有莫东冬知道他出国的事, 但他叮嘱过莫东冬不要告诉任何人。

脑袋仿佛灌了铅,又沉又木,卢也下到一楼, 才发现自己没穿外套, 也没带电动车的钥匙。

但他不想再回实验室。

卢也兀自走进风雪之中,他觉得, 吹点风淋点雪, 也许更能冷静下来。也好在是这样的天气,路上行人大都打了伞,一张张面孔隐藏在伞下,似乎也就没人发现卢也的异样。

电话通了, 卢也的咬字格外清晰:“东冬,你有没有把我出国的事告诉别人?”

“啊?”莫东冬那边响着叮叮当当的游戏音乐,“没有啊。”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无意中给别人说过?比如你师妹,你师兄。”

“呃,我真没说过,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音乐声变小,莫东冬拔高音量,“你怎么这样问?你出国的事儿被别人知道了?”

“嗯。”

“可你——”

“我没事,”卢也打断他,“先挂了。”

不是莫东冬,那还会是谁?难道贺白帆无意告诉了商远,商远又透露给了杨思思?这样一传二二传三,就传进了陶敬的耳朵。

好像也有这个可能。

三十一分钟之后,卢也站在方家村的巷口。

武汉的雪不像北方那样粒粒分明。雪是绵的,落在身上,很快化为一滩细小的水迹。卢也走了一路,毛衣的领口和肩膀已经濡湿。

雪落在卢也身上,落在方家村的小巷里,落在腥臭的污水沟和下水道中。雪花融化为泥水,路灯一照,反射着泥泞的微光。这个地方无论雨雪,总是很脏。

水果店还没关门,杨叔正在看电视,他见卢也进来,便冲里屋高喊一声:“你儿子回来喽。”声音透着藏不住的窃喜和嗤笑。

母亲冲出来,紧紧抱住卢也的手臂。

“小也,这是怎么回事?谁让你出国的?”她的双眼红肿得像桃子。

卢也定了定神:“你先告诉我,刚才来的人确定是陶敬?长什么样?”

“怎么不是你老师呢?他戴副眼睛,个头高,肚子有点大,”母亲一边描述,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卢也,“他来之前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你们以前入学的时候填过家长电话号码,他才联系到我。”

……入学的时候?卢也在记忆中竭力翻找这个片段,那应该是六年前本科入学的时候了。

“你老师都跟我说了,让我好好劝你,”母亲拖着卢也坐下,但仍旧紧握他的手腕,像是生怕他逃跑,“你在洪大好好的,过两年就毕业了,为什么要去美国?那地方一年得花上百万,咱家哪来的钱?妈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不起你啊!小也,你好好跟妈说,谁叫你去的美国?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她问了一连串问题,卢也有种不知从何说起的茫然。

“美国的大学给奖学金,”他只好先回答最关键的问题,“不需要自己出钱。”

“你肯定被骗了啊!”母亲的泪水夺眶而出,“陶老师都说了,骗子就是骗你说有奖学金,等你到了美国,根本不是上学,直接被、被卖进深山老林,那你就再也跑不出来了!这辈子就完了!”

“……什么?”卢也难以置信,“陶敬说的?”

“我劝你少做这些不着边的梦,掂量掂量你自己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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斤几两!”杨叔走进屋来,冷冷望着卢也,“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又让你出国留学,又不用你花钱?你当那些美国人都是傻子?”

卢惠喊道:“对啊!小也你想想,怎么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呢?!”

“我——”一时之间,卢也全然语塞。

他们实在和他活在不同的世界。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法向他们解释远在美国的“天上掉馅饼”的事。

更令他不解的是,为什么,陶敬来找他的父母?

以陶敬的脾气,听到他要退学出国,不该直接把他叫到办公室痛骂一顿吗?上手揍两拳也是有可能的。

陶敬怎么就静悄悄地找上他家?

