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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沐浴更衣洗去身上残留的酒味,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往小宅院去。
那宅院还如往常,两个守门婆子坐在里头,见到他正要迎来,“国公爷稍等……”
“棠棠就在院里?”郁清珣听?到里头院落传来女儿嬉笑声,还有一个耳熟又陌生的男音。
他脸色微沉,已先往里走去,“我?进去接桉儿。”
“诶……”守门婆子阻拦不及,郁清珣已经掠过她?,从正门进去,绕过照壁进到宅子前院。
院子里,小姑娘穿着身粉色衫裙,头上戴着同色海棠花钗,其下坠着小铃铛,正是郁清珣昨日送的贺礼。
郁清珣心?情顿时舒展。
随即,他看到旁边站着的儿子,以及那被两小人期待围观着的青年,眼中舒朗笑意霎时凝滞。
余既成穿着袭月白色圆领袍,束发簪冠,看着长身玉立,隽美清朗,手中还拿着干草正编织着小玩意,听?到声音抬眼看来,眸中原本欢趣也立时消散。
“爹爹”郁桉扭头发现亲爹,欢快过来。
郁棠也开?心?过来,小脸满是兴奋:“阿爹,余叔叔好厉害,他会将草编成小蝴蝶小鸟雀,还能编出穷奇猫猫!”
郁清珣嘴角笑意添了?几分?假,“是吗?”
他看着对面青年,眼里殊无笑意,甚至还有几分?冷然。
余既成也同样看着他。
“你们阿娘在吗?”郁清珣只看了?眼,便低头询问。
郁棠毫无察觉地答着:“在内院里面。”
郁清珣摸了?摸她?脑袋,温和道:“我?先去见你娘,那干草编的东西简单又不值钱,改日我?将琉璃穷奇和琉璃陆吾做好拿给你。”
“好”小姑娘更是兴奋欢喜。
“琉璃固然值钱贵重,但草织物更赋真?心?,阿姐还曾亲手编织过送我?。”余既成目光瞥过来,反唇相讥:“阿姐或许不会接你的琉璃,但她?一定?会收我?编织的不值钱玩意。”
郁清珣心?沉面冷,旋即垂头看向儿女,轻哄道:“叫声爹爹。”
“爹爹。”
“爹爹”
郁棠郁桉听?话叫着,丝毫不知两个大人争锋相对。
余既成神色再沉了?沉。
郁清珣扳回一局,不再理会他,继续垂头温和道:“你们先等着,我?去见你们娘。”
“好!”两小人乖巧应着。
郁清珣抬步朝里院走去,才?进穿堂门厅,就见唐窈从里出来。
她?像梦里穿着浅碧长裙,戴着碧玉凤簪,容颜昳美,瑰姿艳逸,见到他时停下步子,柔顺谦和地疏离福礼:“国公。”
郁清珣心?口一沉,像有谁狠拧了?把往下拽去。
他忍了?疼,嘴唇动了?动,脱口道:“我?昨日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入赘。”
唐窈静了?下,否决道:“我?没想招婿。”
“那……面首呢?”他小心?又期待道。
前奏
穿堂内外一片静谧, 跟着?的丫鬟婆子忙低了头,心里既紧张又震惊。
唐窈也没想他会这般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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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怔了怔, 很快否决:“国公身?份显贵, 岂能当人面首?何况我既没想招婿, 也没想收面首,还望国公自珍自重, 勿要再?言。”
郁清珣启唇欲言。
唐窈已平淡先掠过他,朝外走去, “国公是来接桉儿回去的吧?我这就让人准备……”
她说着?,领着人出了穿堂。
庭院内,郁棠郁桉还围着?余既成?看他编织,见母亲出来赶忙迎上去。
“阿娘, 阿爹方才进去找你了。”小姑娘提醒着?。
唐窈点?了下头, “我看到了, 他就在后头。”
“哦。”郁棠眼睛朝穿堂瞥去。
郁清珣还站在厅内, 周围寂寂,空气沉沉,只有?庭院那头传来声音,好?像离他很远很远。
他知道她会拒绝的,但内心又抱有?那么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妄想。
可妄想终究只是妄想。
郁清珣眸光暗下来。
门厅那头却忽地探出一个?小脑袋。
小姑娘好?奇又关切地看过来, 眼睛眨了眨,嗓音清脆:“你马上要回去了吗?”
