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番外(2 / 2)
他无疑是傲慢的,哪怕长腿残疾。
张青寒周围稀薄空气变得燥热、沉闷、逼仄。
她又置身那间死气沉沉的病房, 躺在那里的男人绝望、低靡、死气沉沉, 像一滩烂泥, 长满了褥疮, 被人丢在被子里在高温的闷捂中随时会腐烂。
她没有一时一刻,把眼前的男人, 和曾经那个清秀好看的哥哥联系到一起。
宁白安的“赵明渊”闯入脑海,她早该觉得熟悉的名字,被她丢进记忆最深处的那段美好时光回拨,是曾经短暂出现的名字……
她低下头,又看向墓碑。
“妈……”
千头万绪,张青寒压下她的茫然惶惑,只提起很多的恨。
“不要放下,绝对不要放下,你想替自己出的恶气,我已经做到了。你留给我的东西,我也最终会夺回。”
她等了十二年的事,真的发生以后,站到这里,简单的一句话就说完了。
记忆里的祁女士太陌生,她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只艰难的回想着正常母女该有的交流是什么样。
“最近我过的很好,学业顺利,工作也挣到了一些钱,以后应该也都会这样,你不必太担心。”
她絮絮说着,墓地响起她低低不断的声音。
杂七杂八,东说西扯,她不是话多的人,只琐碎的说着她的生活。
“还有……”
她回头,看了眼赵貉的侧影。
那是她选择在此时走进林后的直接原因。
向来清冷倔强,不诉苦的张青寒,低沉中带着委屈语调的对祁琇羽说:“妈妈,我不想再做噩梦了……”
我想喜欢一个人。
鞋子踩碎脚下树枝,那边沉默的视线望向了她。
张青寒只望着长满了杂草的小土堆,那处的荒凉可怜好像在回应她的愚蠢。
那是一个女人为爱情折磨半生的悲惨结局,她不该蠢笨的步后尘。
张青寒心里摇头。
赵貉不会,记忆里的哥哥……
更不会。
树下站着的那个人,是病房里的陪着我们的人,我们三个,曾经在那个狭窄的小病房里,一起度过很多个夜晚。
如果是和他在一起,可以吗……
阳光渐渐升高,凄冷阴森的坟墓里洒下了明媚灿烂的阳光,慢慢扫去了清晨时的冰冷。
一个多小时,张青寒絮叨到望着那坟墓长久无言。
赵貉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在她走过来后,揉了揉她的头发。
张青寒尴尬地看向他:“不用这么做。”
她生硬的躲开他往外走。
赵貉瞧着她孤单僵硬的背影,跟出去。
两人的响动惊起远处的乌鸦飞起乱窜,魂不守舍的张青寒征了下,看到一只黑色乌鸦直直朝她飞来。
“张青寒。”
赵貉大步过来拉她,乌鸦从两人头顶飞走,穿过松树叶,向远处高飞。
“嘶……”
赵貉惨白着脸,手紧紧抓着她,右腿却有些站不稳。
“赵貉。”张青寒愣了下,回头发现他刚才走太快,踩到一个石头崴了脚,“你、你先坐下。”
她让他在树根边坐下,半跪去掀起他的右裤腿检查。
他伸手拦。
“别动。”张青寒暴躁地喊,跟着就把黑色裤子往上扁,假肢与腿相接的地方,红肿清晰可见,他的腿冷白修长,只有截肢的地方肿得粗了一大圈。
她吸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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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口冷气,寒冷刺透她的肺部。
“怎么回事?!”
张青寒不至于蠢到误以为崴脚会让腿肿成这样,“你这情况,还穿什么假肢!”
