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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涂药
一双眼里冰冷又瘆人,唇中吐出的字仿若镶了一层冰。
“不要岔开话题,与这无关。”席杭于双手插入风衣的口袋,淡然对应着白矜。
两道强硬的视线碰撞之下,火光四溅。
“当然有关。”白矜直盯着她说道,“你觉得,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寻找她的?”
席杭于手指捏紧了紧,薄唇微启,吐出毫无波澜的两个字。
“朋友。”
从初中到高中再到成人的,朋友。
“是吗?”白矜微微冷哼一声,“单是朋友就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席杭于:“你已经侵犯了她的人身自由,这是违法行为。就算不以朋友的身份,单以知情者的身份,我也有足够理由出面。”
白矜靠在楼梯扶手边,“呵,那你有证据吗?”
席杭于眯了眯眼睛,还未等她说话,白矜就先一步说,“凭你口袋里的录音器么。”
被一语点破,放在口袋的手顿然收紧。席杭于身子怔了一下,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她从没有小觑过白矜。
毕竟能让陆欢都为此乱阵脚的,能是什么一般人?
“我想知道姐姐的故事,你能告诉我吗?”
人正在白矜手上,还未有一点消息,席杭于慢慢与她周旋,“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白矜继续走下楼梯,一路走到席杭于的身前,停下,“她的全部。”
“现在你知道你不懂她了,所以想来我口中知道关于她的事吗?”
席杭于用着带笑的语气,“让我想想,也或许是因为陆欢不愿意跟你讲她的事。”
“看来你是不讲。”白矜轻蔑地看过她,回过身要走。
席杭于知道不能用一般的思维与她交谈。
“白矜,你根本不懂她。”
这话一说出,白矜果然顿住了脚步,侧眸来看她。
席杭于接着说道,“陆欢这个人,外表张扬强势,是谁也劝不动悍不动的犟种,实际心底软得要命。”
“这样的人有个特征,最正常不过的吃软不吃硬,用硬的方式只会激起她硬的那一面,用软的手法,会激起她软的那面。”
“现在,你越是强迫她,她就越不可能如你所愿。”
说着说着,席杭于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你分明知道她一身骄傲,这么做无异于将她推入深渊”
对于一身傲骨的人,对她最是残忍的手段,就是折断她的傲骨。
让她低贱如尘埃,卑贱如烂泥。
痛苦更是无异于割肉剔骨。
席杭于甚至不敢细想现在陆欢会怎样。
她强行平复下心情,再睁开眸子,死死盯着白矜的背影,“最后她只会恨你恨到骨子里。”
“白矜,你就这么想让她恨你么?”
白矜微垂了垂目光。
不想。
不想的。
可是那还能怎么办呢。
除去这些,她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多看她一眼。
能让姐姐眼里只有她的方法,只有这一个了。
席杭于加重了语气,“她真的会恨你。”
沉默良久,白矜唇边语气轻蔑,“那又怎样。”
“你是很了解姐姐,但不了解我。”白矜往楼梯上走,“很可惜,恨也无所谓。我只想让她记住我。”
“要么爱我,要么恨我,既然她已经亲口说不爱我了,那我也只能用后者。”
席杭于咬紧牙关,只觉得事情格外棘手,脑海里正在想应对政策。
而白矜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不要想着报警。”
她总是能用冷淡的语气道破一切。
席杭于对白矜,只感觉到未知。
不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不知道她能疯到做出怎样超出于下限的事。
但唯独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
她所做的一切,眼里的一切,以及各种行动的目的,都是陆欢。
从始至终都是陆欢。
“别忘了人还在我手上。我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可以在你行动前做。”白矜指尖随着上行拂过沾染灰尘的楼梯扶手。
“你也最好别有什么动作你大可猜一下,我是怎么知道你能在这时候抵达这里的。”
席杭于思想一滞,心想确实白矜守在这未免太过准时。
她可不信白矜会空闲到守在这守一天。
所以,她在此之前就在监视她了。
“你让人盯我?”席杭于得出这个结论。
既然如此,那么房子周围或许也安插了她的人。
如果席杭于有什么行动,那么下一刻安危
席杭于没再想着轻举妄动。
“放弃吧,不要再想着找她。”白矜错开她的目光,转过身要走。
“你在嘴硬。”
在她快离开的那刻,席杭于直接上前一步,试图挑开她的伪装。
“你根本就不想要她恨你,对么?”
