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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十万大军为首的队伍里,只见一人高坐马背上,他孤身一人,甚至未着重甲,未持任何兵器,只身驾马驶出队伍,他明明看上去身无长物,可有的人天生就有某种鼓动人心的魔力,光是站在那里,便有某种睥睨天下之气势。
这人便是忠勇侯府的陆世子陆绥安,一个几年之前还名不见经传之人,短短几年内竟已声名鹊起,威震一方了。
“逆贼陆绥安,你勾结张皇后毒杀陛下,谋反作乱,如今谋反失败,竟又在此处妖言惑众,蛊惑众将士意图攻城造反,你难道不怕遭天谴么,陆绥安,你之罪行,罪恶涛涛,天理难容,还不速速束手就——”
话说,肃国公站在城墙上,命人朝着下头喊话,他们倒打一耙,占据先发优势。
却不料,话音刚一落,噌地一下,一支穿云箭直入云霄,咻地一下笔直射在那人面中,直入眉心。
瞬间,方才还在喊话的将领身子一歪,径直从城门高出坠入地面,直接摔成了烂泥。
此举一出,城门众人心头一紧,纷纷大骇,不多时,只缓缓闭上了双目,不忍看下去。
而城门之下的陆绥安始终一言不发,全程只有一句:“众将士听令,随我入城解救陛下,随我诛杀逆贼,随我就地攻城!”
他竟连个只言片语的废话也没有,竟毫不犹豫,直接命人开始攻城。
而在他的一声令下,十万兵马如同蝗虫般,全部朝着城门处涌了过来。
肃国公见状先是一惊,他连威胁的话语和举动甚至都还未来得及亮出,他没想到这陆绥安竟如此杀伐果决,然而,敌攻我守,优势在我,肃国公料想今日这一战将会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拉锯战,他可以先同对方比划比划,杀对方一个下马威,这样想着,不多时,只见肃国公眯起了眼,当即立马下令迎敌。
这是时隔数十年来,战火第一次打到了京都的城门之下。
战火纷飞,原以为第一场较量不过是小试牛刀,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又悍又猛,竟打出了一副要一举攻夺城门的架势,第一日便亮出了投石车,架起了云梯径直攻城,还一度投出了火球,肃国公一时不防,立马派人拿出滚木,取出沸油应对,这第一场较量便出人意料的打了一日一夜,从白天打到晚上,再打到了后半夜才渐渐消停下来。
而对方光是第一日攻城,一日便折损了五千兵马,而守城的肃国公没想到今日会有人攻城,一时准备不足,竟也损失三千兵马,这一战,直接战到后半夜才渐渐消停下来。
这一战,看似优势在守城一方,可守城一方兵马到底只有五万兵马,是囚徒之势,今日一日便折损三千兵马,形势逼人。
休战后便是整顿兵马,随时备战。
肃国公被这一战打得有些猝不及防,看着满城苍夷,他一气之下连夜命人将陆家人绑来,吩咐人待天亮起便将所有陆家人全部挂在城门威胁示众。
而城内兵马还未来得及集结好,却不想,第二轮攻城竟又立马紧锣密鼓的开始了,此时,天还未亮,城门处的厮杀声又再度响起,打得城内巡城营一个措手不及。
而乘着夜色,乘着一片兵荒马乱之际,沈府府外响起了一阵压低了声音的鸟叫声,声音落下没多久,沈府后门打开一侧门,放行一黑衣人进门,黑衣人方一进院,只见后院柴房亮起了一盏灯,有人将他一路引到柴房,将门一推开,赫然只见柴房里头密密麻麻堆放了半个屋子的火,药,为首的女子在亲自清□□,见他到来,立马问道:“世子,东西已备好,今晚行动么?”
黑衣人将面巾拉下,赫然正是不久前才刚刚闯入沈家大闹一遭的廉世子廉城是也。
而问话之人不是沈安宁又是哪个?