赵貉握住她的手,把裤腿拉下,惨白的脸上浮着平静的笑,“没事,歇一会我们先出去。”
“你别动,我背你出去。”
张青寒不可能再让他走动。
“疯话。”赵貉挡住真蹲在他身前想要背起他的女人,“你的力气,不如用来跑去把司机叫来。”
“那你在这等,我现在就过去。”张青寒起身,扫了眼周围寂静林子和后面长长几排坟堆,“你……”
赵貉好笑:“我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自己埋进土里。”
“你想都别想了!”张青寒恶狠狠道,“在这老实呆着,我马上回来。”
她飞快地往外跑,寂冷的林子擦过她的肩膀往后退,她如前行进的舟,午夜梦回最害怕的地方,渐渐被她无视。
她的急喘在林子里飘荡,周遭都变得模糊。
她的眼前只有赵貉肿胀的截肢,不顾一切往外跑,把他从剧痛中拉出来。
她带着司机又急匆匆跑回去,赵貉靠着一棵树,安静闭着眼睛,那张脸白的没了血气,细密疼痛从骨子里渗出,他额头起的冷汗打湿了漆黑碎发。
“赵貉!”张青寒抓住他肩膀,将他从疼意里唤醒。
他昏沉睁开眼,强笑着拍拍她。
人趴到司机身上,意识便被铺天盖地的疼痛吞噬了。
张青寒早已联系了柴明,驶上大路,他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去青山疗养院,赵貉的私人医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张青寒看着腿上面无血色的人,心紧紧拧起,握手机的指头颤抖。
“他昏迷了,怎么会这么严重,他怎么会这么疼!”
赵貉的意志,是从病房里醒来发现自己截肢了都能麻木的躺在那里,忍受自己的后背长满褥疮,张青寒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疼痛把他直接折磨到昏过去。
“……应该是那里又发炎了,张小姐,你别慌,老板没事,他也不想你担心。”
张青寒咬牙,死死攥着他的手。
车一到疗养院,柴明早已经等在门口,车迅速将他拉进治疗室,张青寒茫然地坐在门外。
担忧和焦虑猛烈的覆盖心头,她根本无法坐到墙边的凳子上。
柴明递给她一瓶水,“张小姐,你放心,老板不会出什么事的。”
他平静从容,刚才从接赵貉进医院到现在站在这里,他的一系列处理都充满了熟练。
“不是第一次了,对吗?”张青寒问。
“嗯……”柴明点头,“从我做老板的助理,这些年,发生过很多次,不过……最近几年已经很少会了。”
老板逐渐爱惜自己的腿,阴冷潮湿的天会飞往国外,更不会主动伤害,所以这些年从未严重到人昏迷拉进医院。
“上次……是什么时候?”
柴明看着她鬓边汗湿的头发,默了下,“这些问题,张小姐还是等老板醒来让他来回答比较好。”
“他不是去澳洲出差了。”
柴明沉默。
“你们从景城急匆匆回来那几天,也是去医院,对吗?”
柴明低头,半晌,言简意赅的道:“张小姐,老板的腿……一丝一毫的寒都受不得。”
更别提寒潭的水。
那分明是自己用刀细密的一下下在刮骨。
柴明敬佩老板的才能睿智,更佩服他的还是赵貉走到今天这地位,对自己狠到极致的残忍。
张青寒脸一下子刷白。
薄雾缥缈,银色月光下,寒潭波光粼粼,男人身影高挑,一步步朝她走来。
那双深邃的眼眸,是一头不逊的兽,带着强势的悍意,温柔的捧起她的脸颊,闪着寒星的夜,白皙的脸上暗影跃动。
他俯身轻吻,薄唇擦着冰冷的水,灼热吻她。
张青寒的心被重重一抓。
巨大摔门声惊醒她。
蔡菁铁青着脸从治疗室走出来,怒气冲冲的走到柴明跟前,“我怎么交代你的!你怎么做他助理的!你想看你老板腿废了?!一个残废你都管不住?!”
面对暴跳如雷的蔡老,柴明后悔心虚的低下头。
“他的腿什么样!你们都不清楚吗?!”
他也不是对柴明发脾气,上了年纪的老头,暴躁的在走廊走来走去,“这小子,这小子,想折磨死自己给谁看!”
他说着骂着,最后气喘吁吁的抓着板凳弯腰喘气,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心疼,“那小子小时候那么可爱,怎么现在成这样子……”
蔡菁心痛的语气里是神伤,“这要我以后下去了,怎么,怎么对他父母交代,明渊,明渊……吃了好多苦啊……”
蔡菁卸下假肢,看到那里的红肿,身体一晃,几乎站不到那里。
这么多年,他大大小小看过上万个病人,自然知道骨头痛到极点的折磨可以怎样消磨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他依旧无法想象赵貉是忍受着怎样的疼痛昏迷过去的。
做赵家私人医生几十年,幼时的赵明渊,分明是个怕疼的孩子。
现在,病床上躺着的果决冷漠,克制冷淡的男人,让他丝毫再寻不到往昔少年的影子。
蔡菁发泄完怒火,也平静下来,“人送到病房里去,至少三个月,看着他不准下轮椅,更不可能安假肢,让我发现了拿你是问!”