这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令人感到恐怖,以及诡异。卢也脑海中浮现陶敬从鲁磨路走进方家村巷口的画面,陶敬会是什么感受?大概觉得他很荒谬吧?卖水果的小贩的儿子,竟然骗所有人说父母是高中老师,还妄想出国留学。

卢也打了个寒颤,突然感到胸口发冷,好像被针尖刺着。他低下头,才察觉濡湿的毛衣紧贴在身上。

***

卢也换了件初中时的旧毛衣,袖口距离他的手腕还有好几厘米,看着很有几分滑稽。

卢惠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给钱请你去读书”的好事,卢也没别的办法,就用手机上网搜给她看,留学论坛有很多讨论奖学金的帖子。她将信将疑,又问卢也为什么非要退学出国,卢也只好将陶敬做过的事一一告诉她,譬如那无穷无尽的横向课题,拱手送给王瀚的论文,以及“分配”给他的,王瀚的毕业论文。

“可今天陶老师说了,”卢惠的目光透着茫然,“他说他要让你按时毕业,他还说……要安排你留在洪大当老师,接他的班。”

卢也低声道:“他骗你的。”

“都怪妈没本事,”卢惠忽然呜咽起来,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簌簌而下,“我儿子在外面受人欺负,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没用,我该死啊!”

“妈!”

卢惠甚至双手攥拳,连连敲打自己的额头:“是妈对不起你……我儿子这么优秀,这么刻苦,都怪我没本事……我对不起你……”她沙哑的哭声盘旋在小屋中,她的自责、痛苦、怨恨,似乎化为某种胶质的实体,渐渐积满房间,令空气越来越稀薄。

卢也用力抓住她击打自己的手,想安慰她,却又如鲠在喉。

“学生那么多,就你家没钱没势?就你家是普通老百姓?”杨叔忽然插进话来,语气冷冰冰的,带着一些挖苦意味,“那老师确实不是个东西,但你儿子也不是什么金贵命!吃点苦怎么了?能有我们起早贪黑做买卖辛苦?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还想出人头地,我看真是读书读傻了!”

不待卢也反应,卢惠愤然低喝:“闭嘴!轮不到你说他!”

“我可懒得管他,我就是看你怪可怜的,”杨叔抱臂冷笑,“拼死拼活养大这么个宝贝儿子,人家要去美国过好日子,不管你喽。”

卢惠呆愣两秒,尖叫起来:“你放屁!滚!闭嘴!”

“对,我放屁,咱们走着看哪。”

“小也——”卢惠手一哆嗦,又落下泪来,卢也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譬如“我不会不管你”或是“我毕业了会回国的”,甚至也可以直接揍杨叔两拳。可他此刻力气全无,只感到太阳穴一裂一裂地痛,他不明白,在短短两个小时——或者还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这一切是怎么突然发生的?

“小也,”卢惠抽了抽鼻子,“是你的手机在响吗?”

“哦。”卢也掏出手机,浑浑噩噩往外走。

一串陌生号码,“喂?”

“师兄,我是……刘佳佳,”她的声音有些哑,而且颤抖着,“对不起,我想跟你讲一件事,对不起……”

“你说。”

“你知不知道有天晚上你同学来实验室找过你?当时你不在,他就把你的电脑放在你的工位上,你同学个子高高的……”

“那天晚上,我记得,直到很晚很晚,你都没回实验室,郑鑫就、就拿走了你的电脑。他说Windows系统的开机密码很容易就能破解,我不知道他在你电脑里看见了什么……”她的呼吸越发急促,声音也愈加嘶哑,“第二天早上他又把电脑放回你桌上,整个人特别兴奋……”

其实,自从陶敬出事,晚上的时候卢也常常不在实验室。他更喜欢去图书馆学雅思,那里安静,有宽大的桌子,并且随时可以到走廊接贺白帆的电话。是哪一个他不在实验室的晚上呢?又是什么时候,有人将他的电脑放在他工位上?

他的电脑什么时候给过别人?

