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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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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走了不到一刻钟, 萧时善就想撂挑子了,眼瞅着越走越远,怕不是?要绕上大?半个园子, 她的脚都走疼了,他那点面子哪值得她走上大半个园子。

“夫君,咱们走错路了,该往这边走。”萧时善叫住他,指尖捏住他的衣袖扯了扯,示意他跟着她走。

李澈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看, 不难理解她是?如何走到长桥的, 这?会儿?她指的方向与她之前走的方向截然不同,若是?跟着她走,大?约走上一天还在来回打转。

萧时善一副“信她准没错”的神?情看着他,用?眼神?不断催促着,水汪汪的眼睛好似会说话, 见?李澈不动,她便伸手去勾他的手指,“走吧, 天怪冷的。”

这?会儿?她又渴又累,实在走不下去?了, 心里想着他要是?再固执己见?, 那就让他自个儿?走去?吧,她才不陪他绕圈子。

李澈知道她其实很会哄人,她在哄人的时候声音总是?格外轻柔, 流莺似的嗓音这?般软和下来, 好像扯出了无?数糖丝,被风轻轻一吹便撒落漫天晶莹, 即使?不是?发自真?心,也会叫人软下心肠,仿佛待她苛刻些,便是?罪大?恶极。

“你抬头瞧瞧太阳在哪儿?边。”

闻言,萧时善仰头去?看,头顶的日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眯了眯眼睛,惊讶地发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再往四周瞧了瞧,这?下既分不出东南西北,脑袋也迷糊了,所以当他来牵她的时候,她也就跟着走了。

李澈带萧时善去?了玉照堂,这?边比凝光院要近,没走多久便到了。

两人走进玉照堂,萧时善不由得心头一紧,说起?来自打她与李澈成亲以来,还没来过这?边,有那么?两三次走到门口了,也没有走进来,今日是?头一次进来,却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她曾经来过这?里。

“少奶奶,奴婢给您解了斗篷。”

萧时善闻声看去?,认出这?是?李澈身边的丫鬟曲屏,她点点头,让丫鬟们把斗篷雪帽一并解了下来。

三少奶奶此前没来过玉照堂,曲屏知道三少奶奶是?个顶顶标志的美人,见?过几面只觉得美得惊人,但如今这?般近距离地瞧着,才愈发觉得美得惊心动魄。

萧时善身上穿了件新做的玉色锦缎对衿袄,配着条白挑线镶边裙,家常的一身打扮,却将那身姿勾勒得娉娉袅袅,云髻雾鬟的发间簪着珠花玉簪,耳畔挂着玉兔捣药耳坠,直教人眼睛都转不动了。

衣领袖口处透出点淡粉纱边,朦朦胧胧的犹如轻雾,贴在雪白的肌肤上,愈发柔美动人,曲屏还是?第一次见?人在冬日里这?样?穿衣裳,里头配着件软纱衣裳,竟能这?般轻盈好看。

曲屏不由得多瞧了一眼,却也没敢多看,收好斗篷和雪帽,立马退了出来,走到茶房让茶房丫头备好茶水和醒酒汤,想了一下,又去?了另一间屋子。

“你猜谁来玉照堂了?”

似画捻着针线,抬头说道:“你知道玉照堂的规矩,这?样?背地里传话是?要受罚的。”

曲屏当然知道,只是?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这?才想一吐为快,“我只是?跟你私下说说,哪会到外头瞎说,我跟你说,是?三少奶奶来了。”

似画停住手,只听曲屏接着道:“公子带少奶奶来的,还吩咐我准备醒酒汤。”

“公子喝酒了?”似画问道。

曲屏笑道:“是?少奶奶饮酒了,兴许公子是?看少奶奶有了酒意,才带人来醒酒的。”

似画摇头笑道:“愈发胡说了,难不成公子还要伺候少奶奶?”

