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矿工一一辨明身份,登记姓名籍贯,发回原籍审阅无误后,遣返原籍,或留下生活,悉听尊便。”
瞠目结舌、如临末日的管事们被押去他们的“雅间”后,堂上唯留一人。
乐无涯:“明相照。”
闻人约仍是守诺地沉默着,一拜到地。
因为激动,他的肩膀抑制不住地发着抖。
乐无涯话音轻快:
“秀才明相照,被控谋反及私藏反书。现有原证人刘得本,自承受人指使,构陷明相照。谋反言辞全无旁证,反书亦为刘得本潜入其家中,故意藏匿……”
“明相照,此事尚未完结,但你尽可放心了。接回你的老娘,回家去吧。”
说完这句不大体面的结束语,乐无涯拍下了惊堂木:“退堂!”
“好!!!”
从小福煤矿的烂事被翻腾出来,底下的老百姓就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一番行云流水的审讯,他们听得如痴如醉,宛如在听一场跌宕起伏的精彩评书。
惊堂木落下,好戏散场。
老百姓们说不出什么赞美的华彩辞章。
他们只能叫:“好!!!”
闻人约被卸下重重镣铐,被衙役引着走出公堂,去接明相照牢狱中的母亲。
到了门口,他回过头来,极用心地望了乐无涯一眼。
百姓们三三两两、恋恋不舍地散开、归家,并开始计划,明
天要如何对错过这场大热闹的街坊讲述,才能展现这次夜审的精彩绝伦。
待围观人群散开一些,乐无涯才发现,不知何时,外头开始下雪了。
还是一场泼天大雪,不多时,已是雪满古道。
如他死的那天一样,新鲜干净的雪霰味道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他死前,在来探望他的人身上好像也闻到了这样的雪气。
见乐无涯呆在公堂上不动,孙县丞咽下一口发苦的唾液:“太爷,您看……”
乐无涯打断了他:“拿盏灯来。”
孙县丞一愣,继而明白过来,窃喜不已,殷勤备至地亲手端了一盏灯。
乐无涯揭开灯盖,从怀里掏出一卷供状,亲手焚烧了那份由他一手炮制的、明相照指证罗教谕“私藏反书”的案卷。
孙县丞吁出长长的一口气来,大半天都没个着落的心终于落回原位。
但他心里并不松快。
因为他晓得,一切不可能再回到原位了。
这南亭县,怕是要变天了。
尽管有些亡羊补牢的嫌疑,他还是摆出了恭敬模样:“太爷,休息吧。”
乐无涯闭上眼:“你们走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他又说:“将灯熄了。”
孙县丞:“……?”
他有些莫名其妙,但此时的他不敢违背乐无涯的任何命令。
在他的授意下,师爷、衙役等公人纷纷撤离,走得飞快。
何青松等衙役慢了一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闭了嘴。
太爷为了审案,连金吾卫都能请托得来,他们这些小虾米,还是莫要多嘴的好。
转眼间,只剩乐无涯一人坐在空荡漆黑的公堂上。
乐无涯用手撑着头,想,挺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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