郁清珣蓦然回神,对上女儿视线。
他忙将?心绪按下, 勉强笑了下, 抬步出了来,“怎么了?”
小姑娘见他出来, 立即站直身?体,腮帮稍鼓了鼓,有?些不高兴道:“你昨天的昨天,还说昨天会陪我玩,结果?你昨天突然自己?走了都没理我!”
郁清珣怔了下,记起之前的承诺,蹲下身?体跟她平视道歉:“抱歉,是爹爹不对,昨日不该喝太多酒,今天天色还早,棠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郁棠眼睛滴溜溜地转过来,“真的吗?”
“嗯。”郁清珣点?头。
小姑娘顿时高兴道:“好?,我想要你给我织陆吾猫猫!”
“织……猫?”郁清珣整个?人呆滞住。
郁棠还以为他没明?白,拉住他手就往余既成?那边带,“看,就是余叔叔这?样!”
余既成?正好?收尾手上草织品,赫然是一只精致小巧的黄鸟雀。
郁清珣:“……”
小姑娘没发现亲爹表情不对,还兴奋说着?,“余叔叔说明?日带我们去城外放纸鸢,他还会做纸鸢呢,你先帮我织一个?陆吾猫猫,明?日再?给我做一个?穷奇猫猫纸鸢,这?样我就可以让穷奇带陆吾飞了!”
“怎么样,可以吗?可以吗?”郁棠兴奋问着?。
郁清珣看向余既成?,那青年拿着?草编鸟雀,毫不避忌地跟着?看来。
两人目光相撞。
旁边听着?的郁桉眼睛亮了下,也加入进来,“我也要,我也要猫猫、带猫猫飞!”
“好?……”郁清珣收回目光,看向儿女时又微笑应着?:“我明?日一早就将?这?两样带来……”
“国公原来也会编织不值钱的小玩意?”余既成?笑容清朗,另有?意味地看着?郁清珣,“既然国公也会,不若我们现场比一比,看谁编织得?更快更好??”
郁清珣心思转得?飞快,迎着?两小人兴奋激动?的目光,从容镇定否决道:“这?种草织物有?什么好?比的,不过……”
他微笑看向儿女,轻哄道:“听闻你们阿娘也会编织草织物,棠棠想要穷奇带陆吾飞,不若我和你阿娘各做一半,她来草编陆吾,我做穷奇纸鸢,待明?日在一同去城外,让纸鸢穷奇带飞草织陆吾,怎么样?”
小姑娘一听,觉得?这?个?更好?,马上转向唐窈,“阿娘,可以吗?”
唐窈:“……”
她早忘了怎么编织那些小东西了。
但见儿女这?么高兴,她也不好?扫兴,“……可以。”
“好?耶!那现在就编吗?”小姑娘眼里盛满期待。
唐窈想了想,颔首道:“可以,但我许久没编过了,得?先熟悉一二。”
草编并不难,唐窈儿时编过不少,她接过余既成?递来的干草,回忆片刻,便开始编织。
郁棠郁桉睁大眼睛期待看着?。
余既成?另拿了干草,见唐窈有?遗忘处,便凑近过来,慢动?作演示教学。
他比唐窈要高出半个?头,站在旁边挺拔隽俊,英姿俊朗,垂眸认真看着?的模样,不似姐弟,更像一对相处已久的璧人。
郁清珣站在旁侧,心头酸意上涌。
唐窈熟悉了一阵子,开始编织小姑娘要的陆吾。
她手艺没余既成?那般熟练流畅,编得?有?些慢。
郁棠看了会儿,又转向亲爹,见他还傻站着?便催促提醒道:“纸鸢,还有?纸鸢,你要给我和桉弟做纸鸢!要很大很大的穷奇纸鸢!”