曲屏道:“没准的事,对着那样?天仙似的人,我也愿意伺候。”

她们本来就是?伺候主子的丫鬟,怎么?能跟公子相?比,似画不再跟她多说,继续拿起?针线缝制衣裳。

萧时善可不指望李澈来伺候她,他不把她丢到犄角旮旯里落灰就谢天谢地了,此时她已经想起?来了,怪不得总觉得熟悉,她确实来过这?里,不过是?在梦里来过。

那个令她心烦意乱的梦重新浮现?在脑海里,一模一样?的位置,连书案上摆着的青田石印章都一模一样?,萧时善惊得呆愣住,神?情有些恍惚,她坐在椅子上,一想到自己忙忙活活十来年?竟混得个香消玉殒,便不由得悲从中来。

下人提起?她来只用?“前头那个”就代表了,提多了还嫌晦气。

李澈不过是?去?吩咐人加两个火盆的工夫,回来就看到她歪在椅子上,双手紧攥着扶手,他走过去?,钳着她的下颌把萧时善的脸转了过来,她紧咬着牙不吭声,活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怎么?了?”李澈俯下身来。

她都成前头那个了,他还管她怎么?了,她死了才好,萧时善抬眸瞧了瞧他,心里别?提多堵得慌了,她那般悲惨凄苦,他却可以有妻有子,前程似锦,怎能不叫人嫉恨。

事到如今,萧时善不得不承认她一点都不盼着他好,之前那话都是?假意大?度,她连个归处都没有,他也别?想好过,最好是?事事不顺,坎坷失意,那才叫公平,总要轮到她可怜可怜他才好,怎么?能大?家都好,就她一个人不好。

萧时善紧绷着身子,怄都要怄死了,牙齿咬着嘴唇内侧的肉,几乎咬出血来。

见?她把唇咬得发白,李澈眉头一皱,施了点力气,压着把她的下颌,让她的嘴巴松开了些,这?是?什么?毛病。

萧时善用?力地拉扯着他的手,想挣脱他的钳制。

李澈叹了口气,把她按到怀里,温热的唇在她的额头上碰了碰,“身体不舒服么?,头晕不晕?”

萧时善被他亲得委屈大?了去?了,攥着拳头使?劲儿?打了他几下,仿佛是?稍稍解了点气,又仿佛更加难受,仰头看向他,“你太狠心了……”凭什么?封她的院子,凭什么?他能过得那么?好。

跟喝醉酒的人讲道理着实不是?明智之举,李澈垂眸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手掌抚着她的脊背,低头亲了亲她的发丝。

从小到大?萧时善也只在李澈这?里体会过这?种温柔亲昵,这?让她有种错觉,好像她是?什么?了不得的珍宝,必须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可她是?什么?珍宝啊,这?个也能扔,那个也能丢,分明是?地上没人要的石头,握在手里都嫌硌人,他这?是?错把鱼目当珍珠,但也怨不得别?人,是?他眼神?不好。

她实在太不争气,只觉得手也软了,身子也软了,没了打人的力气,便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李澈见?她身子松弛下来,就把人抱到了罗汉床上,待要把她放下,萧时善却抱着他不肯撒手。

他只好抱着她坐下,让她枕在自己腿上,手指轻搭在她的鬓间,缓缓揉动着她的太阳穴,低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是?在耍酒疯?”

“我没醉。”萧时善犹自伤心着,他根本不懂,她怎么?可能会耍酒疯,听着就不像体面人干的事。

李澈不置可否,闲谈似的开口道:“今日去?做什么?了?”

萧时善被他揉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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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不走心地回道:“云榕闹着要坐冰床,老祖宗让我带几位姑娘到园子玩耍,中午就在南熏楼用?的饭。”

李澈嗯了一声,话能说得明白,看来还没醉迷糊。

然而她接着又道:“我要是?死了,你还是?把院子封了为好,别?让别?人动我的东西,你也不差这?点东西是?不是??”