——我先把你电脑带回去继续安装。

——后天我师兄回学校了,我就让他来帮我弄。

雾霾很大的那个晚上,他从洪大赶到医院,后来手串还给贺白帆了,他在医院旁边的巷子里遇到商远。如果没记错,商远劝他回洪大等消息,他回绝,然后在住院部后门的椅子上坐了一夜。

应该是那天晚上的某几分钟,具体时间记不起来了,他接过莫东冬的电话。

“小也子,在实验室吧?我还你电脑。”

“我不在。”

“咦?我都到你们学院楼下了。”

“嗯。”

“嗯什么嗯!那我把电脑放你实验室了啊!”

“嗯。”

卢也用力闭了闭眼。

“郑鑫告诉你了吧,他在电脑里看见什么?”

“我,我不知——”刘佳佳呼吸一滞,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很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当时我应该阻止他的。”

“他在电脑里看见什么?”

“他说你准备出国。”

“嗯。”

“他骗我,他原本说他不读博了,他要退学,明年我找到哪里的工作,他就跟我去哪里,可他刚才告诉我他要换导师,”刘佳佳忽然大哭起来,“他说不能让你退学,你退学了就只剩他给陶敬做那些项目,陶敬就不会让他换导师了。”

***

凌晨三点半,卢也给贺白帆发微信。

他问贺白帆:“睡了吗?”果然没有等来回复。

雪已经停了,卢也站在曹家湾的烂尾楼的窗前,积雪将夜空映得很亮,竟然透出隐隐的粉色。

和贺白帆谈恋爱之后,卢也就再没来过这个烂尾楼,方才摸黑上楼时还被绊了一脚。

卢也记得,上次来这里是个盛夏暴雨天,他挨了陶敬的骂,心情憋闷,而贺白帆跑来找他。当时他和贺白帆不熟,只觉得这个搞艺术的男的神经兮兮,人傻钱多。

但他并不讨厌贺白帆,最后,甚至主动允许贺白帆拍了一张肖像。

也许错误的种子在那时就埋下了——如果他和贺白帆的关系是“错误”一场——其实他不但不讨厌贺白帆,而且还有几分隐秘的愉悦。

屏幕忽亮,贺白帆回复微信:“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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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他打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怎么还没睡?”

卢也说:“做完实验刚到家。你呢?”

贺白帆说:“被空调热醒了。”

卢也说:“上海也很冷?”

贺白帆说:“是啊,一直下雨。”

卢也说:“我有点想你。”

贺白帆静了几秒,轻笑问道:“半夜三更,想我什么?”

该如何回答——

想你冒着大雨来找我T恤都湿透了,想你安慰我时无处安放的目光,想你举起手机拍照那一刻连镜头都变得小心翼翼,在这个粗暴无理的世界上,想你把我当做柔软易碎的人,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卢也说:“睡了,明天你要早起吧。”他知道贺白帆明天去见医疗中介。

“嗯,上午十点面谈,”贺白帆打了个哈欠,沉沉地说,“卢也,晚安。”

“晚安。”——

作者有话说:开了段评,收藏?订阅v章20%以上即可发表段评~

第93章 漫长

医疗中介公司位于徐汇区的一栋高层写字楼里。上海连着下了几天雨, 贺白帆和母亲出门时,天空终于放晴,阳光照耀在丝尘不染的玻璃幕墙上, 整栋大楼显得新崭崭的,十分朝气蓬勃。

“黄女士, 贺公子, 你们好, 我是一直和你们联系的Aiden, ”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在车库迎接他们,“那边刚把初步的诊疗方案发过来。”

贺母的眉尾颤抖了一下, 她疾声问:“医生怎么说?”