“好?。”郁清珣收回视线,让人去找来所需物品。
管事娘子早早打发人去准备,没一会儿便拿来白纸竹条等物。
郁清珣让人在院里摆了长?矮桌,先画出一只穷奇并裁剪出来,再?用竹条编出骨架,而后将?二者结合,填充补绘上细节。
郁棠郁桉兴奋地来回跑动?,看看爹又看看娘,还不时加入进来帮点?小忙,玩得?不亦乐乎。
等郁清珣完成?工作,天色也黑下来。
唐窈那边早编好?了陆吾,旁边还有?好?几只编废了的手工制品。
郁清珣多看了几眼,悄悄顺了一只走。
等回到国公府,他哄睡郁桉,便让亲随找来物品,学着?编织了一晚上的陆吾。
翌日。
郁清珣抱着?儿子正要出门,迎面有?亲卫领着?报信小吏匆匆赶来,急切道:“国公,刑部大牢那边出事了。”
刑部大牢?姬清宁?
郁清珣脸色微沉,扫到怀中乖巧懵懂的小人儿,又压下其他情绪,“日居,先带人去看看。”
“是。”后头跟着?的亲随应声而去。
郁清珣照常带儿子过到小宅院,让奶娘将?人抱进院去,他独自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遗憾地钻进马车,往刑部赶去。
小宅院内,郁棠一睡醒便兴奋出门,结果?只看到弟弟没见到父亲。
刑部大牢。
郁清珣穿过牢道,过到摆放尸体的牢房内。
屋里早已经站了不少人,刑部尚书及两位侍郎都在。
众人见郁清珣进来,先拱手见了礼。
郁清珣颔首回礼,目光扫向中间摆放着?的尸体。
姬清宁的尸体平摆在长?案上,头上发髻松散,面容胀紫惨白,颈部还有?一道深色勒痕,白色中衣上隐约能看到血迹,仿佛死前还遭受过酷刑虐待。
郁清珣眉头皱了下,“怎么死的?”
“禀国公……”负责管理刑狱的都官司郎中面色微白,拱手颤声答道:“是、是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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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晕后勒死的。”
“勒死?”郁清珣冷眼扫过那人,“你是说有?歹人潜入你刑部大牢,勒死了当朝皇室宗亲?”
都官郎中脑袋低垂下去,拱着?手不敢吱声。
堂堂刑部大牢,天子脚下关押重犯之所在,里里外外这?么多官吏衙役,竟让人摸进大牢,悄无声息勒死了囚犯,且这?囚犯还是皇室宗室?!
这?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国公容禀。”旁侧站着?的刑部侍郎,适时拱手出声。
“我刑部看守的狱卒每两个?时辰巡查一次,昨夜丑时狱卒巡查时,大长?、姬娘子尚还安好?,她入刑部以来,也未曾遭受过任何刑罚。可等卯时狱卒再?巡查时,却发现她已被人勒死,且还被鞭挞、亵玩过……”
刑部侍郎稍顿了顿,继续道:“昨夜值班的书吏和狱卒都未曾听见动?静,说是中途太困睡过去,不仅如?此,连周围牢房的犯人也都睡得?很沉,未曾听到响动?,都官司郎中检查时,在过道内发现了残留的迷香,此事……应是刑部内部官吏所为。”
这?话一落,现场除刑部尚书外,其他一应大小官员皆自垂首屏声,不敢发出丝毫响动?。
“那凶手可有?抓到?”郁清珣淡声追问。
“尚未。”刑部侍郎快速答着?:“但已着?人核对昨日至今辰,进出官署牢房的人员,应很快会有?消息。”
“立刻上书太皇太后此事,请三法司同审此案。”郁清珣甩下话语,看了眼刑部尚书,往外走去。
刑部尚书跟出来。
两人出了牢道,走到外头,亲卫随从远远跟在后头。
郁清珣目光掠过刑部四司堂署所在,“有?动?静?”