李澈揉了一下她的耳珠,“说什么?胡话。”

这?哪里是?胡话,分明是?实话,其实这?也轮不到她操心,他就是?这?样?做的。

萧时善脑袋晕沉沉的,既困倦又精神?,自己都不知如何是?好,一会儿?嫌姿势不得劲,一会儿?又嫌衣服皱巴,没一刻消停的时候。

她一个人忙个不停,把罗汉床上的小几挪来挪去?,引枕垒起?又分开,若是?告诉她可以拆屋子,相?信她也会不辞辛苦地去?凿墙。

李澈喝了口茶,把她踢下去?的引枕又给她捞了上去?,他低头饮着茶,心里却在想方才从她的眼里看到那丝恼恨,即使?是?酒醉,有些东西也没法假装。

萧时善抱住引枕,瞅向他手里的茶杯,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水。

李澈捏着茶杯,顺势抬了抬杯子,给她喂完了一杯水。

萧时善的唇沾着茶水,变得嫣红水润,她抿了一下唇瓣,只觉得浑身燥热,口干舌燥,喝完一杯不够,又伸手去?拎茶壶。

李澈把她摁了回去?,“你老实坐着,我给你倒。”

萧时善安稳坐下,点头道:“嗯,多倒点。”

接着喝了三杯茶水才解了渴,丫鬟送来醒酒汤后,萧时善又喝了一碗醒酒汤,这?会儿?头晕脑胀得厉害,就在罗汉床上歪了一会儿?。

李澈就在书案后面坐着,省的她过会儿?又闹腾起?来,手边还有几件事务要处理,他翻看完信件,思索一番,提笔写下答复。

写完最后一个字,那边忽然传出咚的一声,一支玉簪掉在了地上,他不急不慢地封好信件,起?身走到罗汉床前,俯身捡起?玉簪,定定地瞧了瞧她。

萧时善一头青丝堆在脸旁,乌发如云,雪肤花貌,端的是?楚楚动人。

李澈坐在边上,手里把玩着玉簪,目光落在她脸上,似端详,似审视,若有似无?的感觉总是?让人抓不住,只是?没等他理出个头绪,就见?她扯着衣襟脱起?了衣裳。

萧时善睡得不安稳,衣服束缚着身子怎么?躺都觉得勒得慌,直到拉扯开前襟才略微松快些。

她里面穿着云雾绡做的衫子,这?本是?夏日里的衣裳,被她不小心撕出一道口子,常嬷嬷瞧着可惜就给她改成了小衫,扣子拨开了两三颗,露处一段修长白皙的颈子,半遮半掩着白腻丰盈的玉团儿?,如同雾里看花。

李澈看了片刻,扯过薄被给她盖了起?来,端起?放凉的茶水饮了下去?,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他面无?表情地瞥去?一眼,只见?她蹙着眉头自己从被子里拨拉了出来,手臂往边上一搭,一对金环发出碰撞声响,身子随之侧躺过来,直往人眼皮子底下晃悠。

萧时善没舒坦多久就被他弄醒了,脑子还有点发懵,听到他压着她道:“你这?样?的就不值得旁人去?怜惜你。”

平白无?故的被骂了一句,萧时善好不委屈,羞恼之际,眼见?他去?拉她的衫子,急忙说道:“别?撕——”

话音未落就传出一声撕裂声响,她都顾不上春光乍现?了,抓着薄衫心疼地道:“这?是?我新做的衫子!”

“我赔你。”

他当然要赔,萧时善愤愤道:“要两匹!”

第八十二章

白挑线镶边裙掀到了膝上, 露出一双红艳艳的如意缎子鞋儿,鞋头微翘,鞋面是素光缎面, 后跟处以如意云纹做点缀,鞋底比寻常的绣鞋高了两寸,里面夹了层绒羽,既保暖又灵巧,比冬日里穿的靴子要美观许多。

衣裳头面是人人可见之物,但裙底之下的灵巧心思却是层层包裹, 哪怕窥见一个鞋尖, 也瞧不见全貌。如今一对掩在裙底的绣鞋猝不及防地显露出来,雪白纤细的小腿以及裹着白绫袜的纤巧双足,将那对红鞋衬得愈发娇艳。

萧时善从来不知道她的腿可以抬得那么?高?,想来个眼不见为净都?不成,她攥着皱巴巴的衫子直嘀咕, “没天理了,真是没天理了……”

他往前探了探手,萧时善浑身一抖, 双腿往后一缩,也不管体面不体面, 扭着身子连滚带爬地往下跑, 平日里精力十足的时候也不见得跑得掉,这?会儿头晕脚软,方向还没辨明白, 就被他一把搂了过去。