“你现在这么做,纯粹是因为你想让她喜欢你,但你没办法让她喜欢你。”
“你根本不想让她恨你!”
几句话的同时,陆欢的样子又重新浮现在白矜眼前。
虚弱,面色苍白,好似一张白纸。
在看见她时,眼底的死寂,厌恶。
这就是与爱相反的恨意。
“你走吧。”
白矜顿感疲惫,又是回眸瞥过她一眼,转身消失。
“不送。”
—
光亮升起,昼夜替换。
天际边的云雾徐徐飘动,太阳光倾洒大地,能够驱散阳光之下的污物,却无法驱散阴暗之处的潮湿。
已经是第二天。
偏僻郊区的一栋房子内,一整夜外加一整日,漫长得仿若过了一个世纪。
陆欢嗓子干得哑涩,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浑身本是冷白的肌肤上,淤青遍布,吻痕占据。
不知道是几点,相隔很长一段时间,白矜从门外进来。
还是一声反锁声响,象征着开始。
白矜进来,便看见床头柜旁一动未动的饭食和水。
“姐姐怎么还是不肯吃东西,这明明是你最爱吃的。”而且都已经给她解绑了,手上可以动的。
“怎么可以不吃饭,不喝水。”
白矜坐过去扶起她,尝试给她喂去,但陆欢偏过头,依旧不理会她。
“那水还是要喝的。”白矜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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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放下饭,拧开水喝了一口,含在唇中,对准她的唇吻上去。
“咳咳咳”
些许水进入湿润口唇,呛到喉咙。
白矜吻干那些洒落在锁骨与胸前的水滴。再是抬眸,看见陆欢还是面朝一旁,面色冰冷,不想看见她。
“生气了,不想理我吗。”
白矜蹭了蹭她的面颊,退身下去。
能为她做些什么呢,经历这两天的高强度,她现在,会不会很疼。
想到这,白矜走去打开一个药膏,里面是乳白色的膏体。指尖蘸取,走近陆欢。
“对不起姐姐,昨天弄疼你了,我帮你涂药好不好?”
她看向她的伤口,眸面心疼。
“都红肿了”
分开两腿间,指尖携带药物推伸进去。
顿时一阵冰凉袭来,于此来的还有酸疼意,陆欢闷哼一声,一腿踹在白矜的肩膀上。
“滚。”
白矜背部撞击到墙,手上的药膏掉落在地。
她没有在意肩上和背部传来的痛感,无奈地擦干净手后,再度欺.身而上。
“既然不愿意治,那就只能以毒攻毒了,姐姐。”
“”
只有在这时,她的面色和唇色才会红润起来。
眼底除去冰冷外,会外加一层晶莹剔透的薄雾,白矜很喜欢。
但是温度一降下来之后,她的眼底又恢复空寂了。
没有以前的气盛,也没有情意波动的迷离。
变得格外空洞,
事后,当白矜再触碰陆欢的时候,陆欢的身体狠狠地在颤抖,像是强烈的抵触。
白矜心底泛起一股疼意,搂住陆欢一直在道歉,想要安抚她。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姐姐,我又弄疼你了。”
“我下次不会再这么重了。”
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喜欢我呢。
明明喜欢一下,就不会这样了。
面对一句又一句示软的道歉,陆欢没有任何回应,像失去情感的木偶。
白矜想到些什么,又松开她,出去。
“你等等我,姐姐。”
“”
白矜换上了那件陆欢曾经说好看且适合她的黑裙。
是那时候,在津宁商场的专柜买的。
当时从试衣间走出来后,陆欢便一直在夸她,很快替她买下这件裙子。
后来,陆欢还说,让白矜有机会穿给她看。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走的时候,白矜特意把这一件衣裙单独包装出来。
换完衣服,她对着镜子抹上口红,一张本就不需修饰的脸多一番色彩。
房间内,陆欢半坐起靠在床边,寡淡的目光朝着窗外光亮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门再度打开,白矜从外面进来。
陆欢稍侧头,一眼就看出她身上穿的,是当初那件吊带裙。只觉得格外讽刺。
视线向下,注意到她脖子戴的一颗珠子。
用一根细绳串起,珠子呈碧绿色,正是白矜摔断的手链内的其中一颗,也是陆欢找不到的那第十二颗珠子。
一切都是她设的局。
陆欢阖上眸子,无论是表面还是心中,都毫无波澜。
白矜见她闭眼前注意放在脖子的项链上,便走过去。
“你看,当时的手链,我留下了一颗。我舍不得让它完全摔碎。”白矜贴在她的跟前,拿起胸前的项链,“现在至少,它还在。”
只是陆欢没有睁眼。
白矜敛了敛神色,声线平下来,“姐姐为什么不看”
陆欢偏过头,冰冷启唇:
“你别恶心我。”
充满寒意的一句话像一道利箭,扎在心口。
白矜眸色沉了沉,扣住她的手腕,“姐姐”
只是下一刻白矜就顿住了。
扣住陆欢时,很明显能感受到她的浑身在发抖。
面朝一边,咬着牙关,下颚线绷紧,似是已经做好了面对接下来的准备。
可白矜这次只是想让陆欢看一眼,没有想做别的。
她已经对她产生越来越深的抗拒了。
所以现在姐姐对她剩下的,只有讨厌和害怕了吗?
