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1 / 2)
您现在阅读的是《他们怎么都喜欢我?》40-50
家国恨(十)
大昭已然很久没有迎来这样的大胜了。
在此?战中, 北狄单于死于副将?南嘉之手,北狄大王子与三王子一同被俘,被俘虏的北狄士兵更是不可胜数。
勉强捡了条性命的二王子即便成功回到?了草原, 也没有收服老父亲残部、重?整旗鼓的魄力。
经此?一战之后, 原本还算牢靠的王庭彻底分崩离析, 不复当日辉煌。
深受边患之扰的军民无不额手称庆, 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太平。
而远在京都?的朝堂众人闻此?捷报, 却并不是全然欢喜——这些?年来,二殿下的威望本就一日比一日深重?, 如今又逢大胜,挟势归来, 这功绩嘛……便不是一直待在京都?的景王可比的了。
欲扶持景王登基的谢党们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但当目光触及领袖谢玄那张古井无波、神色闲畅的脸时,又都?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谢相?那可是景王殿下的准岳丈,他都?不急, 自己又何?必着急?
于是低头?的低头?,看?戏的看?戏的, 朝堂上一派和乐融融,好似都?在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而欢呼。
两鬓渐星的熹宁帝坐在御座之上, 直笑得合不拢嘴, 欣然地听着底下的老油条夸完自己的女儿,又乐呵呵地赐下丰厚的奖赏,嘉奖在此?战中立下功劳的文臣武将?。
他的喜意是那般明显,几?乎不用特意去辨别。底下的臣子们看?着龙椅上那位皇帝,各番心思不免活络了起来。
原以为景王已然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了, 谁曾想到?……这位二殿下也不是平庸之辈呢?
所以,现在到?底该投哪边呢?还是两不相?帮, 随风而倒?
臣子们心里的花花肠子,熹宁帝心里多多少少总是清楚的。但他只当自己不知,下了封赏旨意之后,便施施然起身,退朝而去。
落了玺印的圣旨很快就由快马送至边疆。
与圣旨一同送来的,还有自京都?而来的一封封家书。
楚灵均换了身宽松的常服,懒懒地七七整理倚在凭几?上,浏览兄长和父亲送过来的家书。
老父亲的信秉持着一如既往的风格,肉麻兮兮地诉说完思亲之情,再软硬兼施、声泪俱下地让她赶紧滚回京城。
兄长的信则如他这个人一样?,风流蕴藉,平和含蓄。他先在信中追忆了一番少时的情谊,而后又笔锋一转贺她大捷,最后又提到?她的生辰,委婉地发出祈愿——希望今年能亲手将?礼物送到?她手上。
虽说两封信的内容不怎么相?同,但表达的意思却是大同小?异。
到?底要不要回去呢?
楚灵均捏着这两封信,微微蹙眉,陷入沉思之中。
一瓣剥去了果皮、除去了橘络的橘子北送到?嘴边。她思绪略微一顿,张嘴吃了橘子,好笑地望向?一旁的裴少煊,弯眉道:“明旭,想回上京吗?”
“殿下去哪,我便去哪儿。”他答得不假思索,末了又凑过去,笑盈盈地继续喂她吃橘子。
橘子正是当季的水果,但却不是什么寻常百姓能吃上的。就连他们这些?王公贵胄,在这苦寒的边疆之地,也很难寻到?这些?流行于上层社会的奢侈品。
今日却是托了那些?当地豪族的福气——为了讨好大胜的二殿下,为了在权势日盛的二殿下面前露个脸,有不少豪强世家都?送了金银珠宝或新鲜果蔬到?军营来。
忙了好几?天的长公主?看?着眼前黄灿灿的橘子,终于想起这茬事情,吩咐亲卫长将?豪族们送来的新鲜果蔬分给军中诸将?,语罢又格外关怀了几?句居功甚伟但病痛在身的某位长史。
小?侯爷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暗搓搓地磨着牙。
楚灵均交代完事情之后,一转头?便见?他这副争风吃醋的样?子,不免失笑,推了送到?唇边的橘子,揶揄道:“不吃了,这橘子我越吃越酸,也不知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不等他开口反驳,她又道:“真不想回去?不担心上京城里的裴老夫人吗?”