柴明跟赵貉近十年,自然不想他受伤,对这个打心里关爱他老板的老医生更是毕恭毕敬的尊重,连忙点头说:“好。”
这次就算是扣了全年的绩效,他也会看紧赵貉。
将赵貉送进病房,安排好一切,忙碌完的他脱了外套走出病房。这么一番折腾,他后背衬衫都湿透了,扭头发现张青寒呆愣的坐在座椅上,神情黯然。
“张小姐,你可以进去看看老板了,还没有醒,但打了针,应该也快了。”
张青寒抬头望他。
“柴明,他的腿,到底怎么回事?”即便是截肢,也不该疼成这样。
柴明默了下。
“他今天……叫我小阿里。”
柴明瞪大眼,“张小姐。”
张青寒瞧着他,笑了,“你们知道我是谁。”
柴明嗫嚅,“这,这,起初不知……”
话到这里,柴明也不必再瞒着,“老板以前失势的时候,双腿被仇人汪启栋折磨了一年多,现在……留下了病根。”
简单两个字,“折磨”,无人知道被丢进汪启栋地下室那段日子里,赵貉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双腿,现在说是比玻璃还脆,也没一点错。
张青寒心里发凉,早已为被遗忘的人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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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脑海,那个在哥哥的病床前叫嚣、张牙舞爪的阴狠男人。
“老板腿残了之后,吃了常人不能想象的苦才从那禽兽手里活下来,夺回公司,把那人送进监狱,创造比家族过往更辉煌的成就,站在苏南商圈的金字塔顶端,不过他的腿……”
柴明说到这里,无意再惹得张青寒悲伤。
这也是他为什么回国之后,遇见了赵貉便决心留在他身边。这样的男人,能忍辱求生,忍常人不能忍,赵貉的能力,远超外界对他工于心计、老谋深算、阴狠果断的评价。
张青寒的手紧紧攥着冰冷的凳子,指尖泛白,呼吸不稳。
“他……”
张青寒的话停下,走廊穿堂风吹过她发白的脸颊,浅蓝色的长廊尽头,红木窗棱传来对面米黄色墙面上绿叶的拍打声。
她怔怔看去,那四方墙上,满满的爬墙虎一片绿意,生机盎然。
旁边,一棵梧桐树横枝斜倚,伸到窗里。
她站起,呆呆往那边走。
“那是……”
不可思议在张青寒心里豁开一个洞,她早该发现的,她进入这个疗养院时就该发现的,她刚才那么匆忙慌张完全无视了旁边的医院有多熟悉。
那时她躲闪不敢靠近的地方。
柴明抿唇,“隔壁,是老板曾经住的医院。”
顿了顿,又道:“也是张小姐,幼时住过的医院。”
张青寒的脚尖顿在窗边,她探手,几乎要摸到了那片梧桐树叶。
老旧昏黄的灼热气息扑来。
小青寒坐在窗户边,吃吃的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
“哥哥,你说,妈妈今天会来看我吗?”
光影摇曳在铁皮柜上,低头拧着眉心给她改作业的赵明渊脸色很难看。
“你给我过来,你说说你这作业写的都是什么!我两岁时都做的比你好!”赵明渊震惊到快要戳瞎自己。
小青寒一跃而下,可怜巴巴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晃。
“哥哥,别生气了,小阿里不是学习的料嘛……”
“那你怎么挣金堆?”