细算起?来, 李澈已有四个月没近过她的身,中秋之后他便?离了京, 等他回来她又为了卞家那点事大病一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知她有多少?本钱够她这?般挥霍。

想着顾及迁就几分,偏她没心没肺,招招摇摇地往人眼前晃,这?会儿情炽高?涨,恰如久旱逢甘霖,哪有撒手的道理。

李澈把她往上一提溜,咬了咬她的耳垂,“五匹。”

萧时善顿了顿,被那五匹云雾绡迷住了眼,一个没留神就被他压在?了身下,心里还在?想五匹云雾绡可以做好几身衣裳了。

下一瞬,被他低头一裹,她登时一个激灵,浑身泛起?粉光,热浪火烧火燎地直往脸上涌,她突然意识到这?压根不是一回事,是他弄坏她的衫子,本就该赔给她的。

萧时善攥住他的手臂,额头生出细汗,眉头皱成一团,身子一弓,倒吸了一口凉气,“别别,我不要了。”十匹也不管用了。

两人足足有四个多月没有行过云雨之事,若是换做其他夫妻,彼此疏冷至此,早该心生警醒,但对萧时善来说,关起?门来过日子也挺好,在?后宅之内握在?手里的权力可比夫君的宠爱有用得多。

此时萧时善大概已经忘了,那中馈之权还没在?她的手里,而夫君的宠爱也并非毫无用处,这?就好比吊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回头看?看?就知道那杆子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萧时善没工夫想那么?长远,眼前的这?一关还过不去呢,两人许久不曾亲近,她这?会儿又饮了酒,耐不得半点疼痛,还没怎么?着她就先?做出了十分的可怜样。

“我头晕,胸口也发闷。”

李澈抬了抬眼,手指在?她的腿上抹了两下,他探出手来,顺着她的话道:“想必是醉酒引出的症状,看?来是该好生歇着。”

她一听?这?是有戏,忙不迭地点头应和,还不忘吸吸鼻子,低声抽泣了一下,意思是她已经尽力了。

李澈微微一笑,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灼热的气息在?脖颈间拂动,“你让我缓缓。”

萧时善嗯了声,双手微微松开,还知道对方做出了让步,她也该给点甜头,这?俨然让她有种施舍感,不自觉得大方了许多。

然而他缓一下,缓两下,总也没有好的时候,萧时善的脸颊愈发嫣红,额头汗津津的,觉得自己像块面团似的被揉来搓去,无端生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你、你还没好吗?”

倘若她再清醒些?,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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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知道男人的鬼话那是一句都?不能信,也绝不会多此一举地问上一句,可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他便?兵戎相见了。

“你这?个骗子!”萧时善忍着痛也要骂上一句,可惜她骂不骂的不顶用,除了被欺压得更厉害,毫无其他作用。

李澈气息微促,看?着她道:“我骗你什么?了?”

要是这?会儿萧时善还有力气,她早就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你不是说缓缓吗?”

李澈笑了一下,“你不是缓过来了?”

萧时善反应过来,使劲儿踢了下腿,合着是让她缓缓,她待要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声轻呼。

这?一遭实在?难挨,任她怎么?说自己头晕胸闷都?不管用了,假话说多了,真的也成假的了。

努力挤出两滴泪,可他把她身子一翻,压根不看?她,哭得再可怜也没人看?,萧时善感觉自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好似漂泊在?海面的小船,随时一个浪头打来都?能把小船掀翻。

看?着硬邦邦的地面,她生怕自己一头栽下去,磕个头破血流,传出去她都?没脸见人,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萧时善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悲惨下场,一边紧张地抓着李澈的手臂,一边为自己真情实意地抛了两滴泪。

玉照堂的净房比凝光院的还宽敞,里面有一个浴池,把水引入池内,室中萦绕着白色雾气,跟温泉差不多,之前从账本上看?到卫国公府在?近郊就有个温泉庄子,每年获利极多。

萧时善背着身子,趴在?旁边的池壁上,一边泡着澡一边往四处瞅瞅,总之不往李澈身上瞧,之所以是趴在?池子上,是因为此刻她的双腿酸软无力,不得不借一下力,要是一个松懈,非得跌进?池子里去不可。

李澈看?向她直哆嗦的胳膊,“还站得住吗?”

