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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修乖乖地拿着筷子,看清楚饭菜后,愣了愣。
卤水贡鹅,清蒸鲈鱼,白灼菜心,还有一道豆腐羹。
一水的清淡菜色,一点辣色都瞧不见。
“怎么了?”明熙问,“吃不惯吗?”
晋修摇头,安静地开始吃。
见他吃饭慢吞吞的,明熙闲不住,开始跟他聊天。
说是聊天,晋修吃饭的时候从不说话,到头来只有明熙自己在说。
从渔阳避暑到在这里定居,又聊了很多在这里生活的趣事,给晋修说了寿平湖的景色有多美,街头巷尾的蜜水和酥酪又有多好吃。
就连明熙自己都没察觉,她说的九成九的趣事里,都有慕箴的影子。
她说的开心,也没在意晋修听得高不高兴,他越吃越沉默,到头来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见他这样,明熙有些好笑:“这么好吃啊,那等回头你在渔阳多留几日,我再带你尝尝别的菜。”
她烂漫地想着:“还有景色小吃,我都带你统统过一遍。”
晋修已经吃完,他擦了擦嘴,又漱了口,确保口中没东西了,才低声开口:“慕公子的药方,我已经完成了。”
“真的?!”
明熙眼睛一亮,从椅子上蹦起。
晋修看着她明丽的脸,平淡道:“只要坚持喝上一月时间,体内的毒素便可慢慢退散。”
这比明熙四年后去郴州找他的计划快上了不少,她眼中星光璀璨,高兴得整个人都像在发光:“太谢谢你啦!晋修!”
回府的路上,她还一直在高兴。
她甚至已经安排好后几日带晋修去哪里玩,吃什么点心了。
这日清晨,她还在睡梦中,便被闻冬悄声闹醒。
“姑娘,慕公子在府外等你。”
明熙偏头一看,也刚刚卯时,外面还在下着小雨,天色还是一片黑暗。
她有些头疼。又缩回被子里,闹着起床气:“这么早想干什么?不见不见,跟他说我要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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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快起吧,”闻冬顿了顿,“慕公子说晋神医已经动身准备出城了,说让姑娘去送一送。”
什么?!
明熙这才猛地惊醒,赶忙起身:“快快,给我找身衣服来。”
怎么这么快,甚至天不亮就要走。
难不成是躲她,要连夜回郴州吗?!
第54章 告别
这么早的天, 府中只有零星几个下人起了。
温度寒凉,闻冬要给她找件大氅,明熙记挂着晋修, 没敢等直接出门了。
慕箴的马车就停在街角,她上去后就瞧见慕箴坐在里头。
“怎么这么突然,你怎么知道他这时候走了?”
慕箴将准备好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将绳结扣好:“他临走前去了刘府结了诊费,刘澈通知我的。”
他心中知道晋修与明熙关系好,明熙甚至跟他说过未来几天要带晋修去哪里玩。
他也纳闷为何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走, 但他想明熙一定会想要跟晋修告别。
心悦也好, 友谊也罢, 无论心中对于他们二人关系亲近有多酸涩,慕箴想, 他都一定要让明熙与晋修好好道别。
江湖路远, 晋修又是个不见踪影的人, 此番若是离别, 下次相见便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明熙有些恼:“他什么意思嘛?生我的气了?亏我昨晚还给他带饭,居然走都不说一声!”
见她心中带气, 慕箴劝阻:“许是有什么急事呢,一会儿去告别, 可别口不择言, 要好好说话。”
明熙抱着胳膊, 寒着一张脸。
到城门口了, 远远就瞧见轻装包裹的主仆二人。
慕箴留在马车里等她,明熙嗖一下跳下车追了上去。
还在下着朦胧的细雨, 她连伞都顾不得打。
“晋修!”
人影一顿,慢吞吞地转过身来。
慕箴的劝诫通通忘了, 明熙大步上前,眉间紧皱在一起:“怎么大清早就要走?还不说一声,我有这么讨人厌吗?”