白矜松开手,失落地退下身来。
明明现在姐姐都已经属于她了啊。
怎么还会这样
她的神色蒙上一层灰落的阴影,眸中充满了忧郁与不解,心中只感受到一阵难过。
预想的没有来临,陆欢再睁开眼时,看见房门一闭一合,白矜打开门,出去了。
一语不吭。
白矜走下楼梯,步伐不稳,眼角泛起一圈红。
到楼梯口时,漠漠跑过来,蹭在她的脚边。
“怎么办。”
怎么办
白矜缓缓蹲下身来,抚着漠漠柔软的身子,脸微微埋下,两肩膀抖动起来,声线颤抖。
“为什么,她还是不喜欢我”
第072章 火舌
漠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眼前这个人似乎很难过,总是想让人去蹭蹭她,陪陪她。
“喵”
漠漠一直停在她的腿边,陪着她。
白矜缓下几口气,按耐涌动的情绪。只觉得席杭于所说的,确实如此。
她说的没有错。
明明做出这些之前,已经预想好了后果,她觉得,只要得到人,心也会随着身体回来的。
慢慢来,慢慢来,她总会喜欢她。
但是事实并没有。
姐姐越来越抗拒,而且最后变得也不像她了。
怎么会变得这样呢。
是时间还不够长吗?还是做的不够多
浮起的眼泪渐渐退回眼眶,白矜平复了心情,站起身,往客厅走。
漠漠也随着她迈动脚步,往前窜了几下,一不小心撞上竖立的挂衣架,上面挂着的外套掉落在地。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事,开始下意识地往旁边躲。
“没事的。”
白矜轻道,走过去。
蹲在地上,将外套拾起,放在鼻间。
这是陆欢的外套。衣服上留有的味道,是她身上的气味。
也是白矜贪恋的气息。
一股乏力与酸意涌上心头,好似有两股力量在左右拉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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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白矜只想要陆欢这个人。恨不得替她戴上镣铐,将她锁在自己身边。并且现在也这么做了。
但白矜依旧没有得到偌大的满足感,心中那一处终究是空寂的。
她做了一直想做的事,却仍旧没获得想得到的东西。
越到后来,白矜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有一瞬的迷茫,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获得想要的东西。
或许人生就是如此,不断在旅途迷茫与徘徊,直至死亡都还在追寻的路上。
不断寻找,不断追寻。
停顿良久,她拿起外套,挂回原处。
只是发觉外套口袋有一处硬物。迟疑片刻,手伸进去探出。
物品落在手心的那刻。
白矜瞳孔骤缩。
稍低着头,垂落的发丝遮住上半侧脸,露出微微张的口唇。只是顷刻,一滴清泪划过面颊,凝聚在下颔,悄然滴下。
是,那串手链。
白矜睁大着眼睛,浮起的泪水瞬时模糊视线。
被修复好了
竟然,被修复好了。
躺在手心的玉珠缺口被修复完整,能依稀看见破裂的痕迹,有的珠子残缺一角,有的已经被补上缺口。
通过修补的痕迹来看,不是专业人进行修复的。更像是有人用透明的胶水,小心翼翼地把每一处残缺给粘上。
用全新的透明串绳给连接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
姐姐不应该会这样的啊
她怎么会把那些残缺的珠子捡回来,重新修好。
是为了还给她,还是
数种可能性在脑海中闪过,白矜只知道——
原本,或许姐姐还对她存有一丝两丝的温情,但都因为她,全部消失殆尽了。
所以,最后的一抹情意,都因为她,转为了恨。
所以本来就是有机会的。
如果她再晚一些做出这些,再听听姐姐的解释,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一切都被她毁了吗。