原来,今夜以廉家为首的八百府兵,联合福阳郡主府上五百私兵,在加上裴家,张家几府私卫集结一起凑齐了两千兵马,在沈家临时制作的□□的分发下,伺机而动,打算与城外的陆绥安来上一个里应外合。
今日之局势,宜快不宜慢,即便没有火药的加持,今夜之行动亦是势在必
得,速战速决。
然而,如今有火药的加持,今夜行动更是事半功倍了。
廉城今晚本打算独自行动的,却万万没想到,沈氏这一个小小的女子竟在三日之内,为他集合了长公主府,裴沈几家的助力,竟还以一己之力备下了这半个屋子里的重型武器。
廉城对这个沈氏从来不喜,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沈氏不是寻常女子,当初在九幽山她以一己之力助力张皇后坐稳后位,保全了廉张两家,而今,竟又以一己之力,再一次如此出人意料的捍卫皇朝,乃至整座城的安宁。
她确实是唯一有资格站在陆绥安身边的女人。
这一刻,沈氏的身姿甚至不逊色于城门之外苦战到底的陆绥安。
一如当初在赛台上,这夫妻二人竟又不约而同地再一度双剑合璧了。
“没错,陆绥安已发出了信号——”
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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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话音刚一落,便见沈安宁已干净利索地披上了夜行衣,戴上了面巾,抱着一捆火,药径直踏出了柴房,廉城正要阻拦,他如今留在城中除了接应外,最为紧要之事便是确保沈氏的安危,却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只见沈氏早已不慌不乱的开了口道:“二房二弟陆元覃便是驻守在西南门,若遇上了,他不好对付,倘若我在,兴许能有助力。”
沈安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廉城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指了四名亲兵保护沈安宁。
当晚,在三更天时,在城外交战最为激烈之际,以廉城为首的四路人马,分两路在城内四处投放炸药,扰乱军心,另有两路人马分别直入西南,东南两处最薄弱的城门处,试图混淆其中,趁打开城门,若打不开便打算投放炸药,直接炸开城门。
话说廉城身手矫健,很快混迹进了守城队伍中,就在他不动神色,试图引开几位守门人之际,这时,被远处炸药引开的陆元覃生性多疑,走到半道察觉不对,竟去而复返,就在他远远看到廉城的行动,正要飞速驾马纵身跃去阻挠之际,这时,沈安宁自夜色中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直接只身挡在了陆元覃的马前。
陆元覃“吁”了一声,被迫紧急停了下来。
战马双腿高悬,险些蹬到了沈安宁脸上,若再往前半步,她恐怕就要被乱马踩死了,然而,这紧急时刻,已顾不上许多了。
这危难时刻,陆元覃亦顾不上许多,正要抽出马鞭,将前方拦路人一鞭抽开,却在举起马鞭将要一鞭子挥去之际,只见马前的黑衣人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巾,待看清面巾下的那张脸后,陆元覃双目一缩,立马收回了马鞭,然而却因惯性的缘故,马鞭的尾部还是一鞭子摔到了沈安宁的颈部,瞬间一道鲜红的马鞭印记径直映在了她的侧脸,脖颈,及颈部,半边身子都一度疼麻了。
沈安宁疼得浑身痉挛。
却见陆元覃抿着唇,一脸凶狠道:“大嫂——”
话一出口,顿时一顿,只面色阴沉道:“今日我还叫你一声大嫂,若再不闪开,休要怪我不念旧情。”
陆元覃见到沈安宁出现在这里,如何不知她的意图和来意,他当即一边恶狠狠的警告,一边飞快朝着远处城门处探去,只见十数名黑衣人如同黑夜的猛禽,纵身跃入了城门处。
他一面暗急,一面厉声呵斥。
却不想,只见沈安宁忍痛缓缓抬起了头,她方才对廉城说的话本不过是随口之言,她知道今夜之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想着多一人多一份力气,却不想竟当真是一语成谶了,此刻,竟当真碰上了陆元覃,沈安宁只仰头看着眼前马背上的少年,许久许久,方一字一句开口道:“只要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大嫂,那么,今日我便寸步不让,绝不再让你一错再错下去。”
说着,沈安宁只轻声冲着对面的陆元覃,道:“二弟,投降吧,莫要同你兄长作对。”
果然,这话一出,瞬间激怒了陆元覃,道:“什么叫做莫要同兄长作对?呵,怎么,难道全世界就非得围着他陆绥安转不成?陆家的一家之主是他陆绥安的,所有的功勋和荣耀都是他陆绥安的,就连父亲的赞誉亦从来都是独属于他陆绥安的,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世界已经够偏袒他了,凭什么其他人就该一退再退,既然他如此厉害,好,那么今日就让他拿出真功夫来,我们在战场上一较高下。”
话说,陆元覃一脸阴骘的说着。
几句话之间,眼底已然见了猩红。
沈安宁闻言亦是有些动容,半晌,只道:“二弟,陆元覃,你从来就不逊色他陆绥安分毫,真的,你自有你的战场,亦自有你的厉害和骄傲,落霞与孤鹜本可齐飞,你们的战场是在校场之中,是在擂台赛上,是在刀光剑影,共同御敌上的战场上,唯独不该在矛头对指的敌对战场上,今日便是分出胜负,也不过是一死一伤,又有何意义?”