“哥哥聪明,会给我想办法的。”
赵明渊气到脸黑。
小阿里扑进他怀里,拱着他笑嘻嘻的撒娇,“哥哥想办法,哥哥想办法。”
赵明渊吐着粗气,无望的看向了窗外。
算了,他还不能死。
红木窗外,绿色的梧桐树摇曳着滚烫的夏日碎光。
昏黄缱绻的病床前,两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年与小女孩闹成一团。
梧桐树立在那里,吹过时光荏苒。
张青寒发白的指尖隔着空中,跨过时空,几乎要碰上那梧桐树叶。
墙边,是幼时的梧桐树。
依旧茂密,翠绿。
张青寒意识到后,泪从眼眶掉落。
赵貉是哥哥。
无数次想死,被人残忍折磨,选择活下来的那个哥哥。
记忆里那个美好年少,色厉内荏,善良细腻的哥哥。
确切认清这个事实后,张青寒泪流满面。
赵貉狼狈的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废物一般躺在地毯上颤抖,死死抓着地毯想要爬起来,却在她讥讽嘲笑的目光里摔坐地上的仓惶难堪场景闪过。
那时,她俯视着他,居高临下,狠狠嘲笑他的不堪一击、傲慢自大。
然而,躺在那里的,是向死而生,为了她,面目全非,精疲力竭,也要活下来的赵明渊。
第74章 明渊
74.
张青寒穿过长长走廊, 迈过疗养院与医院的隔墙,辗转十二年,再次站在了那个住院部门口。
风里是甜甜雪糕的味道, 耳边是梧桐树摇曳的沙沙声,记忆里老旧斑驳的墙皮粉刷了米黄色油漆, 在四月的春日里变得格外温柔美好。
她怔怔跨上楼梯,停到往来热闹的门边。
墙上挂了许多荣誉成就, 其中一个金灿灿的方形牌匾格外显眼,上面写着:
“心怀百姓, 捐资助医,宏图大业,回馈社会。”
在那四行字下,有一个红色卡片:诚挚感谢玉西集团向本院捐献一千万。
担心张青寒的柴明一路跟着,见状解释道:“青山以前不是现在的发展情况, 偏远山地,这里的医疗情况也落后,这家私人医院在八年前经营不善几乎要倒闭, 老板……出资扶持才得以存活,后来又收购了这家医院,现在这家医院, 是老板名下的。”
柴明停了几秒,又说:“青山现在能作为一个旅游度假等景点, 具有很好的发展势头, 和老板这几年的规划投资离不开。”
张青寒细长黑睫轻抖。
她早该想到的, 十二年前, 她和赵貉为什么会住进这家医院,是因为他们都窘迫寒酸, 这家老旧医院的花费低出城内很多。能屹立十二年不倒,甚至蒸蒸日上,必然是后面有人再推。
住进青山后,她路过这边许多次,却从未想过进这家医院看一看。
这是一片她只敢远远探看,不敢走进的地方。
张青寒的脚停在了门边,依旧没有迈进楼里去,里面的世界是她打包好珍藏起来的礼物,她放置于心里的某个角落,即便落了厚厚几层灰,想起来依旧会觉得甜蜜快乐。
这时,柴明接到电话,眉眼喜悦,放下手机激动道:“张小姐,老板醒了!”
张青寒裤边的手颤了下。
柴明:“我们快回去,老板肯定在等着张小姐你去看他。”
张青寒走下台阶,柴明已经大步走在前,通往另一边疗养院,跨过院墙,发现旁边没有人,他回头,张青寒站在一棵白玉兰树下发呆,婆娑的花影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飘出春分的柔美。
“张小姐?”柴明讶异。
张青寒脚步往后退,摇头道:“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柴明的笑落下来,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又渐了然,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到了嘴边又忍住了。
“好,我知道了。”他颔首,大步先走了。
张青寒望着静默在层层绿影后的白色疗养院墙,安静了几秒,大步出了医院。
单人病房里,赵貉落向窗外树影的目光移向门口。
柴明推门进来,“老板……”
他摸了摸鼻子。
赵貉落向他的身后,白色门板合上,他移向柴明局促的脸。
“张小姐她有急事处理,就先……”
“记忆里善良美好的少年变成吝啬刻薄的老男人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喜欢吗?”
柴明一滞,“张小姐不是……”
他想否认,但想到张青寒站在院墙外迟疑的模样,又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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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老板是幼时陪伴的哥哥,张小姐很心疼,我看得出来,她很在意老板。”柴明强调。
“是吗?”赵貉轻道,那张干涩的嘴唇还未完全恢复血色。“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
“好。”柴明点头离开。
关门前,病床上的赵貉闭上了沉重的眼皮,天蓝色空旷安静的病房里,躺在白色病床上的男人透出几分孤单落寞。
柴明的心抖了抖,摇头失笑。
那可是老板。
另一边,彷徨茫然的张青寒脚步沉重的走出医院,坐上出租车。
“小姐,我们去哪?”司机问道。
“啊?”张青寒呐呐地看向他,沉默两秒,报了学校的名字,“我下午还有课,我该去上课。”
她这么对司机说,像在对自己说,又在对别人说。
朱禾看到一身运动装的张青寒,诧异:“你这是爬山去了?怎么穿这个就来了?”
