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商朔并没有将时苒给他的那块血玉交给商鄞。
    这是母亲的遗物，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给出去。
    商鄞也没有提起这件事，只是看着眼前这个长相酷似自己年轻时的儿子，心底突然生出无限感慨。
    人都不能免俗，当走到了生命尽头，心中惦记的便不再是那些自认为辉煌的过往，而是血脉的传承。
    只可惜，他的两个孩子，都不可能会认他这个父亲了。
    直到这个时候，素来冷血无情的人才会由衷地悔恨起来。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恨我。”父子俩对峙良久，最终还是商鄞率先开了口。
    商朔神色淡漠地看着他。
    不过短短几日，商鄞头上的白发好像变多了不少。
    对此，他既不会觉得痛快，也不会觉得伤感。
    早在十几年前，商鄞抛妻弃子，还将他唯一的妹妹给带走，致使母亲含恨而终时，他就将商鄞视为了自己的仇敌。
    纵然他们身上流的是一样的血，可商朔并不认为，自己是和商鄞一样的人。
    “你在z国的那些据点，已经被我全部捣毁了。”商朔淡淡出声。
    他丝毫没有要跟眼前的人叙旧的想法，只想快准狠地将刀子扎进他的心里。
    一直以来，商鄞都视他那个见不得光的黑暗帝国如同生命一般。
    而他苦心经营的帝国，在这一刻全部崩塌了。
    可想而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
    商朔双眸冷冷地逼视着他，没有放过商鄞脸上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商鄞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未有任何的讶异或者愤怒。
    平静得跟他平时那个癫狂又冷血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毁了就毁了吧。”商鄞笑了笑，那抹笑不是认命后的苍凉，反倒还有一丝释然，“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商朔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如果不是生命即将到了尽头，商鄞又怎么会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还将希望寄托于一块血玉上。
    “你肯定觉得我很可笑吧。”或许是生命所剩无多，商鄞忽然有了不少想要倾诉的话，而且语气之惆怅，完全不像商朔记忆中的那个他，“争了一辈子的名利权势，到头来，什么也没有。”
    商朔闻言，只是冷笑，“这些话，你留着等到了地狱里，跟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说吧。”
    商鄞怔了片刻，面色微凝，半晌，淡笑道：“也是。”
    言尽于此，商朔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和他周旋下去了。
    商鄞已经是强弩之末，以后，再也没有在他眼皮底下动手的机会了。
    留他一条命在，也不是因为他仁慈。
    而是像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未免太过便宜他了。
    他要看着商鄞被病痛折磨，佝偻着，痛不欲生的样子。
    也要看他在生命即将走到头的时候，那副悔恨又不甘的神情。
    “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个好地方，往后，你就在那安度晚年吧。”商朔嘲讽地道。
    说完，他转身就走。
    还未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商鄞略显苍老的声音，“是我对不起你们。”
    商朔双拳捏紧，咬了咬牙，态度冷硬道：“这种话，留来忏悔的时候再说吧。”
    他话语冰冷，但在走出这道门的瞬间，双眸却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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