“二弟,投降吧,趁着一切还来得及,你难道真的要拿满城百姓的人头同你的兄长一较高下么?”
话说,沈安宁真挚又直白的劝说着。
她一脸苦口婆心。
不知是沈安宁话中的肯定让陆元覃放软了语气,还是最后一句令他神色恍惚了片刻,不多时,只见陆元覃沉着脸,许久许久,只微微咬牙,道:“便是投降,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既然都是死路,何不博上一博。
说着,便见陆元覃目光抛向远方,神色竟再度一变,顷刻间只再度扬起了马鞭,不知是要朝着沈安宁身上抽去,还是欲吓唬她。
却见沈安宁毫不畏惧,骤然一把张开了双臂,朝着对方大声呵斥道:“是阿,死又何难,可是,陆元覃,你当真愿意看到奸佞当道,当真愿意看到生灵涂炭么,你我陆沈两家本就是当年那场祸乱的受害者,亲历者,你难道还想亲手再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灾难来么?那李密身份不明,便是今日登上皇位也终究难以服众,他若继位,届时朝之不朝,国之不国,祸害万世,二弟,陆元覃,你难道当真想要亲眼看到这样一幕活生生在你我眼前再度上演么?”
“这样的局面,便是今日你们当真成功了,可是,那真的是成功么?你们真的享受得了那样的成功么?”
“二弟,我知道二房是被迫绑上骆贵妃这驾马车的,陆家累世英明,自有自的正道要走,当年,陆家选择了一条艰难却光明的路,如今正确的道路再度摆在眼前,一模一样的路,二弟,你又何苦去选那一条永远也回不了头的错路呢,二弟,便是今日你死守此门,便是今日成功了,那明日呢,那后日呢,这城究竟还能再守上几日,便是多守上一日,亦不过是白死一些人,亦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二弟,你难道当真要眼睁睁看着你大伯,你伯母,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的妹妹几人被相继吊在城门处,被乱箭射死么?”
“好,若你当真心硬如此,若你真要一意孤行,那我便不拦你,但有一句话做为大嫂的我要告诉你:我陆家的儿女,从来就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便是错了亦不要紧,要紧的是有勇于面对错误的和从头再来的勇气!”
“若二弟执意如此,那今日便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吧,我们一家人今夜一起奔赴黄泉路便是!”
话说,沈安宁又激又炸,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她知道陆家的这位二弟素来自负,他本性不坏,二房当年亦同长房一样难,当年攀上骆家,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知道陆家虽败落了,可关键时刻气节还是在的。
她费力拖住陆元覃的步伐,为廉城争取时间。
终于,所有手段全部用尽了,耗光了,陆元覃抿着唇,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径直命人将沈安宁拖走了,而后,他飞速驾马朝着城门处疾驰而去,远处廉城见陆元覃的到来,当即脸色一沉,正要点燃炸药,欲炸穿城门,同所
有人同归于尽,这时,陆元覃赶过去一把踢开廉城手中的火折子,二人扭打到了一起,二人的动静很快引来了重兵把守的守门人,廉城趁乱逃脱,眼看西南门突袭失败了,正要下令以命相搏,死战到底之际,却见这时陆元覃忽然以发现炸药,检查炸药的名义下令命人打开了西南城门——
城门一开,瞬间,守在城外的士兵长,驱直入,直入城门。
在漫天的火把及振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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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聩的马蹄声中,陆元覃主动打开城门,投城了。
迎接整个京城乃至整个皇城的,是陆绥安率领的十万巍峨大军。
西南门破,很快,城内被攻破,其余几处城门被相继攻破,待天亮时分,肃国公被生擒,陆绥安率领王师直入皇城!