裴少煊默了一瞬,再开口时端的是风轻云淡,一派从容,回道:“真要是一家聚在一处,母亲又要嫌弃我不成器了。我还是待在这儿吧,也好让她老人家心里舒畅些?。”
双瞳剪水、月眉星眼的长公主?闻言直乐,没好气地拿指尖点了点身侧人的额头?轻斥道:“你倒是促狭。这话可不许让裴老夫人听见?了。”
小?侯爷此?时玉冠高束,宽袍大袖,坐在翠鸟屏风前乖乖点头?时的样?子乖巧得紧,不像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倒活像京城世家锦绣堆里养出来的世家子。
楚灵均饶有兴趣地摩挲着他衣袖上的如意纹,只到?他略带疑惑地望过来时,才道:“北狄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无力再袭扰边疆。左右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事,我们还是回一趟京都?吧。”
“好,都?听殿下的。”垂着眉眼的小?侯爷没什么意见?,安静地剥完一个橘子之后,才想起来问原因,眉眼温柔,语调轻松,笑问道:“殿下怎么突然想回去了?是有什么要办的事儿吗?”
楚灵均支着下巴,悠然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时光,闻言心里却忽然起了点恶劣的心思,存心要逗弄他,故而淡淡道:“算是吧。”
“单着久了,想回去成个婚。”
短短一句话,却在身边人的脸上燎起了一大片灿烂的火烧云。
“你你你……我……”原本安安静静的小?侯爷在听到?这话后,惊得连手里的橘子都?没拿住。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话却先问出了口:“殿下要和谁成婚?”
“你这呆子!”楚灵均睨她一眼,不知怎么的便有些?恼了,“小?侯爷觉得呢?”
“我……”满面霞红的裴少煊嗫喏一瞬,微微直起身子,虚虚揽住她的腰肢,将?头?抵在她肩膀上,在那张颜如渥丹的侧脸上映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楚灵均轻声一笑,暗道那些?老油条送的橘子还算不错。
果真很甜。
既然已决定要回京都?办婚礼,两人便各自向?京都?方面去了信笺说明打算,又迅速安顿好军营诸事,而后带着护卫,轻车简从地踏上了回京的路。
公主?成婚从来不是什么小?事,楚灵均料定自己要是回得早些?,恐怕就要被礼部、被宗正、被老父亲还有一众熟悉或不熟悉的人拉着,被迫走一些?看?似重?要其?实无关紧要的流程和礼仪。
她从来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便有意放慢了行程,权当自己只是个游山玩水的闲客。
晨光熹微、天欲破晓之时,他们曾携手登上附近的名山大川,安静地看?着天边的红日一点一点地破开晦暗的夜幕,给灰蒙蒙的天空披上绚丽的朝霞。
暮色苍茫、星月交辉之际,他们也曾像从前那样?,脱下锦绣华服,取下绶带金印,像对平常的眷侣一样?相?互依偎,踏入热热闹闹的夜市,去看?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您现在阅读的是《他们怎么都喜欢我?》40-50
最真实的凡间烟火。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之时,他们则愿意在一片风和日丽中去寻访附近的名人趣事,或一赏名景风光,临清流以赋诗,登东皋以舒啸。
若是天公不凑巧,是个斜风细雨、雾霭沉沉的雨天,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只消一卷旧书,一盘残局,便可让一对有情人在并不精致的客舍里消磨上一整天的时光。
——其?实一壶薄酒也是好的。绿蚁醅新酒,足以慰风尘。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过逍遥,也太过清闲了,所以,当永宁郡主?楚令仪的那副密信送到?手上时,她还只觉得这是自家姐姐在开玩笑话。
但那封逻辑缜密、思维清晰的信件就摆在眼前,强烈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她敛了脸上的笑意,努力平复住指尖的颤抖,一字一句地读起案上的这封信……
信中的这笔字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坚定地告诉她,宫中禁卫形迹可疑,城中护卫频频变动,而景王府与谢相?府以商议婚事为由一再走动。
窗外的朔风忽然呼啸而过,折断了一旁的梧桐枝叶。
咔哒一声,并不明显,却极清脆,像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她……
梦,该醒了。
丹心血(一)
天光湛湛, 暖风习习。
今日依旧是个好天气。
待裴少煊从闹市中带回心上人想吃的馄饨时,却发现一身绛衣的女子僵坐在椅子上,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沉重。
一向敏锐的人, 却连他进了门也没发现。
裴少煊脚下的动作?一顿, 俄而又迅速反应过来, 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放下, 小心坐到她身侧, 担忧道:“殿下,怎么了?”