晋修越过她的身影,望向了不远处的马车。
那马车看着低调,但他识货,车架用的是顶级的紫檀木,车帘用的是最遮风的珊瑚绒。
名贵异常,想来这渔阳,只有慕家那位公子用的起。
“我问你话呢?”明熙见他出神,更生气了,“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朋友。
晋修眸色暗了暗,他没有回答,只是垂眼望向明熙。
十分稚嫩,又明媚自由的明熙。
她身上披着的大氅太大,快要拖到地上,一眼便知不是她的尺寸。
许是方才跳下来的动作激烈了些,大氅的绳结松了点,发顶也落了些水雾,晋修将手中的伞偏了过去,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双肩瞬间淋湿。
“我们当然是朋友。”
说这句话时,晋修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心腔被撕裂般,密密麻麻的痛楚。
他突然释怀一般,骤然笑出来,细雨之中的面容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清他的纯真笑意。
“明熙,我只是需要立马回去,没来得及告诉你。”
“有什么急事?”
“可能渔阳的气候太潮湿,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晋修的声音极轻极淡,就这样散在风雨之中。
他不舒服,不舒服极了。
在看到自己来时,明熙已经与慕箴亲密无间的模样。
在看到慕箴倒下,她情绪崩溃恳求自己救他的模样。
在方方面面,每一个都宣告着自己无论如何再也无法插足他们的蛛丝马迹里,晋修都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
他明晰药理,洞察人体,他知道自己身体没有任何毛病,也不会无端产生如此剧烈的痛苦。
但他还是经历了,再一次的。
晋修领悟,他所遭遇的这些,无关病症,是不甘与艳羡在作祟。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留下呢?眼睁睁看着她再一次与他人幸福甜蜜,共度一生?
他做不到,所以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明熙听闻他的话,顿时又担忧了起来:“水土不服吗?那确实该走了,但我们是朋友,你要跟我说一声啊。”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她知道晋修一旦沉心研究,便顾不得生活上的许多事。
那股气劲早在晋修说他难受时消散,明熙嘱咐他要好好吃饭,别总把身体累着。
说了许久,晋修也一直乖巧听着。
他也对明熙说了在郴州久居的地址,若是有事,大可直接去找他。
明熙自然知道,见说得差不多,也好好地告过别,她挥手送晋修离开。
在分别的时候,晋修深深地望着她。
秋雨寒冷,晨风凉凉。
晋修的声音苦涩无比:“明熙,这一次,是我来迟了。”
明熙没听明白,以为他在说此次渔阳的疫病,只是不解地看着他:“没有呀,你来得刚好呢,若是只有我一个人,就算写出了药方也不敢推广,才不会这么快结束呢。”
晋修的眼睛明亮又哀伤,他看着明熙,唇瓣嗫嚅,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于是他向明熙作别,望着晦暗的天际和朦胧的雨,他心想,既然选择了与过去告别,那么他希望明熙未来可以永远像如今这般自由。
晋修将伞给了明熙,身上淋了点雨,小厮将伞挪过来时,感慨了一句:“公子偏急着走,这雨还有的下呢。”
他闻言抬头,自己一向不喜欢雨天,尤其是夏日雷鸣的阵雨。
阴测测的天总让他想起痛苦的记忆,今日这天也是阴测测的,但晋修笑了。
“很快就要停了。”他轻声,“这场雨,终于结束了。”
*
等到见不到人影了,明熙才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车里。
慕箴一直待在这等她回来,方才他们谈话时也没有掀帘子看。
见她回来,他开口:“走了?”
“嗯,”明熙有些不开心,“说他身子不舒服急着要走,真是的,亏我还计划了好久要带他在渔阳好好玩呢。”
他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那我带你去南巷喝碗豆腐花?”
