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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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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我捡到一张废纸,看上面有字,写得还挺好看,就拿来看看。”

“小子,我再问你一遍,这是甚么?”张茂则的声音忽而变得异常深沉,含混的发音竟然也清晰了许多,苍老的眸中有寒芒闪现。

王奎见老祖发威,自知瞒不过老祖,只得解释道:

“一日前抽调去执殿试,殿直让我收稿纸,但我见这稿纸上的字实在漂亮,心中不忍……”

“你这个小子犯浑,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殿试稿纸都是连号的,校对无缺后才会焚烧。如若今次因殿试而再出党争,你定被牵连。”张茂则道。

王奎当场汗如雨下,一时仓皇道:“我……应当无人发现我拿走了这稿纸,而且只是稿纸而已,反正都要焚毁。”

“傻子,焚毁就是为了不外泄,举子将考题传出都要等上一年半载,你个内侍怎这般糊涂?且,发现没发现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担了甚么干系。何况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张茂则阴恻恻地说道。

“那我这就烧了……”王奎忙就要抓起稿纸,去烛火上点了。

“慢着,谁让你现在就烧了?”张茂则压住他肩膀道,“你留着,更有用处。”

张茂则沉吟了片刻,忽而神情又变回了那老态龙钟的模样,缓声道:

“你本执内朝,便寻个契机,将这篇稿子敬献给官家吧,这不仅能帮你避祸,对你未来……更大有裨益。”

王奎眸光闪动,末了忙跪地叩首,颤声道:“多谢老祖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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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三月,春光无限,章素儿却摇摆于焦躁和惫懒之间,心绪不宁。

近来围绕在她和章府周围的流言蜚语,使得她的日子愈发难过起来。她已再难出门,只因父亲回信,要求内知马诚安严加管束于她,如无必要不得出府。

章惇回信之中还提到,章素儿的婚事暂且搁置,等他回来再商议。至于那欺负章素儿的蔡香亭,章惇自会寻机讨回说法。

章素儿素来知晓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人,他爱憎分明,行事雷厉风行,才高而倨傲,端正严明,自己认准的事,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论是王介甫还是苏东坡,都曾说过他奇伟才高,机略胜人,是不世出的仕宦高才,出将入相有如命定。

如若不是现在朝堂之上旧党得势,他不得不避锋芒,他此时也不会身在余杭。

而他性格之中,也是有仇必报,蔡香亭此举俨然触到了他的逆鳞,他自不可能放过此子。

在这一点上,章素儿的性格其实受父亲影响很深。她虽表面不显,乍一瞧似是温婉可人,实际内里一样爱憎分明,刚韧强执,情感汹涌。

不用父亲替她出头,章素儿已然在思索该如何处理蔡香亭。只是她一介女子,没什么太多可以使用的手腕,又被锁于内院,一旬半月间,也很难施展出有效的举措。

不过这些日子,她更多的还是在思念韩嘉彦。她知道了韩嘉彦被韩府管束,寸步难行,心里反倒平静了不少。大约是她与自己的处境相似的缘故,她能好好在家中读书备考,不在外冒险,自己反倒更能安心。

只是她不能来看自己,多少还是让她心中愁怨。

章素儿不能出府,但她的仆人能。她让涂四乔装打扮,每日得空,便去暗中跟踪蔡香亭,看看他到底在做些甚么。这个人自从上回在杨楼街被燕六娘当街按倒,丢了极大的颜面,此后就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再不曾来章府搅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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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素儿的名声不可避免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传出她自幼失忆入道,不宜家不宜室的流言蜚语来。不过倒也说得是事实,以至于近来提亲的人都消失不见了,曾有结亲意向的人也大都反悔了。

这对不愿嫁的章素儿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只是蔡香亭这种人睚眦必报,更是将颜面视作生命,怎么会善罢甘休?指不定还在憋着甚么坏水。章素儿知道自己必须有备无患。

根据涂四的回报,一整个二月,蔡香亭几乎都萎靡于家中,很少出来。即便出来,也只是去赴几个朋友的邀请,去的都是并不热门的酒楼,专挑僻静的閤子闭门密谈,也很难窥探到他们在谈些甚么。