她弯了弯唇, 勉强露出?一个似自?嘲似讥讽的苦笑。
那?抹浅淡得几乎没?有的笑容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 裴少煊没?能辨清其中的意味,但却本能地觉得这样的笑容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殿下勿忧,万事?有臣。”他的话温柔而坚定,就像他的怀抱一样。
楚灵均阖了眼, 将自?己的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平静地感受着从剑眉微皱的青年人身上传过来的温度。
片刻后?, 她像是终于从那?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挣脱出?来,沙哑着声音开口:“明旭, 我们得快些回?去了。”
“好。”他仿佛永远都不会过问她的决定、质疑她的抉择, 毫不犹豫地应了好,便要起身去收拾行李。
“别收拾了,明旭,事?情紧急,也不宜声张旗鼓。”
裴少煊动作?微滞, 终于隐隐意识到殿下口中的急事?恐怕确实不是什么小事?,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凛声道:“那?我去召集随行的护卫。”
此次回?京拢共带了六百护卫,这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毕竟这可都是从战场上真刀真枪打出?来的精锐。
原本两人回?京,是要真正轻车简从的。但一来,楚灵均的身份尊贵,军营里的属下与部将在听到他们的打算后?纷纷相劝,让他们多带些人马,以确保安全;
二?来嘛,当初跟着楚灵均北援边疆的许多北军将士,都许久未曾回?过家乡。楚灵均斟酌之后?,便将想省亲的部分士兵带了回?来。
当初只是随意为之,今日回?想起来,却是无比庆幸。若是京都里当真有人图谋不轨,那?么即便她能从边疆调动人马,恐怕也无法及时阻止。
随行的这六百人马,算是她手上为数不多的筹码了。
若是……楚灵均强行将自?己从思?绪中拖了出?来,握紧缰绳长喝一声,驱动快马朝着那?座暗流涌动的京城而去。
披星戴月、夜以继日地赶了两天路之后?,她终于望见了上京的城墙,甚至在山峦之上,望见了她熟悉无比的云台殿,即便雾气重重,绿云扰扰,也掩盖不了它?的高大和巍峨。
一身玄色劲装的女子勒马停下,令裴少煊带着人分批潜入上京,而后?趁着暮色四合之际,万分低调地进了京城。
天色将暮,街上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楚灵均混迹于其中,一点儿也不扎眼。
待她穿过几条行人越来越寥落的街道时,玉兔已然?东升,月光斑驳,烛火飘摇。
她翻进了从前的大长公主?府,今日的郡主?府,难掩疲惫地站在了楚令仪面?前。
“殿下……”
“闲话不必多说,说正事?吧。”
楚令仪应了是,立马屏退身边人,领着她在附近的桌案前坐下,低声说起自?己是如何发现异常,又是如何顺着蛛丝马迹追查下去。
全程,对面?的人都未曾说过话,只是以手支额,安静地阖着眼,秀丽的眉眼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愁绪与倦怠。
她原以为对方在走神,但下一秒,一身便服的二?殿下便睁开了清亮的眸子,蹙眉询问了写细节。
她仔细地观察着楚灵均的神色,一一答了。
然?后?便是一阵难言的沉默。半晌,这位自?北疆全胜而归的二?殿下也没?再说话。
就在永宁郡主?楚令仪打算开口打破沉默时,对方终于淡淡开了口:
“此次回?京,我手上有六百人马。这六百人随我在北疆多年,已能称一句精锐。夜里,明旭便会设法将人送进来。