作为无辣不欢的明熙在遍地甜党的渔阳,连碗放辣的豆腐花都吃不到。
但凡要是敢把辣子滴到碗里,就会遭来店家的围杀,慕箴找了好久,才在南巷的一家摊贩找到会做辣的豆腐花店,让明熙吃了个痛快。
可她现在没心情,神情恹恹:“不了,我还是回府补觉去吧。”
慕箴也没强求,将人送到叶府后叮嘱闻冬给她煮完祛寒的姜茶,别让她病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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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与故人重逢,却没相处几日就分别,明熙心情郁闷极了,没喝姜汤便上床睡了。
窗外的雨好像又大了,明熙睡得昏昏沉沉。
她又梦到了郴州,那段并不算多美丽的回忆。
季飞绍被刺杀后,为了方便治疗,他们干脆般进了晋修家中。
她白日里跟着侍从一起照顾季飞绍,他那时刚被晋修救回来,整个人虚弱的很。
闻冬不在,院中没有会做饭的人,她自告奋勇开始学做菜。
就想着能给病中的心上人补充点营养,季飞绍不吃辣,她每做完一道菜,就会先拉同样不吃辣的晋修试味道。
他听话的很,每次都是乖巧地吃,再一一给出反馈。
明熙娇惯着养大,要学会做菜哪里有那么容易,手上总是受伤。
晋修每次都会沉默着给她善后。
有次他捧着明熙被燎伤的指尖,小声问:“这么喜欢吗?”
“嗯?”
晋修见她不解,抬头问:“这么喜欢他吗?”
明熙含蓄笑笑,却大方承认:“是啊,非常非常喜欢。”
“真好。”
晋修真切说着:“没有人喜欢我。”
“怎么会?”明熙诧异,“你可是名满天下的神医,每一个被你治好的人,一定都会对你感恩戴德的!”
“我说的不是这种,如果我不是神医呢,如果我什么都不会呢?”晋修看着她,“就像那个男人一样,如果他失去一切,你也一定会喜欢他吧?”
见明熙果断点头,晋修失落道:“我也想要这样的人喜欢我,我遇到的人,都不好。”
明熙听说过,晋修自小便是个天才,一开始免费为家乡的人治病。
后来入不敷出,活不下去时,想要诊金,却被同乡斥骂。
不过就是仗着他年纪小,又没有亲戚帮衬,想可着劲压榨他。
经历这些事的晋修远离家乡,到了外面,也大都看他小不信任他,久而久之晋修开始害怕与旁人说话,对方一开口,他总以为是要骂他。
说这话时的晋修就像是个孩子,神情有些委屈,让明熙见了心里发软。
她不自觉地哄着:“我就很喜欢你啊,虽然跟季大哥的喜欢不同,但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的。”
明熙捧着晋修的脸:“你这样好的人,未来也一定会等到那个人的。但你要记住,别人喜欢你的前提,是你得先喜欢你自己。”
晋修的双眼中满是温柔的明熙,他听见面前的姑娘说道:“旁人的话语意见都没有都没有你自己重要,所以不要害怕,也不要沮丧,等你足够喜欢自己,别人就都会来喜欢你啦。”
少女的话语就像阳光落下,让晋修的眼睛都变得闪亮亮的。
记忆就定格在那个午后的小院中,明熙醒来时,仍觉得头痛。
窗外的雨还没停,她恍惚记得方才梦到了什么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话,但大梦初醒,一切都忘得干净。
喉间干渴,明熙下意识咳了两声,引来了闻冬。
她低声呼喊:“姑娘又发热了,约莫是淋雨受了风寒。”
外面杂乱细微的声音逐渐听不真切,明熙仍在想方才的梦。
究竟是梦到了谁,梦到说了什么话,怎么醒来后总有股怅然若失的失落。
想了半天的明熙最终还是放弃,重又闭上眼休息。
第55章 求佛
淋了一会儿的雨, 明熙又病了几日。
不过并没有任何疫病的征兆,只是普通的风寒。
躺了两日,等她能下床时, 渔阳已经彻底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许是天气凉了,明熙的身子断断续续的好不了,总是咳嗽。
汴京那边听闻了这段时日的凶险,写了好多信来,从询问疫病的情况到她的身体状况,洋洋洒洒写了许多。
叶明芷说, 也许是渔阳那些气候太潮湿, 入冬了太冷, 明熙不习惯,所以风寒才迟迟不好。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她带着祖母在年前回一趟汴京, 等过完年了再回去。
立冬这天, 明熙的院子里早早用上了炭火。
闻冬也是在汴京长大的, 也无法适应这边的天气, 进了屋后打了个冷战:“今日上集市碰见刘姑娘家的女使,托我问问姑娘年要在哪边过。”
明熙正坐在火炉边给姐姐写信, 轻咳了两声:“祖母怎么说?”
