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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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结
“阿周——”
撕心裂肺的喊叫越过千万里黄沙秘境, 回音不绝,却始终无人回应。
少女的魂体不见?了,一把桃木剑淹没在沙尘之中,只露出一截朱红色的剑穗。
那还是从?成衣店出来后, 他在路边看见买来赠与她的。
沈既白伸出手, 用力攥住了剑穗, 五指深陷在泥沙之中, 碎沙混入指甲缝隙,扎得指尖刺痛。
可他感觉不到。
他的心已?然空了。
“师兄!”长生的喊叫声划破天空,这声音又惊又急, 还带着不加掩饰的哭腔, “展师兄——!”
“……快走。”
展颂的声音沙哑, 听起来说话都十分困难。
沈既白抬头,泪眼模糊之中,隐约可见?一青一苍两道身影自苍穹极速直降, 即将摔入废墟之中!
“咚!”
展颂坠落在地,一声急咳过后吐出一大?口鲜血。
朝南衣的利爪掐着他的脖颈,另一手直掏他的胸腹, 活生生将金丹掏了出来!
“你也配结丹?”她?手指用力一掐, 血迹淋淋的金丹霎时化为粉尘, 归于黄沙。
“展师兄——!”长生操控白玉锁灵坠紧追而?至。
沈既白堪堪赶到,持剑一击, 朝南衣飞身一躲,赤手空拳地与他打了起来。
长生跪在展颂身旁,豆大?的泪珠不断掉落, 他一手捂住展颂腹间的伤口,泪流不止地道:“展师兄……你不能有?事……”
“真人不在了……师姐也不在了……若你都不在了……长生该怎么办……”
他呜咽着捏出金光神咒, 却怎么都治愈不了他腹间的血流不止的空洞。
“……长生……”
展颂一开口便吐出一大?口鲜血,“用锁灵阵……封印……她?……”
长生用力吸了吸鼻子:“锁灵阵?”
“她?……灵魂……”展颂又吐出一口鲜血,洇得下颌自脖颈鲜红一片,“……不灭……”
长生用力点头,“长生知道了。”
闻言,展颂眉目舒展开来,好似松了一口气,双眸直直地看着天际,也不知究竟是看到了谁,居然笑了出来,“张……”
一个字刚说出口,他便咽了气。
“展师兄”长生抱着他的头哀嚎,“为什?么”
他看着与沈既白缠斗的那抹绿影,大?声质问:“为什?么要杀展师兄!你们是一同长大?的啊!他从?未下过杀手啊师姐”
话音落地,朝南衣只轻飘飘地回了三个字:“所?以?呢?”
长生咬紧了后槽牙,“那这些年我?们一同练功一同修炼的情谊都是假的吗!都不作数吗”
朝南衣突然一掌击飞沈既白,转而?看向长生,猩红的双眸里燃起怒火,“是!我?们一同修炼,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刻苦!你们一日睡三个时辰,我?便只睡一个时辰!你们在修炼时我?在修炼,你们不在修炼时我?还在修炼!可凭什?么是他结了丹?他哪里比得上我??天资不如我?,勤奋不如我?,修为更不如我?,可偏偏是他结了丹!凭什?么?!就因为他是人,而?我?是半妖?!”
长生怔怔地看着她?:“师姐是……半妖?”
朝南衣轻笑一声:“你不知道吧?真人瞒得我?好苦,若不是展颂结了丹,我?还被蒙在鼓里,帮着他残害同族!”
桃木剑插入黄沙之中,沈既白一手撑着剑柄,半跪在废墟之上。
刚刚那一掌力道不小,他的胸腔火辣辣得疼了起来,“就因为展道长先你一步结了丹?”
“人往上走是仙,人往下走是妖。”他道,“半妖也是妖,也要先修人再修仙,怎能一蹴而?就?”
“凭什?么半妖是妖而?不是人?”朝南衣不服,“是人是妖,我?说了才算!能不能成仙,也只有?我?说了才算!我?命由?我?不由?天!”
“所?以?你舍了肉身,弃去人性,自堕为妖?”
“没错!”朝南衣道,“我?偏要以?妖身飞升成圣!我?要这天道都为我?让步!”
长生呆呆地看着她?,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师姐你……疯魔了……”
朝南衣轻蔑一笑,再次举起利爪朝沈既白袭去。
她?好似不耐再周旋下去,速度快到掠出一片残影,不等眨眼便已?经闪到了沈既白的面前。
好在他闪身躲了一下,朝南衣这一击没擒住他,反而?抓住了他腰间的琉璃皿,嘭地一声给捏爆了。
点点银光自琉璃皿中飞散而?出,在空中汇聚成一个残影。
朝南衣抬眼看他,“傲因?”
“你没死?”
傲因弯唇一笑:“让你失望了?”