刑部尚书摇了摇头,正要回答,后方急匆匆奔来一官吏,拱手道:“禀国公、大司寇,勒杀姬娘子的凶手抓到了!”
两人回头看去,那官吏缓了口气,“乃狱卒贾伍,但……他已自尽。”
皇宫,太慈殿内。
“……小小狱卒哪敢冒犯天家公主?就算借他几个?胆,真敢如?此作为,他们什么仇什么怨,何至于死后鞭尸?依臣之见,定是有?人蓄意报复,随意推了个?替死鬼出来。”时任御史中丞的谢家主怒目瞪向郁清珣,所指明?确。
姬清宁的驸马为谢氏次子,虽然谢驸马半年前病逝,但按礼法,只要姬清宁未曾另嫁,便还是谢家妇。
郁清珣看了眼,平静以对:“此事我已上书太皇太后,请三司会审,谢中丞若觉有?误,审查便是。”
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并称三法司,所谓三司会审,便是指这?三司同审一案。
“哼,国公倒是自信。”谢中丞冷眼盯着?,显然已是认定了他。
郁清珣无视他目光,只等太皇太后下令。
太皇太后也没想到姬清宁会这?般死去,略作沉吟,眸光扫过郁清珣,道:“此事确是蹊跷,便由谢中丞、张尚书、许正卿共同审理,唐御史江侍郎崔少卿辅查,务必查出幕后真凶,无论是谁,都将?严惩不怠,以儆效尤!”
“谨遵懿旨。”下首众人共同应声。
等从太慈宫出来,日头已经偏西。
郁清珣扫了眼同出来的谢中丞,好?意提醒道:“谢中丞真以为令郎是病逝的?”
谢中丞神色顿沉,“何意?”
郁清珣并未多说,径自掠过他往官署走去。
遇袭
尚书?省官署内。
郁清珣正处理着昨日积压的文书?政务, 林宿眠穿着绯袍从外进?来,将吏部呈来的文牍放到旁边,抬眸见郁清珣与往常无二, 也是笑了下, 温和趣道:“姬清宁到底是皇族, 她死得这般蹊跷,你就不担心明日被人参骂?”
“随他们去。”郁清珣头也没抬地道。
林宿眠挑了下眉, 略有?好奇,“太皇太后那边呢?不怕她老人家怀疑你?”
姬清宁被废入狱都是因为郁清珣, 对方死得这般蹊跷,是个?人都得暗自嘀咕一二。
“不会。”郁清珣批完手里文书?,将笔往架上一放,起身往外走去。
林宿眠愣了下, “去哪儿?”
“我答应棠棠今天要陪她放纸鸢, 剩下的你自行处理。”他说着, 人已出了门。
城外平湖郊区。
今日天气甚好, 清风和畅,许是因为过了三月,湖边踏青放纸鸢的人不多,只郁棠郁桉及几个?陪玩丫鬟。
两小人在湖边尽情撒欢奔了一上午,待午饭过后便开始犯困。
郁桉被奶娘抱进?马车午憩, 郁棠则趴在母亲大腿上,一边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陆吾锁,一边询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玩累了?”唐窈温柔垂眸, 帮她将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
“也不是。”小姑娘趴着有?几分不开心, “阿爹说话不算话,说好今天陪我玩, 结果又没来,我回去后不孝他了!”