不过这些人都是纨绔子弟,在京中素有恶名,蔡香亭在他们之中反倒相对比较出众了。

三月十一这一日,正好是殿试结束后的第二天。午前,涂四又照例去了蔡府,午后便回来了,赶在章素儿午憩之前,他汇报了一个新的情况。

“今日那蔡香亭去了龟儿寺,和一个和尚见了面,那和尚带着他又去龟儿寺的后院,见了一个女冠。我是趴在墙头偷看的,实在距离远,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鬼鬼祟祟的,形迹可疑,当不是甚么好事。”涂四说道。

“女冠?”章素儿蹙起眉头。

这蔡香亭素来与佛道无缘,往日里除了好枪棒,就是好酒色,怎么突然之间会与和尚道士来往?而且还是个女冠。

这里面必有蹊跷。

“你继续盯着蔡香亭。”她吩咐了一句,待涂四下去后,她思索了片刻,也不午憩,举步出了自己的闺房,往前院马诚安的屋子行去。

每日午食后,马诚安会看账,看一会困了便会午睡,这几乎是雷打不动的习惯。她这会儿去找马诚安,他当还未睡着。

果不其然,她刚行至马诚安屋门口,就见他从屋内出来,手里还捏着一封信,见到章素儿,忙上前行礼,道:

“七娘,您来得正好。老仆正要去寻您。”

“甚么事?”章素儿问道。

“是龙虎山上清宫来信,二月中时,上清宫已经遣人来汴京,参与上清储祥宫落成后的罗天大醮。不日,来人就当抵达汴京了。信中提及,张天师也亲自来了,罗真人、于真人等与七娘讲道的真人也都随行。”马诚安解释道。

“是吗?我竟不知上清储祥宫落成了。”章素儿一时怔忪。

“刚刚落成,这宫观修了有六年多,还是太皇太后动用宫内所有的私库钱财修建的。”马诚安笑道。

“何时能到?”

“大约再有十天,约莫寒食、清明前后,也说不准。届时,罗真人、于真人会来看您。”

“我可否出门去看看这罗天大醮?”章素儿问。

马诚安苦笑了一下,道:“老仆已经写信去询问郎主了。”

“好罢。”章素儿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前些日上巳节,我都未能出门呢。”

“七娘见谅,老仆也只能奉命行事,再者说,您现在出门,危险重重,可不会再有甚么燕六娘正好路过来营救您。现在府里人手不足,又都是些老弱,实在打不过那些泼皮无赖。万一出了事,老仆该如何向郎主和娘子交代……”马诚安为难道。

这燕六娘消失了一个多月未曾出现,汴京城讨论这位神秘的银面女侠的风头热潮也渐渐过去了。多数人都猜测,这燕六娘多半是离京了。

“我正要与你说,你遣几个机灵点的人手,去探一探龟儿寺的情况。”章素儿接着便将涂四看到的景象与马诚安说了。

马诚安闻言,思索了片刻,道:“老仆这便遣人去做。不过,七娘,您恐怕多虑了。昨日郎主来信,说他已然修书与蔡京,将此事处理妥当,这蔡香亭在汴京待不长了,很快就会被调去外地。”

这确实是她父亲能做出来的事,不过定然是使了什么手段,让蔡京自愿这么做的。章素儿坚持道:

“即便如此,也不能不做防备,毕竟他人现还在汴京之中。何况蔡京、蔡卞两兄弟现在都在外地,鞭长莫及,并不能真正管束于他。”

“好,老仆听您的。”马诚安见她态度坚决,心下思忖还是谨慎为上,于是颔首应下。

交代完此事,章素儿一如往常回自己屋内,小憩、读书、抚琴,如此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已然到了晚食时分。

她吃了一些,就吃不下了。阿琳叹息,只能将剩下的饭食与碗碟端出去。七娘这些日子总是这样,吃得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清减了。

章素儿坐回琴案旁,近些日子每每心中忧愁烦闷,她都会抚琴。她清楚得记得那人对她说,若是不开心便抚琴,抚琴可解千愁。

可她说得不对,章素儿愈是捻拨琴弦,曲意就愈发忧思缠绵。声声诉,字字怨,使她愁肠百结全不得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借着心绪的婉转,又拨动了一段琴乐,这是即兴的一段,无谱,因情而起,无疾而终。正思量该如何接续,忽而窗外遥远处响起了一段箫乐,接上了她的琴声。

她猛得抬头,站起身来推开牖窗,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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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院墙之外的黑夜。只得隐约见远处的楼台之上,立着一个人影。