萧时善头也不回地嗯了声,嘴硬归嘴硬,在?撑了半刻钟后,胳膊腿没了劲,身子一下往池子里滑去。

在?落水的那一瞬,李澈把她捞了起?来,水花溅了两人一头一脸,他抹了把水道:“现在?舒坦了?”

“你就看?着我掉水里?!”萧时善差点呛了口水,心有余悸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李澈闻言一笑,这?个笑意着实动人,藏着某种让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东西,但她又说不好是什么?。

萧时善微微偏头,也没了再骂他的底气。

“你不吃点苦头,能知道回头?”李澈环着她的腰,伸手从池子里按了一下,而后便?浮出了一块白玉石,他把她放在?了上面。

萧时善摸了摸身下的白玉石,分外光洁玉润,坐在?上面池水刚刚没过胸口,位置正合适。

他握着她的手,带她去摸池壁上的机关,萧时善心想她又不在?这?儿住,知不知道也没什么?用。

正是因为没住过,玉照堂这?边并没有萧时善的衣裳,她那身衣裳外头的还能凑合着穿,里头的小衣是没法再穿了,连件贴身穿的衣物都?没有。

李澈给她拿来一身衣物,“先?穿这?个。”

等他走了出去,萧时善才裹着浴巾走过去,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人像颗吸饱了水分的水蜜桃,浑身粉光致致,肤若凝脂,双颊透着胭脂红,瞧着是气色极佳,但她身上是一点劲儿都?没有了,要是这?里有张床,她倒下就能睡着。

萧时善把身上的水珠儿擦干,便?拿过衣裳穿戴了起?来,不是头一次穿他的衣服,都?穿出经验了,反正是套在?里头,把斗篷一裹,也就看?不出来了。

她在?净房多待了片刻,慢吞吞地擦着头发,一时想不起?她是怎么?跟李澈到这?儿的,明明她是想回凝光院的。

这?会儿已经临近傍晚,夕阳映进?了红光,萧时善走出净房时嗅到了一股梅香,身体酸软得厉害,本不想再多走动,可这?股香气萦绕不去,仿佛近在?咫尺,她拿过李澈的鹤氅裹在?身上,遮了遮脑袋,嗅着那股香气寻了过去。

果然没走几步路,一转过弯就望见了一片绿萼梅,萧时善总算知道为何叫玉照堂了,她走到近处,伸手抚了抚花枝。

“使不得!”

这?声把萧时善吓了一跳,她不由得循声望去。

似画急匆匆地走过来,一脸的着急神色,看?到萧时善的穿着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三?少?奶奶使不得,这?片绿萼梅是公子的喜爱之物,旁人是万万碰不得的。”

萧时善瞥了眼这?片绿萼梅,收回视线,弯了弯朱唇,柔声道:“原来是夫君的心头好,那确实碰不得。”

似画松了口气,三?少?奶奶能这?般通情达理是再好不过的。

萧时善当?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但不代表她时时刻刻都?这?般通情达理,在?平常时候,对似画这?等大丫鬟,她还是相当?看?重的。

这?边刚说完话,她转头就找到了李澈,在?他面前走了几步,故作不经意地道:“听?闻玉照堂后面的那片绿萼梅是夫君的心头好。”什么?金贵物,碰一下还不得了了,还能给弄脏了不成。

“一般。”应景之物而已,谈不上心头好。

萧时善眨了眨眼,显然这?个回答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她试探着道:“我能折两枝插瓶吗?”折了你的宝贝梅花,可别心疼。

李澈自然不会心疼,他从多宝阁上取下一只造型古朴的陶瓶,带着她折了三?四枝。

萧时善抱着陶瓶,心道他果然不喜欢什么?绿萼梅,人云亦云是要不得的。

第八十三章

这陶瓶似黑非黑, 色泽厚重?,配上几枝白花绿萼的绿萼梅当真是说不出的好看?,萧时善左看?看?, 右瞅瞅,越看?越喜欢,当即想抱着陶瓶回凝光院。

“去洗个手?,过来用晚饭。”李澈从她手里连瓶带花一并拿了过去,随意地?放置在高几上。

萧时善没想待在这儿,这跟在别人地盘上有什么?区别, 先天气势上就矮了一头, 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微云疏雨也不知道哪儿去了,竟把她自己留这儿了,再者说她也不怎么?喜欢这地?方,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她, 她就跟这折下来的绿萼梅一样,没过几天就得谢了,长久不了, 想想就不吉利。