“不笑?”唐窈一时没明?白。
郁棠鼓着腮帮道:“我不理他了,等回去后,我就站在院子里看桉弟跟他走,再?也不出去!让他想见我也见不着!嗯……”小姑娘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要是他明?天陪我玩的话,我还是可以?原谅他的。”
唐窈明?白过来,正要说话,远处传来马蹄声?。
她扭头看去,就见郁清珣骑马奔来。
他穿着身玄色圆领便服,头戴墨玉簪冠,高坐马上,还如旧时清朗俊爽。
趴在她大腿上的小姑娘瞄见亲爹赶来,原本还气鼓鼓的脸颊顿时一松,眼里展出欢喜,好似星光灼亮。
“爹!”她开心站起,就想奔过去。
又想起对方说话不算话,她嘴里哼了声?,忍耐着没奔迎过去。
那头郁清珣下了马,正要笑着过来,才走了几步,又蓦地停住步子,似听到什么,扭头朝旁侧林子看去。
就在这时,一只箭矢从旁掠过,刺向站起身的小姑娘。
郁清珣脸色骤变。
郁棠忍着欢喜,正好又蹲下身,坐回母亲身边,那箭便擦着她发丝,“笃”的一声?扎入后头马车壁内。
众人一惊。
周围站着的护卫脸色跟着一变,“有?刺客!”
余既成跟唐窈相对而坐下着棋,一听这声?音,反应极快地拉过唐窈,另一手夹住还无所知的小姑娘,两步躲到马车后。
与此?同?时,更多箭矢如雨落来,笃笃笃的扎向他们适才所在之地。
地上铺着的凉席,桌上摆着的棋局,统统被箭矢所扰。
旁边反应慢的丫鬟婆子惊叫出声?,箭雨射完一轮又一轮,护卫不敢靠近,直往箭矢掠来的林子冲去。
郁清珣身后亲卫随从也同?时往林子奔去,只他一人冲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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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
还没靠近马车,就见车上遮帘掀开一角,郁桉睡得还有?些迷糊的小脸探出,眼眸惺忪。
“趴下别?出来!”郁清珣惊骇高喊。
来不及靠近救人,郁清珣抽出腰带,猛地刹住步子,只身挡在马车前方,将射来的箭矢一一挥开。
他边挡边退,待到箭雨稍停的空隙,一把将还懵懂的小人儿拉出来,紧抱在怀里往旁边避去。
稍许,攻击停歇,林子里传来打斗声?。
再?过来了半刻多钟头,林中打斗停歇,日居领着两个?亲卫快速靠近,“国公……”
他话到一半,目光落到郁清珣左臂上。
适才箭雨匆急,郁清珣没带武器,又不敢闪躲,挥舞腰带格挡时被箭流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染湿了大半衣袖。
只是他穿着玄色衣袍,不大能看出。
“可抓到活口?”郁清珣抱着儿子,脸色极寒。
日居迅速回道:“二十一个?人,死了十来个?,抓了三个?,剩下的月诸正带人追赶。”
“将人带过来。”郁清珣冷声?发话。
“是。”日居回头要将人提来。
那头唐窈抱着郁棠也急切朝这边奔来,“桉儿!”
郁桉乖巧缩在亲爹怀里,他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只听话的没动没闹。
唐窈奔到近前,小人儿懵懂朝母亲看去,小脸茫然,抱着他的大人左手手臂湿了大半,脸上神色极冷极寒,眉眼隐隐含着杀意,但一扫见她过来,又克制住地缓和了数分,关切询问道:“可有?受伤?”