她忙再勾动琴弦,抚了几个音。就听得远处也随即给了回应,仿佛一问一答。

是她!真的是她!章素儿真是喜上眉梢。

她想着也许她一会儿就要来,于是连忙去寻阿琳,打发她这就去仆人房歇息去,告诉她自己要早睡,莫要来打扰。

阿琳不明就里,但既然七娘赶她走,她便听话离去。

章素儿又匆匆返回自己屋里,吹息了灯烛。没等多久,忽而房门口有人推门而入,一人立在门口,身着夜行武服的颀长身影一瞬被屋外廊下灯笼的光芒照亮,她又反手将门掩好,上闩。身影重新隐没于黑暗中,只在昏黑中留意下一个挺拔的剪影。

章素儿疾步上前,可走了几步又顿住,踟躇着不敢靠近,只是询问道:“你怎的从正门进来了?”

韩嘉彦听她这样问,不禁笑出声来:“你正门开着,屋内外也没人,我何苦还要爬窗,我又不真是贼。”

你怎不是贼!偷人心的贼!章素儿真想这样回她,可最终也只是跟着笑了。

“殿试考得如何?”章素儿又攒了满腔的话语,却不知该如何对她倾诉,只能先问她考试的事。

“我尽力了,无悔。”韩嘉彦缓缓回答道。

“这就好。”章素儿捂了下心口,只因韩嘉彦自门口缓缓靠近了她几步。她这心又开始不听话地战栗,屏息咬唇。

幸而未点灯的屋内黑暗,她的神情才不能那样明显地落入她的眼中。

韩嘉彦却只是从她身侧走过,走至她屋内的衣架旁,道:“你可有厚一点的披风大氅,找出来穿上,我们一会儿出去。”

“去哪儿?”章素儿不禁怔然。

“自然是去帮你寻找记忆,奈何你我白日都出不来,只能夜间行事了。我今日出来一趟,可真是不容易。”韩嘉彦解释道。

章素儿恍然大悟,原来她一直记着要为自己寻记忆的事,一考完就冒险夜行来寻自己,她心口一甜,欣悦万分。

“你这都考完了,家中怎的还这样束着你?”

“唉……”韩嘉彦不禁叹息一声,“我也不知,我那长兄心思难测,很多事不与我明说。这许多日来,总派人跟着我。我只能趁着晚上,假借早睡,从屋内偷偷溜出来。我猜许是殿试放榜之前,他害怕我在外与人胡乱厮混,败坏了名声,要我老老实实等到放榜才行。”

章素儿噗嗤一笑:“你何时在外与人胡乱厮混了?”

“我自是不曾,但这一考完,举子们去白矾楼喧闹狎妓,确然也是风气。省试考完后,我曾被考场上结识的同年胁着去过,当夜白矾楼还出了刺杀的事,我猜是兄长害怕我重蹈覆辙。”韩嘉彦解释道。

章素儿偏头想了想,道:“不过倒也正好,我十四岁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一个雨夜。我一人在街上走着,被淋了个透彻,又冷又害怕……”

“哦?可还记得具体是在何处?”

“我只记得……我好似在某个街角的角亭里避雨,远处的街对角有一处宅院,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

“白灯笼……是家中有丧啊。”韩嘉彦思索道。

“这记忆太模糊了,该从何找起?”章素儿不禁苦笑。

“那是几月的事,七月?”

“是七月廿八,我家中人告诉我的。”章素儿确认道。

“那就从十年前的七月廿八,汴京城里谁家治丧开始查起吧。”韩嘉彦道。

这个日子,是她母亲去世的前一夜,这莫名的巧合,总让她心中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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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该从何查起?”章素儿问。

“就从街角亭开始查起,我们走遍汴京城的每一个街角亭,看看你能不能想起更多来。顺便打听一下街角亭附近人家十年前是否有丧事。不过……晚上敲人家的门查这个恐怕不大妥当,还是白天查更好,看来得拜托我师兄他们了。”韩嘉彦思索道。

“那今夜可还出去?”