如此想着,对李澈难免多了几分迁怒, 即使不为这点虚无缥缈的事, 也有十?足的理由去生气,她这会儿走路还发飘呢,都说头晕胸闷了, 他还不管不顾的, 一点都不顾及她的死活。

她嫌他不知体恤,想起来就把玩一二, 想不起来就丢到一边,其实萧时善也觉得有他没他,日子照样过,但被他这样对待还是免不了委屈,“我还是回凝光院去吧,免得耽误夫君办正事。”

李澈侧头看?她,似乎能从神色中探知出她的心思,“弄疼你了?”

他不问倒还好,这么?一问,萧时善只觉得自个儿这里也疼哪里也酸,浑身上下愣是找不出一处舒服的地?方。

因旁人?没几个疼惜她的,她便?格外疼惜自己,不要最好的,专挑最贵的,那云雾绡就有多舒适么?,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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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适度来,还真不如松江府棉布,但它贵啊,不仅贵还容易破损,不耐穿反而?成了它的一种优点。

萧时善这种华而?不实的喜好,决定了在某种程度上她是肯牺牲掉舒适度的,但经他一提,她自己再一琢磨,也认为自个儿遭大罪了。

受了罪还要藏着遮着,这可不是萧时善的作风,若是能从中受益,就是被针刺了下手?指,她也要做出重?伤未愈的效果。

因此听了这话,她虽然没有开口,但却微微偏了偏头,把一截雪白的颈子露了出来,她照镜子的时候都看?到了,有好几处红痕,这便?是罪证,既是罪证就不该掩埋。

虽然他这会子再问也不管什么?用,但好在他还有点反省之心,萧时善怕他看?不到,还贴心地?挽了挽耳畔的发丝。

李澈也果真顺着她的指尖瞧了过去,雪白的颈子上点染着胭脂红,仿佛晕开的糜艳花汁,他伸手?在她的颈间抚了抚,“你知道我还要弄你,难道每弄你一次,便?要跟我讨价还价一番。”

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反省之心,萧时善羞恼地?伸手?去推他,“谁跟你讨价还价了。”至于从他手?里得的那五匹云雾绡,那是他该赔的,不是她要的。

李澈没有去戳破,钳住她的腰肢道:“既然不是讨价还价,那便?是夫妻恩爱。”

她和?他居然还能用上恩爱二字了,这叫人?家真正的恩爱夫妻情何以堪,萧时善抿了下唇,犹不甘心地?道:“你别哄我,没有你这样的。”

她虽说是侯府的姑娘,但毕竟不是正了八经的当大家闺秀养起来的,况且安庆侯府里本?就乌七八糟的,谁能教她正经东西?。

一些大家闺秀万万做不得的事情,其实在她看?来也没什么?行不得,尽管心里不以为意,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哪些事是出格的事儿,自然也知道他就是在欺负人?,亏他能说得面不改色。

李澈瞅着她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道:“别以为我在欺负你,我若是真想欺负你,就不会由着你使性子。”

顺着她的心意来,只怕得把她捧到佛台上,一日三炷香地?供着才叫关切爱护,少了一炷香那就是心不诚,意不切,但若是事事依着她,别说一间染坊,三间大染坊她都开得起来。

“你这是颠倒黑白,我连夫君的面都见不着,何谈使性子。”但凡他由着她些,她也未必会有埋怨。

萧时善把夫君二字特意加重?了一下,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只是这话听起来却又有些别样意味。

李澈目光专注地?盯着她,语气平静地?道:“如此不正趁了你的意,不用去费心应付,岂不是轻松自在许多,所以即使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也可以不闻不问,哪怕连个只言片语都嫌多余。”

“我病到下不来床的时候,你不也是不闻不问。”好嘛,翻起旧账来了,他有病到下不来床么?,萧时善刻意忽略了她那病情因何而?起,只论病情轻重?,但凡他病到那份上,她能不过来瞧瞧,谁想嫁过来不久就当寡妇。

李澈没有再说什么?,萧时善只当他是无话可说了,倘若可以寻到她那么?点不是,那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别想让她自个儿揽错。

他看?了看?她,“还吃不吃饭?”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萧时善很想硬气地?回句不吃,但肚子不争气地?抗议了一声,她吸了吸鼻子,不跟他计较,“吃!”