郁清珣迎上来,仔细看过唐窈和她抱着的小姑娘,确定两人都没受伤后,心绪才真缓了缓。
“我没事?,你……”唐窈目光落在他手臂上。
郁清珣顺着看去,不在意道:“没事?,棠棠可是吓着了?”他看向女儿。
郁棠也不太懂怎么回事?,只听到混乱惊恐的尖叫,小脸微微发白,此?刻听亲爹问起,嘴巴当即瘪了瘪,点?头“嗯”的一声?,眼泪就巴巴落下来。
郁清珣心疼极了,忙靠近过去抬手安抚,“没事?了,坏人都被打跑了,棠棠不怕。”
“嗯……”小姑娘点?着头,嗓音带着浓浓鼻音,有?些闷软:“你手臂湿了,还有?股味道。”
“嗯,待会洗过就好了,你先和弟弟回马车上,爹爹待会陪你玩。”郁清珣继续安抚着,轻柔拭了她脸上挂着的泪珠,给旁边候着的亲卫使了个?眼色。
亲卫快速去另外牵了辆马车过来。
这么多人出来游玩,自然不会只驱一辆马车,最大最舒适的那辆被射成马蜂窝,自有?其?他车辆顶替。
唐窈想说什么,又顾虑着儿女在跟前,不好细说,只得将女儿先放到马车上,又接过儿子,再?看向郁清珣。
“没事?的,我会查清始末,给你个?交代。”郁清珣保证道。
唐窈闻言也不好多说,要跟着上马车,又再?看了眼他手臂,还是道:“包扎下吧。”
郁清珣原本霜寒沉冷的眉眼刹那缓和,稍有?些失色的嘴唇略弯了弯,颔首轻应:“嗯。”
唐窈不再?说什么,跟着上了马车。
郁清珣转向旁边跟过来的余既成,真诚拱手道了声?:“多谢。”
要不是余既成手疾眼快,唐窈和郁棠此?刻怕已遭不测。
“我自会护着她们……”余既成不承他谢,视线往旁偏了偏,示意换个?地方聊。
郁清珣也怕吓着马车内的人,点?了下头,往林子那头走去。
平湖位于?两片树林中间?,周围草地平整,远处湖面微澜,一眼望去像被大风吹皱。
林中,浑身是血的三人跪在地上,旁边七横八竖摆着十来具尸体,经林风一吹,便有?扑鼻的血腥味飘来。
“谁要你们来的?”郁清珣接过亲卫递来的佩刀,点?向其?中一人下颌处,脸上神情看不出喜怒。
被指的那人颤着身体还没回答。
刀锋忽地一偏,从他旁边那人发鬓间?掠过,一只耳朵掉落下去。
那人“啊”的痛叫了声?,但还在忍受范围内。
郁清珣刀锋再?是一转,另一只耳朵也落下,紧接着是眼睛、鼻子再?到手脚四肢……鲜血淋漓,十分可怖。
被逼问的人身体抖了几抖,眼看郁清珣的刀锋就要转到自己?身上,他忙喊出声?:“是钱老大让我们来的!”
“谁是钱老大?”郁清珣刀锋顿住,漠然低睨。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说他姓钱,让我们叫他钱老大,有?、有?次我在河州城见到他,他穿着戎甲,好、好像是河州营里的大将军!”
河州?太后?
郁清珣眼底沉了沉。
太后胞兄,小皇帝亲舅舅正好任职河州,乃河州节度使,掌一州军政大权。
“他让你们过来杀人,你们便过来了?”郁清珣冷眼继续问。
“我、我也不想过来,是老大说干、干了这票就给我们一人五百两银子,还威胁我们不来就宰、杀了我们父母妻儿,大、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再?也不敢,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大人发发慈悲不要……”
“噗嗤!”那人求饶的话语未完,刀锋已划过他颈部,脑袋翻滚着掉落下去。
三岁稚儿?
郁清珣脸色凝冷,眼里溢出杀意。
他儿子还不到三岁,他们不还是毫不留情地射出了箭矢?
倘若今日他没有?来,或没恰好赶到……
郁清珣不敢想那后果,眸子转向那最后一人。
那人早被吓破了胆,脸上溅了不少血迹,双眸惊恐睁着,嘴唇不停发颤,却没敢发出丝毫响动。
郁清珣却没在亲自逼问,“带回去,好生细查。”
“是。”亲卫马上将人押起,其?他人开始打扫现场,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余既成靠树抱臂旁观,见他如此?轻易结束逼问,眉头不由轻抬了下,“你仇敌?”