所有想法在心中炸开。白矜身体一下不稳,手扶住架子,不禁施了施力,指尖因过于用力而失去血色。
清泪沾湿眼睫,眼角染得发红。
怎么,会这样呢
—
津宁市,公司内。
易铭忙得焦头烂额,拿着一叠文件快步走过办公走廊,迎面对上左悠,便顺手一拦下来。
“悠,见着你家陆总了吗?昨天送上去的方案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左悠停下脚步,一谈到这个眉头紧锁,“还没有。自从两天前陆总把这两天的事都处理完后,就再没看见她来公司。”
“我有联系过陆总,她也有回复,但之后又没再有回声。”
看她朋友圈的意思,像是有事暂且离开。左悠没有多问,只是告知她公司有点事。
“连助理都不知道人在哪,陆欢到底在搞什么啊。”易铭无奈地低声道,转而又对着左悠,“对了,如果有能我处理的,就先往我这边送。”
“我这边顺带再试试能不能联系到她。”
“好的易总。”
易铭说着说着头疼地扶额,拿着东西离开了。
左悠也忙于自己的事,走到电梯口时身后有人喊她,一回头,是钟若。
“小悠悠”钟若见到她就开心地打招呼,顺势过来就靠在她的肩上,“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又变好看啦。”
“咳咳。”
左悠朝四处看了看,怕动作过于紧挨,小声提醒她,“钟小姐,这里是公共场合。”
“公共场合怎么了,之前喝醉了还搂着我喊若若呢,现在怎么又不行了。”
嘴贫归嘴贫,钟若开完两句玩笑话,身体上还是给站直了,开始说正事。
“这两天看见陆欢了吗?”
左悠摇头。
“那席姐呢?”
“席小姐也没有来过。”
“哈怎么这样。”钟若微蹙了蹙眉,“奇怪了,这两天她究竟做什么去了,发消息也没有明说。”
“以前出过这样的情况,但至少都能明确告诉我们在哪,不会让我们担心来着。”
钟若又想到什么,问道,“会不会是压力太大了,消失一段时间恢复。”她不久前就在左悠口中得知陆欢变了一番模样。
左悠没反驳,沉着声道,“前段时间陆总确实很不在状态,经常心事重重。”
“哎,那估计是了。”钟若叹气,觉得虽然有点不像她,但也能理解,毕竟这样一家大公司经营起来,花费的精力不可小觑。
没聊几下,钟若手上接到电话,没过多久就离开。左悠也回到办公室去处理工作。
外面人敲门进来询问方案,左悠暂且压下来,堆积到一边。
最近已经连番几人,都来找她问陆欢的去向。
看着一旁叠起的文件,左悠莫名头疼,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手上这些事没办法再拖,有权处理这些的,除了陆总大概就只有秦总。
本来想法仅存在脑海中,在陆续几个员工敲门进来询问陆总后,左悠最后只好给秦岺打去电话。
电话过了片刻接通。
“秦总,是我。”
左悠说完请求,电话那头的人默了默,声音冷下几度。
“行,知道了,我下午回启宁。”
“”
又是一日过去。
今日天色暗沉,云层繁厚,腥味漂浮在空气之中,又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陆欢已经分不清身体经历了什么,也数不清这些天发生了什么,浑身的骨头像是在被一步步啃噬。
无论是清醒还是昏迷,都像陷入黑暗。
清醒时肉.体在遭受折磨,睡梦中也有一个人在折磨她。甚至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那双眼睛时而冰冷时而雀跃,时而又含着泪花,委屈至极。可以美到令人心迷神乱,深陷泥潭,也能疯狂到可怖瘆人,使人坠至深渊。
无论如何变化,都是那同一双眼睛。
最后陆欢无数次回想,很清楚那是白矜的。
是她在看着她。
这些不同的眼睛甚至能与记忆对应上。
她的眸中含着雀跃,大概就是陆欢带着她出去吃甜点的时候。
眼眸中内含情意,泪眼迷离,对应的是二人以前缠绵之时。
而她的眸里含着眼泪与伤心,对应的是陆欢拆开伪装抛弃她之时。
