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极致瘦削的男人，四肢大张，手腕脚腕处都被铁链捆着，他的手脚全都瘦得跟枯枝一般，只有一层松垮的薄皮包裹着骨头。
    男人没穿上衣，脏污的上身沾满了自己的血液，他的身体并不完好，胸膛处满满的都是伤痕，各种各样的可怕痕迹都有。
    他的呼吸无比微弱，每次呼吸都会浑身颤抖，单薄得骨头都清晰可见的胸口痛苦地起伏着，发出跟拉风箱一般凄惨的呼吸声。
    男人的眼窝凹陷，双目无神，就好像两个眼窝里勉强坠着两颗墨色小球一般，那呆滞的目光格外瘆人。
    柒阮颤抖着往后退，无法接受眼前的场景。
    他捂着嘴，眼眶泛红，不敢置信地传音道：“阵、阵眼……阵眼是活人，对吗？”
    众人沉默良久。
    寂静昏暗的环境中，可以将一切声音无限放大。
    哪怕外头还能听见那凶兽撞门的巨大响声，柒阮也还是能听清，那苟延残喘的男人痛苦的呼吸声。
    脑中终于传来了莫如衍疲惫的声音，“没错……阵眼，是人。”
    也对。
    血狱大阵本就是需要鲜血的献祭才能成功的阵法，有什么比以活人作阵眼更能提升阵法威力的呢？
    祁未烬的本质就是一个肆意杀戮的嗜血变态罢了。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管需要杀害多少人，牺牲多少人，他都不会心软哪怕一瞬间。
    修眠阳倒吸一口气，“怎么办？要……杀了他吗？”
    他看着眼前无比痛苦的男人，语气微微颤抖：“可是……可是他是无辜的……”
    “小家伙，你仔细看看那个人。”司南丰说道：“他痛苦吗？”
    “痛苦。”
    柒阮咬了咬唇，“可是……”
    “他已经没救了，阵法会抽干他的所有血肉，哪怕现在还活着，再过半个时辰，他也会被阵法吸干。”
    “我……”柒阮眸中满是悲恸。
    他从来不想杀人，更不想杀无辜的人。
    哪怕此时此刻，这个人已经不能算是活着了。
    就在柒阮两难之时，那干枯的男人突然咳嗽了两声。
    他张开了枯燥起皮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柒阮赶紧凑近了男人，近到足以听清他微弱的声音。
    他说：“杀了我。”
    柒阮闻言僵在了原地。
    良久，他才皱着眉闭上了眼，“我知道了。”
    话落，柒阮手中亮出一柄锋利长剑。
    他只想减轻这个人的痛苦，让他痛快的，不再痛苦地死去。
    “准备好了吗？”莫如衍的声音响起，“我倒数三声，一起破阵。”
    “三，”
    “二，”
    “一。”
    “动手！”
    柒阮不忍地闭上了双眼，握着长剑的手却并未有半点偏差，而是迅速精准地刺向那垂死之人的胸口处。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血液可以流出来了。
    然而男人却笑了，那是一个解脱的，放松的，快乐的笑容。
    空气微微颤动。
    在某个瞬间，柒阮好像听见了，那声微不可察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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