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2章须弥十二道周天大阵(1 / 2)
孟滏山等一行人依言又退远了一些,各自或是好奇,或是激动,或是期待,想着看陆小天如何化解仙界的惊天杀局。
事实上陆小天确实早就赶回来了,不过返回时也是极其仓促,正好赶上了修为上有所突破,彻底凝聚空...
夜色如墨,南荒的风却不再寒冷。陆小天坐在老桃树下,手中摩挲着那支白骨笛,笛身温润,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月光洒落,树影斑驳,远处溪流潺潺,纸灯随波逐流,映出点点微光。他闭目静听,耳边似乎仍有万千低语,那是无数被铭记的名字在轻声诉说。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了。
断忆渊封印之后,天地间的“记忆”悄然复苏。许多早已遗忘的往事如春雪消融,自人心深处缓缓浮现??有人忽然记起幼时走失的兄妹姓名;有村庄长老翻出尘封族谱,发现祖上曾有一位以笔为剑、誓守真相的史官;更有边陲老兵在梦中重见战友面容,醒来泪流满面,提笔写下百年前那场无人记载的血战。
这一切,并非奇迹,而是愿力回流的结果。
七钥虽归位,但逆命门并未彻底开启。蒙面先生最后的话语仍在陆小天心头回响:“门只能由七心共鸣者共同推开,一人之力,终难撼动千年枷锁。”他知道,这场斗争远未结束。玄阙子虽被囚禁,可他的怨念如同种子,深埋于断忆渊底,只要世间仍有因记忆而生的痛苦,便可能再度萌发。
而真正的敌人,或许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恶人,而是时间本身??它无声地冲刷一切,让英雄沦为传说,让悲剧变成虚无。
陆小天睁开眼,望向天空。北斗七星依旧清晰可见,第七星紫微尤为明亮,像是一双注视人间的眼睛。他轻叹一声,将白骨笛贴于唇边,却没有吹奏。他知道,每一次笛声响起,都是对亡者的召唤,也是对生者的考验。太多人承受不了那些真相的重量,宁愿活在虚假的安宁里。
“你还在等什么?”一道清冷女声从林间传来。
陆小天回头,只见阿沅缓步而出,一袭素衣如雪,手中玉簪已完全复原,散发淡淡荧光。她眉目依旧清丽,只是眼中多了一丝沧桑,像是看透了轮回的疲惫。
“我在想,我们究竟是在拯救记忆,还是在制造新的执念。”陆小天低声说道。
阿沅在他身旁坐下,目光落在溪中飘荡的纸灯上。“十年前,我也问过陆铃同样的问题。”她轻声道,“他说:‘若不记得,爱便无处安放;若全然执着,心便无法前行。’所以,记住,但不必背负。”
陆小天沉默良久,终于点头。
阿沅抬手,指尖轻触白骨笛,一道柔和光芒渗入其中。“这笛子不只是唤醒亡魂的法器,更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它能听见那些尚未出生之人的呼唤??那些还未写下的名字,还未发生的故事。”
“你是说……未来也在等待我们?”陆小天怔住。
“是。”阿沅凝视着他,“紫曜守者并非只守护过往,更守护‘可能’。若历史被抹去,未来也将枯竭。没有记忆的人类,如同无根之树,纵使开花,也不知为何而开。”
正说着,远处忽有一道金光划破夜空,直坠西漠方向。紧接着,北域传来鼓声三响,比以往更加浑厚沉重;东海海面再次浮现纸灯,数量竟远超前次,密密麻麻如星河倒灌;中州学堂内,那棵重生的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树干上的七个掌印流出鲜血般的汁液,在地面汇聚成一行字:
**“第八灯欲燃,因遗忘之外尚有背叛。”**
陆小天猛地站起身:“第八灯?可《残篇》上明明只有七人!”