“此外,我从前在北军经营过一些日子。凭着从前的威望,再许下些好处,想必能驱使他们。
“还有,明旭曾经做过羽林左监……”
楚灵均将手上能调动的资源劝调动了起来,而后?便仔细与自?己的堂姐推敲了一番细节。
待两人商讨完事?情时,已是月上中天、更深露重。
楚令仪看着自?家堂妹眼下隐隐露出?的青黑,无声叹了口气。
虽说皇家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事?情屡见不鲜,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如今朝中的这两位向来是极和睦的。不管从前种种到底出?于何种缘由,但到底是有情谊在的……
此时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想来,她心中也不好受。
楚令仪斟酌了一瞬,劝道:“宫中及城中的动向,臣会好生注意。镇北侯那?儿,我也派了得用的人前去接应。”
“殿下连日赶路,还是先在我房中歇歇吧。”客舍不是半会儿收拾不出?来,主?卧却是能让出?去的。
楚灵均下意识地揉了揉额头,闻言思?考了一会儿,轻声道了谢。她跟随此间主?人入了内室,又再侍女的帮助下沐浴洗尘,换上了堂姐的衣服,合衣躺在精美的檀木床里。
锦被绣衾,高床软卧,一旁的错金铜博山炉里,甚至还染着清雅安神的熏香——此处的条件,不知比云中郡的军帐好了多少。
然?而,她却久久不能入睡。好不容易成眠,那?些已经渐渐消失了踪迹的噩梦又再次来造访。
尸山血海,血肉横飞,金殿染血,宫阙蒙尘。衣饰龙凤的帝后?相互拥抱着彼此,在富丽的长乐宫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您现在阅读的是《他们怎么都喜欢我?》40-50
里永远地陷入了沉睡……
这个少时深深困扰着她的噩梦,已经许久不曾造访了。手中权势早已今非昔比的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被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吓倒。
可今时今日,此情此景,自?梦中惊醒的长公主?擦了擦额上细密的冷汗,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害怕。
晚风凄凄,霜影重重,将窗外的枝叶吹得簌簌作?响,越发显出?寒夜之静。
楚灵均自?温暖的被褥里坐起身来,再难入眠,便就着窗外透进来的那?丝丝缕缕的月华,思?考起了如今的形势。
可想着想着,她总是忍不住想问自?己,想问楚载宁:何以会走到这一步呢?何以要走到这一步呢?何必啊,何必啊……
夜色还深,但有脚步声自?远而近,渐渐传了过来。
须臾之后?,有侍女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道:“贵人,郡主?说,您要等?的人已经到了。”
“好,稍待。”
她掀开身上的丝绸被褥,自?海棠曲屏处拿了件披风随手披在身上,将自?己从思?绪里生生拽出?来,随门?外的侍女去见裴少煊、楚令仪。
三人聚齐之后?,楚灵均的脸色还算沉静,略微问了些裴少煊路上的情况之后?,便开始询问他昔年在羽林军时任职时的情况。
裴少煊为人还算谦和,待人也不像那?些勋贵子弟一般目下无尘,是以昔年在羽林军中任职时,也算结交了不少性?情相和之人,此时刚好能派上用场。
楚灵均便令他乔装入了宫,暗中去联系这些旧日同僚。楚令仪依旧去探听各方消息,而她自?己则到了北军大营,去见自?己从前在北军的下属李铮。
形势急迫,好在事?情再没?出?什么差错,各方的进展也还算顺利。有了此番布置,若景王真要协同谢党谋逆逼宫,她也能迅速带着手下的人拦下此事?。再不济,也能保住双亲,不必让金殿。