“嗯……没来得及换。”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穿的什么。
朱禾打量她,“出什么事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有吗?”张青寒抓了抓头发,“别多想了,我去上课。”
说着,她从朱禾和师惠菊两人中间穿过去教室。
师惠菊蹙眉:“青寒脸色不太好。”
“何止啊。”
朱禾望着走远的单薄身影,拉着师惠菊跟上。
连着三天,张青寒早出晚归,每天沉迷学业,空闲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和公司训练房。小木屋总是静悄悄,没了厨房切菜烹饪的声音,走廊也不再回荡拐杖重重撞击和轮椅碾过地毯的声音,博古架前低头认真擦拭的身影也消失。
她陷入疲惫的繁忙中,似乎都忽略了家里的空荡荡。
疗养院里,蔡菁打完针出来,柴明同他颔首,侧身推门进去。
赵貉偏头看过来,连着三天腿部疼痛折磨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憔悴了,人前向来游刃有余松弛的他竟露出了一丝疲态。
见到是他,赵貉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老板,这是今天的会议纪要。”柴明把厚厚一摞文件放在桌边,又忍不住劝说:“您还是过几天再看吧。”
大概没有几个人能像他们老板身处高位,晚上疼的睡不着,白天还要继续干活。
赵貉按着床坐起,拿过文件翻开,随口道:“难不成真像废物一样躺这里?”
柴明快步去搅前床板让他靠,“老板……”
“好了,出去。”赵貉摆手。
柴明无奈,只得点头离开。
“她……最近在干什么?”赵貉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柴明转身,斟酌道:“赵小姐最近学业似乎有些紧张,司机天不亮就送她去学校了,张小姐待到很晚才回。”
赵貉垂头,穿着病号服的他坐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
柴明:“……要我去接张小姐来吗?”
赵貉苦笑的声音响起,“不要勉强她了。她在躲我,不是吗?”
柴明也不知道张青寒为什么不来,抿着嘴唇不敢说话。
赵貉翻动文件,轻轻的叹气回响在寂寥的房间里。
“出去吧。”
柴明离开,眉心紧紧拧起。
张青寒接到柴明电话时,正坐在咖啡厅里,对面吴翔林满眼开心地看着她。
“张小姐,有时间,我希望你能抽出空闲来医院看看老板。”他犹豫着说:“他在等你。”
张青寒平静如湖面的黑瞳荡出涟漪,“好,我会的。”
挂掉电话,吴翔林激动说:“寒寒,你竟然会主动联系我!”
他像只快乐小狗,就想拉着她放在桌上的手晃悠撒娇。
“赵貉住医院了。”她说。
“什么?!”吴翔林脸色立马难看起来,瞬间站起,“哪个医院,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严不严重?”
他小强一样打不倒,以折磨他为乐趣的小叔叔怎么还会住医院。
“先坐下。”张青寒安抚他,“腿疼发作,现在恢复一些了,正在医院疗养。”
“哦哦。”提到是他的腿,吴翔林松了口气,脸上的担忧依旧没少,“好好的,最近天气也不凉啊,怎么会折腾到住院。”
张青寒看着他满面愁容,关怀紧张的表情,问:“你不是很讨厌他?”
吴翔林别扭地说:“讨厌,当然讨厌了,那家伙从我幼时起就折磨我,现在还,还……”
他怯怯瞥张青寒,“把你抢走了。”
张青寒:“我不是谁的。”
“你今天找我,又是想聊他吗?”他露出受伤的表情,“寒寒,我不把你们拆散就很好了,你还来扎我的心,你说说,你怎么能喜欢他呢,我小叔叔那人睚眦必报,嘴又毒辣,寒寒你真是哪都好,就是眼神不大好。”
“他有这么差吗?”张青寒反问。
“差!”吴翔林喊:“跟你比,差远了。”
“可是怎么办……”张青寒端起面前的热茶,喝了半杯下肚暖了发凉的胃才说,“我觉得自己太差劲了,甚至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她怅惘的目光移向窗外,刺眼的阳光晃得她眼皮轻抖,她眯着眼睛,朦胧光晕里,只听见远处蝉鸣的声音渐渐开始,呼唤着灼热的夏天。
“你在说什么?”吴翔林匪夷所思,瞪大了眼睛,“你开什么玩笑,我小叔叔啊,那个离过婚的嘴毒老男人,你配他八百条街不带转弯的!”