见她还在咳,品秋将她写的止咳露又拿出来让她喝。
闻冬道:“老夫人说今年若是回汴京, 还可以顺路搭商船, 便捷的很, 但还是看姑娘你的意思。”
渔阳的海运自从大半被朝廷征收后, 外出贸易的生意变得频繁了些,据刘鸢他们说往年这时候入冬了, 商队的人便大都休息在家,等开春再继续了。
但看眼下的架势, 只怕过年也不会断了。
明熙想了想,若是真能蹭上商船,回去确实很方便。
但是冬季的海上只怕更湿冷,只怕会引发祖母膝盖的旧伤。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能叹气:“容我再想想吧。”
因为生病,这段时间都没能去书院,明熙和慕箴约好,每隔几日二人便去蔚茗轩相聚,他来为她讲些重点。
蔚茗轩也被官家收管,装修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有腔调,客源少了许多,明熙上去的时候,慕箴正坐在窗边等她。
小小的厢房里也被抬了炭火上来,为防止她闷,慕箴还特地开了些窗。
她上前,下意识地抬手要去摸他脉搏。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慕箴也习惯地将袖子往上拉,连着吃晋修留下来的药方,慕箴的脉摸着已经平顺许多,再没有任何顿塞微弱,经怀生说,咳喘的老毛病也一直没有再犯过了。
明熙定了心,这比她计划里四年后再治愈慕箴身子的计划要快多了。
她解开大氅坐在他对面,慕箴适时将题册推过来:“张山长说你在家中估计只看医书,策论的基础不能落下,让你写了我交给他看。”
明熙皱眉,疲懒的劲上来了:“我不想写,一篇策论要写好多。”
但她又怕,先前自己躲作业时,张衡亲自上门寻她,盯着把作业写了。
明熙笑嘻嘻地把题册又推回慕箴面前:“好慕箴,你帮我写。”
先前在书院,自己不乐意写的抄写作业,都是让慕箴替她写。
她本就是练的慕箴的字,加上他有意模仿,没人看得出来。
慕箴却是笑着摇头:“不行,你也确实很久没写策论了,我看看你退步没有。”
“什么!”
她气鼓鼓:“先前不是也帮我写过嘛,怎么人家生病了,反倒不心疼人家了。”
风寒让她说话带着鼻音,听上去更加娇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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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熙起身,跑到慕箴身边坐下,死皮赖脸地靠在他身上,挽着他的胳膊摇来摇去:“疼疼我吧,明熙难受,明熙不想写。”
慕箴被她闹得脸都笑红了,像是痒一直左右躲着她的动作。
“好了,”他受不住般,抵住了明熙一直在他肩上拱来拱去的额头,语气颇为无奈,“那我给你起个头,你往后写好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明熙知道今日这篇策论是跑不掉了,她哼哼唧唧地回了座位,
将下巴抵在桌面,她懒洋洋看着慕箴给她写开头。
“今年你什么时候回汴京啊?”
屋里太暖和,明熙打了个哈欠问:“我祖母说今年可以跟着商船一起走。”
慕箴写字的手停顿,时间太久,留下了一团斑驳的墨渍。
他眼底有些黯淡:“我不回汴京。”
“嗯?”明熙抬头,“过年也不回?”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确实前世慕箴真正回汴京之前,都没有回去过。
逢年过节,一次探望也没有。
先前她以为是身体问题不足以支持他这么远的路,但眼下都好了,为什么不回家?