那些委屈、难过的神色,都是因为陆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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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陆欢害得她有过这样的神情。
这点,陆欢无力反驳。
在这一日,陆欢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脚踝上的锁扣已经不见了,手腕绑带松开,能在房间内自由行走。
房间的桌面摆着叠整齐的干净衣服,是她那天穿来的那套。
在一旁,还有她的手机,车钥匙。
可是陆欢没有走。
甚至没有去碰那些东西,仍旧半坐在床头,静静看着窗外。
就这样一直坐,让时间悄然流逝,直至夜晚。
“”
待到晚上时,窗外夜幕占据,呼啸的风声穿破黑夜进入人耳,宛如鬼怪泣声,照应荒芜的心境。
陆欢浑身都在发热,嗓子干涩到发疼,头脑也胀的厉害。她能感受到身体是在发烧,但她毫不在意。
墙壁上的挂钟不停转动,秒钟与分钟交接,再一次与往日重合在同一个时间点。
整整七十二个小时。
陆欢看着窗外除去黑色一无所有的景象,缓缓收回视线。
这些天,也该还够了。
两清了,白矜。
她收敛眼眸,褪去身上所穿的衣裙,换上桌面的干净衣服。
布料遮盖住荒唐的痕迹,但是身上那些印子与痛感,并没有消失。
房间的巨大的镜子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面色惨白,唇瓣也没有血色。
此时镜子反照的是她,可陆欢却透着这一面,回想起数个瞬间。
下一刻,房间炸起剧烈声响,镜子碎裂。
碎片洒落一地,破碎又惨败。
脚踩过碎片,发出更加崩裂细碎的声音。
陆欢推开房门,走出去。这是她第一次走出这个房间,冷淡的目光环顾四周,老式的别墅构造,走廊外空无一人,没有任何身影。
走到一楼客厅时,陆欢认出了摆在角落的是漠漠的猫笼。目光稍凝片刻,淡淡收回。
“”
陆欢扔下了火种,走出别墅。
顷刻后。
夜幕中蓦然升起一簇盛然的火光。
四周的温度极速爬升,整座别墅内瞬时燃起熊熊大火。
巨大的火舌穿破空隙随风冲向天空,高温与光同黑夜撕扯。
炽热的火焰正在烧毁所有痕迹。
陆欢站在别墅前的不远,冰冷的眸面倒映出强烈的火光,眼睁睁看着一切消失,化为灰烬。
第073章 应得
夜晚昏沉,前两日的雷暴雨还未过去两日,便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雨水浸染得水泥地变成一片深色,路旁的积水滩荡起圈圈涟漪。
撑起的伞遮下一片干地,雨滴打在伞面的沙沙声充斥在耳边,伴随着街边的车的鸣笛声,令沉寂的心更加心烦意乱。
尽管心的主人一直在保持理智与清醒,那只未撑伞伸入口袋的手的手心,还是被陷入肉中的指甲掐出一道深痕。
席杭于站在市公安局的对面街道,一站就站了一晚上。
深邃的目光放于门口的大字许久,却没有挪动脚步,迟迟没有进去。
陆欢的手机被白矜操控着,代替她回复消息,营造出一种不堪于沉重压力而消失的模样。
因此一旦进去,报的便是绑架案。
她没有摸透白矜的下限,无法设想白矜会做出什么。也无法预料如果真的这样做,会发生什么,陆欢在她的手下会怎样。
这些都在掌控范围之外。
但除了这道方法,还能怎么做。
席杭于愈发用力攥紧伞柄。
口袋的手机传来振动,接收到消息。席杭于拿出来查看,在先前的空时间里她托人去查了白矜的身份,因此现在所接收到的正是搜寻的成果。
条条信息整齐地排列在眼前。
年龄,信息,经历,一切正常,正常到这人真的不过是一个无名的普通人。
但席杭于知道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剩下两份是她父母的资料,母亲的履历优秀,乍眼看并没有问题,但是她的父亲,好些处的疑点。
席杭于沉了沉眉眼,正在注意屏幕上的细字,一道突然弹出的通话代替界面。
看见备注上的两个字,席杭于瞳孔一震,几乎一刻也没耽误地迅速接起电话。
“在哪?!”