知情者无不松了口气。
除了楚灵均。
她拿着那?沓厚厚的家书,心中是止不住的悲戚。有时候,她甚至想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直接跑到景王府,当面?去质问他……
可是她不能。
她不能这样做,只能安安静静地待在郡主?府里,忐忑不安地等?着探子回?禀消息。
她是如此希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乌龙。楚载宁无意逼宫,谢党不敢谋反,所有地这些,都只是因为她太过多疑。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误会兄长之后?,要如何向他道歉,要如何消弭两人之间的隔阂……
但是,叛军终究还是行动了。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心中竟然?是十?足的平静,没?有想象中的哀伤,也没?有想象中的愤怒。
她领着人一路从宫中杀到禁中,再从临华殿,行至长乐宫。
熹宁帝及皇后?早已被她提前安排好的人转移了,如今宫中的这对帝后?,不过是穿着帝后?服饰的一对替身。
很?显然?,叛军也已经发现了这个事?情……扮演皇帝皇后?的太监和宫女,如今正蜷在地上,瑟瑟发抖。
楚灵均扫了两人一眼,直直地看向被甲士团团围住的景王,她名义上的兄长。
他一身月白袍服,玉冠高束,环佩轻鸣,一言不发地站在白玉铸成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向自?殿门?处缓缓走来的女子。
那?是在边疆磨砺了三年的国之利剑,也是他曾经仰望了许多年的红日。
与三年前相比,她高了,也瘦了。边疆的风沙,云中郡的风雪,褪去了她身上最后?一丝稚嫩,使她更加稳重,更加威严,使她成长为真真正正的将帅,说一不二?的领袖,凛然?不可犯。
殿中还剩余的叛军不由得退了一步,又在长官的喝令下站到原位,瑟缩着身子,看着队列前那?个手持长剑,身穿甲胄,衣衫染血的女子。
“景王勾结谢玄谋逆,天理难容,尔等?还要助纣为虐吗?”裴少煊一面?持剑护卫在楚灵均身侧,一面?高喝道:“还不速速束手就擒,保全家人!”
其实,二?殿下能带人杀到此处,便已说明殿中人已是孤立无援……悲怆的情绪在无休止地蔓延,心知大势已去的叛军连连溃散,不多时,便彻底被控制了起来。
楚灵均咬着牙,再次望向景王。作?为叛军之首,他已被士兵单独看管了起来。
刀剑加身,这人竟还是神色恬然?,湛然?不动,一派风轻云淡之态。
月白明明是再清冷不过的颜色,但楚灵均此时只觉刺眼。
她在心中深深吸了口气,问出?了那?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为什么要逼宫?为什么要谋反?”
明明出?口时的语调还是冷静的,但说着说着,心中那?堆积已久的情绪便不自?觉地泄露了出?来,昭示着说话之人心中的愤怒。
“你何必呢?楚、载、宁。”
青年好像很?奇怪,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轻嗤一声,话中似乎带着淡淡的嘲讽:“长公主?殿下,何必再问?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
从前那?些温情仿佛都是楚灵均的错觉。他扯下了那?张温温润润的皮囊,露出?内里狰狞的本色。
楚灵均愣了一瞬,再反应过来时,心中那?一节比一节高的愤怒便在顷刻间表现了出?来。
她将他的话低声重复了很?多遍,气极反笑,一字一句地说道:“好一个,好一个成王败寇!”