Aiden柔声笑笑:“咱们上楼细谈吧。”

这家公司占据了27楼整层, 装潢以明净的蓝色和白色为主, 接待室暖气充足, 弥漫着一股清幽的植物香味。服务员为贺母和贺白帆奉上热茶点心, 然后掩门而出, 悄无声息。

Aiden坐在办公桌前, 打开投屏,幕布上出现贺父的脑部MRI图片。

“我们原本把贺先生的资料发给神经外科的Fred主任,不凑巧, 他从上周开始休年假, 所以这次先请Riley医生会诊,他也是脑胶质瘤领域非常权威的专家, 在临床一线工作了十年以上, ”Aiden拉开抽屉,取出一只文件袋递给贺母,“现在向二位转达专家的评估结果、给出的治疗建议、预期的效果。”

“根据目前看到的检测报告,肿瘤是恶性的, 位置在颅底触碰到脑干,这个位置手术难度很大,即便上了手术台,也无法保证切除干净,毕竟人脑是最精密的器官,而且贺先生刚经历了脑部出血,”Aiden音调稍低,似乎流露出几分遗憾,但语速仍是不疾不缓,“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一杯清水里滴进了墨水,我们希望用勺子把墨水舀出来,但就算速度再快,也很难完全……”

“直接说治疗方案,”黄医生打断他,眉头紧蹙,“我也是大夫,我知道他的情况有多严重,不用重复了。”

Aiden看看贺白帆,表情有些为难:“黄女士,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我们必须把医生会诊的全部内容告知您,这是我们的工作规范,而且目前的治疗方向也是结合贺先生病情提出的……”

贺母垂眸沉默,几秒后,她说:“那就继续吧。”

这是一个相当残酷的一个环节——他们已经联系过国内各地的数位专家,专家们尽心尽责,每个人都会将贺父的病情评估一遍,再提出相应的治疗方案。所以,贺白帆和母亲已将那颗肿瘤的情况听了一遍又一遍:它的大小、位置、形状、等级,他们早已倒背如流。每一次,在短暂的绝望过后,他们怀着期望等待专家的治疗方案,其内容却都大差不差:放疗,化疗,靶向药,预后可能不会太好。

“……Riley医生还说,美国那边有几款新药已经进入临床试验阶段,等贺先生到了美国,如果他的身体情况允许,也可以加入他们的临床试验,用新药。”

贺母双眸微亮:“靶向药么?”

Aiden颔首:“靶向药,还有针对CAR-T细胞的免疫疗法药,Riley医生说,这些新药的临床试验效果都不错。当然,贺先生适不适合用新药,还得医生评估他的情况。”

贺母说:“那就立刻去美国!”

Aiden说:“您放心,我们用最快速度为贺先生办理手续。”

贺母追问:“最快是多快?需要几天?”

昨天电话联系时Aiden已经向他们交待过,预计一月中旬启程。但贺母似乎全然忘了昨天的事,她手中攥着脱下的围巾,用力到指尖微微发白。

Aiden倒是极有职业素养,耐心回答道:“顺利的话一月中旬去美国。”

贺母说:“哪里不顺利?你们办手续有什么困难?”

“妈,”贺白帆开口,“主要是我爸身体还得恢复,他现在受不了长途飞行。”

“……哦,对,”贺母揉了揉眉心,缓声道,“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贺白帆理解母亲的焦急。因为他们已经收到过太多令人丧气的消息,到了此刻,无论是新的治疗方案还是新药,只要有一个“新”字,就能为他们带来几缕振奋的希望。

Aiden说:“那我现在跟您沟通下后续的费用问题。”

贺母正要开口,铃声突兀响起。

贺白帆连忙起身,跨出接待室。

“喂?”

“白帆,你姨妈在武汉不?你快叫她去你家!”商远急燎燎的,“突然跑来很多工人,都是贺利之前那个工地的,把你家围起来了!”

贺白帆一怔:“工人?”

“拉着横幅叫你家还钱,说是工地停工了但包工头没给他们结工资!你家门口现在很多人围观,他们正在喊,你听得见不?我怕他们硬闯进去,你快叫你姨妈来报警!”