“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张青寒问。
“以前?一直都很刻薄啊。”吴翔林简直有太多的血泪史可以控诉。
“没出事以前呢?”张青寒目光直直落回他脸上,“少年时的赵明渊……是什么样的。”
“你怎么知道小叔叔以前的名字?”吴翔林意外,“他改名字好多年了,也不喜欢别人提到这个名字,有一次宴会,有个人无意中说到这个想拍他马屁,结果拍到马腿上了,小叔叔当场就冷了脸,把那人吓得哆嗦着就溜了。”
“以前的小叔叔什么样,我太小肯定不了解,但多多少少听我爸说过。那个老头,总喜欢故意在我面前夸小叔叔以前有多么多么优秀。”说到这,他抓了抓头发,有些脸红的说:“小叔叔以前确实很厉害,没出事之前,他是整个家族的期望,人中龙凤,他是按着赵家继承人的模样去培养的。”
“听我爸爸说,小叔叔一点也没让赵家人失望,从小便展露了超越同龄人的聪颖,学习更是一马当先。不过最让家里人满意的还是他的品性,端方谦卑,心性高强。作为赵家三代单传的孙子,他被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给他起名赵明渊,就是希望他做一个光明磊落,渊清玉絜的人。赵家人老派古板,所以小叔叔以前还有自己的字呢,单一个‘鹤’,似乎是希望他保持卓然超群的品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头以前常常念叨,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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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有不群者,飞飞在野田。”他拍手。
“对,就是这个,你应该从这诗就看得出来,小叔叔以前多受家人看好,人又有多优秀。当然,他也没让任何人失望,你也知道了,现在我小叔叔创造的成就,已经远超赵家以前的繁荣了。”
吴翔林叹了口气,“我和小叔叔比,云泥之别,我家老头都说我没资格跟小叔叔比。但是……你要是喜欢以前的小叔叔我能理解。现在的他,我家老头说小叔叔出事之后,性情大变,脾气变得阴晴不定,整个人都充斥着尖锐阴鸷气氛。”
吴翔林感慨:“他不再是超然孤鹤了,是残了一条腿,自嘲改名的貉,一丘之貉的貉。是蝇营狗苟,不择手段,背离了家族光明磊落期望站到顶端的赵貉。你……”
“没人会喜欢现在的小叔叔的。”
吴翔林欷歔,就连他,也常常对赵貉退避三舍,不敢主动接近。
张青寒的心口沉沉,脑海里回忆起那日赵貉面无血色,昏迷拉进病房的苍白模样,眼里闪过的是幼时病床上他奄奄一息,生无可恋,麻木躺在那里等死的样子。
她自嘲反问:“那我呢?你为什么会喜欢现在的我?贪婪、自私、冷漠,有什么好?”
她也哪还有昔日小阿里的样子。
吴翔林露出受伤的表情,“寒寒,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张青寒一愣,嘲讽道:“你开什么玩笑。”
“你固然尖锐,孤僻,难以接近,但寒寒……你也真挚、诚恳、坦荡啊。”
第75章 贪财
75.
天不怕地不怕, 唯独到了赵貉面前低头扮乖巧的吴翔林,进入大学第一天,放眼整个学校的人, 皆是厌烦嫌恶,哪个也瞧不上眼。
再怎么不愿意承认, 有他小叔叔这个珠玉在前,他看他周围见他每日开着豪车便巴结吹捧他的同学, 跟个傻逼似的。
厌学情绪在刚开学那段时间大爆发,自家老头不管他, 捏着他命脉的是那个可怖、阴森、霸道的男人。
试问有谁,见到自己的小叔叔,比见到爷还窝囊的。
吴翔林忍了几周,终于给赵貉打电话,低声下气, “小叔叔,这学上着真没意思,我不想……”
“啪。”那边挂了电话。
第二天, 他的助理柴明面无表情来了。
“吴少,老板说了,你若再拿一些小事来打扰他, 他可没那好脾气了。”
吴翔林:“……”
好脾气?!