听完通话那边的话,席杭于电话贴在耳边迅速跑往停车处。
“电话别挂,我就在苏门,位置发我,你等我过去。”
“”
夜越深,雨也越下越大。
路边的行人渐少,漆黑的街道上灯光昏暗,偶尔会有一两个没有伞而奔跑起的身影窜过。
车内,陆欢微微俯着身头靠在方向盘上,浑身发烫,额头泌出一层细汗,眼皮沉重却不敢闭眼,只因一旦闭上眼那些犹新的记忆就会不断闪过眼前,如猛兽一般要将她吞噬。
雨。
又是雨声。
下得重且急促,像子弹一般簌簌砸下。
与那天晚上的雨声一模一样。
身体处于发烧状态,头脑思绪不清,呼吸紊乱,大雨的啪嗒声像是捶打在心脏上。
陆欢只感觉到一阵压抑,好似有块石子压在胸口处,令她喘不上气。
与此同时升起的,竟还有一股害怕。
身子又开始止不住地发抖起来。陆欢捂着自己,下了车,无力地扶住一根柱子,弯着腰喘息。
微微半阖着眸,一气一喘都像是要剥夺了她的命。
蓦然间周遭闪过一道白光,整个天空明亮一瞬。
轰隆的雷声在下一刻炸开,震耳欲聋。
陆欢几乎是下意识恐惧般地紧闭上眼。
所处的场景与前日正正对应。
暴雨,雷声
束缚,强制,和镜子。
数个瞬间被放大得无限清晰和细致。清晰到所见的大片雪白,细致到耳旁萦绕的话语,和凌乱的喘息声。
那些被她冷眼抛弃的记忆,随着此时的雨声与雷声渐渐反涌上来。
占据所有的脑海。
席杭于赶到此处时,一眼便看见靠在路边惨败的身影,迅速下车关上车门。
“陆欢!”
“别碰我。”
“你。”席杭于止住脚步,与她隔着三步距离,伸出的手也悬停在空中,目光反复流转于眼前发抖到无法站立的人。
“别碰我”
垂落的发丝遮住侧脸,神色匿于阴影之下,流露的声音充满狼狈的无助。
陆欢一手不顾泥泞撑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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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撑住败落发抖的身体。无声的泪水粘湿眼角的几缕发丝,脆弱的双目染上殷红。
尽管一直在劝说自己接受现实,都是无用功。
那些经历就像是囚奴脸上深烙的刺字,是永远的耻辱。
纵使她毁了存在过的房屋,那些强加的影像仍会刻在脑海里,刻在肉.体里,刻在骨子里。
痕迹不会消失,只会随着时间愈发可怖。
牙关咬得酸涩。
最终无法再按捺,那些建立起的防线在雷雨下悉数破碎,哽咽声不再受控制地溢出。
她颤颤的声线早已溃败得不成样子。
“这是我应得的。”
都是她应得的。
白闪电照亮黑夜,噪杂雨幕掩盖住流出的难抑哭声。
“”
时间过了很久,雨势趋弱。
夜里十点。席杭于把陆欢送上副驾驶座,再是安排人将另外一部车开回去。
席杭于不敢再碰她,只因方才手无意间一触碰到她的身体,她就开始狠狠颤栗。
从未见过这人有这一番样子,席杭于心中万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一阵堵塞。
事实没来得及让她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无意地触碰那一下,感受到陆欢的温度格外炙热。再是根据面色与唇色来看,有极大概率是发烧。
席杭于本想开车带她先去医院,只是陆欢无论说什么都是拒绝。听着她干哑的嗓音,席杭于最终只能顺从她,一路开车回津宁。
驾车回到津宁东郊的别墅处已经是凌晨。
这时候的陆欢已然恢复情绪,沉寂的目光始终盯着外窗划动的雨珠,在车辆抵达后,再一声不吭地走下车。
回到别墅内,进取食物补充体力,清洗身子,一切都很陌生。本来是每天最正常不过的行为,只是相隔三天就变得生疏,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做过。
浴室内,沐浴露包裹住全身,那些痕迹越发醒目,无法忽略。
肌肤余留的红印,膝盖的淤青,大腿内侧的齿痕。
陆欢只觉不堪入目。
可偏偏这些不堪入目的痕迹,还是出现在她的身上。
洗不掉。
一点都洗不掉。
用力地擦洗只会让这些更加殷红,更为刺眼。
这些痕迹都在提醒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洗完澡的她甚至不敢看镜子,镜子也是回忆中的其中一物。
换上干净的衣服,窗外天色仍旧昏沉,陆欢的眼眸平静,却宛若蒙上一层驱不散的浓雾,晦暗不清。
席杭于等到她从浴室出来,看清了她此时的模样。
惨败,黯然,死寂。这些本不该用在她身上词,在此时却是突显得淋漓尽致。
席杭于再怎样都不会在这时多问,只是让她喝完药就去床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