郁清珣并没答话,随手将佩刀甩给亲卫,转身朝林外走去。
前脚姬清宁才死得蹊跷,后脚他妻儿就遭遇刺杀,还直指向太后胞兄,是想他们鹬蚌相争,还是以?为能驱虎吞狼,他会因此?怒而宰了太后?
郁清珣心中冷意更甚,才走了几步,眼前忽地暗了下,天地似晃动旋转起来,他身体跟着晃了下,耳边传来惊呼,“国公……”
左臂伤处并没有?多痛,是那箭头……淬了毒?
他想着,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恍惚间?,他似做了场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姬长欢惊慌可怜地找上他,求他收留救命。
他本没多在意,安抚了几声?就要送人回去,是太后身边的公公端着白绫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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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上来,言她乃逆乱之后,当死。
那跪在地上的小姑娘惊慌落泪,询问她为什么当死?
“我阿娘生我而死,我阿爹从未出现,我为何……为何就该当死?”那姑娘跪在地上,虽则落泪惊哭,委屈可怜,眼底又有?几分不屈,像她生母,还有?几分她生父的影子。
他恍惚想起那两人。
罢了,已经管了这么多年,没理由人一死,便看着他们仅有?的女儿也这般殒命。
他拦了那内侍。
“你回去告诉太后,长欢乃我养女,非逆乱之后。”
记前世(一)
“我有一故人之女, 今年堪八岁,她娘死得早,她爹不?久前病逝, 家里没了别的宗亲族人, 孤身一人甚是?可怜, 我打算收她为养女,已经?接入府里, 你明?日得空见见?”夜里激情?过后?,郁清珣拥着怀中娇妻, 吻过她额头温柔哄说。
“故人?”怀中之人嗓音带着软绵懒意,“我可认得?”
“你不认识。”他哄着。
唐窈没有怀疑,思索着道:“八岁没了爹娘确是?可怜,可要选个好?日子?, 开祠堂办个酒宴?”
“不?必麻烦, 就当家里住了个远房亲戚。”郁清珣不?在意道。
唐窈不?疑有他, 躺在怀里昏昏欲睡, “这会不?会太委屈她?”
“不?会,过几日不?是?母亲五十大寿吗?到时让她见见人,让人知道即可。”他答着。
那姑娘身份特殊,不?可能记入族谱,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认亲。
唐窈闭着眼, 声音带着明?显困意:“她爹娘是?哪里人氏,姓甚名谁?”
“母亲白氏,父亲姓江, 在北疆那边任过军司马, 与?我曾是?同泽……”他将早捏造好?的身份合盘托出,就算妻子?去信询问也不?会露馅。
唐窈果真没再多问。
两人沉沉睡去。
他恍惚好?似做了另一个梦, 梦里他将长欢接入府后?,再去见妻子?述说此事,却遭到闭门羹,只得让丫鬟带话,待过了两日他再去见妻子?,她竟甩给他一封和?离书?!
梦里的他十分气恼,坚决不?同意。
等他一觉醒来,又忘了梦中内容,隐约记得不?是?好?梦。
郁清珣没多想?,如常早起?上?朝。
几日后?,母亲五十大寿,前院这边才?开宴没多久,他就到接到消息,长欢冤枉棠棠夺了她的珠花,阿窈气得险些让人跪地道歉,还逼那给错花的婆子?自扇了好?几个耳光。
他妻子?历来温婉娇柔,不?会如此霸道,定是?那婆子?该打!