第125章
相比城门, 皇宫的宫墙虽高耸巍峨,可对陆绥安来说,却已是如同探囊取物般, 乃是瓮中之鳖之物了。
宫内尽管驻守三万禁军, 可当城门失守及肃国公被擒的消息传入皇宫的那一刻,禁军气势瞬间一泻千里, 再加上骆贵妃入宫时间不久,根基并不稳固, 以及张皇后入主后宫两年,慢慢肃清前朝乱局,稳固了一方势力, 再加上天下苦当年霍氏一朝当政乱局久矣,故而陆绥安率领十万雄狮兵临皇城根脚下,不到两个时辰, 便已有掌事太监趁着乱局,趁其不备,偷偷从皇宫内打开了一处角门。
皇城气势已去, 陆绥安气势长虹,直接金戈铁马踏入了宫门。
他入宫后命人直入金銮殿,解救被困在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 自己则直奔养心殿, 铁蹄所到之处, 禁军节节溃败, 一路直接杀到养心殿时才见整个宫殿被从内关闭, 封得严严实实,殿内静悄悄的,静得透着一股子死寂。
而守在殿外的残兵早已溃不成军, 不足为惧。
在陆绥安一个指令下,偌大的养心殿瞬间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连半只蚊子也休想飞出去。
因不知殿内具体情况,陆绥安并没有立马轻举妄动。
相反,他冷静自持,仿佛早已势在必得。
他眯着眼扫视片刻,一个厉眼扫去,立马有意会的下属朝着养心殿内喊话道:“里面的乱臣贼子们都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速速打开殿门,束手就擒,若胆敢伤及陛下分毫,今日你们便是插翅也难飞!”
“城门已被攻破,皇宫也早已被踏平了,骆贵妃,现在自投罗网还来得及,莫要连累你骆氏满门——”
“骆贵妃,陆大人发话了,给你半炷香时间,若半炷香内还不现身,就莫要怪乱箭无眼——”
话说,沈良一脸凶神恶煞的朝着殿内喊着话。
他话音刚落,一支穿云箭忽而嗖地一下从他的耳畔穿过,气势汹汹的直接朝着养心殿方向飞去。
沈良侧目,这才见举箭之人竟乃是主上陆绥安亲发。
陆绥安箭无虚发,因箭气太过凌厉,只见那支箭竟直接横穿窗门,力道大到直接将养心殿半扇门窗都给震塌了。
而此刻殿内李密恰好正颤颤巍巍的趴在门窗内偷窥打探着外面的形势,那支箭正好擦着他的头顶射过,距离他的头顶不过半寸的距离。
这突如其来的一支夺命箭险些将他给当场射成了个筛子,一时吓得李密瞪大双眼,双腿一软,竟当场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不多时,裆部湿润,竟被吓得当场尿湿了裤子。
待反应过来后,李密只捂住脸,瞬间崩溃大哭了起来,边哭边浑身哆嗦、一路屁股尿流的拼命往里爬,待爬到骆贵妃脚边,这才一把紧紧拽住骆贵妃的衣裙,一脸崩溃后怕道:“娘,娘,怎么办?咱们该怎么办?陆绥安攻进来了,陆绥安攻进来了,爹爹败了,咱们该怎么办,咱们今日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为何会这样,怎么就这样了……”
他好端端的国公府世子分明过得潇洒肆意,怎么就突然间造反了,怎么就突然间摇身一变成了太子,成为新帝呢,又怎么会一夜之间造反失败,成了谋反的逆贼呢。
李密只觉得这几日过得就像是一场梦。
然而,所有的美梦全部被方才那一箭击碎。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他亦从未想过要谋反,更从未想过要当什么劳什子太子爷,当什么皇帝。
“不是还有陛下,娘,咱们将陛下交出去,咱们拿陛下交换,那位陆大人定会放过咱们一马,娘,您求求那位陆大人,让他绕咱们一命吧,我不要这个皇位,也不要这个太子之位了,娘,儿子只想回家,您救救儿子——”
话说,李密拼着抓住骆贵妃的裙摆,宛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哭着央求着。
却被骆贵妃凶神恶煞的呵斥道:“闭嘴,闭嘴,给我闭嘴——”
骆贵妃横眉怒目的咆哮着,脸上不知不觉间竟已有青面獠牙之势,与昨日那副翻身做主,扬眉吐气的气势相去甚远。
此时的骆贵妃亦被那支牢牢钉在殿中央金丝楠木柱上的那支骤然出现的利箭给吓得魂不附体,惊慌失措,又或者说,其实早在今晨得知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她便早已直接软倒在了金銮殿上过了,她便知道距离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然而,她不甘心。
