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2 / 2）
在令无疾看来，高中阶段的胜负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当然也有的人以为一步错步步错的，所以任何阶段都必须做到相对完美，才不会在未来落于人后，但令无疾也见过不少在学校里意气风发、出到社会却步履维艰的人。
不过，也许从她的角度来说，未来到底会怎么样不是她能想到的，也许现在失败不代表以后就无法成功，但接受现在的失败，就意味可以接受以后的失败， 她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这样的事实。
所以令无疾也不好说什么。
《了不起的盖茨比》里开篇就说：“当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要记住，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不是每个都有过你所拥有的那些条件。”
所以面对她的问题，令无疾只是淡淡地说：
“确实有。”
“那么代价呢？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如果我说，我想要你约束那些加入了教团的一年级生呢？”
“约束那些加入了教团的一年级生？”
塞西莉娅·奥尔卡特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感到不可思议：一直以来放任她们肆意传播信仰的人不就是你吗？为什么直到如今却又说要约束她们？
而且……
“为什么是我？”
“如果你自己没想到答案，那我也需要再仔细考量人选的问题了。”
塞西莉娅听到他那么说，顿时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是因为我的‘blue tear’？可是三代机的驾驶员的话，不是还有凰铃音吗？而且，那位筱之之束的亲妹妹现在也在IS学院，据说她的亲姐姐已经研究出了四代机交给她使用，而且她还是日本人，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她其实更适合去约束……”
“凰铃音不是信徒，至于筱之之箒，我跟筱之之束有过约定，不会直接干涉她的选择。”
令无疾只是说。
“这么说来，您见过那位筱之之束？”
没有回答。
所以塞西莉娅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得寸进尺。
不过最后她还是问：“如果我接受了，您就会给我更多的点数？”
居然就只是这点追求吗？
第三卷：人神之间 : 第七章：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
令无疾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直接下达命令来中止这种内卷大潮。
但他离得太远。
而且他已经决定了暂时从神秘侧的事务中抽身，现在也懒得管这种事，眼下的情况也不是他想要约束就能解决的，即便令无疾想要约束那些信徒，但后来者看到前人可以凭借这种手段占据上游，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放弃呢？他一开始不发声，现在却又发声，也未必会得到那些新来的信徒的绝对信任。
所以他需要让某个人站出来统一她们的声音。
而他之所以选中塞西莉娅·奥尔卡特，除了她有三代机之外，拥有可以统一这个群体的声音的基础之外，还因为她是个外国人，用封建权术来说的话，就是所谓的“孤臣”，孤臣之所以是孤臣，并不是因为她对这个体系有多大的贡献、获得了这个体系中的大多人的认可，而是因为她的权力基础是来自帝命，就是所谓的“恩自上出”。
所以孤臣就必须对帝命惟命是从。
因为那是孤臣在这个体系中唯一的根基。
令无疾也不管她到底是领悟到了这点却默契地没有说出口还是根本没有领会到这种事情，反正他无论如何也不打算出面，也不允许她利用自己的名义去约束那些信徒，防止出现各种乱七八糟的解读。
但看到事态发展成这种样子，令无疾也不可避免地对推倒表里世界的门墙这种事心存犹疑：
仅仅只是信徒与非信徒之间的竞争就已经让他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如果再继续扩大下去，他真的可以处理好吗？
也许对有的人来说，万事只需要开一个头就好，他们的历史任务仅仅只是去开那个头。
但那是作为“人”来说。
而令无疾现在却是自命为“神”。
这两者的历史任务绝对是没有办法划上等号。
他不由得想到了曾经他对荒耶宗莲所说过的话，因为有了介入，就会产生分化，而有了分化，就会形成对立，对立使得浑沌的事象变得更加清晰，同样也就使得先前浑沌不明的事象有了起始和终结的概念。
所以神不应当爱世人，祂应当只负责创造与毁灭。
他莫名想到了当初看过的《列子》，在《汤问》篇中，有一个很出名的典故，说有人想要报父母之仇，但他却天生体质虚弱，但又不肯将报仇这件事假于人手，一定要亲自动手，他听说孔周藏有“殷天子三剑”，就想向他求得其一去报仇，但孔周却说，这三剑中，“含光”是看不见也摸不到，“承影”是只有在黄昏的时候才能看见，挥舞的时候也只能听见细微的声音，但用来伤人却没有办法让人感知到痛觉，“宵练”则是白天见影不见光，夜里见光不见影，虽然可以用来伤人，但剑身划过，那人的伤口就会愈合，只会让人觉得痛而已。
令无疾前世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曾经也想过，如果含光剑视之不见触之不觉，那么又是怎么能确认它是真实存在的呢？
但后来他却清楚了，含光剑所指代的，其实就是时间。
时间就是天底下最强的名剑。
而道家向来就是倡导“无为”，也就是放任事物在时间里发展、消亡和毁灭，并不需要过多地去干涉，所以含光剑在殷天子三剑中排名最上位。
莎士比亚在他写的十四行诗里也说：“时间会刺破青春的华丽精致，会把平行线刻上美人的额角，会吃掉稀世之珍，天生丽质，什么都逃不过他横扫的镰刀！”
如果令无疾真的想要莅临神位，那么他要做的，只是冷眼看世间的一切自行发展就是了，根本就不需要多做什么。
令无疾也确实没有多在乎那种事。
在基督教的理念中，“原罪”之所以是“原罪”，本质上是因为那些情绪偏离了人类的“爱”。
“如果这么说的话，一切的问题，或许只在于自己太过于傲慢罢了。”
“傲慢”才是最大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