有苦难言,那恶霸!
他这边骂骂咧咧, 不妨碍赵貉的人管得严, 他一点逃学的心思都没了。
“上上上, 有个屁意思。”
有天下了早八, 吴翔林又在骂街了,这大学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吴哥, 要不……你去找点有意思的事做?”室友见状说。
他兴致缺缺:“比如?”
“大学嘛,不就是打游戏、睡觉、谈恋爱,你就没个有兴趣的?”
“什么玩意儿。”吴翔林嫌弃,一个个的都什么东西,他就不该听他瞎扯。
“要不就找个女人呗。”室友挑挑眉,笑的眉飞色舞,“服表有个大一新生,长得特别美,刚进学校就好多人追,最近人气特别旺,不过那女生清高,航空马院十几个男生出马,就没一个拿下的,这么高难度的事,要不吴哥你试试?”
吴翔林翻了白眼,“没意思。”
他不是没谈过恋爱,以前他招招手,就没有几个女人不上钩的。
室友笑的古怪,“吴哥有点自信啊,但是我觉得你怎么不行呢。”
知道他在激他,吴翔林闲得蛋疼,还真生出了点趣味。
“一个月拿下了,以后课帮我上,签到写我名。”
赵貉那监工盯得严,他可不愿真老老实实的天天上这没意思的课。
“好!”室友应的飞快。
吴翔林嗤笑了声,包往身上一甩,当天下午豪车就开进了服表楼下,过往人群回头看着他张扬的红色跑车,艺术系的学生不缺有钱人,跟吴翔林这么高调猖狂的比还是差点。
他随便拦了个人,“把,把……”
他忘了室友说的那女生名字,只得道:“把你们院最好看的大一女生叫过来。”
那男生挑眉,笑的有趣,“哥们,你是这月第四个了,回去吧,给我们男同胞留点脸面。”
男生拍拍他肩膀就走。
“诶……”吴翔林拉住他后领,“你只管去给我叫人,丢不丢人的不用你操心了,指不定咱们学校男人的脸面还得靠我来撑呢。”
男生笑了一声,“等着,我去叫人。”
吴翔林懒洋洋的靠在车边,周围不少人直接停下来看戏。他生起一些无趣的心思,真是太闲了才来干这事,幸好赵貉那刻薄老男人不管他平时干什么,就只盯他学业,要不然这么无聊的事传到他耳朵里,还不知道怎么臊他呢。
正想着,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你找我?”
吴翔林更扫兴了,还什么高冷女神呢,随随便便叫一声就过来了。
他腹诽着抬头,跟着顿了下,冷眸看着他的女人果然漂亮,脸部线条柔和而不突兀,美艳动人,唇形饱满,整个人的气质却又与她的妩媚截然不同,清冷如水。
他虽眼前亮了一下,却也不觉得有什么,跟在赵貉身边出入各种场合,他见过的漂亮女人太多了,这人并不至于让他魂牵梦绕。
只不过她冷漠的气质,让他想起了她的名字,“张青寒?”
女人懒懒抱臂,并不搭话,只无趣地看他。
他说:“国贸那边新开了家米其林餐厅,张小姐赏个面子?”
“哦。”张青寒无聊应道:“我对吃饭不感兴趣。”
说着,擦过他,拿着书就要往外走了,
吴翔林好笑,抬步挡在她身前,又俯身近了一点,低声道:“旁边还新开了一家LV,不知道张小姐对包感兴趣吗?”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的飘过她老款的不能再老款的LV。
张青寒:“你要给我买包?”
“张小姐喜欢的话。”吴翔林最看不上小叔叔的抠搜,对付女人,没有什么是钱拿不下来的。
“什么价位的?”她问。
吴翔林倒是愣了下,还从没人这么直接干脆的和他讨论。
他扫了扫她全身上下,“五位数?”
素不相识,他就算冤大头土大款,也不至于刚开始就豪掷千金。
张青寒勾唇,那张清冷的脸被满意的笑融化,扬了扬下巴,“我更喜欢知道给女人开门的绅士。”
吴翔林闻弦歌而知雅意,帮她拉开车门,饭都免了,带她直奔LV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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