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密儿便能顺利继位,她便能辅佐儿子,成为万万人之上,权倾天下的太后。
只差一步,她如何能甘心。
于是,她仍不死心的连滚带爬的撤回到了养心殿。
而此刻,李密的话提醒到了她——
骆贵妃一时嗖地偏头,目光遥遥看向龙榻上的昏迷未醒的魏帝,不多时,只见她猛地几步踉跄蹿过去,抬手一下一下近乎疯狂地不断朝着魏帝脸上拍打着,试图将他拍醒打醒,然而在她不知第多少轮的拍打下,龙榻上的人始终血色全无,毫无生气,仿佛已经死去,骆贵妃见状终于一脸崩溃地瘫坐在地,两只眼睛里满是空洞,整个人仿佛绝望得只剩下了一副空壳。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再次响起的喊话声再度将她唤醒,只见骆贵妃终于动作机械地一点一点缓缓拔出袖中匕首,而后直直抵在魏帝胸口,只呆呆看向龙榻上的魏帝,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只面露癫狂绝望道:“呵,魏承砾,你放心,便是要下地狱我也要拉你一起下去——”
说话间,只见她忽而手起刀落举起匕首便要猛地一刀扎下去,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被一声虚弱的声音适时制止道:“不要——”
那道声音虽轻,却透着一丝凌厉之气。
骆贵妃手一顿,扭过头去,这才见歪倒在一旁的张皇后不知何时竟已迷迷糊糊转醒了过来。
堂堂一国之母的张皇后几日不见,已是狼狈不堪,只见她被剥去了那一身华丽端庄的皇后冠服,身上仅剩下一袭白色素衣,那满头风冠亦早已不知了去向,一袭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几日几夜滴水未尽,早已形容枯槁,哪里还有往日半分端庄高雅,盛气凌人之气。
原来,没有那些华服凤冠的装饰,堂堂一国之母,也不过如此,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只是,原本早在昨日登基大典前,早该一命呜呼之人,却万万没想到竟在此时此刻原地诈尸复活过来了。
骆贵妃被眼前张皇后转醒的一幕吓得双目一缩,她被吓得直接从龙榻上跌落了下来,只猛地缩到角落,又飞快看向一旁的心腹张嬷嬷,满脸惊恐质问道:“怎……怎么回事?这毒妇……这毒妇……本宫不是亲眼看到这毒妇闭眼了么?”
话说,骆贵妃一脸不可置信的盘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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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见远处的张嬷嬷只猛地跪地告罪道:“回娘娘,为了以防万一,老奴……老奴只在其中一碗汤药中做了手脚,为的就是以防今日这样的局面。”
张嬷嬷说这话时,眼中精光一闪,分明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骆贵妃闻言,却是满脸难以置信,又瞬间转为惊喜欲狂。
原来,在昨日儿子登基大典之时,为了永除后患,她便命人给魏帝张皇后这对夫妻双双灌了汤药,只要儿子顺利登基,这二人便再没了任何价值,却不想,在城门被攻破后,早已一命呜呼的这二人,却也成为了她的最大的索命符。
她本以为自己已是死路一条了。
然而眼下——
也就是说,那两碗毒药中,一碗有毒,一碗无毒,也就是说,张皇后同魏帝并未曾双双赴死,他们中竟只有魏帝灌入了那一碗毒药?
若是在往日,骆贵妃闻此言,必会勃然大怒,将眼前这阳奉阴违,擅作主张的老仆给一并处置了,然而,此时此刻的骆贵妃却是宛若在绝境中看到了唯一的一丝希望,只猛地仰头一脸狂喜的朝着张嬷嬷方向大喊一声“天无绝路,老天开眼了”,随即转身猛地上前一把揪住张皇后,宛若抓住了最后那根的救命稻草般,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祈盼过,眼前这个贱人能够死而复生。
魏帝和张皇后若死,她亦必死无疑。
可这二人若在,便是只此一人还在,便或许能为她博得一线生机。
不多时,只见骆贵妃瞬间满血复活过来,她只一手拽着李密,一手用匕首抵着张皇后,以其为质,一脚气势汹汹的踹开了养心殿的殿门,随即朝着外头大声喊道:“陆绥安,本宫要你备好马车,送我跟密儿出宫,否则,今日我便杀了这毒妇,同他们同归于尽。”
话说,骆贵妃一脸咬牙切齿的说着。
她本以为已入了绝境,已是死路一条了,却万万没想到会柳暗花明,这是老天爷开眼,给她留下的一条生路啊!