中午就没吃几口,倒是喝了一大壶酒,那琼华露尝着绵软清甜,后劲儿却不小,到现在还有点晕乎,更别提今下午又耗费了许多体力,她这会儿还有力气据理力争,那是她身体康健。

如今她是懂得身康体健的好处了,身体不争气,跟人?吵架都没力气吵,说不定还要被人?气过去。

因着这点觉悟,用饭的时候,萧时善认认真真地?吃了一小碗饭,见跟前摆着一盅雪蛤银耳汤,便?舀起来喝了一勺,旋即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味道跟荣安堂小厨房那边做的一个味儿,之前老太太瞧着她体弱,三不五时地?让人?来送滋补炖汤,她再熟悉不过,但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想来做出来味道也都是大同小异。

在玉照堂用过晚饭后,李澈和?萧时善回了凝光院。

天已经黑了下来,夜空里亮着几颗星子,月光清寒,落在地?面,像是落了一地?白霜,远处近处的灯笼散发着朦胧温和?的光。

李澈一手?提着羊角灯,一手?拎着她要的陶瓶,步履闲适地?走着,萧时善瞅了瞅他手?里的绿萼梅,在他偏头看?来时,立马移开了目光。

到了晚间歇息,萧时善把被子一裹便?侧过了身去,在他的手?抚向她的颈间时,她抓着被子没吱声,紧接着她察觉到胸口有些温凉,有块东西?滑了进去,她的眼睫颤动了两下,疑惑地?摸了摸,从中衣衣襟里掏出了一块红得耀眼的宝石。

萧时善瞬间就被吸引住了视线,一时分不清这是玉石还是红宝石,坠子上雕了朵姿态动人?的芙蓉花,花叶细致分明,色泽通透明润,沾水带露,美?得绚丽夺目。

“这是什么??”她握着那朵芙蓉花转身去问他。

“生辰礼物。”李澈拨开她的乌发,低头去看?她胸前的芙蓉花,当初得了这块料子便?觉得适合。

萧时善愈发疑惑,这朵玉芙蓉既然戴在她的脖子上,那么?应当是给她的生辰贺礼才对,可她的生辰明明是在二月里,这前不着后不着的,哪来的什么?生辰礼物。

她的生辰从来就没正经庆贺过,因为她生辰那日也是梅氏的忌日,没什么?好庆贺的,旁人?生辰还能热闹一场,她的生辰向来都是低调低调再低调。

萧时善没收到过几次生辰贺礼,以前常嬷嬷给她做碗长寿面就当是过生辰了,后来是梅姨母给她做衣服,表哥给她买珠花,连姨父都送了她一套笔墨纸砚。

今年的生辰是在卫国?公?府过的,照例是吃了碗长寿面,李澈那时没在府里,她也没指望过他给她庆生。

萧时善抚摸着胸前的玉芙蓉,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提醒道:“我的生辰早过了。”现在给她生辰贺礼,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这般说着,她却没有半点要还回去的意思,即使是送错了,她也不打算还了。

此时萧时善身上穿着的白色中衣还是李澈拿给她的那件,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颈间挂着的玉芙蓉贴在雪白丰盈的肌肤上,愈发艳色逼人?。

李澈支着腿瞧她,哪有无端送人?生辰贺礼的,这块玉芙蓉自然是早就备好的,之所以没送出去,也不是什么?值得回想的事情。

床帐里光线昏暗,萧时善举起玉芙蓉迎着光赏玩了片刻,不由得拿眼瞧了瞧他,把玉芙蓉往衣襟里一掩,安心地?收下了。

倘若她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就不该收得如此理直气壮,七七整理玉芙蓉倒是仍然在她脖子上挂着,但也只剩了朵玉芙蓉。

他的东西?可真不是好拿的,萧时善觉得他定是跟她有仇,用得着使这么?大劲儿么?,她双目紧闭,粉颊绯红,一双玉臂努力地?攀住他的肩背,突然身子哆嗦了一下。

李澈摁住她的腰肢,在她透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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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上轻咬了一口,鼻尖滑过她的颈间,抚弄着她道:“真的不喜欢?”