她握手成拳,将指尖绷得直发白。半晌,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愤然?转身,留下指令,让士兵将一众主?犯从犯全部打入诏狱,又让裴少煊控制好现场。
楚灵均收剑入鞘,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她相信裴少煊可以应付,故而脚步只是一顿,便没?再管——眼底的泪珠直打转,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地整理情绪。
是入夜之后?,她才明白了那?阵骚动的由来:叛军之首楚载宁意图自?尽,被裴少煊拦了下来。
楚灵均说不清自?己在听到楚载宁意图自?尽时,心中的思?绪究竟为何。但那?一刻,她握着裴少煊的手,正止不住地发颤。那?一刻,她心中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庆幸。还好,还好,明旭拦了下来……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舍不得从前的情谊吗?可是,他都已经将之前的温情与岁月踩在脚下了啊。那?,是不能让罪首在受审之前畏罪自?杀?可是谋逆大罪,不容辩驳,又有什么好审的……
她还来不及理清自?己的所思?所想。
可熹宁帝却又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熹宁二?十?四年五月廿四,皇帝颁下退位诏书。
丹心血(二)
皇帝的诏书要想颁发到天下, 必须得经过中书、门?下二省,由两省长官署名之后,再传至尚书省执行。普通的诏书尚且不能?免了这流程, 何况是事关国本的退位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您现在阅读的是《他们怎么都喜欢我?》40-50
诏书?
但事实上, 熹宁帝的退位诏书的确未经门下省, 径直传到了尚书省, 而后, 再由这个执行机构颁向六部、朝堂、天下。
因为那个历仕三朝的鸾台右相,权倾朝野的门?下长官, 已经被褫夺衣冠,丢入诏狱——连带着他那一连串的党羽门生、族人子侄。
经此一事后, 门?下省几乎空了一半,连个能?主?事的人也没有。整个部门人人自危,担心祸及自身?、连累家人,惶惶不可终日。
这时?候, 替熹宁帝草拟召令的中书省,便径直将旨意递给了尚书省。虽然此举不合流程, 但也算合乎情理,是以朝臣们?并未就?此多言。
与诏书颁发的流程相比, 朝堂上的老油条们?显然更关心诏书本身?的内容……皇帝要退位?
古往今来, 有几个皇帝甘心摈弃手中权势,做个悠哉悠哉、无足轻重的太上皇。熹宁帝……这是在试探长公主?的野心?还是遭到了逼迫?
朝臣们?心中的想法各不相同,但却没有人会在明面儿上得罪这对皇家父女。他们?只是,沉默地,安静地, 将自己?满是揣测的目光投向了那座近来很不太平的皇宫。
那是漩涡的中心,也是悲剧的根源所在。
皇宫中, 天下最尊贵的那对父女,正想对而坐。四下再无旁人,只有一盏茶,一支香,一对久别重逢的父女而已。
楚灵均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语气不冷淡,也不热切。
“父亲此举何意?是在怪我越俎代庖、擅自处置了谢党?”
她的眼皮抬了抬,淡淡道:“谋反,本就?是滔天大罪,罪无可恕。如今不趁此机会将谢党去除?还要更待何时??”
“是,此时?除了谢党,顾党便会一枝独秀。但此举并非不可解!若不在此时?着力于去除党争,朝堂要如何恢复清明?”
她从?昔年的旧事说到了今日的现状,从?边疆说到了朝堂,从?百官说到了士民……已是将其中利弊掰扯得清清楚楚,但熹宁帝从?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楚灵均霍然起身?。
“父亲……”
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咽下,她看着熹宁帝日渐斑白的头发,一点?一点?地皱起眉头,而后沉默下来。
始终未曾说过一句话?的皇帝慢慢叹了口气,带着无限慨然开了口:“灵均,你?是对的。”
“我不是一个好皇帝,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若是……”他顿了顿,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可他话?中的未竟之意,楚灵均是如此明了。她望着父亲那张不复年轻的面容,百感?交集地阖上了眼。是什么时?候开始,记忆中年富力强、温柔体贴的父亲,在一点?点?地走向衰老?
