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章 高加索战役(二)(1 / 2)
1942年9月初,高加索山脉,俄军高加索集团军指挥部
克拉斯诺夫将军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双手背在身后,他盯着地图上代表奥斯曼军队的绿色箭头,奥斯曼军队在南部边境多个方向上顽固地向前延伸、挤压,虽然速度远比预期缓慢,但那坚定不移的态势,足以让任何指挥官感到窒息。
“第八山地旅报告,已按计划撤至第二道防线,土耳其人在进攻被击退,遗尸约四百具,但我方弹药消耗巨大。”
“鲁斯塔维方向,敌所属部队再次发起团级冲锋,被我预设雷区和侧翼火力杀伤,暂时受阻,但侦察显示,其后续部队仍在集结。”
参谋军官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汇报着各条战线的“捷报”。
是的,从战术层面看,他们确实挡住了。
奥斯曼军队缺乏德军那种犀利的装甲突击和精准的空中支援,他们的步兵冲锋往往显得呆板而缺乏变化,在哥萨克骑兵的快速反击和俄军山地部队依托有利地形的顽强防守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防线在有序地后撤,但并未崩溃。
克拉斯诺夫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他深邃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阴影,多日的焦虑和不眠之夜在他刚毅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疲惫。
他挥了挥手,示意参谋暂停汇报。
“我知道了。”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告诉各部队指挥官,节省弹药,利用一切地形杀伤敌人,迟滞其推进,我们的每一发子弹,每一颗手榴弹,都比土耳其人的命更金贵。”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指挥部里每一张同样疲惫而紧张的面孔。
这些军官,很多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有些甚至是当年内战时期就并肩作战的哥萨克兄弟。
他们的眼神里,有击退敌人进攻后的短暂放松,但更深处的,是和他一样无法掩饰的忧虑,以及对未来的茫然。
暂时的喘息,无法掩盖最终的绝境。
这个认知,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与此同时,伊斯坦布尔大维齐尔的府邸。
凯末尔放下手中的电文,他眼中此刻笼罩着一层阴霾。
电文详细描述了前线遭遇的顽强抵抗和并不乐观的进展,而最后一段,则重点提到了北方德军令人费解的“停滞”。
“德国人……还在原地‘巩固阵地’?”
凯末尔的声音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那平静下面压抑的怒火。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这座他一手推动迈向现代化的城市。
总参谋长小心翼翼的汇报道:“是的,凯末尔帕夏,古德里安的装甲部队没有任何继续南下的迹象,我们的侦察机确认,他们甚至在向后运送部分缴获的物资,像是在准备长期驻扎。”
凯末尔的他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懊悔,如果……如果能早一个月,不,哪怕早半个月,在德军刚刚突破伏尔加格勒南部防线,俄军一片混乱之时就果断出兵……
那么,现在兵临格罗兹尼,手握巴库油田的,就可能是他凯末尔的军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需要看德国人的脸色,在俄国人调整好的防线上啃硬骨头。
他低估了克拉斯诺夫这块骨头的硬度,更高估了德国“盟友”的“慷慨”。
更重要的是,他这一次的运气真的非常不好,他对高加索发动进攻的时候,德军也开始了进攻高加索地区,这就导致在德国人看来奥斯曼是来摘桃子的。
菲里茨·希佩尔.....那个远在柏林的宰相,用一纸轻飘飘的命令,就将他凯末尔和十几万土耳其军队置于一个尴尬无比的境地——他们成了消耗俄军力量的磨刀石,而德国人,则在一旁冷眼旁观,等待收获最终的胜利果实。
前线的奥斯曼军队还在打,凯末尔的内心其实已经想要撤军了,可是如果这时候撤了,那底下的人又会开始闹。
“命令前线,继续施加压力,但可以放缓进攻力度,同时注意控制伤亡。”
凯末尔最终下达了指令,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已经拥有了沉没成本,再加上内部的压力,凯末尔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希望能尽快打开局面,至少要在德国人再次动手之前,抢下足够分量的地盘,作为未来谈判的资本。
这场他本想轻松摘桃子的行动,已然变成了一场代价高昂的赌博。
这能怪谁呢?
凯末尔心里清楚,就像他刚刚想的,如果他能早点命令部队进攻高加索,那么现在高加索就被他们控制了。
他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好不容易决定进攻高加索,偏偏碰上了德国人也准备打高加索。
......
高加索指挥部,夜晚。
摇曳的煤油灯下,指挥部里烟雾缭绕。
白天的战事暂时平息,克拉斯诺夫召集了他的核心参谋团队,包括参谋长谢尔盖·米哈伊洛维奇·多勒戈鲁科夫公爵,情报处长瓦西里·伊万诺夫,以及几位他最信任的哥萨克师、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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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斯诺夫打破了令人难堪的沉默:“先生们。”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掩体里显得格外清晰:“局势,你们都清楚,我们暂时挡住了土耳其人,这证明了我们俄罗斯军人的勇气和力量。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晦暗不明的脸。
“但是,我们的弹药储备,最多还能支撑十天的高强度战斗,药品短缺,伤员得不到及时救治,粮食……山区的补给线时断时续,后方?”
他发出一声苦涩的嗤笑:“没有后方了,萨文科夫总统自身难保,东面的消息完全中断,我们。是一支被祖国遗忘的孤军。”
他的话刺破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没有人反驳,因为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我们还能撑多久?”
哥萨克骑兵军长,留着浓密八字胡的安德烈·西多罗夫粗声问道,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这样打下去,我们最终会耗尽最后一颗子弹,然后被土耳其人像宰羊一样杀掉!或者,更糟,被他们俘虏!”
“那能怎么办?向土耳其人投降吗?”
一个年轻的参谋激动地喊道,脸上充满了屈辱:“想想看!我们的祖先和他们打了多少仗?死在土耳其人手里的俄罗斯人、哥萨克人有多少?向他们低头?我宁愿战死!”
“对!绝不能向土耳其人投降!”立刻有人附和:“那将是永恒的耻辱!”
指挥部里响起一片嘈杂的反对声,对奥斯曼帝国的历史仇恨和现实蔑视,使得“投降”这个选项在情感上完全无法接受。
就在争论陷入僵局,被绝望的情绪笼罩时,一个略显犹豫,但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了。
说话的是参谋长多勒戈鲁科夫公爵,他是一位贵族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