萧时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使劲儿踢了下腿,一点都不喜欢。

次日,萧时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好在不用日日去请安了,但她惦记着呈芳堂那边的事,还是收拾一番后过去了。

又过得三四日,正逢成阳侯府上的侯夫人?做寿,萧时善跟随季夫人?去了成阳侯府做客,在众多夫人?小姐中间听了不少新鲜事,比如曹家二公?子虽然死了,但却留下了一个遗腹子,再比如陈阁老的小女儿嫁给了蔡阁老的五公?子,以及皇上在西?苑为玄都观的吴道长修建道场,这桩桩件件都耐人?寻味,萧时善只觉得不虚此行。

第八十四章

看似毫不相关的几件事, 却?让萧时善听到?了心里,今年?的江南科考舞弊案在十一月初的时候被揭露出来,皇上已经派人去调查此事, 两位考官被革职查办,由刑部的人押送进京,此事牵连甚广,又有言官向?皇上进言,要对此次中举的江南学子进行复试。

此事在江南那边闹出多大动静不得而知,但至今还没有定案, 想?来还要拖上许久才能尘埃落定。当初此案先是被人压了下来, 后来又突然爆发,到?如今愈演愈烈,这里头牵扯的可?不仅仅是下头的几个考官。

萧时善曾猜测此次科考舞弊的背后有蔡阁老?插手,毕竟能有这么大能耐的人不多,只能往上去猜, 而主考官方?献平又与蔡阁老?有乡谊,倘若朝廷之内有党派,那方?献平无疑是蔡阁老这一派的。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往蔡阁老?头上猜也是相当合理的,当然真实情况如何, 萧时善也不清楚, 对此类事情,她多是从?各家夫人的闲谈中去揣摩的,可?显然她们?对朝堂上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 一场轰轰烈烈的科考舞弊案还不如宫里娘娘们的衣着打扮更有探讨乐趣。

转念一想?, 这也算是一种?智慧,对朝廷大事妄加评论, 一不小心便会祸从?口出,祸及家人更是悔之不迭,须知管住嘴巴,随分从?时才是妥善之法。

若不是关系到?自身,萧时善也会如同大多数的女?眷一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现今听到?这些个字眼,就下意识在脑子里多转了几圈。

蔡阁老?和陈阁老?两家结亲的意外程度大抵跟当初卫国公府和安庆侯府结亲差不多,听到?的人头一个反应都会是这两家怎么结上亲了,她这事姑且算是天上掉馅饼,那蔡阁老?和陈阁老?只怕要从?朝堂上论一论微妙关系。

比起这件令人颇感意外的亲事,萧时善更留心曹家的事,听到?有人提起曹兴祖,她凝神细听了片刻。

曹家大公子已经没了,如今曹兴祖又死了,曹家恐怕是要绝嗣,可?这会儿突然冒出个遗腹子,若能一举得男,不管是从?什么女?人肚子里钻出来的,以后也将是曹家唯一的男丁。

曹家的男人没有出息,但生的女?儿实在有运道。皇上子嗣单薄,早年?一直膝下无?子,惠妃娘娘却?给皇上生了大皇子,后头的二公主和四公主也是惠妃所出,宫里的皇子生出来夭折的不少?,活下来的年?纪也都还小,虽然皇上一直没立太子,但许多人已经默认将来会是大皇子继承大宝。

蔡阁老?在朝中势大,也曾向?皇上提议早立太子,只是不知为何上面迟迟不下旨意,但有蔡阁老?的支持拥护,且占了长子身份,大皇子继位应是板上钉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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