“我累了,灵均……”
“我知你?率性随意,不喜欢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但如今……这个位子迟早都要传给你?的。”
“我一早便知道,我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子,往后,也只想陪着你?的母亲,弥补当年的过错……”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然后望着女儿坚毅的面容,弯唇笑了笑,站起身?来,极轻极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了句抱歉,便转身?离去。
起身?时?,他的身?形不知怎么的踉跄了一下。楚灵均手疾眼快地扶了他一把,拢眉招手,企图让人去请太医。
他悄声道了声无碍,缓步朝长乐宫的内室走去,可还没走几步,熹宁帝便又回了头,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
“景王的事情……”他忽然提起了这个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名字,迟疑道:“你?能?不能?……”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这个合情但不合理的请求,笨拙地藏回肚子里,无奈一叹:“罢了,一切都随你?心意吧。”
“由你?吧,由你?吧……”他喃喃着离开了正厅。
于是,这座金碧辉煌、巍峨高大的宫殿,便只剩下一个人。
空荡荡的宫殿中,楚灵均看着父亲逐渐离去的身?影,慢慢地,慢慢地,低下了头,仿佛年久失修的机械一样,僵硬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
今晚的风好似格外的冷。即便旁边就?摆着一个不停燃烧的暖炉,也不能?隔绝那刺骨的寒意。
她无端瑟缩了一下,将自己?蜷曲在宫殿的一角。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有稀疏的脚步声传进?耳中,随即,便是一件温暖的氅衣徐徐落在了身?上。
她抓住那只为?自己?添衣的手,本欲唤明旭,倏然抬头时?,却发现眼前人非心上人,而是三年未见的清瑶姑姑。
“殿下安好。”她扬眉笑了笑,与记忆中并无二致。
楚灵均靠在这个许久未见的长辈身?上,眼底浸了一层薄薄的雾。
“姑姑……”先?前未觉,开口时?才发现,声音已隐隐带了颤音。
清瑶一叹,像从?前那样将人抱在怀里,饱含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背,宽慰道:“殿下辛苦了……”
楚灵均统兵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也从?来不是什么藏不住事的人。
然而,当熟悉的长辈柔和地吐露出一句句关心之语时?,心里的委屈与不平,便再也压抑不住了。
“清瑶姑姑……我也好累啊,好累啊。”
“殿下累了,便该好好歇息。”清瑶温声说着劝慰的话?,心里却忍不住感?慨:自己?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小殿下,怎么往边疆去了一趟,便这般瘦削了呢。
她明知道自己?的殿下已不再年幼,且在不久的将来,便要登上御座,背负起整个天下的责任。
不过,在潜意识里,她还是将楚灵均当成了孩子,极耐心地哄着人回到寝殿,洗漱更衣,用膳休息。
楚灵均躺在久违的寝殿中,心中却怎么也无法安定下来,久久不能?入眠。她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下意识地朝屏风外的侍女问了一句:
“明旭呢?”
宫中形势已定,但心上人的心情定然好不了。裴少煊为?此担忧不已,可他身?为?外臣,如今已不好再无视宫禁留在宫中,侯府又恰好传了母亲的消息来,让他早日回府。
左右为?难的裴少煊权衡片刻,最终还是回了府,打算明日清晨再进?宫。
他在如水一般的月色中离开了略有些慌乱的皇宫,伴着寒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侯府。
他原本的心情倒也还算平静,可当家的距离一点?点?逼近,心里反倒不由分?说地多了点?忐忑。
裴少煊望着那块熟悉的牌匾,默然一瞬,而后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拂开围上来的门?房侍从?,大步流星地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行至西厢房,拜见老母亲。
出乎意料的是,母亲并不在房中。
常常侍候在老夫人身?边的侍女一脸遗憾地站在长廊下,请他去祠堂寻人。
虽然不知母亲为?何要在这个非节非庆的日子里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您现在阅读的是《他们怎么都喜欢我?》40-50
往祠堂去,但满身?风尘的小侯爷还是依言到了地方,推开祠堂那扇厚重的大门?。
母亲果然正在此处。
裴少煊顺着院中的月光望去,便看见了年迈的母亲直挺挺地站在堂中。寒意凛然,满室清寂,飘摇的烛火摇曳个不停,给堂中之人镀上了一层暗黄色的光晕。
于是,小侯爷的心头,莫名多了几分?凝重。
还是老夫人听到推门?声,回身?望来,慨叹了一句:“回来了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裴少煊回过神?来,端端正正地提起衣摆,屈膝下跪,伏地叩首,行了个稽首大礼。
“不孝子拜见母亲。”
“我儿在边疆建功立业,丝毫不堕先?人遗风,何来不孝?”端庄贤淑的老夫人招了招手,将自己?的儿子唤到身?前,给祠堂内供奉的牌位上香。
裴少煊忙起身?,按照母亲的意思给先?辈先?人上了香,关切开口:“天气寒冷,此处又简陋,母亲怎好在这儿久待?”