“当然!我得先带你走一走街角亭,以缩小范围,才好继续查。何况,你都在府内憋闷这么久了,就不想出去走走?”韩嘉彦反问。

章素儿在黑暗中嫣然一笑,回道:“当然想。”

可最想的还是你。

第三十五章

在章素儿的记忆中,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爬墙,爬的还是自家的院墙。

韩嘉彦带着她从西墙假山石那一处往外爬,她手脚并用,总觉得这石头滑不留手,手把不住、脚也踩不稳,韩嘉彦在下面护着她,确保她不小心掉下来时不会摔着。

她好不容易爬到了石头的中段,一时手脚酸软,找不到下一个落脚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状况之中。她不禁责备自己怎的如此笨手笨脚,在她面前丢尽了脸。早知如此,就该在龙虎山上也学点功夫才是。幸亏是晚上,她面庞上的窘态不易被看清。

下方的韩嘉彦看着她扒在石头上的模样,忽然噗嗤一笑,章素儿不禁急道:“你笑甚么,快来帮我。”

“好,你等一下。”

随即耳畔刮过一阵风,章素儿也没看清她如何动作,她就如玄狸一般窜上了墙头,从上方搭下手来,道:

“来,我拉你上来。”

章素儿奋力抬手一抓,抓住了她的手,只觉她手温热粗糙,布满老茧。且极其有力,臂膀一拽,就将她提了上去。

只是这墙头太窄,韩嘉彦拉她上来后,章素儿无处落脚,害怕得死死抱住她肩膀,挂在了韩嘉彦身上,脚尖慌乱地在墙头上乱点,一时无法站稳。

韩嘉彦半抱半扶着她,安抚道:

“莫害怕,你看墙外,正下方就停着一驾马车,我们先跳到车顶上去。”即便轻功如她一般强,也没办法带着一个人轻身翻墙,她只能采取这种笨办法。

章素儿嗫嚅地应了一声,随即在韩嘉彦的引导搀扶下跳上了马车,又从车顶慢慢下到了车辕之上。至此,章素儿长出一口气,只觉额首、颈项、后背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二人方才这一番动静,倒是不曾惊动府内的人。章素儿坐进马车之中,不禁问道:

“你竟然专门准备了一驾马车来?”

“是,今天刚从车行赁来的。我赁了一个月,有这驾车,你我在外行动能更方便些。”韩嘉彦并未戴面具,而是从车厢里取出了一顶垂纱斗笠,戴在头上,遮住样貌。又在夜行服外披了一件灰布半臂,随即坐在了车辕之上,驾车往北行。

“我们就从章府附近查起罢,我记得你家北边有个街口,有一处街角亭。”韩嘉彦道。

“嗯,那里我自己去过,应当不是我记忆之中的那处街角亭。街角的那户人家,十年前也并没有办丧事。”章素儿道。

“原来如此,你自己还去过哪些地方?”

“就只有这一处了,其他地方,我偶有路过,但总觉得不是。”

“看来得先从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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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之上排查,这样事半功倍。”韩嘉彦道,“我师兄手里有一副汴京全图,非常详尽细致。我们这就先找他去。”

“好,都依你。”章素儿应道。

“都依我……素儿,我怎觉得你似不是很想回忆起过去的事?”韩嘉彦听她语气,一时有些疑惑地问道。

章素儿不答,反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方才笑甚么?”

“啊……我想起了不久前,我去李清臣家中赴寿宴,遇见了一个六岁的小女童在爬湖石,与你方才真是一模一样,一时觉得甚为滑稽,哈哈哈……”韩嘉彦笑道。

“好啊,你就知道嘲笑我!”章素儿佯嗔道。

“不是不是,怎么能是嘲笑。我是觉得……你稚拙可爱。”韩嘉彦顿了顿,择了个妥当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章素儿面上一时染上绯红,幸而韩嘉彦在前面车辕上驾车,不曾回头看她。她抿唇片刻,道:

“我都二十四了,是老姑娘了,还说甚么稚拙可爱。”

“谁说的,这正是最好的年华,怎么是老姑娘呢?你要是老姑娘,我与你同龄,那我是甚么?”韩嘉彦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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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泼天的顽皮猴。”章素儿说完,自己跟着笑出声来。

“哈哈哈……”韩嘉彦被逗得大笑,一时不禁想起自己在龙虎山上的岁月了,那会儿她确实也干过不少调皮捣蛋之事,都是被她师兄带坏了,她从前在汴京城时,可文静了。

她刚到龙虎山上时,想家、想娘亲,终日不快,还经常自己一人躲着哭。这与在相州家学时境况截然不同,相州快马一日可往返,风土人情与汴京相近,距离近使得她思乡思家的情绪并不重。