郁清珣到底没忍住,宴至中途便转去西园花厅,正好?看到女儿坐在宴席上?委屈落泪。
“棠棠。”他快步过去。
周围宾客乍见他过来,都惊了跳。
“怎么了?”他没理会其他人,蹲身将小姑娘抱进怀里,心疼看着。
小姑娘眼里噙着泪,委屈伸手环住他脖颈,将小脑袋埋进他怀里,可怜巴巴地闷声道:“我没拿她珠花。”
“大伯,是?四妹妹误拿了长欢姐姐的珠花,我嬷嬷已经?另外给过啦!”旁边坐着的二姑娘郁桃先开口说话。
被点了名的长欢也放下碗筷,脸色微微发白,显得有些紧张,躬身行礼怯怯道:“父亲,是?我错了,我不?该没弄清楚就误会四妹妹,四妹妹莫哭,是?我错了,我在里给你赔不?是?,求你原谅。”
她说着,再朝郁棠躬身福礼,那紧张惊怕的样子?像生怕被赶。
郁清珣眉头皱了下,先瞥了眼那开口的二姑娘,心中不?喜。
他宝贝女儿会缺所谓的珠花?
“棠棠的衣衫首饰历来独一份,岂会误拿?”他扫过周围宾客。
这小厅坐的都是?小客人,不?止有府里几位姑娘,还有其他前来贺寿的公?主郡主等人。
旁边候着的奶娘马上?回道:“禀国公?,并非是?姑娘误拿。”
“是?四太太得了几朵女孩儿喜欢的铃铛珠花,就拿到宴上?分予了众姑娘,这位长欢姑娘的珠花不?知怎地不?见了,又因为四姑娘得的珠花与?她颜色相近,就以为是?四姑娘夺了她珠花,还泫然?欲泣,好?似四姑娘欺负她似的。”奶娘话语不?客气,瞥了眼那国公?养女,眼神不?屑。
“我……”姬长欢脸色更白,果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点不?像她母亲,更别说她父亲。
郁清珣心有不?喜,但?到底没过多指责,“既是?误会那就不?存在误拿,再有胡言乱语者,掌嘴赶出府去!”
“是?。”周围仆从齐声应着。
他再低头轻哄女儿,“棠棠不?哭,明?日爹爹给你更好?看的珠花,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不?喜欢珠花了……”小姑娘委屈道,“我想?阿娘。”
“你阿娘在宴上?招待宾客,暂且不?得空,等吃完咱们再过去好?不?好??”他轻柔哄着。
“嗯。”郁棠很懂事地没有硬要过去,只窝在他怀里,将眼泪蹭在他衣襟上?。
郁清珣心疼地抱着她起?身离了小厅。
“她们都冤枉我,说我坏,抢别人的东西,我明?明?没有。”小姑娘委屈着,那双清澈眼眸含着水指责道:“你是?不?是?有了新来的大姐姐,就不?喜欢我,不?要我了?”
“怎么会?”他惊奇女儿怎么会有这想?法,“棠棠永远是?爹爹的心肝宝贝,我可喜欢了,怎么可能不?要你?”
“我不?喜欢新来的大姐姐。”小姑娘揽着他脖子?,“二姐姐说你更喜欢新来的大姐姐,她一来,你就给她新衣裳新裙子?,还有会响的好?看珠花,我都没有……”
郁清珣听着,对二侄女更是?不?喜。
年纪小小就会搬弄是?非。
他温柔解释道:“那是?因为你长欢姐姐初入府,我才?让人给她准备换洗的新衣服,不?是?因为我更喜欢她,等明?日,我给棠棠准备更多看好?的新衣裳新裙子?,还有会响的珠花好?不?好??”
“我不?要花……”
“好?,不?要珠花。”
“桉弟也要有好?看的新衣裳。”小姑娘没忘了弟弟。
他自是?答应着,“好?。”
“大姐姐什么时候回她自己家?她为什么要喊你父亲喊阿娘母亲?她没有自己的阿爹阿娘吗?”小姑娘不?开心道。
他只得柔声解释,哄着往可怜方向说:“她爹娘都不?在了,一个人孤零零的,饭吃不?好?衣穿不?暖,晚上?睡觉还没人陪没人哄,可可怜了,爹爹看她可怜,才?把她接到咱们府上?……”
“这么可怜?”小姑娘听着瞪大了眼睛,“那、那我今天是?不?是?也冤枉她了?她是?真以为我捡了她珠花,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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