说着,他便要上前搀扶。
老夫人淡淡地拒绝了他的搀扶,安静地望着那满满当当的牌位。那里,有她的长辈,有她的丈夫,有她的女儿,也有她的儿子……
“明旭,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婚了。”一片寂静中,她忽而开了口。
裴少煊眉中多了几分?笑意,开口便要与母亲再次说起自己?的打算。
怎料烛火前的老夫人抢先?一步开了口:
“我已为?你?相看了几位合适的女郎,改日去看看。”
丹心血(三)
“母亲……”连战场厮杀都不放在眼里的小侯爷闻言竟愣了一瞬, 艰难地弯起一抹笑,若无其事地回道:“您莫开这样的玩笑了。今日天色已晚,您早些歇息吧, 孩儿也累了。”
“站住!”老夫人说话地声音不大?, 但却不容置疑, “明旭,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裴少煊的身影僵在了原地, 他转身看着自己的生身母亲,目光里是?显而?易见?的祈求。
“母亲……”他的声音艰涩得不像话?, 指尖抖得像是?一蓬随风飘荡的杂草,“您之前不也同意了我与殿下的事情吗?为何要……”
“今时已不同?往日。”老夫人平静地打断他的话?, 如是?道。
“有何处不同??”他握手成拳,下意识地掐紧了手心,而?后又徒然地松开。
原本该衣锦还?乡、意气风发的常胜将?军,此刻却满眼无力?。那双澄澈的眼睛依旧明亮, 像是?浸在晨雾中的黑曜石。
“君心不变,我心不改。我与殿下情投意合, 与从前有何处不同??”他抿紧了唇,脸色是?少有的苍白。
老夫人有了片刻的心软。
这毕竟是?她唯一剩下的儿子, 是?她看着长大?的骨肉。她长长叹息一声, 饱含怜惜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人,低声劝哄道:
“明旭,从前她可以做你的同?道者,可以做你的枕边人,可往后, 她便是?你的君主,是?大?昭的皇帝。”
长公?主的驸马, 可以继续横刀策马、报效家国?,继续履行?先辈未曾完成的遗愿——虽然驸马继续从军也有些难度。可是?,皇帝的枕边人,只能丢下一切,每日坐在四四方方的庭院中,等待君主赐下的那一点恩泽。
“明旭,那不是?能与你厮守的爱人。”她为已经成人的儿子理了理衣七七整理襟,继续劝道:
“听为娘的话?,重新寻个贵女成婚。现在不喜欢也没关系,等你与新妇有了子嗣,有了家庭,自然能有眷侣间的温情。”
“听为娘的话?,好不好?”老夫人的声音很温柔,潺潺如流水,泠泠若雅乐。
但裴少煊却听得遍体生寒。他看着面前这个雍容华贵、温柔端庄的老妇人,猛地跪了下去。
额头与冰冷的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再次伏地叩首,久久不动。
“明旭,你起来。”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便冷了下去,痛心疾首地斥道:“裴少煊,你这是?何意?”
“恕难从命。母亲,我已与殿下许下了白头之约,此生不负。”跪在地上的人重重地三叩首,一字一句地回道。
老夫人不曾想?到,一向?还?算孝顺的儿子会这样忤逆自己,气得煞白了脸色,捂住胸口连连后退,毫不留情地骂道:“裴少煊,你当真志短若此?要抛弃大?好前程,到后宫里做个任人摆布的玩意儿?”
“……是?。”
“好,好,好!”老夫人气极反笑,高声喝令院中仆从传来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