而她自汴京至江西,山高水长,地貌山川、风物人言迥然不同,饮食生活方面处处不习惯,深深加重了她的乡情。

她师兄为了逗她开心,就时常变着法儿来戏弄她玩儿,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习惯了在龙虎山上的生活,也被师兄感染,成了个喜欢闹腾的顽皮猴子。这也使得她性子里多了一层洒脱不羁,嬉笑阔达。

如若不是如此,她也没有机会与章素儿相识,攀墙游檐之事,她那会儿就开始做了,一不小心就翻进了章素儿清修的院子里。

章素儿望着她的背影,见她不再问自己为何不愿回忆那段丢失的记忆,不禁松了口气。她并非不愿,只是如若她当真想起那段记忆,之后韩嘉彦是否就与自己断了联系呢?她私心里,想用这事儿拴住她,如此她便能常常来找自己。这真实的原因,她可真是说不出口。

“素儿往日夜间可曾出来过?”韩嘉彦问。

“不曾,我自龙虎山回汴京后,只有白日会出门。一般会去的地方也就那几处,白日能出门的机会就不多,更遑论夜里,掌灯后就不会再出闺房了。能出去的时候,也就只有上元节了。”章素儿道。

“那我可得为你好好介绍一番……”韩嘉彦兴致勃勃地开口,将沿街的景致一一向章素儿讲述。不过这在外,她没有再用女子本音,而是换回了伪装男音。此时的她也并非是燕六娘,仅仅只是个车夫而已。

她们的车驾沿着杨楼前的横道一路向西,路过宫城之北,自天波门大街折向南,一路继续贴着宫城西墙往南而去。

过西华门时,韩嘉彦提起自己殿试时便是从这里出宫。章素儿一时好奇,又问起殿试的详情,韩嘉彦便事无巨细都与她说道。

“你竟然放弃了旧党立场做策对?这样……岂不是会落榜?”章素儿听闻她所作策对乃是完全站在革新立场上,一时担忧不已。

“没事,只要不犯讳,便不会黜落的,最坏的结果是入第五甲,第五甲同进士出身,那也是进士呀。我又不求高官厚禄、出将入相,只要能考中就行。”

“可你不是要入宫吗?若不能留京,被外派去任官,岂不是又要耽误许多工夫。只有担任京官,你才有机会入宫,接触到那幅画。”章素儿问道。

“别担心,我自问心无愧,至于那幅画,我再想其他办法。”韩嘉彦并不担心,实际上她当下已然有一个粗略的想法,只是还需完善细节。

章素儿见她如此飒然,于是莞尔一笑,也不再挂怀。

沿途,她们路过了另外两处街角亭,但这两处的对角皆非民宅,一处是酒楼,一处是瓦肆,且韩嘉彦很确定十年前这里也并非是民宅。

韩嘉彦打开了万氏书画铺子的后门,让章素儿先进去等自己。然后她卸了马车,将马儿拉去附近的牲口棚栓好,喂了草料。

等她返回书画铺,刚准备去井边洗手,章素儿忽而从门后跳出来,“哇”了一声,试图吓唬她。然而韩嘉彦早就注意到她藏在门后了,完全没有被吓到,反倒被彻底逗乐了:

“哈哈,素儿……你裙摆都从门缝里露出来了……哈哈哈哈……”她笑得直摇头。

“你真无趣!就算发现我了,你也配合一下嘛。”章素儿嗔道。

韩嘉彦于是做出被吓状,颇为敷衍地道了句:“惊了我一跳。”惹得素儿打了她后背一巴掌。

韩嘉彦笑着一边去井边洗手,一边道:“难得能看到你这么活泼,终于有点当年龙虎山上的模样了。自从在汴京遇见你之后,还是头一回。”

章素儿闻言沉静下来,应了句:“今夜是我回汴京后最开心的一夜。”其实应当是自你离开龙虎山后最开心的一夜,她在内心补充道。

“那看来我往后要多带你出来玩儿才是,瞧你在家里都被憋成甚么样了。我俩可真是同病相怜,都不得自由。”韩嘉彦感叹了一句。

章素儿在她身后,无奈苦笑。这呆瓜还是全然不懂她的心。

韩嘉彦反手闩上后门,用瓢舀了井边桶里的水冲干净双手,甩了甩手上的水,便带着章素儿往书画铺的后堂屋行去。

然而此时整个书画铺子里的灯火都是熄灭着的,一片漆黑。韩嘉彦有奇怪,推开后堂屋的门,喊了一声:

“师兄?阿丹,阿青?”