二者言谈间,沈既白和长生同时袭向朝南衣,一个持剑直击,一个手握阴阳判官笔在地上画出一个封印法?阵。
金色法?阵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朝南衣已?经焦化的躯壳顿时被定在了原地,随即,她?的魂体从?躯壳中脱离出来,漂浮在半空之中。
“长生。”朝南衣垂眼看他,“这是你逼我?的。”
长生举起手,腕间的哑铃镯突然叮当作响!
天幕中乍现?一道紫色惊雷,直劈向朝南衣!朝南衣闪身躲过,这道天雷劈向了她?的躯壳,转瞬间焦尸便化为一地碎渣!
她?瞥了哑铃镯一眼,响声阵阵的哑铃镯忽然停止。
“法?器认主。”朝南衣道,“即便我?们的法?器出自同一条蛇的灵骨,可以?互通有?无,它也更听命于我?。”
傲因:“……两个废物。”
他身形一闪,直朝朝南衣飞去!
虽然他的肉身和元神重新融合,但没了妖丹与心窍,根本敌不过吸取了五妖内丹的朝南衣,短短数招便漏了破绽。
长生与沈既白也加入战斗,可他们触碰不到朝南衣的魂体,只能用桃木剑和雷击木法?尺去伤她?的魂魄,这对修得灵魂不灭的朝南衣来说是不痛不痒的。
将她?的魂体逼出躯壳以?后,事情好似更加棘手了。
傲因渐渐落于下风,三者配合也奈何不了朝南衣,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寂寥的天际忽然电闪雷鸣,一道霹雳闪过,朝南衣的魂体里蓄满了蓝色电流,霎时间阴风阵阵,黑气滚滚!
她?仰头长啸,凌乱飞扬的银发从?发根变色,逐渐由?银转黑,双眸也渐渐褪去朱色,恢复最初的瞳色。
卷卷妖气自她?身体里散出,在锁灵阵内横冲直撞。
沈既白拧眉道:“……这是?”
“是妖力。”傲因也皱了皱眉,“渡劫失败,她?修为大?跌,压制不住五妖之力。而?且……她?体内有?股强大?的道炁在与妖力对抗,她?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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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的修为!”
闻言,沈既白面色苍白,鹰隼般的双眸中恨意滋生。他提剑就要刺向朝南衣,却被傲因拦了下来。
苍茫墨色之中冉冉升起一抹白,浑浊的妖力通通归于纯白,傲因倏然睁眼,浅灰色的眼眸明亮异常。
“趁现?在!”
长生立刻拽下挂在胸前的白玉锁灵坠,捏决施咒,玉雕白菜缓缓飞至朝南衣的上空,一道金光闪过,散尽妖力的魂体被吸入法?器之中。
沈既白道:“刚刚那道天雷是……?”
长生晃了晃哑铃镯,“刚刚它突然响了,也挺奇怪的,长生并没驱动它……”
闻言,沈既白面色一变,登时四顾一圈,“阿周?是你吗?”
话音落地许久却无人应答,唯有?一缕清风迎面拂过,长逝入君怀中。
“……阿周。”
*
太清观后山多了三座坟茔,是长生亲手挖的。他本想给周歆也立一座,但沈既白不肯,抱着那具尸体去了六脉龙眼,将尸体放入玉棺,又用泉水为其仔细梳洗了一番。
随即,他去找了桃花妖。
“咦?”桃花妖围着他转了一圈,“你手上的红线怎么不见?了?”
“我?便是为此而?来。”
“?”
他报出周歆的生辰八字,“我?来为她?求姻缘。”
“你确定是你付出代价,去为别人求姻缘?”桃花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莫不是糊涂了?”
“我?确定。”
“那好吧。”桃花妖道,“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一切。”
闻言,桃花妖一惊:“包括你的仙气?”
“是。”
“包括你的命?”
“是。”
“你可要想好了,没有?这口仙气,你再无血肉之躯,也再无永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傀精。千年过去了,当初塑造你的皮囊早已?枯朽,你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而?且,就算你付出了所?有?,也未必会求取成功,介时反悔也无用。”
沈既白闭了闭眼,道:“我?知道。”
桃花妖狐疑地看着他,“作为朋友,我?想再劝你一句。”
沈既白目光坚定:“不必。”
“值得吗?”她?问,“用你的一切去为她?求一段不知会不会成功的姻缘,就算侥幸成功了也要眼睁睁看着她?与他人相爱,真的值得吗?”
沈既白默然一瞬,嗯了一声。
这世间,从?来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之前他想要她?陪在身边,现?在他想通了。
他想要她?活着。
桃花妖摘下一朵花瓣,抬爪,用尖利的指甲将周歆的生辰八字刻了上去,“这个生辰好奇怪,她?是一千多年后出生的人?”
沈既白嗯了一声。
桃花妖轻轻一吹,花瓣便自动飘向了九霄。
“真想看看你变回人傀时究竟是什?么样子。”她?绕着沈既白转了两圈,“怎么还没反应?”