“好,我联系她。”贺白帆的大脑全然空白——这段时间公司事务都是贺母在处理,前两天她刚说公司稳定住了,叫贺白帆不用担心。

“喂,等等,他们翻墙了!”商远忽地吼出声来,即便隔着手机,也震得贺白帆耳道发麻,“你家有什么贵重东西?你快想想,别让他们抢了!”

***

昨夜下了雪,午后又开始下雨,湿冷的空气像一团浸过冰水的棉花,塞在喉咙里,令人丝毫没有说话的欲望。

“嘶——祖宗你下手轻点!”商远叫声洪亮,一张白净小脸皱成番茄红色,“你别把口子越戳越深了!”

杨思思盯着商远手心的伤口,没好气地说:“不深怎么消毒?疼就忍着!”

商远哀嚎:“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上午,愤怒的建筑工人们闯进贺家,好在商远通知及时,贺白帆的姨妈迅速报了警,很快,警察赶来,那群工人闹了一阵,也就散的散、溜的溜了。

商远没挨着工人的揍,过后帮贺家收拾狼藉的院子时,却一脚滑过湿漉漉的地砖,狠狠摔了个狗啃屎。更不巧的是,摔跤的瞬间,他右手手掌恰好摁在一瓣花盆的碎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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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觉,实在,相当酸爽。

“你也真够笨的,”杨思思用棉签蘸着碘酒为他消毒,半是责备半是心疼地说,“这么大人了,还能原地摔跤?”

“轻点祖宗——”商远长叹一声,“你是没见贺家都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什么样?”

“根本没地方落脚。他家那院子原本可漂亮了,贺白帆他爸就爱折腾点花花草草,今天,所有花盆都打碎了,落地窗敲碎了,一楼家具也被砸了,屋里屋外满地都是泥水……”

杨思思诧异地说:“那不把闹事的人拘留?这是破坏他人财物啊。”

商远摇头:“我爸说,这种群体性事件很敏感的,再说贺家本来也……也算理亏,最后他们只带了两个领头的回去问话。”

伤口并不很深,杨思思为商远的手掌缠上两圈纱布,系个结,轻声问道:“贺白帆家真的垮了吗?”

“我也不太清楚,唉,”商远歪了身子,有点疲倦地靠在杨思思肩头,“听我爸的意思,贺利那块‘毒地’其实没有网上说的那么严重,也不至于直接让贺家破产,但偏偏贺白帆他爸出了事,他爸一倒下,贺家就真没办法了。”

杨思思说:“他爸还年轻吧,有没有五十岁?这真的……好突然。”

商远低低地“嗯”了一声:“应该还没到五十。”

他家和贺家是多年邻居,往来也很密切,可以说,他是贺家看着长大的。其实他小时候一度非常疑惑,明明都是别人口中的“老总”,为什么贺叔叔就会陪贺白帆滑旱冰、捉蟋蟀、看鬼片?这问题简直令年幼的他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不得其解的问题又多了一个:贺叔那么年轻那么注意保养身体,怎么会患上恶性脑瘤?

去年,商远的老妈开始信佛。听闻贺家要去上海看病时,她低声说了句:“生老病死,诸行无常。”

商远不明白生老病死和猪有什么关系。

他只觉得,贺家真是太倒霉了。

杨思思温热的脸颊贴过来,蹭了蹭商远头顶:“我要回实验室啦,报告没写完呢。你下午准备干什么?”

商远闷声说:“我得找趟卢也,贺白帆他姨妈把家里的贵重物品收走了,免得下次再有人闹事。我翻到一包镜头,估计也挺贵的,拿去卢也保管吧。”

“唔,师兄应该在实验室,”杨思思说,“上午刚见他们开组会。”

***

杨思思走后,商远在车里睡了个长长的午觉,醒来已将近三点半。他一边给卢也发微信,一边漫无边际地想,明天就是跨年夜了,带思思吃哪家餐厅好呢?

想了十分钟没有结果,也没收到卢也的回信。

商远直接给卢也打电话,没人接。他又打给杨思思,得知卢也不在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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