骆贵妃整个人瞬间死灰复燃了过来。
又或许,是绝望后最后的疯狂。
只见她用匕首抵在张皇后颈间,以张皇后为肉盾,朝着殿外陆绥安喊着话。
却见陆绥安眯着眼远远盯着她身前面色全无的张皇后,随即目光越过二人直直投向殿内,冷声质问道:“陛下呢?”
骆贵妃嘴角一抿,道:“陛下还在昏迷中,放了我跟密儿,自会让你派太医入内查看,可若再拖延下去,那魏承砾将会怎样,那可就不好说了。”
骆贵妃眯着眼,一脸威胁的说着。
说话间,只将抵在张皇后脖颈处的匕首猛地加深了些许,仿佛在威胁她不准乱说话,这个动作下去,顷刻间,张皇后脖颈处惊险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脖颈间的放血让头脑眩晕,浑身无力的张皇后终于有了一丝清醒,她一脸狼狈的被挟持着,却并未戳破骆贵妃的谎言,只任由她挟持着,既不见任何挣扎,也不见任何慌乱,不多时,只抿着嘴,与远处的陆绥安远远的对视了一眼,忽而朝着身后之人哑声开口问道:“为何要如此?“
顿了顿,又喃喃重复一遍道:“骆贵妃,你要为何要如此?”
问最后这句时,张皇后一度咬紧了牙关。
似乎怎么也没料到,骆贵妃会走到今日之地步,会落到今日之局面。
却不料,她这轻飘飘的一番话却像是戳中了骆贵妃的笑点似的,只见骆贵妃死死拽着她,忽而瞪大双眼,竟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般,竟忽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起来,不多时,只一字一句大笑道:“如此什么,如此什么,皇后娘娘,你是在询问本宫为何要谋反么,呵,为何要谋反,哈哈哈,张贞,这句话从你嘴里问出来,真是天大的笑话,为何造反,你难道不知道么?你们,你跟魏承砾两人给过我活路了么?”
话说,骆贵妃笑着笑着,忽而面色狰狞了起来。
说这话时,只见她死死咬着牙关,忽而抬眸朝着远处看去,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将她们团团围住的士兵,看着宛若困兽之斗的自己,只见她忽而朝着张皇后,朝着远处陆绥安,朝着殿外所有将领和士兵近乎疯狂的咆哮和宣泄道:“当年分明是他魏承砾对我一见钟情,许诺终身在先,明明是他胆怯,是他不敢忤逆那霍氏,竟抛弃了我听信那霍氏的吩咐转头娶了你这个小官之女,明明是他胆小如鼠,始乱终弃在先,却害我生生担了太子弃女的罪名,受尽了世人耻笑,可到头来他却怨我怪我,不肯同他一道入皇陵同甘共苦!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重返皇宫,大权在握后,他又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则去,轻飘飘的一句入宫,我便只能像是狗一样,屈辱的入得宫来!”
“世人皆以为他为我对抗整个朝堂,世人皆以为我宠冠六宫,受尽他魏承砾的宠爱,可是又有谁知道,我不过是他们夫妇二人之间调情的玩物罢了,需要我时,我是爱妃,是宠冠六宫,是艳压群芳的贵妃娘娘,不需要我时,我便是一块被弃之如履的烂抹布,我更是一块挡路的垫脚石,我不过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眉来眼去的挡箭牌罢了,他们夫妻二人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何曾将我当人看过?”
