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他其实早就识破你了（2 / 2）

寂静如渊。

良久，沈眠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如寒星般明亮。

“我愿意。”

“不行！”黑牙一把抓住她手腕，“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太多可能！这事本该由我来做??我是逃走的罪人，是我没能保护你们！”

“正因为你逃出来了，师父。”沈眠轻轻挣脱，微笑如春风拂雪，“你才教会我什么是希望。如果连我都害怕牺牲，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守护？”

柳七默默摘下颈间药囊，将最后一味“忘忧散”倒入嘴中??那是能让执术者短暂脱离肉身、进入魂域的禁药。她盘膝坐下，开始吟唱《玄牝残典》中最古老的召魂咒。

“我陪你走完最后一程。”她说。

轮盘再度启动，指针急速旋转，最终定格在“沈眠”二字之上。

刹那间，地面裂开，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沈眠踏上台阶，将合璧玉佩嵌入轮心凹槽。整座殿堂剧烈震动，墙壁崩塌，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魂笼??数百具透明水晶棺中，漂浮着尚未消散的魂体，其中有孩童、老人、孕妇，甚至还有刚刚出生的婴儿。

“这些都是被提前抽取的无辜者。”沈知悔叹息，“他们的身体仍在人间熟睡，魂却被困于此，日夜煎熬。”

沈眠闭上眼，开始诵读《归宁诀》的终极篇章。她的声音清澈如泉，穿透黑暗，唤醒沉睡百年的记忆。

轮盘开始倒转。

每逆转一度，便有一缕魂光升腾而起，化作点点星辰，飞向未知彼岸。那些被困的灵魂纷纷睁开双眼，露出释然笑意，随之消散。

然而，随着逆转推进，沈眠的身体也开始透明化，皮肤龟裂，渗出淡金色的血??那是灵魂正在剥离的征兆。

“快结束了……”她嘴角溢血，仍坚持高声念诵。

就在此时，井口方向传来急促脚步声。李慎带着禁军赶到，却被一股无形之力阻隔在外。他望着井内光芒，握紧手中黑子，低声自语：“阿砚，你说过，棋局到了绝境，唯有弃子才能换生机……可这一次，我不想再输了。”

归墟殿中，轮盘已逆转过半。突然，青铜棺椁轰然炸裂，一道黑影暴起！竟是当年主持屠杀的国师残魂，借着万魂供养苟延残喘至今！

“愚蠢！”他狂笑，“你以为这是救赎？这是毁灭！没有献祭，就没有秩序！没有恐惧，就没有统治！我要让你们所有人，永生永世困在这轮回地狱！”

黑牙怒吼一声，掷出铜铃。铃声破空，震碎其半边形体。柳七趁机洒下“龙骨焚心粉”，火焰顺着符链缠绕而上，将其牢牢锁住。

“去吧！”她对沈眠大喊，“别管我们！完成仪式！”

沈眠含泪点头，继续诵经。

最后一圈逆转完成。

轮盘轰然崩解，化为齑粉。三百六十五名亡魂尽数解脱，天空浮现巨大光门，门后似有亲人招手，呼唤归家。

沈眠的身体已然近乎透明，只剩一抹微光支撑。

“姐姐！”十二弟子齐声哭喊，魂灯齐鸣。

她回头望了一眼黑牙，笑了：“师父，告诉我新来的孩子们……铃声响起的地方，就是家。”

言罢，身影化作一道金光，融入轮盘残骸，静静沉入井底最深处。

风止，灯熄，万籁俱寂。

黑牙跪倒在地，手中铜铃不再作响。

柳七踉跄爬起，满脸血污，却仍扶着他肩膀，轻声道：“她走了，但她没有消失。你看。”

她指向井口上方??那里，一颗新星悄然升起，与其他星辰并列，温柔闪烁。

七日后，朝廷再颁诏书：

> “废除‘转生轮盘’旧制，封闭逆影井，建‘归墟碑林’以悼亡魂；追封沈氏一门三代为‘护国贞魂’，享春秋两祭；明心司扩编三十六署，辖天下阴阳事务，凡有冤屈未申、亡魂不宁之地，皆可上报立案。”

民间欢庆，称此为“魂赦之年”。

而鬼骨坊桃树下，多了一座小小的石碑，上书：“沈眠，承愿者，归堂之始。”

每逢清明，总有孩子在碑前放一盏魂灯，三盏并列，一如她曾教过的那样。

黑牙依旧每日坐在树下，摩挲那枚旧铜铃。有时风起，铃声轻荡，仿佛回应着某个遥远世界的呼唤。

一日黄昏，一名白发老妪前来拜访，自称来自极北苦寒之地，带来一只冰封的匣子。

“这是你父亲当年未能送出的最后一封信。”她说，“他说，若有一天你听见逆影井再次发光，就把这交给您。”

匣中是一卷羊皮地图，标注着海外三岛，以及一行小字：

> **“真正的守魂之地不在中原，而在海尽头。若中原魂脉断绝，便去寻‘蓬莱遗民’，重启‘天枢仪’。”**

黑牙望着远方海平线，久久不语。

柳七走来，握住他的手：“又要出发了吗？”

他点点头：“沈眠用生命换来和平，但我们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宁。只要权力还想操控生死，就会有人重蹈覆辙。”

“那我们就一直走下去。”她微笑，“直到所有被遗忘的名字，都被重新提起。”

月光洒落，铃声再起。

**叮……叮……叮……**

远山之外，新的旅程，正悄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