慕箴重又写字,低垂着眼:“嗯,不回了。”
“为什么?”
见慕箴半天不回话,她没好气道:“又是我不能听的理由是吧?”
“抱歉…”慕箴声音低落极了。
明熙见他这般,也开始心疼了。
他自然也十分想回去的,不说他想不想回,慕家二老一定十分挂念他。
唯一的幼子重病去了渔阳,过年过夜不能在自己身边,这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本来还不打算回汴京的明熙突然道:“我决定啦!”
慕箴抬眼望她:“决定什么?”
明熙笑嘻嘻道:“决定今日这篇策论我要好好写,然后让你给我买一个最大最甜的烤番薯吃!”
她的欢声笑语一下击散了慕箴的阴霾,心情跟着一起轻松了起来,他笑出来:“嗯,写完我就给你买。”
他的开头起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将手里的纸张转了个方向,递给明熙让她继续。
明熙坐直了身子,还是凝心手下的文章。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下午的光阴飞逝。
她捧着热乎乎的番薯下车的时候,率先去了祖母的院子。
“确定要回去了吗?”
老夫人接过她递来的半块番薯:“怎么突然改了心意。”
她一边啃着一边含糊道:“没有呀,本来就是在考虑吗。”
想到祖母的腿伤,她吩咐闻冬:“冬日海面想来湿寒无比,到时记得多带两双护膝.”
老夫人也思索着:“那我们在渔阳过了腊八走,趁这段时间府中多准备准备。”
离腊八还有一段日子,明熙的行李有闻冬收拾,她带着慕箴日日上街,想着给汴京的大家带礼物。
“真决定了?”
慕箴拿着一柄短刀赏玩,问她:“什么时候回?”
明熙一边挑选一边答:“过了腊八吧,已经写信给姐姐说了,大概能在二十前后到。”
“那挺好的,”慕箴真心道,“还能一起过个腊八节。”
明熙扎眼:“怎么,是不是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想我啦?”
慕箴见她这样神气又骄傲的神情,不由得心里一软。
他还记得自己与明熙在渔阳重逢时,她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姐姐,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模样,连景色都不敢多看两眼。
哪里有如今这般明媚,叫人心中欢喜。
“是啊,”他毫不避讳上前,人来人往的街市上,慕箴扭住明熙的鼻尖,笑着捏了捏,“可想可想你了,即便你就站在我眼前。”
这样一闹,反倒是明熙红了脸,她嘟囔着拍开慕箴的手,捂着鼻子转身走了。
腊八这天,渔阳很是热闹。
疫病结束后的第一个庆典,官府想着促进百姓消费,百姓也想着把那股劲发泄出来,仪式从几日前就开始准备。
众人在海边支了个巨大的火堆,又在火堆边围了一圈的大鼓。
明熙一早就被祖母拉起来吃了碗腊八粥,用红豆熬得,特别软糯香甜。
吃完早膳,本想跟着一起收拾上路的行装,却被祖母推出来玩。
刘鸢来接她的时候,提到海边那堆鼓,说是今晚大家会击鼓驱疫。
众人在金鸪楼吃了今年最后一顿团圆饭,举杯祝明熙路上平安,给她逗笑了许久。
“我元宵过了就回来,最多一个多月的时间,哪有你们这么夸张的。”
吃了饭,众人去海边玩,鼓做得极大,都是由高大的壮年男子举着鼓槌,跟着众人欢唱的节拍击打。
一下又一下沉重的声音震动着在场每一位从疫病中死里逃生出来的居民,小辈们听了心中激动,上前围着那一圈鼓跳起舞来。
明熙也被刘鸢拉上,又是蹦跳又是转圈的,她求救般地把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慕箴,皱着一张脸无声呐喊:救我!