“今日我尚且如此受辱,那么将来呢,将来你们的好儿子登基后,我还要被你们践踏到何种地步,践踏到何时,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话说,骆贵妃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嫉恨。
她仿佛将满腔怨恨全部在此刻宣泄了出来。
说到癫狂之时,抵在张皇后脖颈间的匕首不断抖动着,顷刻间便见匕首下哗哗淌血,血流成河。
直到张皇后呻,吟一声,骆贵妃这才骤然醒悟过来,却是毫无顾忌,反倒越发凶神恶煞的朝着远处陆绥安情绪激动的威胁道:“陆绥安,今日要么给我一条活路,要么,我们所有人便在此地同归于尽——”
说这话时,骆贵妃举刀朝着空中乱挥了几下威逼着。
陆绥安见状,终于沉声开口道:“去备马车——”
他仿佛败下阵来,终于松口同意。
当即一面命人去备马车,一面朝着身后下发指令,却在将要抬手的那一瞬间,骆贵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忽而警觉的扭头看了一眼,这才看到从殿内竟闪现过来一袭黑衣身影,正要从身后偷袭而来,骆贵妃顿时恼羞成怒大喊道:“陆绥安,你言而无信——”
说话间,她整个人浑身发抖,终于被彻底激怒了,只猛地一把举起匕首便要朝着张皇后脖颈中刺去,却不料,就在刀尖将要刺入张皇后脖颈的那千钧一发之际,这时,忽而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刀下留人——”
前是狼,后是虎,早已死路一条的骆贵妃本已是困兽之斗,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了,却因这道声音的到来,仿佛再度看到了最后一抹亮光。
所有人纷纷朝着远处看去,只见人群中姗姗而来的竟是不知从何处赶来的宁王殿下。
第126章
话说宁王这一经现身, 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只见宁王殿下自精兵强将中骤然现身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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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他身着一袭亲王龙爪冕服,深紫色的勋贵服饰上, 威龙盘踞, 气势凛然,那是皇族特有的权势象征, 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族身份和地位。
宁王这个闲散王爷从来颇不着调,他走到哪里从来都是一袭慵懒常服, 这是少见看到他竟这般正式的将亲王的冕服披上,远远走来,细看之下, 竟同魏帝有几分相像之处。
或许,这便是魏家的天皇贵胄之气。
再见此刻他左右分别伴着的竟乃是禁军副总统袁世荆,以及内阁小阁老冯莲英, 这两位一位目前手里掌着一万禁军的生杀大权,一位乃是文官集团举足轻重之人,皆是令人不可忽视的所在。
这二人此刻竟投身在了宁王身后, 不免令人浮想联翩。
而不远处的身后竟还紧跟着数百名禁军守卫,只见这批禁军将士各个身匹玄甲,头戴兜鍪, 手持利盾, 全身
上下皆被玄铁牢牢包裹, 紧剩一双厉眼露在外面, 远远看着, 令人胆寒,而每人光是这一身装备都重达百斤,故而这数百名禁军齐齐踏步而来时, 只见他们各个步伐齐整,随着每一道步子落下,地面不由不断发出整齐划一,又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生生震得连脚下的汉白玉地面都随之发颤。
这批禁军与之前那些乌合之众不可同日而语,这乃是禁军中最精锐的三百悍将,是大俞朝每朝国君亲自秘密培养的武士,是大俞最神秘又精悍的所在,他们便是传闻中神机营的神武士,传闻三百人可敌三万将士,是贴身护卫魏帝的,此刻却护卫在了宁王身后。
话说宁王走在最前方,他步子不徐不缓,在这般紧张凶险的时刻,他似乎气定神闲,泰然处之,与从前那副闲散纨绔的模样相去甚远,他这一出现,不由令人纷纷瞠目,各自惊叹。
而随着宁王的现身,所到之处,所有包围在养心殿殿外的士兵们全都不由自主地纷纷避让出了一条通道来。
宁王目不斜视,甚至连陆绥安都没多看一眼,径直朝着殿前的骆贵妃方向走去。
而骆贵妃在看到宁王的到来后,心脏一度砰砰砰乱跳着,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她眼中放光,浑身亢奋的同时,紧绷的身躯却终于不自觉地松懈了一口气,一直待宁王走近后,她终于激动开口:“十七弟,你总算来——”
骆贵妃只觉得看到了最大的希望,只以为宁王是来相助她的,她放松了警惕,就连抵在张皇后脖颈处的匕首甚至都微微一松,却不料,方才刚一开口,却见宁王竟忽而举起手中的弩弓径直朝着她的身上射去,噌地一下,精短却锋利的弩箭牢牢钉在了骆贵妃胸前。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快,太过猝不及防,快到以至于骆贵妃放光的双眼,和欣喜的神态还未来得及敛去,只全部齐齐凝固在了脸上,呈现出一副扭曲的姿态,似乎一时之间甚至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不多时,只见她瞪大了双眼,看了看钉在自己胸前的短箭,又看了看来人,仿佛一愣,然而还压根未曾反应过来之际,下一刻,只见宁王又再度举起弩弓径直朝着她的身后射去。
顷刻间,身后李密发出短促一声痛苦的声音后,径直栽倒在地。
这一切皆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发生在骆贵妃的眼皮子底下。
骆贵妃眼睁睁的看着,待缓过神来后,只骤然癫狂大叫一声“密儿”,随即一把松开了手中的张皇后,一脸仓惶地朝着身后李密扑了上去。
那枚断箭正中李密眉心,李密睁大了双眼,已然断气。
骆贵妃一把紧紧抱住李密,大哭大喊着“我儿”,又猛地想起了什么,只猛地抬头看向身前的宁王,满面狰狞道:“为何,为何,魏承献,为何要背叛我——”
骆贵妃一脸痛苦愤恨地质问着。
却见宁王把玩着手中的弩弓,嘴角微勾道:“小嫂嫂谋反时,可有想过为何要背叛我魏家。”
宁王轻飘飘的回应着。
骆贵妃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只一脸难以置信得看着他,像是从未认识过此人般,竟一脸崩溃道:“你这话是何意,当初……当初若不是你怂恿,我又怎会谋反!”