她?动作的幅度有?点大?,带得古桃树晃了晃,迎面飘落几瓣嫩粉的花瓣。
沈既白想起站在桃树下接花瓣的少女,便像她?那般伸出手,一瓣粉嫩掉落在掌心,顷刻之间,一道红线缘结自手指上显现?出来。
他登时屏住了呼吸。
……能求缘结。
这说明她?没有?死!
她?真的活着!
桃花妖惊讶道:“我?的天呐!你是为别人求的姻缘,怎么月老反倒将红线系你手上了?!”
闻言,沈既白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道缘结是他与周歆的。
心跳怦然加速,他缓缓翻过手心,见?到无名?指上的缘结样式时不禁睁大?了双眼。
“天命姻缘?!”
桃花妖比他还诧异。
沈既白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大?脑嗡地一下炸开了,往事寥寥映入眼眸。
“今日贫道一入静室,便发现?沈少卿左手无名?指上的缘结已?现?。”
“这个打结的样式只有?天命姻缘才会有?,天命姻缘不可遇,只能求。但古往今来多得是求而?不得之人,少有?感动上苍求得良缘的。若是真的散去,来日缘机一到,你定会痛不欲生。”
“从?未求过?那这段天命姻缘怎么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
原来这段天命姻缘是这么来的。
……还真是他求的。
“……我?的天。”
桃花妖睁圆了双眼,樱色瞳眸中映出一张皮腐肉朽不人不鬼的脸庞。
沈既白立刻转身,脚尖点地纵身一跃,不见?了。
六脉神山设有?结界,匿于洛州千百年,只有?灵鹤真人误打误撞地闯进来过。
这里山清水秀,山顶有?一处水帘洞,瀑布之后便是六脉龙眼的墓室。
沈既白在墓室里陪伴着玉棺中的尸体,漫长无涯的岁月中,他时而?练刀,时而?修炼,将关秋生曾经传授的道法?全?部捡了起来,练习最多的便是幻颜术。
她?喜欢漂亮的皮囊。
我?不能这个样子见?她?。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
山中无岁月,当沈既白第?一次幻化成功下山采买物品时,才知道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长生接任太清观观主,尽欢楼也开至大?江南北。但关于张卿清的消息并不多,这人一改往日张扬的作风,变得很低调,不知为何一生未娶,连个妾都没纳过。
“光忙着赚钱了吧!”
沈既白听见?旁边桌的人调侃:“这么多酒楼,每天光盘账都能盘到天亮,哪有?功夫找女人。”
“你啊,思维有?局限,觉得皇帝用的都是金算盘!”他的同伴说道,“人家这么有?钱,肯定会聘请专门算账的账房。”
“客官还想打听些什?么?”茶博士碾了碾手指。
沈既白又递过去一粒碎银:“大?理寺如今如何?
“官家的事儿我?们小老百姓上哪儿知道?不过听说这一任大?理寺少卿是上上任的远亲,上上任失踪了,当年圣人还因此大?发雷霆过。”
沈既白喝了口茶,没再言语。
其实离开东都时,他回过一次桂花小院,特意等到夜深人静正?屋熄灯时才现?身,隔着门和沈夫人说了几句话。
他谎称自己要远行,拜托她?帮忙递辞官的奏章,沈夫人追出来时没看见?人,只看见?放在门口的积蓄。
一别经年,当年的稚子也长大?了,都能接替他担任大?理寺少卿了。
一声惊雷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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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茶博士瞥了眼黑云滚滚的天幕,叹道:“又要下雨,天天下,生意都不好了。”
沈既白掏出一粒碎银放在桌案上,起身走到门口,却没有?离开。
片刻之后,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他抬起头,透过檐角的一隅天空望向雨幕,耳边响起少女浅唱。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曾?
沈既白蓦然回神。
为什?么是曾?
“雨快停了,我?们走吧,再不走就没机会共撑一伞了。”
他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
此时此刻,沈既白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宫中见?到她?后便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那份他看不懂的沉甸甸的情绪,是诀别。
她?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不是来接他回去,她?是来与他告别的!
所?以?那个吻才满是秋意,凉得他心里发慌。
“沈既白,别怪我?好不好?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也只能这么做,从?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对不起……可我?没有?选择啊……沈既白……”
怎舍得去怪?
又怎能去怪?
沈既白伸出手去,冰凉的雨水滴落在手心,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他提步走了出去。
细雨纷至沓来,淋得他潮湿满身。
可他丝毫没有?避雨的意思,步伐迈得很慢,倒显出几分沉重,一步步地往六脉神山的方向走。
回到墓室,他已?浑身湿透。
沈既白立在玉棺旁注视着少女的脸庞,眼睫上挂着一滴水珠,声音寒凉且颤抖,“……阿周,你怎么……又不要我?了……”
破碎的声音打破一室的静谧,他一直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许是知晓得不到的答案,他未再问,只是眼里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声音连绵不断,室内室外皆是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