慕箴却只是披着一身华贵的大氅站在一旁,眉目温柔地望着她动作。
神情缱绻,眼波撩人。
像是要将火光下跳舞的姑娘,从眼底一直铭记到心房深处。
明熙被刘鸢拉着跳得快散架了,篝火照的她浑身都热,实在受不住跟刘鸢求饶。
放她走的时候还摇头叹息:“你就是身子太弱,就应该多跟我们跳跳舞。”
明熙出了一身的汗,刚走到一旁想把大氅脱了,一只骨感分明的手将她按住。
慕箴皱眉:“出了汗再吹风,要着凉了。”
这个时候才来找自己,明熙没好气:“方才也不见你来救我。”
“哪儿的话,”慕箴笑笑,“方才你跳舞,不知多开心呢,笑得那么欢,我哪好意思扫兴。”
明熙哪还记得自己有没有笑,只知道现在累得很。
娇蛮的劲一上来,她只看着篝火众人跳舞的方向,一眼也不往他那瞧:“谁信你。”
远处玉杉被刘澍拉着跳舞,玉杉今日穿了身漂亮的长裙,动作间总被绊倒,裙摆被踩了几个脚印。
刘澍见她这样,又去找姐姐跳。
她看着看着,一旁的慕箴见真的不理自己,低声问:“生气了?”
明熙心思还在那边,闻言不过轻哼一声:“生气了,怎么样?”
“那…我拿礼物赔礼道歉,也不知道宽容大度的叶姑娘能不能原谅在下。”
一听有礼物,明熙诧异转头,对上他那双笑眼:“你还准备了礼物?”
“老早就准备好了。”
明熙瞬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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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苦恼:“可我没有准备你的,要不别送了,等我从汴京寻个好玩意儿回来,咱们再交换。”
慕箴却摇头:“那不行,我这礼物可等不了了。”
“为什么?”
这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什么篝火什么生气,统统消散了,她凑到慕箴身前,挨着他:“是什么是什么?”
慕箴却歪着头卖关子:“叶姑娘也不说会不会原谅呢。”
“哎呀,原谅原谅!”
明熙急的都上手去扒慕箴的手,只摸到干燥温暖的手心,她着急道:“是什么呀,快给我看看!”
慕箴闷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红丝绒的锦盒递给她。
跟中秋送的那个盒子一样,但是要大一些。
明熙狐疑抬头:“你又给我雕了个兔子啊?”
慕箴没回答,只温声道:“打开看看。”
她动作小心地打开,惊在了原地。
沉默了许久。
见状,慕箴拎起锦盒中的玉镯,轻轻套在明熙手腕上,严丝合缝。
“怎么了,不喜欢?”
手镯很冰,让她不自觉抖了抖,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只是她太惊讶了,因为这手镯质地是那么熟悉。
白青的底色,几道青黑的花纹,颜色淡雅透亮。
这分明就是他们从义卖上买回来的那块天山翠!
这说明,这个手镯不是买的,又是慕箴他一笔笔刻出来的。
明熙至今都记得当初要买它的时候,慕箴是怎么说的。
【天山翠属于石英岩玉,本质是一种岩石,故而质地十分坚硬。】
他竟然用亲手,用岩石给自己雕了个玉镯。
难怪当初一听有天山翠就要参加义卖,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就想好了,要用这块料子给自己做份礼物?
明熙心疼大于感动,她闷不吭声拉起慕箴的手,没见有伤口,却还是不开心道:“既然要刻手镯,选个料子软点的就是了,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她将慕箴的大手一扔,眼眶都有些红了:“你根本就是存心让我难受!”
没想到她情绪会这么大,慕箴将人拉近,低声哄着:“你仔细看看这个手镯?”
听他这么说,她又将左手抬起来,方才慕箴动作太快,她都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想褪下来,却褪不动了,尺寸太刚好,死死掐着她的手腕。
她透着朦胧的火光,将手镯转了转,见内圈还有隐隐的小字。
明熙以为是自己的名字,但细看字有很多,密密麻麻绕着内圈,她问:“这是什么?”