话说骆贵妃一脸歇斯底里的质问着。
却见宁王似笑非笑道:“小嫂嫂说的什么话,皇弟怎么听不懂。”
说着,轻蔑的扫了脚下之人一眼,淡淡挑眉道:“贵妃这是谋反失败后,想将其他不相干之人也全部拉下水么?”
宁王漫不经心的反问着,似乎对她的指控毫不在意。
骆贵妃闻言却被他的倒打一耙激得猛地一把吐出了一口鲜血来,她看着眼前含笑宴宴之人,忽而从他带笑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冰冷的戾气,她终于回味了过来,自己是如何被眼前这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她只一脸难以置信,一脸愤恨,又一脸绝望和悲痛,最终只忽而猛地一把死死捂住自己胸口,朝着远处众多将士,朝着远处的陆绥安崩溃叫喊道:“是他,背后主谋是他魏承献,今日之事背后的所有策划全部都是经他一手策划,魏承献亲口承诺本宫会扶持密儿继位,陆绥安,宁王才是那匹野心勃勃的狼。”
话说,骆贵妃拼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喊叫着。
却见宁王丝毫不急不缓,仿佛对她的所有指控毫不在意,反倒是慢条斯理地蹲下来,朝着脚边的骆贵妃缓缓笑道:“我怎会与骆贵妃联手,害我魏家,扶持一个来路不明,身份不明的逆子继位,本王可没有失心疯,骆贵妃便是要攀咬本王,也合该想出一个更为合理的理由才是,而不是满口胡诌,临时编撰出这么一个可笑滑稽的理由——”
话说宁王说着说着,忽而轻轻地笑了起来,仿佛在嘲笑骆贵妃的愚昧和无知。
骆贵妃被激得再度呕出了一口鲜血,这一口血呕出,她生命已进入了最后一程,却在气若悬丝之际,只见她依旧固执地一点一点拔出了胸前那枚短箭,随即卯足了力气,便要一脸愤恨地朝着宁王身上刺去,却在刚刚举起的那一刻,只见对面宁王再度轻飘飘的举起弩弓,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地再度将弩箭直射在了骆贵妃脖颈上,骆贵妃双目一睁,终于缓缓倒地。
在她倒地的那一刻,被一旁张皇后飞快抱住,张皇后将骆贵妃抱在怀里,只一把紧紧拽着骆贵妃,问道:“李密……李密是不是陛下的血脉?”
却见骆贵妃猛地被一口血呛住,只一脸结结巴巴的看着张皇后,忽而痛苦又痛快地笑道:“这辈子……你们……永远也休想知……知道真正的……的答案……”
话音一落,骆贵妃彻底断了气。
宠冠六宫,欲效仿前朝霍氏策划今日这一场谋反的骆贵妃,就这样断了气,最终死在了张皇后怀里,死时,睁大双眼,死不瞑目。
最后,还是张皇后神色复杂,抬手缓缓盖住了骆贵妃的眼睛。
这时,一旁的宁王忽而上前将张皇后搀扶了起来,却在张皇后站稳的下一刻将人往身后一送,立马有人上前将张皇后牢牢“护住”。
“逆贼已死。”
而后宁王将手中的弩弓随手朝着身侧袁世荆身前一送,只一步一步走到殿前,居高临下的冲着底下诸多将士们宣布道。
说这话时,他双手背在身后,一身金龙盘踞的亲王冕服披在身上,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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