没有人应。

“奇怪,这会子是出去了吗?也没听说他们今夜要出去啊。”她嘟囔道。

随即她招呼章素儿进屋,又去点了灯,然后道:

“素儿你等一会儿,我去对面库房找地图来。”

“嗯。”章素儿点头。

韩嘉彦自去了对面的库房,章素儿则坐在后堂屋里,打量着这里面的布局。

这里其实就是韩嘉彦那天向她坦白女儿身的地方,只是她那日完全没有注意这屋内的景象,没想到今夜她又回到了这里来,一时感到有些神妙。

这屋内陈设朴素而雅致,她注意到唯一一处比较显眼的事物,便是不远处的墙壁挂着的一幅女子画像,十分漂亮。那女子面容明媚又英气,竟然还身着一身戎装,眉眼间似是与韩嘉彦有几分相似。

她不禁凑近去看,见旁侧提了半首绝句:木兰藏花芜,璇玑似隐珠。落款是嘉佑七年八月乙亥,作画者留下了一个篆字章,只有两个字——夜宴。

“这画上是我的娘亲。木兰藏花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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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似隐珠,说的就是她。所以我娘亲的印戳也是璇玑隐珠。”韩嘉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章素儿偏首,便见她拿着一大卷舆图,来到她身侧站定,眸光定定地望着这幅画。

“作画的夜宴是谁?”章素儿不禁问她。

“不知道,我们唯一知道的是,这个夜宴,也是那幅伪《韩熙载夜宴图》的作画者。我师尊手里的那一部分残卷,保留了完全相同的落款章印。”韩嘉彦道。

“这可真是神秘。”章素儿感叹道。

“是啊……我真不知我娘亲当年究竟经历了甚么。”韩嘉彦苦恼地蹙着眉头。

“木兰……隐珠……你娘亲难道是甚么明珠蒙尘的女将军?这一身英气,可不是寻常女子。”章素儿猜测道。

韩嘉彦噗嗤一笑,道:“你猜得可真准,我娘亲那样的人,不做女将军,真是可惜了。”随即她转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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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谈那些无头绪的事了,咱们来先缩小一下查找的范围。”说着便将手中的汴京全图,于桌案上铺展开来。

章素儿靠近她身侧,轻抿唇瓣,望着倒映在墙上的二人的灯影重叠在一起,仿佛她靠在了她的肩头,一时心旌摇曳,眸光更不自觉地黏在了她的侧颜之上。烛火下的韩嘉彦,五官柔和许多,往日装出来的男子气消散了,她用女子本音说话时,自有一种英美兼备的独特气韵,令章素儿万分着迷。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不是。我瞧瞧……素儿你平日里出门都走过哪些地方?”

“嗯……主要是往城南与城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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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这里和这里,这里的街角亭也不是?”

“想来应不是的。”

“那这两处也要排除了……”

韩嘉彦认真圈定着地图上的范围,章素儿却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她好想今夜时光就此循环往复再不往前走,如此,便是令她心满意足的长久了。

二人刚圈出一个大致的范围来,忽闻前院有人开锁进门的声响,韩嘉彦开了后堂屋门往外一看,便见浮云子、翟丹、翟青三人一齐从前堂穿堂而入,且翟丹、翟青二人浑身上下湿透了,只有浮云子身上是干爽的。

“你们这是……出了甚么事?”韩嘉彦吃了一惊。

“说来话长……总之是终日打雁,今日反被雁啄了眼。”浮云子看上去面色不虞,翟丹苦笑着抹了把面上的水,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师父和我们兄弟俩下午去汴河边的纸厂谈生意,顺带打听茶帮入京的事,谁曾想竟然被两个契丹人阴了,差点就没逃出来。”

第三十六章

自真宗与辽国签订澶渊之盟后,大宋与辽国虽偶有摩擦,但已然维持了八十余年的和平局面。两国在边境开设榷场互市,往来经贸。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因而各自国境之内,鲜少能看到对方国家的商人。