“药师佛心咒。”
慕箴垂眸望着她手腕上的手镯,像是十分满意它现在的样子,伸手摸了摸,手镯与手腕的缝隙连他的指尖都进不去,这样的大小刚好不易褪下,等长大后也不会紧。
他神情虔诚,垂眸低声:“我刚来渔阳时,普觉寺的住持总让我抄这份经文,让我向佛祖祈求平安顺遂。”
不顾明熙怔愣的目光,慕箴伸手抚上她的脸:“我已经会背了,就在雕琢的过程中篆在了手环内圈。”
“天山翠是我能找到硬度最大的玉石了,废了我十几把篆刻刀。”
慕箴双眼里的虔诚就像一片无涯的海,铺天盖地来,将明熙吞没。
“我要你戴着它,生生世世都平安下去,明熙,希望天崩地裂之时,保佑你的这块手镯与这份经文,都不会受到丝毫的损伤。”
“这是我在佛前,诚心祈愿的诉求。”
第56章 回京
明熙的眼泪像是小小的湖泊, 不断落下。
她内心被震撼得无以复加,磅礴的情愫化作眼泪砸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愈哭愈烈, 止不下来。
慕箴慌乱地拿衣袖,笨拙地妄图去堵住那双满是伤心的眼睛。
“不要哭啊,”他的声音满是无措,“明熙,你别哭。”
对于自己而言,慕箴是谁呢?他是一起长大的邻家竹马, 是对自己照拂有加的哥哥, 更是在自己危难之际愿意抛下一切解救自己的人。
她也正是因为最后那个原因, 这一次,她留在了慕箴身边。
但扪心自问, 在没有亲眼见证慕箴的死状之前, 在那段遥远的年幼岁月, 慕箴难道就对自己不好吗?
没有, 他对自己永远是细水长流,从一而终的呵护。
但她统统忘记了, 忘记了慕箴的体贴,忽视了慕箴的温柔, 她为了追逐季飞绍, 在慕箴独守渔阳的这几年不闻不问, 要不是最后为自己送了命, 她都想不起这个人吧。
但对于慕箴而言,自己的地位又是怎样的?
答案毋庸置疑, 少年人将他全部的真心供奉神灵,将对她的所有保佑都一笔一划虔诚地刻下。
或许不仅仅是刻在这坚硬的玉镯上, 更是铭刻在他心底,明熙想,时时刻刻他都会自己祈福。
慕箴给予自己的,实在是太宏大。
感动,愧疚,不安。
坍缩又爆炸的情感充盈了明熙的内心,她说不出话,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最终当了个胆小鬼,匆匆道了声别,捂着落泪不止的脸跑了。
回到府中时,她坐在桌边,反应不过来似的仍在捂着胸口喘气,长时间的落泪让她整张脸通红,但这是感动的泪水,不足以让她难受。
只是心跳的极快,压抑不住似的,就要从口中跳出来。
明日一早便要乘船回汴京,房间内被打扫的干净,她缓了缓心神,对着烛火看了一会儿腕子上的手镯。
细腻温和的质地,边角也被打磨得圆润,绝不会硌手,沉甸甸的,让人无法忽视。
经文刻得不大,急巴巴地凑在一起,但因为是篆刻上去的原因,并不明显。
看了半天,她叹了口气,将袖子放下,尽可能忽略这个一直夺去她注意力的小东西。
她凝神磨墨,开始给慕箴写信。
自己方才落荒而逃的举动实在是太失礼,明熙想,但是当中道谢目前她又实在无法做到,还是用回二人的老方法,用书信来传达自己满腔的感动和不知所措吧。
不自觉写了洋洋洒洒的几页纸,闻冬来催她睡觉:“姑娘,歇吧,明日一早便要走了。”
“嗯。”
她用先前跟慕箴一起出去玩时买的海棠花纹火漆给信件封了口,递交给品秋,嘱托她明日临走时再交到慕府去。
直到第二日上船时,她又后悔了,这次回京怎么也要个把月的时间,怎么能不当面告别呢?
明熙匆忙转头要往回走,被闻冬拉住:“姑娘,开船了!”
她急得不行,又开始在心中埋怨自己,左右为难之际,品秋指着不远处的口岸:“姑娘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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