阿沅神色凝重:“这不是契约新增,而是裂变??当记忆被强行扭曲,而非自然消逝时,便会诞生‘伪忆者’。他们以谎言替代真实,用虚构的历史蛊惑世人,最终成为第八种力量。而这股力量,正在试图点燃属于它的灯。”
“谁在这么做?”陆小天握紧铜牌,体内铃佩隐隐发热。
“朝廷。”阿沅吐出二字,声音冰冷,“三个月前,中州新帝登基,颁布《正史令》,下令焚毁所有民间私撰史书,改写三代以前战乱始末。他们称玄阙子为‘救世尊者’,将逆命门称为‘惑乱人心之邪阵’。如今,已有三百余名史官被捕,九座藏书楼化为灰烬。”
陆小天双拳紧握,怒火中烧。“他们竟敢篡改历史!陈老爹就是为此而死……现在还要继续?”
“不仅如此。”阿沅取出一枚晶石,递给他,“这是赤梦留下的讯息。她在边境查到一支神秘军队,全员佩戴无脸面具,作战方式诡异,似不受痛感影响。更可怕的是,这些士兵死后,尸体迅速风化,不留痕迹??就像从未存在过。”
陆小天接过晶石,神识探入,瞬间看到一幅画面:黑袍官员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捧着一本漆黑典籍,口中诵念咒文,下方万人跪拜,齐声高呼:“忘我之名,献祭于国!”随后,他们的面容开始模糊,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抽离。
“他们在主动抹除自己的记忆!”陆小天震惊不已,“这些人不再是人,而是‘空白容器’!一旦被操控,便是最完美的傀儡!”
“正是如此。”阿沅点头,“这便是‘反愿之力’的新形态??不是靠外力摧毁记忆,而是让人自愿放弃身份、情感、过往,只为换取所谓的‘大一统安宁’。这种背叛,比遗忘更可怕,因为它出自人心本身。”
陆小天久久无言。
他忽然明白,玄阙子虽败,但他的理念已在暗中蔓延。世人惧怕痛苦,于是甘愿交出记忆;统治者畏惧真相,于是编造谎言。而当整个国家开始系统性地否定过去,那支白骨笛所守护的一切,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围剿。
“我们必须行动。”他缓缓站起,眼中燃起决意之火,“不能让他们把历史变成一场骗局。”
“可你已非孤身一人。”阿沅微笑,抬手一挥。
刹那间,四面八方传来回应:
西漠钟声第七遍鸣响,年轻僧人踏沙而来,肩扛一盏金莲灯,佛眼舍利在其额前旋转;
北域千骑破雪而至,萨满老人手持祖灵鼓,身后跟着一群披甲战士,皆为历代英魂转世;
东海波涛翻涌,龙形光团盘旋升空,化作一位身披鳞甲的女子,手持玉简,正是百年前沉船遇难的女学者转生;
南岭血莲谷中,少女捧莲而出,莲心藏着一枚刻满符文的石核??那是大地的记忆结晶;
东林古寺废墟上,钟碎片自动聚合,形成一座微型法阵,护送一名盲眼书童前来,他怀抱竹匣,内藏最后一卷《真录》。
七方呼应,愿力再聚。
陆小天看着眼前众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些人,有的曾与他并肩作战,有的只是听过笛声便毅然前来。他们来自不同地域,不同身份,却因同一个信念走到一起??**拒绝遗忘,捍卫真实。**
“诸位……”他深吸一口气,举起白骨笛,“我知道前路艰险,甚至可能万劫不复。但我仍要问一句:你们可愿随我,再启逆命门?”
无人退缩。
赤梦拄剑上前,冷声道:“我父兄死于冤案,史书却记为‘叛逆伏诛’。我要讨一个公道。”
僧人合十:“众生苦于妄念,唯有真相可渡。”
萨满高举鼓槌:“祖先之声不可断绝!”
龙女抚简:“我们虽死,但知识不死。”
书童仰头,虽不见光明,却字字铿锵:“笔在人在,史存魂存。”
陆小天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