能入宋境的契丹人,除了使者,多半是拥有宋朝颁发的特别经商许可的契丹商人,这样的人屈指可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而浮云子三人被契丹人阴了,可真是一件极少见的事。

丹青兄弟俩自去沐浴更衣,浮云子与韩嘉彦在后堂屋外说话,章素儿在屋内未曾出来。浮云子道:

“那两个契丹人也当是去收字画的,与我等争夺一幅仕女图,没能争得过我这三寸不烂舌。却不曾想,此后我们去河边漕船码头打听茶帮船只所在,这两个契丹人对我们挟私报复,雇了好几个搬工,在狭窄的栈道上故意将我们往河里挤。我躲过去了,他们俩身手还差了点,被挤得掉进了河里。此后这俩契丹人还在岸上嘲笑我们落水。

“这还不算倒霉的,兄弟俩刚落水,迎面就有一艘漕司的官船入码头,船头上站着两个人,正是牛秉延与裴谡。这俩兄弟此前一直在文思院附近转来转去,尤其是阿青,在文思院里混了个脸熟,与牛秉延也曾照过面。当时落水本就惹人瞩目,他们很怕被认出来,不得不埋头到水里,潜游了好远才敢爬上岸来,差一点就憋死了。”

“你确定是裴谡?”韩嘉彦蹙眉问。

“确定,面白无须,体格强健,能看出身上有功夫,这样的内侍太少见了。加之牛秉延近来一直谋划与裴谡相勾,不会有错。”

“这可真是……巧合得可怕。”

“倒也并非完全巧合,这裴谡似是每日都在汴河边巡船,他多半也在找茶帮的船。这时节是明前茶的时节,正是茶帮入京的时候。”浮云子道。

“你作何打算?”

“给我撞上了,自不能不继续查。不过我来做就行,你自做你自己的事。”浮云子瞄了一眼屋内,淡笑道。

“十五年前念佛桥上的那桩落水案,最近查得如何?”

“没甚么头绪,我正忖着要不要潜入汴京府衙的书库查卷宗。”浮云子道。

“不妥,汴京府衙那地方可不是说进去就能进去的,戒备森严堪比皇宫大内。实在不行,这事儿交给我来办,我再通过韩家的关系光明正大走一遭。”韩嘉彦道。

“好,不过你最近还是被你长兄束着,这事儿可以往后靠一靠,等殿试唱名再说。”

二人快速交流完毕,便转而入了内堂屋。浮云子笑着与章素儿打招呼,随即也帮着韩嘉彦、章素儿圈定街角亭范围。

交谈之中,章素儿提及寒食、清明前,龙虎山上清宫会派人来参加上清储祥宫落成的罗天大醮之事,韩嘉彦颇感喜悦,只因她能见到不少老熟人了。浮云子却忽而一拍脑门,对韩嘉彦道:

“提起这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一日前,我收到了曹仙姑派人送来的书信,她也跟我提及说不日就要返回汴京呢。”

“是吗?曹仙姑……这得有十多年不曾见过了。”

“曹仙姑?”章素儿奇怪问道。

韩嘉彦笑道:“素儿你应当听说过,曹仙姑名叫曹希蕴,是开国宰相曹利用的族孙女,自幼聪慧,五岁即能赋诗属文。十五岁时,凡古今书籍,博览无遗,书一经目,终身不忘。她经常说处世居家,如在樊笼中,因不愿嫁,脱身遁去。

“经过几年的游历生涯,在二十一岁那年,隐居于少室山玉华峰。后来家人听闻她行踪,上山寻她,她又遁走隐蔽,自筹钱款,两年后于江西阁皂山受箓为女冠。她与龙虎山上清宫往来繁密,我与师兄和她坐而论道好几回,很相熟。她真是个大才女,熟读文史,医道仙通,而且还习了不弱的功夫。

“不过她在素儿你上山前就又出去游历了,算算,我们也有十一年未见了。”

章素儿一时听入了迷,不禁感叹道:“怪不得……我曾听罗真人提过,说我与一位女冠曹仙姑经历十分相似,我当时不曾追究细问。原来是这位曹希蕴。”

“对,是她,你刚入上清宫时,大家都在议论,说你与曹仙姑经历太相似了。”浮云子笑道。

“曹仙姑此番入京,也是为了罗天大醮?”韩嘉彦问。

“多半是的,不过她也有意回来会会老友。”浮云子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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